馴獸（北極星之三） - 4-4

爪王一直沒從浴室出來，花郎達撐不住不小心睡著，再醒來他已經不見蹤影。

她以為他會翹班，心神不寧地來到酒吧卻見他已經換好衣服，一臉酷寒和老費說話。

他注意到她的視線，但沒有任何表示，面無表情走出門外。

花郎達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她向來痛恨使用暴力的人，但這次她竟然有點愧疚？

為什麼？

咬咬唇，花郎達在內心痛斥自己清醒點。他們之間不過是有幾次美好的性愛，她不會因此暈船。

恨恨跺腳，甩頭走進休息室，匆匆一瞥間爪王的背影竟讓她覺得像迷路的孩子一樣茫然。

一片空白。

爪王不斷回想起那一片極致的慘白。

每個人都有未竟的夢想，都有別具意義的時刻，有想見的人，想回去的地方。

但爪王沒有。

不管他逃到哪裡，走到世界何處，回頭仍是一片慘白——沒有來處，不知歸屬。

爪王一臉陰寒的站在酒吧門口，他不想進去，看到花郎達他就無法呼吸，她美麗的眼眸會不會又寫滿驚懼？

他果然不屬於任何地方，沒辦法和任何人產生連結。

低頭檢查入場客人的證件，吵雜喧鬧的叫囂聲撥開人群，是瘋狗。不出爪王所料又來了，帶著跟昨天差不多面孔的嘍囉，直接插入隊伍最前面。

「呦，昨天在不爽的就是你嘛！」瘋狗體型不高，身材略胖，他湊到爪王面前，挑釁地輕拍他的臉頰，「好啦，本大爺今天又來啦，我告訴你花郎達不出來見我，我今天就再砸一⋯⋯」

話還沒說完，爪王一拳摜向他的側臉！

瘋狗直接旋飛出去，他帶來的小嘍囉大吃一驚才要開口對他叫囂，衝最快的就被他一腳踹飛。

「我他媽的今天心情很不好！」剩下幾個當然也完全不是他的對手，很快那群人就東倒西歪把昏倒的老大攙扶起來，鼻青臉腫地撤退。

瘋狗本來就是有名的惡霸，在這條街出沒或多或少吃過他的虧，有幸目睹他被狠狠修理，排隊民眾本想歡呼，但在看到爪王染血的拳頭和歕張的鼻翼，全都閉緊嘴巴裝沒看到，乖乖排隊準備入場。爪王努力回到門口做好工作，麻木地檢查證件，燈紅酒綠的街道在他眼裡傾斜扭曲，他想逃走，逃得遠遠的！

他可以現在不顧一切衝回去拿護照，跳上最近一班飛機能去哪就去哪，如果是以前他就會這麼做！

這次卻不行。

他沒辦法丟下花郎達一個人面對暗巷裡潛伏的黑影，起碼要跟她說清楚他要辭職。

「我們要談談。」所以當花郎達氣勢洶洶地坐進副駕駛座抱胸逼視爪王，他沒有反抗乖乖開車。

但都開到半路了花郎達還是沒有開口，反而是爪王承受不住，他說不上來此刻胃微微絞痛，心臟懸浮的感受是什麼，他轉頭對花郎達咬牙低咆：「我要走了。」

「什麼？」花郎達錯愕回頭，突然間她的臉上不只是錯愕，還浮上濃濃的驚恐，她張嘴欲叫，爪王眼角也在同時捕捉到強烈的燈光⋯⋯

糟糕！

碰！

巨大的撞擊聲伴隨著天旋地轉，花郎達的小車被人攔腰撞上，強烈的衝擊力讓車子在路上旋轉，接著再一聲巨大的聲響！

碰！

小車撞上路燈終於停了下來，爪王趴伏在方向盤上甩甩頭，暈眩地從車頭冒出的濃烈煙霧間辨識出撞上他們的是一台藍色小貨車⋯⋯

幾個人從車上跳下來，爪王驚訝地發現帶頭臉頰高高腫起，居然是被他揍得不成人形的瘋狗！

瘋狗朝其他人勾勾手指，其中一人從車後座拿下一個黑乎乎的大東西⋯⋯⋯

他媽的！那是一支衝鋒槍！

爪王驚恐地想叫花郎達快逃，回頭卻看見花郎達額角流血，倒在副駕失去意識。

爪王完全嚇傻了。

怎麼會？

這只是一場小車禍⋯⋯

不，不對，是對他而言是小車禍。

花郎達沒有超強念動力，沒有護身焰火，沒有數十年戰場經驗，更不會分裂穿越空間⋯，她只是個有點小怪異的人。

爪王瞪大雙眼看著對方開保險舉槍。

你或許可以，但我們不行。

此時此刻他才真正了解老費話中的意思。

他一直都和同類在一起，他可以為所欲為，是因為他的同伴無所畏懼，他不需要為任何人負責，但現在不同了！

爪王再次回頭，血滑下花郎達嬌美的面容。

不，這樣花郎達會死的！

爪王解開安全帶撲到花郎達的身上，用全身覆住她嬌小的身軀，子彈隨即如暴雨朝他們籠罩下來。

如果照他平常那種無腦式全身能力大開，花郎達也會遭殃，爪王必須很小心很小心的控制自己，這是他不擅長的，但懷中小小的、柔軟的身體提醒著他，他咬牙讓自己在皮膚感覺到子彈接觸時才點狀發動能力。

射空一個彈匣要不了多久，爪王卻從未覺得如此漫長，他並沒有做得那麼好，並不是每一發子彈他都即時消去，他可以感覺到自己背上傳來微微地刺痛，血緩緩浸濕他殘破的衣衫。

「死了嗎？」他聽到腳步聲，那些人湊上來張望交談，爪王保持靜止。

「都被打成蜂窩了！」

「他媽的這家店的女人都很不聽話欠教訓！」

毫無營養的惡意嘲諷間，爪王突然聽到出乎意料的內容——「本來還想讓這個臭屁的娘們也嚐嚐死神之吻的滋味。」

什麼？

「媽的，如果成功了，他媽的我們不上爛她！」爪王極力控制自己不要出手扭斷那些齷齪的抱怨。

「我呸！很能打嘛！壞我好事！」瘋狗朝車窗內吐了口唾沫，又是一番嘲弄後一群人才喧嘩著驅車離去。

直到確定安全了爪王才用力踹開車門，將昏迷的花郎達抱出副駕，顧不得其他轉身逃跑。

直到他們離開很久很久以後，附近的居民才敢探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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