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珊娜正跪在神像前祈禱,她兩手合十默念禱文,從清晨到下午,不曾有一刻停下。教堂裡的神父和修女都對此見怪不怪,反倒接受她虔誠的舉動,反而給她安靜的環境,盡量不讓拜訪的人來打擾她。
在王都的西區,蘇珊娜是個小有名氣的角色,特別是她奇特的打扮。大家都對她的背景和真實身份感到好奇,但多次的試探下,蘇珊娜是隻字不提。
時間過去了五個小時,蘇珊娜仍在祈禱,但教堂裡忽然充斥了緊張的氣氛,不一會兒,外面便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米婭知道蘇珊娜就在教堂,便立刻跑了過來,看到她身上的白袍和聽診器,新來的修士哪見過這陣象,便上去和她理論。修士和米婭爭論,最後米婭直接推開對方,揚聲道:「蘇珊娜小姐!太好了,妳在這裡!」
聽到米婭的聲音,蘇珊娜不緊不慢的結束了禱告,然後起身望向米婭,臉上始終掛著慈祥的笑容。
「米婭,是出了什麼事了嗎?」
「最近妳都不過來,我真的很擔心妳!上次妳在治療的時候都吐血了,我問了所有人,他們都說不知道怎樣聯絡妳!」
米婭釋懷的笑了笑,走上前想要去抱蘇珊娜,但想了下又不敢。蘇珊娜只覺說對方小題大作,但又想到自己突然消失了幾天,最近又因各種死亡案件而人心惶惶,對方會擔心也是理所當然。
「我沒事,是醫院那邊需要幫忙嗎?」
米婭欲言又止,態度別扭的始終說不出話來,蘇珊娜明白米婭的意思,她一定是覺得不好意思,會讓她感覺自己只在需要的時候才來找她。
「我過去看看吧。」蘇珊娜說完便動身離開,走之前還不忘向修士道謝:「謝謝你,丹尼修士。」
丹尼羞臊的紅了臉,結巴道:「不客氣……」
蘇珊娜跟著米婭來到了西區醫院,途中蘇珊娜察覺到不對勁,天空的濃煙和瀰漫的火災的氣味。進去了醫院大堂,蘇珊娜發現那裡擠滿了病患和家屬,而且門外也有不少受傷的人等著進去,氣氛十分凝重。
大堂裡也出現了不少聖職人員,他們是來幫忙治療傷者,其中穿著黑袍修女服的中年女士在維持秩序,她的黑袍和潔白的頭巾都勾勒出修女莊重肅穆的形象,她步伐穩健,每個動作都顯示出嚴格的自律和權威,每一句話都充滿了不可違抗的威嚴。在修女強大的氣場下,醫院裡沒有該出現的吵雜和混亂。
「貴安,瑪姫修女。」
「好久不見,蘇珊娜女士。」
蘇珊娜主動上前問好,瑪姫修女向蘇珊娜點頭。在進來之前米婭就被門外的病患拉住,好不容易進來了,米婭又得立刻回去工作。在教堂的時候,蘇珊娜聽到神父和修士在交頭接耳,但沒想到是這麼嚴重的事。
「米婭特意跑過來找我,是發生了什麼事了嗎?」
「西邊廣場的那個戲院發生了火災,不少人逃了出來,但重傷的不在少數。我通知了附近的教會神父,他們都過來幫忙處理病人。」
「那戲院那邊如何?火災是什麼時候發生?」
「警察正在處理,魔法師也去那裡救火,應該沒事的。我聽說是半個小時前,米婭知道後就立刻找妳了,那孩子最近都每天問妳的下落,今早知道妳在西區教堂,還猶豫要不要去找妳。」
面對瑪姫耐人尋味的語氣,蘇珊娜心感疑惑,不能理解對方的意思。印象中她沒有和米婭有什麼過節,就平時的相處來看,也不該有什麼事能讓她猶豫。
不過米婭是個善良的人,很多時候,她就是顧慮別人的感受而委屈自己。
蘇珊娜掃視大堂裡的病患,漫不經心道:「這麼多的人數醫院也容不下,為什麼那些病患不去教堂?」
「這不是很明顯嗎,因為這間醫院出現神之妙手。」
他們有那個選擇去教堂找聖職人員快速治療,雖然不便宜,但去劇院的普遍階層都該能夠負擔,而且比醫院的便宜。可他們還是選了這裡,即便擠出去了,也要在這間醫院治療。幸運的是瑪姫通知了不少聖職人員過來,讓場面控制下來。
蘇珊娜木然的移開視線,明白瑪姫指的是自己。
真的是一步錯,步步錯。
起初她只想在這裡隱姓埋名的生活,但之後發生的事讓她產生了罪惡感,才會到醫院來,利用自己的能力去幫助那些人。
蘇珊娜心裡有些迷惘,但她還是投入工作,走去找作為前台的強尼。強尼正在詢間病人資料,醫院本身人手不足,現在他是焦頭爛額,連喝水休息的時間也沒有。
「強尼,我來幫忙了。」見對方似乎沒有注意到自己,蘇珊娜拍了拍強尼的肩膀,喚道:「強尼?」
強尼的身體微微一僵,動作極其的不自然,瞬間的遲疑和抗拒已經暴露了他的內心。他頭也不抬地回答:「對、對不起,我……沒留意到您,蘇珊娜小姐……」
蘇珊娜見強尼臉色煞白,兩手微微發抖,緊張的扭擰手指,總覺得他在害怕自己。蘇珊娜對此並不在乎,她微微一笑,用平常心來對待。
「抱歉,我好像嚇到你了。你臉色不太好,需要休息嗎?」
「不用!我很好!您需要什麼?」強尼終於抬起頭,臉上的表情冷漠且防備,彷彿蘇珊娜的存在讓他感到不適。
「請讓受傷比較嚴重的送到我那邊來吧,我可以治療他們。」
「好……」
蘇珊娜直接走到樓上的候症室,裡面躺在病床上的都是重症病患和火災裡的嚴重傷者。蘇珊娜跪在一名嚴重燒傷的男孩的身旁,雙手輕輕覆在他焦黑的皮膚上。她閉上眼睛,嘴裡低聲念誦著古老的咒語。她的手掌開始發出柔和的金光,光芒逐漸變得耀眼,宛如晨曦中的一縷陽光。
男孩痛苦的抽搐和呻吟逐漸平息,燒傷的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然後愈合,新生的皮膚取代了被燒毀的部位。男孩難以置信的摸原本燒傷的地方,蘇珊娜笑了笑,趕緊的去治療下一個病人。
大傢伙見到聖癒術帶來的奇跡,都爭先恐後的上前要求治療。蘇珊娜開始耐心地為每個人施術,但漸漸地,她感到疲憊不堪,內心也隱隱對這種無止境的需求感到厭倦、疲累。她的額頭上滲出細細的汗珠,但她的表情平靜,只是默默的為大家治療。
「蘇珊娜小姐……」
強尼一直在觀察,甚至帶神父和瑪姫修女過來,他們都目瞪口呆,過去不過十分鐘,原本在房間奄奄一息的病患,竟然健康的行走,並且笑著離開。強尼無法忘記上次的感覺,即便是現在,那股令人作噁的腐臭和冰冷的邪氣仍無法在他的感官中剔除。
可是看著蘇珊娜那樣堅定的去救治他人,強尼始終無法相信她和惡魔有關聯。
「病患帶來了?」
蘇珊娜注意到強尼,後者如夢初醒,讓傷者病患都排隊進去。
神父用火熱的目光望向蘇珊娜,心中對蘇珊娜的崇敬愈發深厚,蘇珊娜就像是一道聖光,利用自己的光照亮了無數絕望的心靈。她是那樣的聖潔和純樸,宛如天使下凡,周身都散發著溫暖的氣場,讓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和依賴。
她的確很合乎聖女這個名字,神父心想。
這個小區裡都認識那個穿黑衣的天使,對她是敬重和崇拜,盡管她本人並不曉得。
「修女,她叫什麼名字?」
「那個孩子是蘇珊娜,是我們修道院和醫院的義工。」
神父望向蘇珊娜的目光更是贊賞,感嘆道:「她真是神的寵兒,年紀輕輕就擁有神所賜予的能力,她使用的聖癒術似乎和我們不一樣。」
「神父,現在還是集中救助那些傷者吧。」
瑪姫語氣漠然,然後帶神父離開,她原本也是好奇,機會難逢便過來看看流言四起的風雲人物。蘇珊娜使用的聖癒術明顯比他們的高等,效果立竿見影,幾乎可以治愈任何傷病。
現在神職人員使用的,其實是魔法師常用的治癒魔法,和真正的聖癒術還是有差距。十分鐘就能治好二十個重傷病患,除非使用的是高階治癒魔法,否則是不可能達到像她的那種速度和效果。
瑪姫記得自己在書上學過,聖癒術是聖術中的高階魔法,雖然只能用於治療傷口,但魔法本身就像是回溯時間,所以很多絕症都能夠被治好。瑪姬心想,也許這種高階聖癒術應該早已消失,畢竟聖王國早已滅亡,且時隔多代人之久……但最近很多故事都扯上了聖王國,這讓她不得不懷疑,其中傳聞的真實性。
回到了蘇珊娜的視角,她集中救治病人,強尼帶多少便治多少。上次她因為分心而傷到了身體,疲勞倍增,但今天牠莫名的安靜,瑪溫特甚至沒有騷擾她。她現在連思考的時間也沒有,只是專心的手上的工作。
除了火災裡受傷的百來人,本來就有其他的病患等著看診。幾個小時下來後,蘇珊娜疲累不堪,臉色發白,在治療被踩傷的傷者的時候,鼻血毫無預兆的流淌下來。
蘇珊娜不得不停下來休息,看著窗外夕陽的景色,心中的疲憊漸漸被溫暖的光線籠罩,但那種莫名的惆悵感始終無法忽視。完成了手上的工作後,她走回大堂裡向強尼打聲招呼。
在她的努力下,等候診療的人至少沒了一半,蘇珊娜鬆了口氣,剩下的相信他們也能好好處理,畢竟本來就是他們的工作。
「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
聽到她要走了,強尼顯得不知所措,大堂裡還有那麼多病患想要她來治療,現在她卻要走了,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可、可是還有很多病患……」
「雖然我也很想繼續,但我得在黑夜之前回去。而且我自己能力有限,需要回家休息。」
蘇珊娜都這麼說,強尼實在想不到什麼理由去挽留她。沒有人清楚她所說的聖癒術極限在哪裡,但一定是消耗很多體力,強尼這樣想著,便讓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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