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桃花驚蟄 - 第六章大雪<一>

他讓語瞳過來站在桌邊，拿起酒精棉片，要她伸出手指頭。

「任何指頭都可以，妳感覺比較不會痛的那一隻就好。」

「呃，應該哪隻都會覺得痛吧！」天晴說：「這是要幹嘛啊？」

「這是加了明礬的水，明礬在以前是用來解毒殺蟲的。若要驗證是否有中蠱毒，就是把血滴入明礬水中，血接觸到明礬，若有變黑，即為中蠱。」

語瞳伸出左手食指，小白按了下採血筆，對準語瞳的手指頭後，說：「應該不會太痛，我刻度已經是調到最小的了，跟被蚊子叮一樣。」

按下採血開關，喀一聲，一朵鮮紅血珠在語瞳指尖浮現。

語瞳稍稍皺眉，把血滴入水中。

不過頃刻之間，眾人都覺得有一世紀那麼久。大家屏氣凝神的看著血在水中化開，由鮮紅色變為深紅，再變為灰色，直至最終的黑色。

「這……這是……」老王詫異地說：「這真的是中蠱了！」

親眼見到血珠變為黑色，語瞳不得不信自己真的是中了蠱術。她顫抖著聲音問：「我怎麼會中蠱呢？是有人對我下蠱嗎？」

「對，蠱物一定得是某人所下，讓妳食進，才會在妳身體內成蠱，沒有解掉蠱術是趕不走這身體內的毒物的。」

「台灣會有這種蠱物嗎？不是泰國那種東南亞國家比較多嗎？」老王問。

「其實蠱術源自中國，是降頭術的一種，但降頭術又是由蠱術延伸出來，傳至東南亞地區，由他們的巫師根據當地民俗風情加入屬於他們的信仰元素。所以不只泰國會有蠱術，全世界都會有這種跟巫術有關的咒術。」小白指著他在發現語瞳中蠱前盯著看的那本書說：「你們感興趣的話可以拿那本『巫蠱』來看，裡面有介紹巫蠱的起源跟各種毒蠱的分類。」

「可是就像剛剛老王問的，巫蠱跟陰桃花有關係嗎？那這樣莫莫該怎麼辦？」

「這種例子真的很少見。蠱毒有分很多類型，要煉蠱也沒那麼簡單，最著名的煉蠱方式，就是將上百種毒蟲放到甕裡，將甕密封起來，埋在十字路口。一段時間後去打開甕，毒蟲會互相啃噬，最後留下的那一隻，承接了所有毒蟲的毒性，便是可以做為蠱的材料。」小白拿起桌上的紙杯，因為吸管被他拿去攪拌明礬水了，他索性掀開杯蓋，喝了口茶後繼續說：「就因為這樣，依據每個蟲蠱、下蠱方式的不同，會有的症狀也不盡相同。有些蠱只會讓人病痛，有些是讓人運勢變衰弱，有些是要取人性命的。但莫莫遇到的這種我真的是第一次看到，因為她不是自身身體病痛，而是被鬼魂纏身。」

「有沒有可能下蠱跟被鬼纏是不同的兩件事呢？」老王問。

「同時遇到下蠱跟鬼纏身，這樣莫莫也太衰了吧！」天晴同情的看著語瞳。

「這問題我也想過。蠱毒中有一種是可以讓人產生幻覺、幻聽，如果鬼只有莫莫看到，那我還不會說是由蠱術招喚來的鬼，但就是連小晴都看到了，這就證明不會是只有莫莫看得到的幻影，而是真實存在的鬼魂。」

「對，我真的是親眼看到，不可能眼花看錯。」

「所以囉，這樣排除法後，可以確認是因為中蠱招來的鬼魂，鬼魂入妳夢，成為妳的陰桃花。這個蠱毒是最陰毒、要索命的」

「我遇到的這種蠱毒有辦法可解嗎？」

「要解蠱毒很難，首先要先知道下蠱的蠱毒是用哪種蟲，還有要知道下蠱人的名字。」小白暗忖，雖然他研究各國民俗信仰多年，卻也只是學術上的研究，理論是知道，但實行有所困難。他比較在行的只有西洋通靈術，也就是客廳魔法圈存在的原因。小白轉頭對語瞳說：「妳想得出來身邊有可能對妳下蠱的人嗎？」

從剛剛小白說需知道下蠱人的名字時，語瞳腦中千迴百轉了好多人的臉孔，但都沒有一個人對她的恨意是需要這樣下蠱的啊！

語瞳搖搖頭。

「這樣好了，現在時間也不早了。」小白指指牆上的掛鐘，現在已是晚上十點三十分。「你們先回去休息，好好想想誰是最有可能下蠱的。最好明天就能想到是誰，這很緊急，越快越好。我趁這段時間也聯絡幾位我認識的老師，看看誰有辦法幫忙處理。」

講完後，小白就送他們到門口。

臨走之際，老王看著客廳中央的魔法圈問道：「聽過你的招魂術很厲害，這沒有辦法用招魂術解決嗎？」

「抱歉，招魂術在這件事上真的愛莫能助。招魂術是跟鬼溝通的管道，但這鬼是蠱術引來的，不先解決源頭的蠱，做多少溝通都沒有用。這也是為什麼前一間廟都有招喚出鬼魂了，卻還是沒有解決的原因。」

「嗯嗯，明白了。」老王揮揮手道別：「你也快進去休息了，回去後有什麼消息我再賴你。」

語瞳跟天晴一併向小白道謝後，一行人就坐上老王的車離開。

她們原本還在猶豫是要回家還是去老王家，但天晴想了想，她們若去了老王家，不是把李晨一起帶過去了嗎？於是仍舊決定回家，老王今晚在她們家過夜陪伴。

第六章大雪

回家盥洗過後，語瞳跟天晴想了所有可能的名單。

她們把能想到的名字都列出來，從大學時代語瞳交往過，到只有小小曖昧的男人，列出來後發現竟然有三十幾個。

「哇，妳這情史還真的是洋洋灑灑啊，說真的把每個人的故事都寫出來，應該可以出小說了，還是系列作的那種。」

「唉，就是以前還不懂愛的時候，被人追就會心動嘛，但交往過後發現不如我自己想像，就提分手，所以才會這樣看起來很多人。」

「欸會不會是這個？」天晴指著名單上的一個名字：「我記得那時候妳跟他說分手時，他不是還威脅不會讓妳好過？」

「應該不會是他，他現在都結婚生小孩了，結婚的時候還發喜帖給我咧。」

「發喜帖給前女友也太扯了吧，那妳有去嗎？」

「我怎麼可能去，去了不是尷尬死，我跟他交情也沒有多好，後來就是匯個紅包錢過去而已。」

「還是這個？」天晴又指著另外一個名字。

她們就這樣一個一個名字去回憶推敲，但都被語瞳一一推翻。

午夜，兩人都撐不住了，直接在天晴床上睡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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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時分，語瞳又做夢了。但夢裡出現的不是李晨。

她夢到以前高中時期，她還是穿著白制服、黑色百褶裙，綁著高馬尾的那段時間。

那時候很單純、很快樂，每天下課時間都是跟同學打鬧玩耍。

夢裡的她，拿著一杯手搖飲，一邊跟身後的同學笑鬧，一邊跑出教室，豈料卻撞到正好經過的一個男同學。

語瞳被撞倒在地，手上的茶飲潑灑到男同學身上，他的白色襯衫都被染黃了。

「啊，抱歉、抱歉。」男同學不顧身上的髒汙，輕輕拉著語瞳的手要扶她起來。

好熟悉的聲音啊……夢裡的語瞳想著。

她抬頭，欲看清眼前男子的容貌，無奈陽光灑落在他身上，逆光刺眼到她無法看清。

但是這場景好熟悉啊……似乎是深藏在內心深處的記憶……

儘管是在夢裡，語瞳仍然能感受到內心強烈的惆悵、懷念，跟曾經深深愛過這個眼前人的感覺。

她伸出手，摸了他的臉，當手覆上他臉頰的那瞬間，一滴眼淚也隨之滑落他的臉龐，落到她的手上。

頓時，她只覺得痛徹心扉。

「你……為什麼哭了？」

他沒有回答，只是轉身離開。

語瞳趕緊追上去，但他越走越快、越走越遠。她一直追隨在後，嘴中喊著不要走、不要走。

他走上教室旁的樓梯，她也跟著走上去，他走路的速度極快，她只能什麼都不想的緊跟著。

當她著急地踏出腳步時，猛然發現竟然踩空了！

往下一看，是一片白茫茫的虛無。

接著。

墜落。

無止盡的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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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大雪<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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