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色鯨魚:第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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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一片黑暗,沒有白噪音的雨聲,只有自己的呼吸聲與電風扇運轉的聲音.
感覺有點熱呢...我摸黑起身,打開了冷氣設定了定時,又攤回床上.
但不知道為什麼的,腦袋開始煩躁了起來.
拜託不要阿...我抱著這等的心情,試著將自己的思緒與此刻抽離,讓自己進入更好睡的狀態.
不能在像昨天那樣如此細節的描繪我所想像的情境,必須只能有個方向而已,不能從思緒變成思考...!
於是我朝著"未來"這個方向,開始有些火苗般的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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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未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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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嗚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我...緩慢的睜開了眼睛,四周仍然是一片黑暗.
但感覺精神有些飽滿了,睡意惺忪的情況,我仍不自覺地露出了微笑.
因為我知道我昨晚在失眠邊緣時,把自己拉了回來,好好的睡了一番.
黑暗中我點開手機看了一下時間...【04:20】,我滿意的起身,伸了個懶腰便進到了浴室進行梳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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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書桌前的我,心情有些暢快,從來沒有想過能夠維持平常的作息起床是一件如此快樂的事情.
看著一旁成堆的學校複習進度與作業,旁邊又疊了更高一疊的我給自己設定的日文學習進度.
歡快的心情有那麼一點被影響到,隨後我又想到昨天的事情,今天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太妹呢...昨天中午香蕉會不會也一如往常的去了八樓?然後我就這麼不經大腦的就放了他鴿子...老師也肯定會跟我盤問昨天的事情,我真的有辦法呼嚨過去嗎?
在這些必須面對的事情面前,突然感覺那些學校作業跟學習進度都不是什麼大問題了,於是我戴上了耳機,從學校的課本開始,複習昨天應該要有的學習進度以及今天預習進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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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段特別專注的時間後,我摘下了耳機靠在椅背上.
平時都會分心的偷看一些短短小廢片或是滑一下手機的,今天專注的讓我自己也有點不敢相信.
我看著窗外已經亮起的早晨,鳥叫聲不斷,街道熱絡起來,開始有車子反覆經過.
現在時間...【06:29】,還差一分鐘手機的鬧鐘就要自己響起來了,我揚起了微笑手動關掉手機的鬧鐘,又伸了一個慵懶的懶腰.
腦中的思緒又漸漸地飄向太妹、香蕉與老師的事情,今天勢必要跟他們好好解釋才行呢...說到底我要解釋什麼呢...?我自己也有些搞不懂,我好像根本沒有必要跟他們解釋太多,但又感覺沒有解釋清楚的話,就好像虧欠了太妹跟香蕉什麼.
真是複雜阿...人際關係什麼的,抱著有些沉重的思緒,我點開了廢片,度過了短暫的休息時間.
隨後便拿了制服進到浴室洗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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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門前,我在客廳又停下了腳步,環顧著四周...我揚起了微笑,希望今天能夠是個...不沉重的一天.
今天我提早了一些時間到了等校車的地點,抱著忐忑的心情.
等等車上...太妹會給我好臉色嗎?昨天她明明這麼關心我,我就這樣瀟灑翹課的,她傳的訊息...
阿!在昨天晚上傳那一段破綻百出的廢話後,她有回復訊息給我呢!完全忘記這件事情的我,馬上打開了手機滑開我們的聊天室.
看著我昨天那破爛的回覆:「抱歉,下午要回覆時手機剛好沒電了,下次再一起吃飯吧.」
太妹簡短的回應了:「ok.」
頓時我感覺到有些壓力,她是不是很生氣...?這種汙辱人智商的謊也要撒,她肯定很不是滋味吧,覺得自己被汙辱了.
想著想著我又不安了起來,等等她沒給我好臉色看要怎麼辦...?現在校車上好像不會特別給我讓出一個位子了,那我要坐哪裡?樓梯間還是行李區嗎?
我緊張的看向右側,遠遠的就能看到校車正在緩慢地朝著我靠近著.
腦中閃過了一個想法,還是...今天又翹課?但馬上就被我自己給否決了,因為我知道這種事情不說清楚講明白只會永遠卡在這個進度.
我們會永遠讓這段關係卡在對彼此思緒的猜疑之中,這是不健康的,對我而言就算了吧,反正剩下的日子不多,但對太妹而言可不行,我不能讓她覺得她做錯了什麼,或是錯認為我對她抱持著什麼特定的想法.
就像訓導主任說的,高中這個時期的孩子都會因為某些小事而被影響心情,進而影響更多的事情,就不說我昨天只是看了一本書就感覺陷入了嚴重的情緒風暴了.
我稍微鼓起了一點勇氣,抬起頭準備好面對太妹了...
校車也剛好在我面前停下,司機依舊是那個惹人厭的嘴臉,我深呼吸了一口氣默默的走上了校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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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昨天的事情,我上到校車後我感覺得到比平時更多的眼神壓力.
大家都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著我,不像是敵意,更多的是不安,好像怕我出了什麼事情牽扯到他們似的.
我只能低著頭往前走著,終於看到太妹,她身邊的位置依舊是空著的,她也依舊表情憂鬱的看著窗外.
隨著我拖著地板的腳步聲靠近後,她依舊不為所動,空的位置上仍然放著她的書包.
前幾天她都會主動拿開的說...難道她真的生氣了嗎?
但我站在她旁邊的走道看到著她時,才注意到她戴著耳機,於是我抱著嘗試的心態小聲地叫了她一下:「那個...」
她這才突然轉過頭看著我,並拿下了耳機,有些慌張地說道:「阿,抱歉.」說完便馬上將自己的書包拿開,並示意我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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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微鬆了一口氣,但這並不能說明他沒有生氣或受傷,我還是得跟她說明白才行.
但我還沒有開口,她就率先提到了昨天的事情:「昨天妳沒事吧?翹課是回家休息了嗎?」
我有些緊張的說道:「我...去圖書館看書了.」我不想再對她撒什麼無聊的謊,不想再傷害這個得來不易的朋友,就算說出來感覺很奇怪,但我還是選擇說了實話.
太妹一臉懷疑地看著我,因為翹課去圖書館這件事情奇怪到反而像是某種謊話:「真的假的...?誰翹課還會去圖書館阿?」
我苦笑了一下:「大概只有我了吧,哈哈...」我不打算讓話題斷在這個微妙的地方繼續問道:「不然一般翹課會去什麼地方?」
太妹看起來姑且是相信我說的話了,思考了一下說道:「大概是什麼撞球館或網咖吧?」
我接著問道:「妳有翹過課嗎?」
太妹馬上就能回答,顯然是非常確定的答案:「怎麼可能!」
這下換我露出了懷疑的眼神看著她.
太妹注意到我的眼神接著說道:「別看我這樣!我雖然痞痞的,但都只對不合理的行為或規定做出反擊而已!」
我被她有些著急的樣子給逗笑了:「我知道啦~只是開玩笑而已.」
太妹看到我的笑容,也跟著笑了出來:「看妳好像沒怎麼樣阿,還能這樣開玩笑.」
我突然有些失去了焦點,現在是還在說昨天的事情嗎...?我隨口說道:「昨天應該是貧血發作,當下就已經沒事了.」
太妹慢慢的別過頭,不知道為什麼表現出有些安心的感覺,嘴角淺淺的笑著:「沒事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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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話題就要這麼斷掉了,我這樣算是有給她一個交代了嗎?感覺她似乎打從一開始就沒有放在心上的感覺,那我要繼續繞著我自己的話題說嗎?
我們之前陷入了短暫的沉默,雖然我覺得鬆了一口氣,但又隨著校車到學校車程進度,我的壓力又慢慢湧上心頭,畢竟我跟太妹真正能夠好好相處聊天的時間只有早上在校車上的時間而已.
下車後都是邊走邊聊,沒能聊什麼過於嚴肅或沉重的話題.
當我要開始新的話題,並試著導向我希望的方向時.
太妹突然聲音有些嚴肅地說道:「那個...」
雖然被打斷但我仍平心靜氣地回應道:「恩...?怎麼了嗎?」
太妹沒有看我,刻意的迴避著我的視線:「如果...」我看著他似乎有些緊張的樣子,她繼續說道:「如果有需要什麼幫助的話...」
我不太懂太妹的意思:「欸...?什麼意思?貧血只是一時的事情喔,昨天妳已經幫了大忙了.」
太妹有些心虛地說道:「不是那個事情...是...」看她要說不說的樣子,簡直是在考驗我的耐心.
但我並沒有表現出來,只是平靜的追問道:「是什麼?」
太妹深呼吸了一口氣,做好了某種心理準備,轉頭看著我說道:「昨天我不是幫妳戴耳機跟播音樂嗎?」
我還沒有意識到什麼,只是靜靜地等著她說下去.
太妹眼神再次飄開,小心翼翼地說道:「妳的手機上...那個日期倒數是什麼特別的日子嗎?」
我這下才反應過來,手機上設定的倒數,腦袋瞬間湧入了大量的說詞與謊言,我不能跟她說我二十一天後就要自殺的事情!她肯定會有所反應,不管是主動的幫助我還是告訴老師等等的.
太妹看到我難以反應的眼神似乎理解了什麼,繼續說道:「還有妳手機上那些歌單的名子...」
我歌單的名子...總感覺似乎不管說什麼謊都沒有辦法讓她信服了嗎...我緩慢地點開手機看了一下手機上自己最常聽的那幾個歌單...
【多活的三十天】...【自殺前】...【一個人時】...等等的,這種名子配上桌面那個倒數計時,完美的跟別人說了我就是要自殺的事情,這下是不可能說謊了吧...那就只能照著原本的計畫,跟她實話實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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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妹看我沉默的猶豫著什麼,於是又主動地說道:「所以如果...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話...」
我打斷了太妹的話,笑著說道:「沒事的喔.」這是我的真心話.
太妹愣住了,呆呆地看著我.
我也別過頭,不敢直視太妹的表情,並接著說道:「反正不管怎麼樣,都只剩下二十一天了.」
因為沒有看她,所以沒辦法判斷她是什麼反應,但我只不過是說出心裡話罷了,這次我不打算再隱藏什麼事情,沒有那個心力,也沒有那個意義.
太妹似乎也慢慢地別過臉看著窗外,沉默著.
我也只能低著頭看著自己的大腿,沉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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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接下來的時間裡,應該不會再說話了吧,像我這種神經病...
於是我緩慢的拿出了耳機,正準備戴上時.
太妹沒有看我,仍然看著窗外但對著我問道:「我能問問...是什麼原因嗎?」
我...停下了手邊的動作,思考了一下:「妳想知道幹嘛?」
太妹依舊沒有看我:「妳這麼緊張幹嘛?我不會跟別人說的,我也沒有朋友可以說.」說完她似乎苦笑了一下,但沒有看著我,我無法得知.
我再次陷入了思考,雖然我很想實話實說...但似乎這樣說下去會變成我在吐苦水的感覺呢,那是我極力想要避免的,我不想要在最後這些日子裡面造成更多人的困擾.
沉默了一會兒,我做出了決定:「我找不到我活著的理由.」
太妹靜靜的,沒有回應.
過了好幾秒都沒有回應,我以為是我聲音太小了她沒有聽到,但我也不打算覆誦一次就是了,就讓這個話題隨風飄逝吧,沒有聽到也沒有關係,
然而話題又被太妹給接了回去.
太妹轉頭看著我,露出了苦笑:「這麼巧,我也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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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校車慢了下來,我跟太妹互相看著彼此,我仍然有些狀況外,她則看起來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堅定地看著我.
周遭的學生們都開始整理著自己的東西準備下車,我則愣住沒有任何動作.
太妹看我沒有什麼動作,也沒有催促或指責,只是靜靜微笑的看著我,看得我心裡發寒.
我回過神來,車上的學生都走得差不多了,我連忙的背起書包,不知道該跟太妹做什麼反應,倉促的說道:「我先下車了.」
太妹只是靜靜的點了頭:「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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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校門口,我站在下車處有些焦慮的看著地板,太妹她...剛剛說那個話是什麼意思?難道說她也...
太妹下了車後,一如往常的就在我身邊開始整理著自己的服裝儀容.
我則完全不敢看她,為什麼...?我在怕什麼?我的腦袋現在有些混亂難以思考.
太妹自信地向我喊道:「走吧.」
我抬起頭看著她的背影,已經將服裝儀容整理好,是個人模人樣的學生,如此有未來有前途的學生,為什麼會...?我搖了搖頭,跟上了太妹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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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肩並肩走著,就跟平常一樣,但總有那麼一些微妙的空氣瀰漫著.
就像我跟香蕉在第一天一起走回家那種感覺一樣,我們似乎都知道彼此些什麼,但又刻意不說些什麼.
主任遠遠的就看到我門兩個,也一如往常的兇惡的盯著太妹,簡直就像是個變態般的眼神.
太妹也依舊不以為然的走著,平時我們都會邊聊天邊走路的,但今天我們都沉默著.
我像是她的小跟班一般低著頭走著,連路都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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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平時邊走路邊聊天太吵了,今天如此沉默的我們馬上就被主任發現了異狀.
主任"又"擋在了我們面前.
太妹站著三七步,氣勢上完全不輸主任的抬頭挺胸看著主任:「幹嘛?」
主任看了太妹一眼,視線慢慢移到我身上,觀察著我.
我不斷的避開主任的視線,深怕他問起昨天的事情,他現在問的話,我就不得不在太妹的面前說謊了,這樣感覺我剛剛對她真誠以對的事情都變成了笑話,但總不可能現在就直接跟主任坦白我昨天是一時興起而翹課吧!!
主任看了我幾秒鐘後,視線又回到了太妹身上,聲音嚴肅的說道:「注意妳的態度.」
太妹氣焰未減,不知道為什麼特別自信,聲音也有點開玩笑地語氣說道:「我只尊敬值得尊敬的人!」
主任又來回看了我一眼,長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隨後便走開了,顯然不想要再跟太妹起無謂的口舌之爭.
太妹則一副勝利的樣子,輕輕地用手肘碰了我的手臂一下:「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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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為什麼,太妹今天感覺心情特別好的樣子,明明才剛跟我說了那種話...又確定了我是真的想自殺的事情...為什麼呢?我必須要好好的跟她聊聊才行.
如果可以,我真的不希望在這段時間裡面再造成任何人的困擾了,更不用說是像太妹這種未來大有前途的人.
她走在我面前,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搖擺著身體.
我出聲叫住了太妹:「吶.」
太妹停下了腳步,但沒有馬上轉頭,只是背對著我.
我小心翼翼的問道:「妳剛剛在校車上說的事情...」
話還沒有說完,太妹馬上就堅定地說道:「我是認真的喔.」
我倒抽了一口氣,沉默著,不知道該怎麼回復她.
太妹終於轉頭看向了我,那自信且帥氣的樣子,瞬間讓我無法思考,她聲音堅定地說道:「正是因為找不到活著的理由,所以才要繼續往前去尋找不是嗎?」
說完她走到了我身邊像個好哥們一般一手摟住了我往前走,聲音有些顫抖,但仍笑著說道:「我...不會批評妳或試著阻止妳的.」我試著跟她維持的步調,她則我行我素的走著自己的步調,一邊苦笑著說道:「痛苦是無法比較的.」說完她轉頭近距離看著我說道:「對吧?」試著得到我的回應.
不曉得為什麼的,我有點害羞的點點頭.
我們也差不多走到了平時會分開的樓梯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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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地拍了我一下肩膀後走上了樓梯,我則留在原地.
太妹在樓梯上看著我顫抖著聲音笑著說道:「當然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是想多跟妳想處久一點.」說完她稍微別過頭整理了一下情緒又轉過頭來跟我強顏歡笑的說道:「畢竟我也沒什麼朋友了哈哈.」
說完太妹馬上就別過頭走上了樓梯,不給我多說什麼的餘地,離開在我的視線中.
我也感覺心頭一陣悶熱,有種苦澀的感覺,這是除了香蕉以外,第一個知道我想要自殺的人,從她的反應來看...與平時感受到的罪惡感有些不同,我感覺到了另一種層面的罪惡感.
要讓朋友因為我的死亡而感到悲傷的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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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可能不會懷念,也不可能不會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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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自修,我走進教室時,原本吵鬧的環境突然陷入了一片沉默,所有人都看著我.
有些人稀稀疏疏的碎念著什麼,有些人用充滿敵意的眼神看著我.
我在仍然不清楚昨天發生什麼事情的狀況下,鐘聲不久後便響起了,隨後低著頭走到了自己的位子.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總能感受到四周的同學們比一般還要...注意我的感覺.
班導不久馬上就進到了教室,我遠遠的就能感受到班導的視線,他一進到教室後看到我就先愣了一下,隨後才走到了講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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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靜的早自修中,我卻感覺到了非比尋常的壓力,幾乎所有人都在意著我的存在,平時明明不會這樣的!平時大家可能會多少給我視線上的壓力,但今天也太...昨天究竟發生什麼事情了!?
班導在一片寂靜中,默默地走到了我旁邊,彎下腰在我耳邊小聲地問道:「昨天怎麼沒有來上課?」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終於還是要面對這一個問題,我也小聲的回應道:「身體不舒服...在家休息.」
四周的學生們都偷偷地看著我這個方向,甚至有人發出了不耐煩冷笑的聲音:「哼.」
老師聽到聲音後,站直了身體,聲音宏亮的說道:「是誰!!」
班上一片靜默,我則處於一個相當尷尬的狀態,因為我不確定那個聲音是不是針對我,也不知道其他同學們昨天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今天感覺各個都非常...不爽我的感覺...?
班導聲音依舊宏亮高亢的說道:「不承認就全班一起罰!」
四周開始出現更多不耐煩的聲音.
學生A:「嘖...」
學生B:「是誰啦,浪費時間耶...」
學生C:「幹到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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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無助的低頭看著自己桌上的課本,完全不敢抬頭,深怕一抬頭就跟任何同學的視線對上,我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情?我是不是又造成了別人的困擾?
班導不悅的向全班說道:「昨天是不是被罵不夠?妳們是這樣當同學的?」
瞬間我心中一顆巨石壓了上來,我相信班導不是故意的...但他這種說法只會讓我更被其他學生排擠而已...但這種情境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阻止班導,只能默默的低著頭.
班上又是一片靜默,沒有人敢跳出來指出這種極端錯誤的教育方針是不被允許的,大家都只是生著悶氣,我想之後...大家就會把氣出在我身上了吧.
要是太妹在我這班,肯定會直接舉報這個不適任的老師吧...甚至當面跟老師對持.
班導深呼吸了一口氣,感覺仍然有些憤怒,但轉向我後感覺又判若兩人,聲音溫柔了起來,彎下腰有耐心的對我說道:「記得填請假單.」說完班導輕輕地拍了一下我的背,走回了講台.
這又讓我覺得渾身不適,或許我也該跟班導說他這種三不五時就肢體接觸的習慣讓我覺得很不自在的事情,還有教育方式的問題也有很大的改進空間.
但現在首先...我稍微抬起頭,馬上就跟我斜前方的同學對上了眼,他的眼神充滿惡意與憤怒看著我.
我馬上又低下了頭,接下來必須要面對同學們之間莫名的敵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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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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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課後,我馬上就拿出了耳機戴著,完全不敢跟任何人有眼神上的接觸,四周仍然瀰漫著一股強烈的低氣壓.
但趴在桌上的我,完全不知道頭該往哪裡擺,那眼神的壓力實在讓我感到窒息.
昨天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或許我應該找個人問清楚...此時在我腦中閃過班上可以說話的人選.
我突然地站起身,班上又安靜了下來,還在教室的同學們紛紛偷偷喵著我.
班長...正坐在她的位子上抄寫著什麼,因為班上眾人視線的關係,慢慢靠近她的我,連帶地讓她感覺到視線壓力,背對著我也能注意到我走到了她的身後.
她的為人我不確定怎麼樣,但是我主觀認為是個比較能夠溝通的人,應該有些身為班長的責任感,必要的時候也會跟我搭話告知一些我要注意的事情,所以...我想試著從她那邊得到一些關於昨天事情的資訊.
我彎下腰再班長的耳邊問道:「不好意思...班長.」
班長聲音非常不耐煩,而且完全沒有打算壓低音量的意思,似乎有種針對我的感覺:「幹嘛?」
我不太確定該不該繼續問下去...連班長的心情看起來都不是很好,甚至還這樣針對我...
不過是猶豫了一秒而已,班長馬上又大聲帶有情緒的說道:「到底要幹嘛?沒看到我在忙嗎?」
我倒抽了一口氣,摸摸鼻子小聲的說道:「沒...沒事了.」
班長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的爆氣拍了一下桌子【碰!】更加吸引了全班的注意,她憤怒地說道:「那麼浪費我的時間幹嘛!!」說完我發現班長似乎也有意識到自己失控的情緒,有些錯愕地看著我.
但我也沒有多餘心力去觀察她,只能害怕的低下頭不停地說著:「對不起...」我一邊說著一邊退開:「對不起...」隨後我承受著巨大的眼神壓力,小碎步跑出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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繃著臉的我.情緒躁動著,面無表情地站在走廊上,外頭的學生也有些人看著我.
我有一種無處可逃的感覺,每個人都對我抱著非常強烈的敵意,但我連原因都不知道,試著問個所以然也被大聲的針對,我知道該做些什麼,但又不知道有哪些事情可以做...這種無力感從我的思緒中延伸出了虛無的觸手,再一次向我的內心深處襲來.
我抬起了步伐,朝著走廊右側走去,沒有任何目的地,我只是想離開這個充滿壓力的環境.
腦中不斷的聯想著各式各樣的場景,如果我現在就上去八樓一躍而下,同學們會有什麼反應?會覺得開心嗎?如果我繼續厚著臉皮向班長追問,我們會不會打架?我沒有學過什麼防身術的,被撂倒的我會在大家的面前哭出來嗎?
是因為我昨天翹課的關係嗎?但我翹課又跟大家有什麼關係?是因為我...是我的關係嗎?討厭一個人不需要什麼理由的,我非常明顯原本就不被歡迎,現在已經又像國中時那樣,被班上的人給排擠,照這樣下去不出意外的話,一定"又"會延伸成嚴重的霸凌,最後讓我需要轉班或轉學.
儘管情緒奔騰著,但我的大腦也像是被求生慾望給激發了一般,飛快的運轉著,
這一切的矛頭,都指向了一個關鍵的節點,昨天肯定有人推了班上的學生們一把,讓大家對我的感覺從不歡迎變成極度厭惡,而有這種權力跟壓迫力的人,就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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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快要走到底時,我突然又別過了頭,開始快步的走著.
我仍然繃著臉,情緒仍然躁動著,壓力仍然持續著,心中的恐懼與憤怒仍然交錯拉扯著,一方面想要逃跑,現在就走出去學校,再翹掉一天的課吧!!一方面想要解決問題,剩下二十一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我不想跟大家建立起什麼印象深刻的友情或同袍情誼,我只想安安靜靜的度過剩下的日子而已.
然而還有一方面,我想要拿出手機,跟太妹訴說我剛剛發生的事情...不是期待她能幫我解決問題,我只是想...說出來,而不是只在自己的腦中盤繞,一種強烈的預感告訴我,我能夠從太妹那裡得到一些安慰,甚至是得到一些解決的辦法.
但首先...我走到了教職員休息室門前,眼神憤怒且堅定的深呼吸了一口氣,伸出手準備推開門時.
一隻手突然搭在我的肩膀上!我嚇到往旁邊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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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一看!班導正站在面前,露出了苦笑說道:「老師有這麼可怕嗎?」
我挺著急促的呼吸,有些不開心的說道:「請不要這樣隨便碰我!我覺得很不舒服!」
一些站在走廊的學生,開始呼朋引伴的,我們班探出了幾個頭,遠遠的偷看著我跟班導的互動.
班導並沒有著急的否認或用權勢飆罵我的態度,反而心平氣和而且相當有禮貌地給我道歉說道:「抱歉,老師我常常抓不到跟學生的距離感,讓妳覺得不舒服我很抱歉.」
看著有些斯文,表情跟語氣都很誠懇的班導這般跟我道歉,想要繼續生氣都很困難,我又變回沒有自信的樣子慢慢低下了頭小聲地說道:「不是要指責老師的意思...只是告知而已...」
班導露出了爽朗的笑容,跟剛剛在班上那個肅殺的氛圍完全不同,完全沒有一點負面的情緒殘留在他的臉上,彷彿早自修對全班發飆的事情沒發生過一樣,他友善的向我問道:「是我的錯,不好意思.」說完他就轉移了話題,不讓話題停留在讓人尷尬的地方上:「妳剛剛是要進去嗎?妳要找誰?」
我這才想起我是要來找問昨天發生什麼事情的!但我同時感覺到走廊另一側,班上有許多同學都探出頭偷偷看著我跟老師在說什麼,一副害怕我又會"利用"老師對他們做什麼壞事的樣子.
但早上班上的人被老師罵根本跟我一點關係也沒有!明明是有個人自己發出怪聲又不敢承認而已!憑什麼最後的究責是我...昨天我根本沒有來學校,班上發生什麼事情更與我無關,為什麼我要這麼被牽連,我要這麼被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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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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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自在的上前靠近班導一步,不安的樣子似乎班導也察覺到了,於是他看向了走廊的另一端.
幾乎同時班上的其他學生都馬上縮回去了教室,眼神的壓力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好的預感,我感覺一種不妙的互動關係正在醞釀著,我這樣跟班導像是在說悄悄話的樣子,老師又特別照顧我...排擠的情形肯定會更加惡化.
如果班導又更進一步因為我的關係去傷害班上的人...那我基本上就完全沒有辦法繼續再待在這個班了,只能轉學了.
大量的可能性在我大腦中盤繞著,但不管是什麼樣的可能,我都是傷最重的人,一定會被排擠,一定要默默承受班上的霸凌且不能求助,班導雖然看起來非常年輕,一表人才的樣子,但卻有這種老人才有的教育方式...
我整理了一下狀態,抬起頭看著老師:「我...只是要拿假單.」
班導停頓了一下,我能夠觀察得出來,他看我的眼神...真的有那麼一些不同,但我仍然不知道那是什麼眼神,是畏懼我爸爸是校長的眼神,還是關懷班上邊緣分子的眼神,他笑了一下說道:「我幫妳拿,稍等我一下.」說完別過頭準備進去教職員辦公室.
我突然又叫住了班導:「那個...!」
班導停下了動作轉過頭揚起眉毛好奇地看著我:「恩?」
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到有些難以啟齒:「我有事情想拜託老師...」
班導露出了友善的微笑,沒有任何質疑與遲疑地說道:「說吧,老師盡量幫妳.」
現在像是神燈的許願環節,感覺老師似乎真的是個可以溝通的人,我鼓起勇氣說道:「可以的話... 不要對班上的大家這麼兇...」我換口氣,繼續說道:「還有...不需要對我有特別的待遇.」
班導困惑的歪了一下頭:「特別待遇?」
不管班導是裝傻還是真的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總之我不打算多做解釋,因為走廊另一側,教室門口的又有些人探出頭來了,我加重語氣再次說道:「總之就是這樣...!」
班導也注意到教室那些吃瓜群眾,準備轉過去時,我提高音量再次說道:「還有...!」
成功吸引班導注意後,我的聲音又變得小聲,提出了一個我個人覺得相當無理的要求:「我...不想再參加晚自修了,晚上的時間我想自己分配時間學一些課外的東西.」
班導靜靜的注視著我,沒有說話,在思考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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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班導的表情有些為難,於是又慌張地補充說道:「沒辦法的話也沒關係...」
班導打斷了我說話,變得有些嚴肅地問道:「從今天開始?」
我小心翼翼的問道:「可以嗎?」
班導手摸著下巴,思考了一下後說道:「可以,但這學期晚上的校車繳的錢就白繳就是了.」
我猛然的點點頭說道:「我會再跟家長報告的!那還麻煩老師了,如果有什麼單子要填的話...」但我其實完全沒有打算跟家長報告,我的家長一個是人渣,一個是長期封閉在家的主婦,沒有一個人會在意這種小事的.
班導又伸出手準備摸我的頭頂,這種有求於老師的情況下我可不能壞了老師的心情,於是我緊閉上了眼睛,準備好承受這種令我不適的肢體接觸,但班導似乎是注意到我的表情,最終並沒有像之前那樣摸我的頭,取而代之的是拍了一下我的肩膀,像是男同學之間的打招呼一般自然的說道:「那妳今天就正常時間下課囉,行政的東西老師會幫妳處理的.」
我完全的感受到了班導滿滿的誠意,身體稍微向前傾,跟班導鞠躬道謝:「那就麻煩老師了.」
班導點頭示意,轉身準備進去辦公室,背對著我他似乎又想起什麼,又轉頭跟我說道:「如果還有什麼需要幫忙的話...」
我連忙揮手表示不用:「不用了!謝謝老師關心!」
班導笑了一下便進到了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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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站在辦公室門口,突然又不安了起來,我拿出了手機看了一下時間...剩下不到兩分鐘就上課了.
剛剛我跟班導在門口說話的事情,班上的同學肯定又會對我更加不滿了,等等回到教室一定會受到更多的...
但至少我從今天開始可以不用晚自修了,能夠減少在學校的一分一秒都讓我覺得慶幸與雀躍,除了早上跟太妹的時間以及中午跟香蕉的時間之外,學校對我而言就是個充滿痛苦與掙扎的地方罷了.
雖然不知道班導會不會真的對班上的大家好一些,但至少我已經做了我自認為我能做的事情了.
面對那些霸凌與排擠,我一貫的面對方式都是冷靜應對,如果我對他們的霸凌有所反應的話,只會不停的加劇,必須要讓那些人覺得無趣才行...!
我做了最壞的打算,抬頭走回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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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呆呆地站在我的座位前面,桌子橫躺在地上,抽屜裡的書都掉了出來,完全沒有人打算整理的意思.
四周充斥著冷嘲熱諷的嘻笑聲,班長也沒有任何要指責或制止的意思,跟剛剛一樣低著頭認真的超寫著什麼東西.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默默地將桌子抬起站好,整理著自己的書,坐好等著上課.
那始終不停歇的眼神壓力以及惡意,是我接下來二十幾天都必須要面對的事情嗎...?那真是他媽的...太好了呢.
就算只是在心裡罵出了髒話,也感覺到新鮮,或許我真的該跟太妹多請教一下怎麼像她一樣變得這麼有自信,外表看起來就完全一副不可能會被欺負的樣子,那築起的高牆應該也能多少嚇退比較沒有膽量的學生,不至於像我現在這樣...任人宰割.
我低下了頭,整理著自己的情緒.
不能...讓他們影響我.
不能...對霸凌有任何反應.
不能...讓自己中了他們的圈套.
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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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究竟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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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到了第四節課,也就是午休的前一節課.
那抑鬱的氛圍,像快巨石一般壓在我身上,讓我心神不寧也無法專心學習..
這節課的老師走進了教室,我無力的將手伸進抽屜要拿這節課的課本.
但在抽屜中我不知道為什麼碰到了一個硬殼般的東西,而且有些微的不是幾何形狀的東西,似乎是個...
突然!!!這個東西動了起來!!
我嚇到整個人跳起來推倒了自己的桌子!!抽屜內的東西又再一次打翻在地上!我這才知道剛剛碰到的東西是什麼,是一隻奄奄一息的蟑螂.
老師也著急地看向我:「怎麼了?」
周遭那充滿惡意的眼神與訕笑,我終於到達了極限,我知道...我的抽屜不可能有那種東西,那是被放進去的...在上一節下課我去上廁所的時候.
連現場都沒有整理的我,直接揹起了書包走出了教室!我不停的忍受那些冷嘲熱諷與惡意直到了現在,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這樣真的很有趣嗎...?這樣能讓你們覺得開心覺得壓力被釋放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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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起來沒有任何情緒的我,其實已經在崩潰邊緣,如果現在又有任何帶有惡意的話或行為出現,我會馬上崩潰走心暴怒,上次暴怒是什麼時候來著...?阿,是國中的時候...
走出教室後,我直接走向了教職員辦公室,遠處班導正巧剛走出辦公室準備去別班上課.
班導遠遠的就看到我揹著書包,表情有些異樣的,於是加快了腳步走到了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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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神迷離著,不敢與班導正眼相看,明明我沒有做任何壞事...
班導擔心的問道:「怎麼了?怎麼背著書包?」
我如果現在跟班導如實說我整個早上的遭遇,班上那些人肯定會受到非常嚴厲的處罰的對吧...他們在選擇做那些令人不悅的事情時,就應該已經做好了被處罰的心理準備了吧...處罰也只是剛剛好的事情.
現在我需要做的事情,就是跟班導如實報告,然後剩下的事情都不關我的事情了,剩下的日子也不會再回來學校了.
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只需要我一句話,或許就能夠解決了,但...我的腦中浮現出了一個靠在八樓圍欄邊抑鬱的背影,又浮出了一個自信的女孩走在前面的背影.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向老師緩緩地說道:「我...身體不舒服,下午想要請假.」
班導非常明顯的不信任我,但並沒有進一步的質疑我,只是沉默地看著我.
我也不知道該怎麼繼續說謊下去,我感覺在這多活的日子以來,我不停的再說謊,只能用沉默連掩蓋我的心虛與罪惡.
班導觀察了我好一段時間,讓我更加的不自在,過了幾秒後班導像是回過神來一般,傻笑了一下說道:「好,回家路上小心.」說完班導朝著他朝著反方向走去,準備去上課.
我到現在仍然不知道班導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時常有些令我不適的肢體接觸,但又感覺是非常照顧人的老師,或許是我太過於敏感而已...或許班導是個值得信賴的大人...或許我剛剛該跟班導如實報告,並相信老師有智慧解決這些霸凌的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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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些都不過是我的空想罷了,想再多也沒有辦法真正的得出答案,我只能自己解決自己的問題.
不管我做錯了什麼...我能做的事情就是冷靜,我能做的事情就是不要再問...我做錯了什麼了.
現在是第四節課的上課時間,馬上就要中午了呢...我不自覺地看向了八樓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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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機內播放著動感的電子音樂,充滿了生命力,歌詞訴說了要活一個會被記住的人生.
聽著這番音樂,看著令人平靜的午後,我感覺早上那令人憤怒悲傷的情緒正快速的消散當中.
現在已經是午休的時間,正當我以為香蕉今天不會出現的時候...
一個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面無表情的回頭看了一眼.
香蕉傻笑的看著我,有些困惑的問道:「怎麼背著書包?要翹課喔?」
我瞇著眼睛用肅殺的眼神看了香蕉一眼,他也識相的閉上了嘴巴,我反問道:「現在不是午休時間嗎?」
香蕉笑了一下後回應我:「所以呢?」
我終於露出了微笑,香蕉似乎也以笑回應了我,有種化解尷尬的喜悅.
香蕉緩慢的移動了腳步到圍欄邊,有氣無力的趴在圍欄上說道:「所以...」
我也模仿著他的動作,趴在圍欄邊,空氣中瀰漫著一股曖昧的氛圍.
香蕉緩緩地說道:「嘗試一件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
我默默地低下了,一股無力感襲來,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
香蕉注意到了我的情緒低落,但顯然又不知道該怎麼應對,只是故作鎮靜的趴在圍欄上,不停地偷偷觀察著我.
我們最終對上眼,我沒有囉嗦什麼,直白的說出了我的心情與心思,無力地說道:「我們真的能夠改變自殺的想法嗎?」
香蕉苦笑了一下:「事到如今還在問這個幹嘛.」
我低下了頭,又嘆了一口氣:「我...」
香蕉沉默地聆聽著我準備說的事情,但我還在猶豫要不要告訴他我早上的遭遇.
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突然爬上了圍欄!
讓我感到震驚的是香蕉並沒有像我們相遇那一天那樣,著急地把我拉下來,他只是維持著原本的動作,靠在圍欄邊,用一種複雜的眼神看著我.
我站在圍欄上,手扶著牆壁,平靜的呼吸著.
八樓的強風讓我覺得有點重心不穩,站在圍欄上看向校園,明明只是不到一公尺的高度差別而已,卻有截然不同的感受.
我不知道香蕉為什麼沒有阻止我...難道連他也希望我趕快去死嗎?我低頭看著八樓以下,下面就是水泥地的籃球場,
這樣子跳下去,不可能會活的,就算是腳落地肯定也會因為大量內出血而死的面目猙獰,更不用說頭落地了,腦袋肯定會破掉,要保留完整的屍體都有困難,眼睛飛出來腦漿什麼的都是基本的.
香蕉突然向我問道:「妳現在在想什麼?」
我緊緊地扶著牆壁,讓自己不重心失衡,語氣沉重的說道:「從八樓跳下去之後的死狀...」
香蕉停頓了一下,思考著什麼,突然動作俐落的,也跟著我一樣爬上了圍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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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而換我著急地要阻止他,但站在圍欄上的恐懼感讓我無法輕舉妄動:「喂!你幹嘛!」
站在圍欄上的香蕉沒有絲毫的恐懼,跟平時駝背看起來沒什麼自信的他不一樣,站上圍欄的他抬頭挺胸的看著我,露出了淺淺的微笑,他直接忽略了我的問題,回頭繼續剛剛的話題:「從這裡跳下去...死狀肯定不會太好看對吧.」說完他眼神逐漸變得無力且悲傷,看向地上的水泥地.
我觀察著他的一舉一動,直到確定了他並沒有要往下跳的感覺後,我才終於又開口說道:「我...我們...」
香蕉稍微側著臉看了我,平靜地聆聽著我說話.
我整理了一下心情,站在圍欄上的我,慢慢的坐了下來,雙腳懸空在外.
香蕉仍然站著,但不知道為什麼的他站得很穩,感覺完全沒有被八樓的強風給影響到.
我感覺到有些丟臉的感覺,突然的站了上去,又突然的坐了下來,氣氛漸漸的變得有些尷尬,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剛剛那一瞬間,我只是想站到上面去,稍微體會一下對於死亡的恐懼能不能蓋過我絕望且抑鬱的思緒,看來人作為一個生物的求生本能,是非常困難用意志輾壓過去的.
也有可能只是此刻的我,累積不夠的壓力罷了,九天前的那個晚上,我是真的已經下定了決心要結束我的生命了,但這短短一個禮拜的時間哩,我開始體驗到了各式各樣的事情...
那自殺的決心,出現了長長的裂痕,但並沒有消失,早上到中午的那些事情,讓我試著縫補這個想自殺的決心,讓自己變回一個禮拜前那個意志堅定的自己,甚至我站上了八樓的圍欄,感受那只差臨門一腳的死亡也無法讓那條裂痕消失.
我想...我必須...我一定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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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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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香蕉看著久久沒有說話的我,什麼話也沒有說,最後也跟著我一起坐了下來,我們兩個平靜的坐在八樓圍欄上,雙腳俏皮的搖來搖去,像是小朋友坐上鞦韆一般自在.
我低下頭看著籃球場,聲音有些沉重,打破沉默說道:「為什麼...」
香蕉也靜靜的聆聽著,稍微側臉看著我.
突然一股悲傷的情緒從心底像噴泉湧出,眼角不自覺的泛著淚光,但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哭出來,只是覺得難過,難過著這一切最終都毫無意義,難過著這段時間我的毫無成長,難過著我...將從世界上消失.
我顫抖著聲音:「為什麼...活著這麼痛苦.」
香蕉深呼吸了一口氣,但沒有給我一個明確的回應,只是默默的聆聽著.
我感覺情緒愈發強烈,心中的海面開始有了明顯的浪潮不斷地拍打著我的小舟,我試著冷靜自己的情緒,可惜我的努力不斷的默默壯大的虛無給吞噬,我感覺我快要哭出來了,而我卻還仍然瘋狂的壓抑著,我不想哭!!!不準哭...!!!
最終我呈現一個乾扁奇怪的聲音向一旁的香蕉問道:「你沒有打算打算回答我嗎?」但是當我抬起頭,才發現香蕉其實也已經眼眶泛淚,情緒看起來也是壓抑著的樣子,看著遠方.
香蕉聲音顫抖著說道:「我如果有答案,我大概也不會在這裡了吧.」
我感覺到心底除了那不斷擴張的虛無之外,也有一個東西正在迅速的發芽茁壯著,是責任感,我感覺到了有那麼一股沉重的壓力在我的肩膀上.我曾說過我會救眼前的這個少年.
不知不覺的,我似乎又帶他回到了原點了,明明已經走了那麼遠了,一點長進都沒有的我,卻還拉著他的手不讓他前進.
我渾沌的思緒漸漸地收束到香蕉身上,我必須要做點什麼才行吧...我打從心裡知道我是沒救的,但他...!肯定還是能改變他自殺的想法的!我聲音也平靜了下來:「吶.」
香蕉有氣無力的轉頭看著我.
我也終於跟他對上了眼,我想我們兩個現在都處於眼眶泛淚的悲傷狀態,但為了拉他一把,我必須振作,我冷靜地問道:「求生指南的第三個指示...」
香蕉不知道為什麼淺淺的笑了一下:「我有嘗試喔~」
我揚起了眉毛,好奇的問道:「你嘗試了什麼?」
香蕉的情緒似乎被我的話題給引導著,表情不再那麼的苦瓜臉,有了一些元氣:「妳先說.」
我斜眼看了一下香蕉,他也斜眼看著我,事到如今了他還是對我如此的封閉,讓我覺得有些受傷,但反過來想我其實對他也是如此.
但這樣僵持著肯定不是什麼辦法,我也沒有必要跟他隱瞞什麼,現在我還活著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因為我要救他,我不能讓這個世界又少了一個善解人意的少年,我必須要主動...卸下我的心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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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怎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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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深呼吸了一口氣,心裡還殘存著一些罪惡感的說道:「我... 昨天翹課了.」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我抬頭直視了香蕉才發現.
香蕉正在一邊憋笑一邊看著我,我傻眼之餘,他終於憋不住笑了出來:「哈哈翹課.」
我完全不顧我現在其實坐在八樓的圍欄上,拍了一下香蕉的肩膀,鼓著嘴巴表現出有些生氣的樣子:「笑什麼!那你咧?別跟我說什麼都沒嘗試喔!」
香蕉停頓了一會兒,漸漸收起了笑容:「有是有啦...但...」
我繼續追著香蕉問道:「但什麼!!!我都不怕你笑,勇敢的說出來了!」
香蕉斜眼看了我一眼,苦笑說道:「我說出來怕會有點破壞現在的氣氛耶~」
我向香蕉坐近了一點點,幾乎是肩膀貼著肩膀,抱著有些捉弄的心態,靠近他並問道:「現在是什麼氣氛?」
香蕉聰明的說道:「妳覺得咧?」
我用銳利的眼神斜眼看著香蕉:「真是...算了沒事.」既然他不想說我也不想勉強他了,只要知道他應該也是有努力的嘗試就好.
當我想繼續下一個話題時,香蕉突然又語氣沉重的說道:「我嘗試了.」
我靜靜的聆聽著他的話,等著他繼續往下說.
香蕉停頓了一下,顯然在心理建設著,給自己一點勇氣跟時間,要跟別人吐露心事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隨後他繼續說道:「我嘗試了,想像我30天之後的人生,我沒有自殺的人生.」
有些困惑的我稍微歪頭了一下,欸...?這也算【嘗試做一件從來沒做過的事情.】嗎?但我並沒有表現出來,努力過的人都值得安慰與尊敬,或許對我們其他人而言這些事情都是芝麻小事般的簡單,但顯然對於香蕉而言,這是個沉重且必須要鼓起勇氣下定決心才能做到的事情,於是我試著讓自己的聲音溫柔一點,不要壞了"現在的氣氛",平靜的向香蕉問道:「雖然我不知道我該不該問,你會不會回答,但總感覺我必須給點回應.」
我接著緩慢地說道:「你願意多跟我說說... 你的未來嗎?」
香蕉稍微睜大眼睛的看著我,有些驚訝的表情,沒有說話.
我別過頭,不知道為什麼覺得有點害羞:「看什麼看啦!」
香蕉的忠厚老實的聲音,帶著笑意說道:「妳幹嘛一直把氣氛變得這麼曖昧啦!!我很難接話的說.」
我又再次看向香蕉,用力的拍了一下香蕉的肩膀:「我只是把我想說的話毫不保留的說出來而已!不然我要裝聖人那樣勸你不要自殺嗎?」
香蕉稍微別過頭,換他躲避著我的視線:「真的是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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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著悶氣,像是家長捏著小朋友的耳朵一般,捏著香蕉的耳朵:「喂喂喂,不要給我蒙混過去阿!」
香蕉並沒有激烈的反抗,但仍稍微扭動了一下身體配合著我表現出痛苦的樣子,苦笑地說道:「蒙混什麼啊!我也只是把想說的話說出來而已!」
我斜眼瞪著香蕉,終於鬆開了手,碎碎念著:「真的是吼.」
香蕉一如往常的傻笑著.
歡快的氣氛下,我已經完全忘記我們現在其實都坐在八樓的圍欄上,其實非常的危險,剛剛還在那邊動手動腳的我們...簡直是"不要命"了.
突然我靈光一閃:「吶.」
香蕉低沉的聲音:「恩?」
我看向香蕉,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想露出自信的笑容,自信地說道:「我們一起做一件沒有做過的事情吧!」
香蕉馬上別開臉:「幹!妳在說什麼啦!!」
我相當的錯愕:「欸...?」隨後我馬上反應過來,我剛剛好像做了什麼不得了的邀約,大笑了起來:「哈哈哈哈!!你們男生真的是吼!!」
香蕉低著頭,不敢說話,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害羞的樣子.
我馬上試著把話題給導正:「才不是你想的那種事情!!」
香蕉微微側臉用一種哀怨的眼神看著我,
我笑著說道:「你有看過【我的野蠻女友】嗎?那一部韓國電影.」
香蕉一副困惑的樣子,完全沒有辦法理解到我想說的:「有阿,怎麼了?」
我自信的笑了一下:「我們要不要來玩看看那個時光膠囊的梗阿?」
香蕉聽完也忍不住笑了出來:「玩那個幹嘛啦...有夠北七的.」
我感覺被潑了一小桶冷水,但仍然不氣餒地說道:「不覺得超級浪漫的嗎?」說完我又補充回擊了香蕉:「你們男生就是這麼沒有想像力!整天只想著打炮!」
香蕉苦笑著,默默地低下頭:「是在靠北喔~」
我抬頭看著天空:「玩玩看咩~但應該不會像電影設定成兩年再去看就是了.」
香蕉停頓了一下好奇的向我問道:「那妳要設定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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顯然他也有些興趣了,我笑著看著香蕉:「嘿嘿.」
香蕉又露出苦惱跟一副拿我沒辦法的表情:「真的是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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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去火車站的路上,耳機中播放著輕快的鄉村音樂,我躍動著步伐,心情相當高亢.
中午跟香蕉約好了,明天下午放學後我們要在學校司令台附近找一塊鬆軟的泥土,玩個時間膠囊的梗.
我們度過了一個美妙的中午,直到午休鐘響起前,甚至都有點捨不得下去八樓的圍欄,想要就一直坐在那邊,輕鬆地聊著天,輕鬆的聽著音樂,輕鬆的看著這個世界.
完全沒有一絲打擾,一切都是如此的純粹與純真,直到底下籃球場開始有些人潮出現我們才心不甘情願的離開了圍欄.
我能感覺...我跟上禮拜的自己有明顯的不同,我也漸漸地確定了自己的感覺.
那種...想要為了某種目的而活的感覺,或許我在這之前所欠缺的就是目的,我只想著要怎麼不給別人添麻煩,而沒有想過要怎麼做才能幫助到別人,一種被動與主動的差距.
儘管只是一線之隔,但微小角度的不同,隨著距離的拉遠終究也會走到截然不同的盡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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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自覺地嘆了一口氣,看了一下時間...【02:14】,時間還早的,我感覺到今天的時間過的特別緩慢.
也許是因為感官跟情緒都在大量的接著訊息的關係,時間的流淌並不像以往那邊無聲無息.
站在火車站門入口的我,抬頭看了一下時刻表,思考了一下後,別過頭離開了車站.
既然時間還早,那就讓我多揮霍一些吧,我朝著火車站旁邊的公園走去.
邊走路邊設定著新的歌單,早上的事情早就被拋到十萬八千里了,現在我的心思完完全全只聚焦在要怎麼讓香蕉不自殺.
或許【求生指南】是有用的,或許我的微笑是有用的,或許他本來就不想死的.
跟我一樣被環境所逼的,沒有任何原因的被生命給厭惡著,沒有任何原因的不被允許存在,沒有任何原因的...無盡的自我厭惡.
我到底該怎麼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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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漫步在風光明媚的公園中,一旁偶有老人跑過路過,刺眼的光線讓我低下了頭,香蕉的思緒蔓延在腦中,偶爾穿插著他傻笑的白癡樣子.
這段時間以來,他已經不知道幾次把我從深淵中拉出來了,但我卻感覺完全沒能為他做什麼事情.
我只能...在他的身邊,當"我"而已,我只能... 存在而已,我到底有什麼用呢...?
那虛無的魔爪似乎又在蠢蠢欲動了,我晃了晃腦袋,不知不覺地又開始自我厭惡了.
心中那片一望無際的海岸,地平線上的太陽已經稍微露臉了,四周開始暖活了起來.
我...剩下二十一天而已,我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呢?此刻的我...完全沒有想死的念頭,因為我的大腦已經被香蕉給佔據了,我一心一意的想要他好好的活著,但總有著一些疙瘩,因為對媽媽的罪惡感.
我想我最後依舊會選擇離開,但在離開之前...
不希望他在繼續露出那個心事重重的表情,不希望他在那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不希望他再...到八樓來,要我為了他去死我也無所謂.
他還會來八樓的一天,或許就意味著他還沒有放棄自殺的想法,我還活著一天...或許就意味著他要跟我綁定在一起,面對來自八樓的痛苦與虛無,我真的是...在做為了他好的事情嗎?
難道真的...跟大人報備他有自殺想法才是對的事情嗎?請他去醫院找心理醫生才是正確的事情嗎?如果大人又跟我以前遇過的那些人們一樣,充滿了偏見與沒有耐性,充滿了對世界的倦怠與無奈,那我們這些需要幫助的人在他們眼裡反而成了一個發洩了窗口,對我們施加任何的事物我們都不會反抗,甚至還會堅信那是對我們好的事情,而不停的默默承受.
我感覺心情又開始漸漸沉重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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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機中播放著幾年前一部電影的音樂,強烈的節奏配上怪異的電子音效,副歌中混入女性清楚的聲音為整首音樂帶來極為豐富的層次感,從頭到尾未變的節奏緩慢且沉穩的,有種朝著某個方向堅定前進的聽覺體驗,也符合了電影的結局,主角開著車朝著未知的方向駛去.
我感覺我就像電影的主角,不過他的背景是大城市中的夜晚,我是風光明媚的公園下午,但我們的心情都是一樣的,複雜的,困惑的,悲傷的,堅定的.
我釋放了一些繁雜的思緒飄向了遠方,抬頭四處張望了一下.
四周一切依舊平靜,我也不知道自己已經走了多久了,卻感覺沒有什麼前進,公園依舊寬廣,有人下著棋,有人聊著天,有人遛著狗,有人慢跑著.
穿著制服的我,又一次的感覺到了與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覺,但不太一樣的是,我沒有過於的追究我究竟是哪裡奇怪了,我的心思早就不再我自己身上了,那慢下來的世界,被激發的感官,都沒能讓我的思緒逗留,
我更加的堅定了自己的想法,絕對不能讓香蕉自殺,雖然我不清楚他的為人,他的朋友圈,他的世界長怎麼樣,但這個世界可以沒有我,但不能沒有他.
或許我擅自為他決定了什麼,定義了他什麼,給他貼上了什麼標籤,但這是我這條命最後的功能了,讓我最後做好這件事吧,做這件好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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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抬起頭,看著此刻美麗悠閒的下午,我露出了微笑,但抱著有些複雜的心情,默默地轉身朝著火車站走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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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我坐在書桌前自習著今天"應該"要在學校上的進度,從下午回家到現在九點多,我完全都在低頭讀書,這樣感覺其實一點都不輕鬆呢,我慵懶的伸了一下懶腰.
在學校環境其實還蠻安靜的,很容易專注,但在家甚至還要對抗隨時會萌生想看廢片耍廢的衝動,真的是有些辛苦呢...
我開始整理起書桌,明天要上課的課本...明天,不會有事的對吧?
今天早上在班上...那些令人不快的事情,明天肯定又會再重複經歷一次,甚至會變本加厲...真不知道明天是什麼事情在等著我呢...?
我倒抽了一口氣躺在床上,腦中的思緒飄向了太妹身上,她現在已經知道我有自殺的傾向了,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會"不阻止"我,或是她會選擇直接遠離我之類的.
畢竟應該沒有人想要有這種"有病"的朋友吧?三不五時就低氣壓,嚴重的甚至會用自殺情勒四周的人,雖然我還沒有做過那種事情就是了,也不知道為什麼有人會被情勒.
畢竟真正想自殺的人,應該是像我這種的吧,完全沒有人知道的情況下,就自己決定了日期與地點,缺的是那臨門一腳的勇氣,那種會用自殺情勒別人的人,真正的意圖絕對不再於自己的死亡,而是要用最極端的方式來了解他們想要了解的人,更糟糕的人會不只了解而已,會進一步的控制別人.
ptt與dcard上充滿了各種奇人軼事,早就看到不想再看了.
被情勒的人其實也都缺乏了基本的法律知識,通常遇上這種人,不要回應冷處理就可以了,畢竟自己真的不想跟這種人繼續來往是事實,冷處理不回應也能多少避免掉關於教唆/協助自殺的法律責任,這是個一舉兩得的選項,但當事人在那個情境當下通常是無法想到這麼多事情的,這也無可厚非就是了.
我感覺我的腦袋要被那些麻煩的事情給塞滿了,於是又戴上了耳機,讓心情冷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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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就明天,沒什麼好怕的對吧?我給自己加油,試著讓自己稀釋掉那些對於明天的不安.
但想起那些惡意的眼神,被放進抽屜的蟑螂,老師對學生們的暴怒,一切都讓我更加的恍恐.
情緒,海浪般有節奏的波動著.
有波動才是正常的吧,如果對一切都沒有感覺的話,那就等於不存在了對吧... 恍恐什麼的,不安什麼的都是我生而為人的證明對吧...
我...不要害怕,害怕本身,我要面對,面對本身.
現在唯一需要的思考的是怎麼用剩下的時間,好好幫香蕉找到活下去的意義.
終究,我是會死的,就在二十一天後,但這是我自己的選擇.
香蕉...是個我不認識的人,不知道為什麼他想自殺,也不知道他到底經歷過了什麼,但我就是打從心裡希望他繼續活著,而且是拋下一切快樂的活著.
或許是因為他三番兩次偶然的將我從深淵救了出來吧,或許是同樣身為想自殺的人的憐憫,或許...是因為...?
我晃了一下腦袋,又默默的爬起身坐到了書桌前,拿出了日記本,開始寫下了今天的種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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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多活的每一天中,我能感覺我越來越疲憊,但卻越來越期待著明天的到來.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明明才第十天而已,就已經滿身疲態,真不知道第三十天的我會怎麼樣.
我能夠笑著,瀟灑的跳下八樓嗎?肯定可以的吧...畢竟是大家所希望的事情.
寫完日記的我,拿了換洗衣物進到了浴室準備睡覺前的洗澡.
站在鏡子前,我愣住了一下,看著鏡中的自己,披頭散髮的樣子,面無表情.
我要用剩下的時間好好認識我眼前的這個人,我知道我不知道自己是誰,我也知道答案絕對不是一般所想得到的任何形式,因為所謂的我是個變體,隨時因環境細微的改變著,所以也可以變向地說這是一個沒有答案的問題,因為我永遠都在變化著,只要時間仍在流淌,我就不會是個定數.
想著想著,我的腦袋感覺天旋地轉著,又不知不覺陷入了無意義的沉思,我給鏡中的自己一個微笑,她也給了我一個微笑.
梳洗後我便上床睡覺,結束了這微妙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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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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