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3 京都一番
當言師古在認真學繩的時候,另一邊也如火如荼地展開了特訓。
「這份葛切極好,和我幼時在京都旅行時嘗到的味道是同個層級的,或許還更好一些。葛切最該有的沁涼感表露無遺,無論是入口的粗細還是咀嚼的口感都謹慎仔細處理過,葛粉的香氣十分淡雅卻不致於完全消失。黑糖蜜的甜度也很恰當,沒有避諱口味調整甜味,以非常奔放的姿態將甜度引出,甚至在調製的時候就考慮過台日兩地原料的差異才能平衡出這樣清新卻強烈的風味吧,確實是一絕。」
「豆大福的平衡感令人驚訝,紅豆餡的甜度該如何優雅地呈現一直都是個問題,餡與紅豆顆粒的比例也是個需要考量的點,再加上這輕盈不膩口的麻糬外皮,薄薄一層卻能保有這樣的彈性也不知道主上您下了多少功夫。最後那畫龍點睛的一絲鹹味更是在一口之中讓簡單的大福變化出更多層次……只是有些可惜,這個味道我曾經在出町柳站嘗過類似的呢。」
聽到真白的評價一条夏子眉毛微微上揚。
不愧是錦衣玉食的大小姐背景,據她所知如葛切、蕨餅、大福等等日系傳統甜品也是這幾年才在台灣流行起來的,白玉欣卻能憑藉著當年的記憶和烙印在靈魂的美食評判準則給出恰當的評價……這樣的對象,才值得她稍微施力啊。
阿嬤系餵食雖然愉快,但那沒用的孫子總是什麼都說好吃,成就感太低。
真白需要重新適應現世的生活。
一条夏子也在期待著有個能懂她料理的人出現。
與其說是兩代的台日大小姐靈魂對撞,不如說是一個單純想吃一個單純想餵。
巧立名目「味覺恢復訓練」,大戰如期展開。
一条夏子雖然僅是庶出,但卻因為年少就嶄露天份而沒有少過吃穿用度,再加上她當年巡遊四方,正處在明治年間飲食文化衝突最劇烈的年代,無論是傳統與新潮抑或是日本與西洋的對撞都讓食物的種類品味急速提升;遠渡重洋吸收了台灣酒家菜的精華,被喚醒之後又是以超人的速度重新全面理解這個社會……
白玉欣也毋需多言,雖然這世界上能吃得好的小姐少爺們從沒少過,但可不見得每個人都能吃懂。她年幼的時候便是跟著爸媽四處飛來飛去,那個年紀旅行見聞不一定增長多少,但吃進嘴裡的東西卻不可能有半分虛假,無論是庶民小吃抑或是米其林盛宴,身為食品公司的繼承人又怎麼可能會錯過!
「此乃十割蕎麥麵,今天早上現擀,旁邊是我私製的藥味。」
「好!芬芳淡雅卻仍然保有口感韌性,芥末、紫蘇、生薑三種藥味分盛裝碟看似不明所以,實際上則是提醒我除了原味之外更要分成三次吃,分別吃完之後再合為一碗,藥味之間更能以不同比例喜好配置,實在高明!」
「玉子燒三明治,請品鑑。」
「用料好,這雞蛋風味是我未曾吃過的,想必是在我死去這幾年間飼養技術又有提升,蛋黃濃郁而不濃稠,高湯調製的風味平衡亦是絕佳,濕潤感洽到好處,高雅的蛋香充斥嘴間,上品上品!」
「試試這蛋包飯。」
「連續兩道蛋料理本該讓味覺重複,可這份蛋包飯不只外面的蛋皮厚度適宜,內裡的番茄雞肉炒飯酸甜度把握得更為精準,可謂相輔相成。妙,妙啊!」
「能吃納豆吧?試試這碗京風拌麵。」
「喜歡甜食吧?我剛好弄了一份舒芙雷鬆餅。」
「這水羊羹也不過就三百多年歷史,妳將就著吃吃看吧。」
「稍等一下,我現在就幫妳弄個壽喜燒……在東京吃過啊?那試試看我們京都的做法吧。」
這一邊是真敢做。
另一邊也是真能吃!
一条夏子的內心雖然確確實實是個少女,但畢竟忽略很多要素之後算起來也已經一百多歲,正值餵食界的大好年紀。
白玉欣身為裂嘴女的概念結合,那張嘴可不只是嚇人而已,它還相當能吃!生前她的食量本就不小,現在穢土轉生之後更是不需要再擔心體重與消化功能無法跟上,沒有限制器的她又怎麼會敗!
正所謂最好的廚師也必須遇上最好的食客,料理的過程中必定存在著讓食物更好吃的技法與細節。做出一道好菜固然可喜,可讓這道好菜進入最適合的嘴裡才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終極歸宿。
——像師古那樣什麼都說好的孫子我們不要了!
——像少爺那樣只會寫情色小說的雜魚我們不要了!
為了跟上真白進食速度,一条夏子早已憑空畫出各式廚具精準使役式神們忙前忙後,此刻的她猶如八臂修羅,各種食材廚具調味料盡在掌握。
而要對抗這樣猛烈的一条夏子,真白又怎能留手?她早就解除平常用以示人的一般型態,裂嘴女模式全開,一眼望去猶如黑洞般的大嘴直接暴風吸入!
不知道這兩人是有意還是無意,各種瑞氣千條的術法像是不用錢一樣拼命加上去,一条夏子很明顯在這段時間汲取了不少奇怪的知識,手下的式神投影在做菜的同時不停擺造型打燈光,當食物送進真白嘴巴之後更是切換身分自如,不知從哪變化出各種樂器,敲鑼打鼓的同時翩翩起舞,青龍百虎玄武朱雀齊出,好像這個排場才對得起主上的料理似的。
而真白那邊也毫不遜色,雖然還保留了以嘴進食的生前習慣,但實際上「裂嘴女」這個概念本就可以無限延伸,她那龐大的身軀各處都能化為吞噬物體的大口,專心在吃東西時更是猶如吞天饕餮,不再顧忌儀態的她此時此刻就是大胃王美食界的戰神!
不靠咀嚼吞吃食物的方法既傷胃又無法好好品嚐食物的真味,她索性便一次化出多個口器,細細聞嗅之後便依照料理的呈現方式分門別類送入不同的嘴裡,或是撕咬或是咀嚼或是以舌尖抿開,一条夏子不停地出題,真白這邊也不停地解出正確答案。
結束冥想訓練的言師古走出房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地獄繪卷。
「夏子姐,妳好會做!」
「玉欣妹妹,妳真會吃!」
……什麼情況?奶奶不再愛我了?我回去房間聽人偶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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