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短篇合集） - 午夜遊樂場 Ep.3

⚠️血腥、斯德哥爾摩、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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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蘇栩很安分，白蒼這十幾個小時以來所花費的力氣遠少於剛來的兩個小時。蘇栩忽然有了睡意，枕在白蒼的大腿上睡著了，而白蒼則坐在廣場的長椅上，若有所思的樣子。

他想把記憶還給蘇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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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他當個無知的男孩會更快樂，蘇父和蘇母的故事仍是他的一部分，缺失了這部分，小蘇栩就只是個困在遊樂場裡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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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看著自己膝上熟睡的小孩，自嘲地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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瘋了吧，你是聖母嗎，這個人幾個小時前才差點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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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白蒼甘願沉淪於這樣的斯德哥爾摩效應之下。蘇栩也好，神父也罷，抑或是自己，都被摧毀地體無完膚。而蘇栩造出了一個追不回的童年，困在裡頭，哪怕那個單純而美好的世界已經不復存在，留給蘇栩的也只有血腥和殺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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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該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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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原本是要成為散打選手的人，卻因為一次在賭場的事故導致腰傷而影響了職業生涯，進而和蘇栩一樣在套索上結束了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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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那樣相像，卻又那麼不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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菸、酒、賭博、鬥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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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自己，才是那個髒到澈底的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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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這樣想著，蘇栩卻醒來了，眼袋上帶著小小的淚珠，讓他有點嚇到了，連忙把枕著自己膝蓋的小斗篷扶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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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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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蘇栩拉著白蒼的手坐起，眼角在月光的照射下有點反光，少年的瞳孔裡好像多了一分不屬於小蘇栩的情緒。「夢到以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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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少年時期的記憶回來了吧，白蒼想道。看著蘇栩越發成熟的眼神，使他更加確定剛才遇見的小蘇栩心智年齡可能只有國小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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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沒推測錯，蘇栩會把嘗試自殺的人抓進來午夜遊樂場，但成功離開遊樂場的人也並沒有因此過著快樂的人生──這裡不是孩子的樂園，沒有夢想、沒有希望，只有背叛和血腥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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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看著雖然眼神稍微成熟了點但仍缺乏心機的少年蘇栩，心好像揪成了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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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醒來以前，」蘇栩開口，語氣也不是幾小時前稚嫩的口音，帶點少年的陰鬱氣息，又有點沙啞。「哥，陪我玩一下吧，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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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稱謂從「哥哥」變成「哥」，白蒼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反而感覺鬆了一口氣，他抓起蘇栩的手，自己不再感到不適，卻沒注意到蘇栩面頰上的一點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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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你很熟吧，你帶哥去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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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喔，好......」蘇栩被白蒼拉得差點失去平衡，用力穩住身體才讓自己不至於跌到白蒼身上。他很快地回過神，把白蒼往旋轉木馬的方向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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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們不要坐這個好不好......」白蒼看著旋轉木馬上乾涸的詭異血跡，面有難色的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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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蘇栩歪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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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小蘇栩和少年蘇栩好像都看不見這裡的血跡跟奇怪規則，白蒼忽然想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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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個......其實我怕馬。」白蒼說出理由的瞬間自己都開始懷疑真實性，蘇栩的臉上開始浮現一點點隱忍的神色，

白蒼看了有點惱怒。「我們玩摩天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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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我怕高。」蘇栩還在「大哥哥怕馬」帶來的後勁裡，少年低沉的嗓音都蒙上一層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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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聞言又心疼，只好和蘇栩去玩碰碰車還有其他地面的設施，當然也再也沒去過旋轉木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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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怕高的男孩，要經曆了多少才能馭著斗篷在天邊飛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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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不知道問題的答案，只好帶著少年玩一次又一次的地面過山車，讓他興奮而純粹的笑聲感染自己腐蝕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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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壞記憶終究是無法抹去的，那就創造更多的好回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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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看著蘇栩耳邊晃來晃去的十字架，還有笑著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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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很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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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對自己而言，也算是一種贖罪和自我拯救，至少對蘇栩而言，獲得了遲來的美好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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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這一次，不虛此行。

蘇栩的童年，其實並不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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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蘇媽媽總是很努力地逗小蘇栩開心，每當職業是拳擊選手的蘇爸爸從外面比賽回來開始，就是小蘇栩惡夢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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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爸爸會開始喝酒，喝很多的酒，然後打蘇媽媽，再打小蘇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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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年幼的蘇栩還沒有能力護在媽媽身前，所以每次蘇爸爸發酒瘋時，蘇媽媽身上總會留下可佈的瘀青和傷痕。蘇媽媽會向公司請假，而小蘇栩也只能幫媽媽擦血、換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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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情況下，蘇栩經常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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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經常夢到自己身處於媽媽常帶他去的遊樂場，可那邊永遠是入夜時分，永遠是空無一人，蘇栩喜歡和煦的陽光和人群，所以他並不喜歡做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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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次，小蘇栩替蘇媽媽上完藥以後，抽抽噎噎的睡著了。他再次來到了那個夜晚中的遊樂場，可不同的是這次的遊樂場裡頭多了一個黑色長頭髮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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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抱了小蘇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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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沒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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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栩看到他身上的創口，鮮血在他擁抱自己時浸染了不知道哪裡來的黑色斗篷。讓他想起了蘇媽媽每次被蘇爸爸打完，擁抱自己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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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髮大哥哥的懷抱也很溫暖，很安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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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以後蘇栩再也沒有在遊樂場裡看過長髮大哥哥，但有了他的擁抱，蘇栩感覺好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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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栩的青少年時期，卻也沒有變得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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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爸爸變本加厲的毆打蘇媽媽，甚至每次蘇栩上前阻攔時，蘇爸爸就打的更來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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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事的。」蘇媽媽總是說道。「小栩，你不要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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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當這個時候，蘇栩便想逃到夢裡的遊樂場，自己騎上好幾圈的木馬、好幾次的地面過山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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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蘇媽媽被打到重傷住院，高中時期的蘇栩在醫院陪床。蘇媽媽在病床上溫柔的撫著蘇栩的後腦杓，蘇栩像個小孩子一樣埋進媽媽的腰間抽泣，還得小心別碰到媽媽的患處，心想這樣的活著，很沒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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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長髮大哥哥又出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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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拉了蘇栩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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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怕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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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栩被這個拙劣的笑話逗得東倒西歪，即使他心底知道，大哥哥只是想哄他開心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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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默紅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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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時開始，蘇栩的日常生活不再只有酒瓶和瘀青，還有彩繪木馬和一個溫暖的大哥哥。

白蒼手上的繃帶沾滿了血，其中一些剛滲出來的還在往下滴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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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你太暴力了。」教練握著他的手，扶正白蒼的頭，上頭也是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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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散打不是為了讓你去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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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們......」少年白蒼的黑短髮上沾染乾掉的血污，糾結在一起，他惱怒地放棄將它們解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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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可是。」教練嚴厲地說道，看向白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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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明天開始，你不用學了，我不收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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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練！」白蒼的眼睛瞪得斗大，彷彿不敢相信這樣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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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明明是他們先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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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教練轉過身背對他，丟下他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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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在原地愣了幾秒，也悻悻然轉身離開練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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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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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大哥哥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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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栩連忙理清自己的思緒，嘗試從記憶傳輸中逃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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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哥在傷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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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栩意識重新清楚時，自己的手被一股冰涼的溫度握著，手裡鐮刀的鈍端隱沒在夢裡大哥哥的胸膛，逼出一陣陣暗紅色鮮血，還切斷了幾絲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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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喘著粗氣，好像隨時會陷入昏迷。長時間的失血和記憶剝奪使他的腦袋幾乎要停止運轉，臉色蒼白的像張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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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栩愣住了兩秒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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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做了什麼，值得大哥哥這樣對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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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在這樣痛的情況下還要控制自己去想我的事情，好把記憶都還給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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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重的傷，自己甚至都治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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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蘇栩瞳裡的暗金色已經回到初來午夜遊樂場時的暗濤洶湧，但其實裡頭多了什麼顏色，白蒼已經無暇去分辨了，他只是對著蘇栩，或者是神父，輕輕地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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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跡、飄散長髮、笑著的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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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畫面太美，可蘇栩也無心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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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要這樣對我好？」蘇栩扶住白蒼有些脫力的身體，把他攬在懷中，從白蒼胸口湧出的溫熱液體染上早已乾燥的修道院袍，使前襟更加墨黑。對於一個殺人狂熱份子而言，眼眶泛淚可能看上去很諷刺，但他終究只是個二十出頭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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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先回答我，我才要送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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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因為，」白蒼止不住咳嗽，隨著胸腔的起伏血液又流失地更快，刺鼻的血腥味竄進鼻腔，使他本就不清楚的頭腦更像蒙進一層大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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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就當我看你可愛，喜歡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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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這樣苦笑著說道，儘管他曾經懷疑自己是否患上了斯德哥爾摩症，但這些他現在都不想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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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喜歡的理由是什麼，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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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的手漸漸失去攀住蘇栩肩膀的力氣，身體便緩緩往下滑，眼皮也越發沉重，睡眼惺忪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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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栩見狀也不顧自己眼眶的淚水滾落，著急地伸手畫了個圓。他並沒有使用過送走玩家的能力，手勢顯得笨拙，卻也畫出了一個圓形的小門，門外是白蒼破舊的小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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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感覺自己被輕輕推了一下，失去意識的瞬間，好像聽到了幾個模糊的音節，他嘗試耗盡自己的精神去解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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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大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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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陪我走過童年，又一把將我扯出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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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喜歡。」

白蒼在自己的破舊小公寓裡醒來，眼眶泛紅，頸間的緊迫感已經消失，紅痕卻鮮明地留在白淨的皮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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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束起自己披散的黑長髮，沒有缺口，也未染上血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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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朝陽依舊升起，就好像一切都只是一場荒謬的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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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走向地上被割斷的套索繩，輕輕地將其拾起，放進書桌的抽屜夾層，裡頭空無一物，棕色粗麻繩和木製底板繪成一幅暖色系的回憶小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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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謝謝你了，蘇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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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就這樣活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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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花了一點時間去研究幾年前那個火災案，把蘇栩的故事一點一滴寫成小說，雖然舊案未翻，卻也顛覆了大眾對此案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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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看見高速公路旁摩天輪的頂端，會稍微莞爾，覺得人生的美妙之處，不過就是一點點的小回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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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虧當時，自己有把握機會坐上那班地面過山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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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名小說家白先生在家中驟逝，得年33歲，遺書提及「去見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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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後來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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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以，滿足你一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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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要那個困在遊樂場裡的孩子，永遠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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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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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斗篷悄悄的抬起了一角，底下的面孔已不再稚氣，反而帶點少年的稜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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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遠快樂，就是我在這裡啊？」白蒼戳了戳蘇栩的右頰，用玩笑的語氣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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遊樂場的豔陽高掛天空，萬里無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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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栩的耳根在兜帽下漸漸的紅了，可他也只是咳了咳嗽，轉過頭不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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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太早死了。」他遲遲才吐出一句話，音量小得白蒼需要仔細聽才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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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轉木馬已不像往日那樣年久失修和斑駁掉漆，褐色斑點都被彩色亮光漆取代，看上去像是一朵朵彩虹色的棉花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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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的長髮沒繫成馬尾，被遊樂場的微風吹散，他笑著，就像十年前的離別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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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這時的蘇栩望向笑著的大哥哥，也不自覺的笑起同樣的嘴角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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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喜歡，我就走啦。」白蒼笑夠了，故意逗弄蘇栩，轉身就要往遊樂場的大門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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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他心軟，想再次轉回身時，卻被一股力量衝得差點跌倒，往前踏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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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篷的柔軟觸感包裹了白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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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栩從背後抱住了白蒼，第一次感受到血液在皮肉以下流動的暖度，是如此舒適且令人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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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他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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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在蘇栩看不見的地方眼角微微彎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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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可是我上次回去之後，交了一個超級漂亮的女朋友欸。」他怪裡怪氣地看向蘇栩，看著他漸漸鬆開抱著自己的雙臂，眼眸裡面漸漸盛起暗金色條紋，白蒼強忍著嘴角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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鐮刀被提起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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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蘇栩真的要動真格了，白蒼才趕緊把蘇栩連同鐮刀柄一起抱住，吻了吻懷裡小孩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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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開我！」蘇栩的臉瞬時漲紅，雖然惱怒地奮力掙扎，卻也隨時注意著自己大鐮刀的刀尖不要傷到白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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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蒼笑了笑，把懷裡的人擁得更緊，直到蘇栩也虛虛地回抱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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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管他什麼斯德哥爾摩症候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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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歡，就是喜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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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也喜歡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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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好欸下一篇是什麼呢

謝謝觀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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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遊樂場 E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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