賽馬娘與嚴肅文學 - 第六回累了，抑或生氣了？

第六回

累了，抑或生氣了？

特雷森的旁邊的確有一座山丘，我每一天都會看着那個山頂，因為從教員室的角度看，西陽每次都會落在它的頭頂上；我不喜歡這樣的描寫，因為不夠創新。

所認識的，確實有不少訓練員，每個都忘記了這座山的存在；但我明明記得，在同僚的文章裡經常提到有座神社在上面，馬娘跑千層樓梯上去的目的；反而是祈求擔當訓練員的身體健康。

我曾經因為好奇訪問過一些馬娘，發現有一部份人會祈求姻緣，當我再詢問她們的對象時，她們會自信地回答是自己的訓練員。這就是特雷森的風氣。

我怎麼不見得這個風氣在 Team Regulus之中流行，顯得我是一個異類。

扶住車的舵盤，偷瞄在旁邊的小早川，她托着下巴望着車窗外，只能看着她的長髮；看來她只是累壞了，而不是在生氣。

「抱歉，小早川其實你不用每次都跟過來。」說的時候，她依然没有反應；不過頭頂倒是霧出一霞氣，可能是覺得車裏太熱，但是又不敢說出來。把冷氣調大。

仔細的觀察小早川，她確實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美少女。作家是一份職業；女作家是一個頭銜，比作家更吸引人。小早川的鑒賞能力比我高，若果辭去正業去成就文學，可能會是一個有得着的女作家；可是她沒有選擇成為一個作家，我想像了很多的可能性：

「我聽說，你以前在高中時是文藝社的成員。」

車子輾過沙石，突然顛簸一下。我的細心還是没有打動小早川，正如我不知道她是累了，抑或真的生氣了。

停在山腳，停在一個小樹林。看見有人座在沙地上，心内有不妙的感覺。

她有個頭飾上面有兩朵櫻花繫右邊，短髮，而且總是充滿元氣。這個是櫻花千代王同學，一個和風少女。

「哪裡受傷了！？」我問

「托雷納桑！啊哈哈……腳，腳又再疼……」她伸直腿座在地上傻呼呼笑着。

「其他人呢？」

「已經跑上去，這種小傷的話我也可以……！」

「別跑，小早川也快過來制止她！」

小早川也幫上忙，把千代王同學扶去車的座椅。千代王同學的傷是上次比賽留下，甚至不是腳受傷，而是膝蓋。

「運動的前後記得一定要做伸展，尤其你的狀況未算嚴重。」

「看到青回竹憶那種幹勁，一不留神……。」

「是嗎……黃金城呢？」

「跑過來了喔。」小早川指着山道，冷漠地說，說話時不看我一眼。

黃金城同學氣呼呼地沿山道慢跑步下來，感覺上十分狼狽没有平時的游刃有餘。她的面上又不至於顯得痛苦，卻滴了許多汗水。她跑過來。

「怎麼了，受傷嗎？」我問

「哈……呼哈……今天很不妙呀，淺川。」

「甚麼很不妙？」

「今天很累又很熱，完全跑不動……都是淺川的錯！為甚麼我們要在山上面跑。」

「這個呀……哈哈哈。」

「你好煩呀！不要次次都在裝神弄鬼。」喘過氣後又擺出高傲的眼神，看來是試圖找籍口逃避特訓，剛才一定在偷懶。

「籍口！每個人都有心情不好的一日，快跑上去。」

「不！要！笨蛋淺川！天氣很熱！你自己跑上去。」耳朵都豎起來，好像真的很抗拒。小早川在站在一邊袖手旁觀，在平時的話一定會想到解決方法。

「很好……等青竹回憶跑回來，我再安排。」

「……在這裏喔。」小早川越來越沒精神，肯定是累了，而不是看見我的狼狽而瞧不起我。她指着在山道口做伸展的青竹回憶。

「你已經跑上山頂？」我說

「喺，這種坡度和距離靠幹勁！很簡單就可以克服。我在準備第跑第二次的來回。」

「我想問你，有什麼事情是幹勁解決不了？」

「沒有！托雷納桑。」

「很好！立刻準備第二次的來回跑！」

小早川當着我的面吹起了一個充氣手球這在沙灘很常見，然後丟在我面上。球落在地上，她無奈的表情就好像我說了甚麼蠢話。

「今天的預定項目不就是有氧訓練嗎……」她說

「是的。」

「小城因為天氣熱狀況不好；千代王醬因為受傷了，要減少膝蓋的負荷。所以在泳池練習問題不就解決了嗎？」伴隨手部動作像說教一樣的口吻，

「小早川。」

「甚麼……？」

「我確實很難想像沒有你，我如何保得住這份工作。」

（小早川頭頂又再冒出煙，面紅耳赤低着頭暗中運勁。蓄力完成後，拾起那個不具殺傷力卻沾着沙泥的充氣球，丟向我的夏威夷恤衫。拾起，又再丟。比起發泄更像是掩飾害羞的感覺；這只是我想像。）

「是嗎，別說這種令人洩氣的話。」她說。小早川有時理性得可怕。

「哪末我應該怎麼進入泳池？我不大清楚禁令會不會包括在內。」我問

「很簡單……你去一次就會知道。」她那種缺乏信心的語氣令我更擔心違反禁令的後果，明明剛才還很有架勢。

我們走過停車場，走過一間間像臨時房屋的訓練員室。這些房間是不同隊伍集合的地方，裡面是幾個鐵櫃用來放置私人物品，還有一張塑膠板做的大桌，特雷森有支多少隊伍這裡有多少間這種房間。

路邊的花卉插着一個木牌：「在特雷森內請安靜的跑步。」是校規其中一條，可是記得的人一個都沒有。我聽說一位蘆毛的姑娘將句子理解為：「在特雷森內『必須』安靜的跑步。」也就是在校內禁止步行的意思。

我記得，並非所有馬娘都有參加競速行列；換句話說，並非所有馬娘都適合。好像有種宿命的感覺，這麼一說又有少年漫的感覺。

經常提及的競速比賽也就官方提及的「閃耀系列賽」我想，有部份訓練員已經忘記GI比賽是屬於「閃耀系列」；不過別擔心，我問過一位曾在香港留學的資深訓練員，我問起什麼是「閃耀系列賽」：

「除了包含了GI、GII、GIII賽事之外，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當時想追問，有必要為些賽事起一個統稱嗎？不竟GI賽事本身就是一個統稱，系列名甚至連特雷森自己也甚少使用，你說，不就是個多餘的佈景板嗎。如果阿虛是特雷森訓練員，他一定會吐嘈「啊～這個名字原來還有人記得，很懷念呢。」

說起來《涼宮春日的憂鬱》已是二十年前的小說。以前對動畫愛不擇手，現在反而更愛好小說原文。已是二十年……

把頭探入草叢。不同於陸上的練習場，學生會的會長有一支望遠鏡，能夠窺視跑道一舉一動。只要走入泳池内就會保持在室内，而且被可見度極低的玻璃圍着，從外面看，極難發現裏面的人！

在身後的是小早川、在原地跑的是青竹回憶同學、在打哈欠的是黃金城同學、很慌張像迷失方向的是千代王同學。我是做錯甚麼嗎？找上課的埸地弄得像逃課。

「淺川君，有必要大費周章的躲入花槽嗎？」小早川望着我苦笑時似看見一個舉止怪異的人。吊起一邊嘴角卻用嫌棄的態度，好像有幾條黑線在她頭上，我很不解。

「笨蛋！泳池旁邊就是練習場，不躲起，想死嗎？」

身後的學生會室像個瞭望塔，地理位置優越，看得見半個特雷森。

「笨蛋，手綱小姐要活捉你的話，現在就會出現在旁邊的草叢。」她說

「哪怎麼辦？」

「大大方方走進去就可以。」

「你瘋了！」

「被禁止使用的又不是泳池，我不明白你在擔心什麼。」

「你不久之前才質疑禁令的有效範圍。倒不如你先走進去，看看手綱會不會已經在裏面等。」

「唉……那我先進去。」

小早川張揚地走到玻璃門邊，離我有段距離，舉起大大的交叉手勢，腦袋也跟着左右搖。這樣生動的她還是很有趣。趁着學生會長茗茶的空檔，帶着剩下的的人走去泳池；很顯然，她們根本不認為需要偷雞摸狗的走過去。

我走到過去趟開一扇門，看見有綠色。嚇得馬上又關上門。

「你剛才說手綱不在裏面！」我說，小聲的。

「就一瞬間！？我看看……那個是長谷川醬！」

寧願相信是她眼花了，我依舊不願相信。當我看見哪個人不是穿綠色西裝，而是兩邊綁着綠色領帶的長谷川，整個人釋懷了。

「啊～淺川先生，真是巧遇呢，小早川小姐也是呢！」她說

「真的是巧遇呢。長谷川醬今天在泳池訓練嗎？」

「啊啦？淺川先生也要用嗎……」

「這樣不大好，打擾了。」掉過頭，轉身就想離開

「吓？淺川君……」小早川顯得驚愕

「泳池還有很多空間，請不要在意……啊，我想到了！慨然我們集齊人了不如舉行聯合訓練，聯合訓練！」長谷川手忙腳亂的，手上的掃把也扔下。由驚慌到想到解決方法，表情很扭捏但是變化很快速。

「聯合訓練？三隊人馬？」我問

「這樣沒有不好。比起這個，你拿着掃把在做什麼？」小早川問

「大掃除！」

「長谷川醬真的很勤奮捏～」她揉着長谷川的腦袋，自然而然的也温文的笑起。

我寧願在觀眾席找個最前排位置座下；倒不是感到厭倦，這種時光我最珍惜不過，可惜不論有否我的參與又或眼白白的座下，有趣的時光仍然很少；大部份的仍是無趣。時間很珍貴，所以我想把無聊的部份賣掉；可惜怎麼也找不到多餘的無聊時間。明明時間可以用來換錢。

（我有強烈的預感《特雷森文學》的下場必定是失敗。而原因是經不起時間的歷練，被人遺忘。小說本身有存在必要，不論哪個時代不至於被遺忘；但是《特雷森文學》旨在兼具嚴肅文學與大眾文學的娛樂性，這簡直是天方夜談，比起在香港一類商業都市推廣文學還要困難。）

（其實《特雷森文學》未必是一本前衛的雜誌，但它仍有存在的必要。特雷森內的創作注重的是娛樂性，唯一令人鼓舞的是媒體以小說為主體。在一個以娛樂為主的地方推祟文學，無疑是以卵擊石的行為；但是，小說本來就有文學性質，忽略文學手法的小說只會顯得空洞，角色永遠會是平面；故事永遠只能自根至葉，在二百年前這一類冗長小說仍能算做創新。六十年代早已有小說家發現問題所在。）

（嚴肅文學與大眾文學從來也不是對立的關係，以文學手法撰寫同人文、輕小說，決不是以「新的」換「舊的」來取代大眾文學，如果有，這就是嚴肅文學的傲慢。作者在回應讀者期待之前，應該從文學的要素考慮，在描寫角度、內心真實出發，再來才是考慮故事起伏、荒誕的劇情。兼顧文學與娛樂的作者仍有東野圭吾一類，嚴肅文學決不是標新立異的主張，也不是製造現代《唐吉訶德》的籍口。）

我想，必須有人為嚴肅文學做一些新嘗試。

酒徒已經消失了，在香港雖然有他的足跡，卻離我甚是遙遠。我是稍微感受到書為何是跨時空的對話，因此在家多了個書櫃上面放支VSOP，那時侯仍在失業……

「淺！川！君！」她說

「甚麼事情。最近走路多，有些筋膜炎。」

「唉……我在說，我們是同隊。」

望着泳池，原來已經分成東西軍。 Team Regulus 和 Team Algo 對上長谷川的 Team Capella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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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累了，抑或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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