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桌子香噴噴的飯菜,看得我肚子的饞蟲歡新鼓舞地咕嚕咕嚕齊叫,聲音之大讓張羅著晚餐的人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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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去洗手。」好像當醫生的都有潔癖,吃飯用餐前都得先洗手,而且步驟繁複,不能只是沾沾水,隨便洗洗擦擦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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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好了手,我又坐回自己專屬的位子上,繼續抱著腳,等著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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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親愛的哥圍著圍裙來回端菜,端湯,一盤盤放到我面前,雖然,家裡永遠只有兩個人吃飯,不過,哥總是不嫌麻煩的煮上四五道菜,以 他的食量和我的挑嘴,根本不可能吃完,常常把我倆撐個半死,可就算如此,他還是天天煮這麼多,曾經我告訴他那就少幾道菜沒關係,也能省省功夫 ,但他仍是依然故我,後來,我想可能他仍然懷念著過去一家人一起吃飯的感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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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張羅的差不多了,他脫掉圍裙,從哄碗機裡拿出乾淨的碗--我專屬的碗,我知道這樣很幼稚,但只屬於我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就像我哥打理 我所有的生活瑣事,那是因為我,只為我做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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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添滿了飯,放到我面前,聞了聞白飯的香味,對他笑笑,說了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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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常我不會對他說謝,只有吃飯的時候跟他說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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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媽媽過世後,基本生活開銷都是從哥的薪水裡支出,我身上穿的用的,全都是他給的,三餐也全是哥哥一個人張羅,他連端湯端盤子的雜事都不 讓我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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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我也嘗試過他做飯的時候幫他的忙,當時我想爸爸媽媽不在了,我也該學著獨立,看哥一下班,衣服都沒空脫下,就進廚房洗米煮飯,讓 我也想幫他的忙,結果,一鍋熱湯不但被我打翻了,還燙傷自己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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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太小了,只記得我一個勁的哭,當時哥是什麼表情我沒看到,腳上還套著襪子,燙傷就更嚴重了,到醫院的時候,腳背一半起了水泡,醫生說 是二度燙傷,好一陣子都沒穿鞋,後來哥天天給我擦藥,腳背上的疤才慢慢淡去,現在不湊近去看,其實看不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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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的疤可以用人工除去,但心上的疤好像永遠就烙印在那兒了,從此以後,我就再也沒碰過廚房裡的東西,每次哥燒菜,我一靠近,就被趕到 椅子上等,就是添飯也不準,舉凡所有會發熱的東西,都不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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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覺得我真夠低能的,一鍋湯也端不好,所以,除了對他說謝,我不知道我還能如何表達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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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吃滷蛋嗎?」
「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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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已經21歲了,是不是該給我機會平反一下,如果我現在還是端不好一鍋湯,他也該要緊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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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已經愛上被人捧在手心裡寵著的感覺,所以,只能委屈哥一直忙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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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加了個蛋到碗裡,又淋上滷汁,然後把它搗碎了,望了眼桌上的菜往那盤紅蘿蔔上舀了一匙就倒進我的碗裡,速度之快 到讓我根本來不即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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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夠說一個:「別.......」別加那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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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挑眉看我,表情是不敢置信,「別什麼?!」
「沒有。」我氣弱地閉上嘴,收回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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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敢置信,我竟然敢對他說別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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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看著他把我不愛吃的全舀了一些放進碗裡,卻無法阻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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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別別別.......我在心裡哀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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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無法想像我現在臉上的表情有多扭曲,可我相信一定看起來很慘,很好笑,但是那個人的手仍不停把我最討厭的食物往碗裡放,根本無視我十萬伏特 可憐巴巴的乞求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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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端著"我的碗",坐到我身邊來,舀起一匙放到我嘴邊。 我就看著那匙我不愛吃的東西,嘴唇就在那,扭來扭去不想張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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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過他最在意的就是身體健康,平常我愛怎麼挑嘴他都不會管,我可以一餐就對著我愛吃的菜進攻,吃到膩為止,不愛吃的我都可以不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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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如果生病了,就要照他的規矩來,他的規矩就是營養師的那套什麼營養均衡巴拉巴拉,聽到耳朵都長繭的那些八股理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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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我也曾不服,為了這件事挑戰他一家之主的權威,和他吵嘴,結果他沒罵我,也沒揍我,卻和我冷戰了一個星期,那次之後,不管我多不愛 吃,也會吞下去,而且再也不敢跟他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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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病了,我絕對不想看到他,他管得可寬了,什麼都管,不止這一項,可我真的很久很久沒病得這麼厲害了,這我必須特別強調,已經不知道 被他當孩子管著是什麼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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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了這麼多,那匙子仍在我眼前,總是修整的干乾淨淨的手也沒覺得舉那麼久會累,想外科醫生的腕力臂力肯定要非常好,才能手術那麼長的時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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糾結糾結......最後,我還是輸了,張嘴,把飯菜掃進嘴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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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我是真的餓了,真的真的餓了.......絕不是屈服在他的淫威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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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他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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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讓外人看得出來的那種笑,而是眼裡一種想把我照顧的好好的,放心的那種笑。 淡淡地,像春風一樣,暖在心裡頭,這時候,我會特別地覺得他正經八百的國字臉,看起來很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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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一口的餵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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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我已經21歲了,都能娶妻生孩子了,他還是把我當個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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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其實不明白關於我的所有事,他都不厭其煩的親力親為,到底有什麼樂趣,以至於我不敢當面問他,就怕打破他的美好幻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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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在家裡讓他餵著吃,我不覺得怎麼彆扭,反正我已經被寵壞了,可如果是在外頭,讓外人瞧見了,那可真有點尷尬,不知道別人會怎麼看我和他 ,好在,這從來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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