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桃花驚蟄 - 冬至<五>

週末，老王跟天晴再度南下。

到了台南，她直奔秦少懷家。

透過對講機對話，那端的聲音依舊拒絕她的任何探聽。

無奈之餘，天晴只能留下自己的手機號碼，拜託對方去問問秦少懷的家人，事關人命，看他們願不願意跟她聯絡。

原本以為希望渺茫，沒想到當天晚上，一通陌生來電打破了僵局。

天晴還沒有想到那麼快會有消息，看到沒見過的電話號碼，她原本還以為是推銷電話。不帶任何情緒的按下通話鍵，對方的自我介紹卻讓她感到一線生機。

「喂，您好，我是秦少懷的姊姊。」

「啊！」她輕呼一聲，手機差點掉到地上。「您好、您好！我真的沒想到會那麼快接到秦少懷家人的電話。」

「我今天回娘家，聽到傭人說有人來找過少懷，說是他的高中學姐。我原本以為是莫莫，但是……妳的聲音……妳不是莫莫吧？」

「對，我不是莫莫，我是她的好友，我叫天晴。」

「哦……天晴您好，沒有聽少懷提過妳。他只有說過莫莫有一個好友，應該就是妳吧！妳找少懷有事嗎？」

「少懷怎麼了？聽到他已經過世了我真的很震撼。」

「他自殺了，從台南的一個醫院廢墟跳樓自殺。」

「啊……怎麼會這樣……」天晴稍帶惋惜地說。

「這也是能預料到的結局。他憂鬱症一直沒辦法好，莫莫離開後，狀況更是嚴重。這幾年來，他進出精神病院好多次了，最長的一次是住院七個月。他過世後，我父親下封口令，不准任何人再提到他，就連他的喪禮都是簡單潦草的辦完，唉，我唯一的弟弟……」

對面突然一陣靜默，偶有傳來幾聲低聲啜泣。

天晴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只能安靜等著秦少懷姊姊整理好情緒。

「我回娘家後，」帶著哽咽的聲音，少懷姊姊繼續說著：「傭人說有事找我商量，她說有人來找少懷，還說至關人命。她不敢跟我爸媽說，剛好我回來，她才來問我該怎麼辦，其實我很感謝，感謝這世界上還有人記得少懷……」

天晴根本不好意思說自己原本是忘記秦少懷這個人的。她只好趕快轉移話題：「對，姐姐，我會說至關人命，是因為莫莫狀況真的很不好……」

天晴大略把語瞳的狀況講述給少懷姊姊聽，也顧不得姊姊會不會相信了。

「啊……莫莫現在也待在精神病院了喔……」秦少懷姐姐突然怪異的冷笑起來：「這就是所謂的現世報嗎？」

「啊？」天晴不知所以的問：「什麼現世報？」

「我沒有怪任何人的意思，憂鬱症本來就是我弟弟的問題，我也很感謝莫莫那陣子對他的陪伴。但妳應該也知道他們的分手是多麼的難堪吧！這也加劇了我弟弟病情的惡化，他原本還可以正常生活，但遭受到那樣的打擊後，他再也無法振作起來，所以反覆的進出精神病院。現在聽到妳說莫莫也在精神病院，我不禁想，這就是現世報吧！」

「這麼說也是……因為莫莫現在真的很慘，頭部受傷，神智不清……」

「唉，對，我這麼說雖然很壞，但是我也真的很感謝那麼快就讓我看到了現世報，只是不知道這報應什麼時候會輪到我爸爸。」

少懷姊姊突然這麼說，天晴也不知道該回些什麼了。

「唉，不提這些了。我只能跟妳說，我可能幫不上什麼忙，因為少懷也很少跟我講自己的事情，關於什麼下蠱的，我聽都沒有聽他提過。而且前幾年我就嫁人了，我回家的時候，他不是在醫院就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

原本以為這又是通徒勞無功的電話，結果少懷姊姊停住，彷彿想到什麼似的又開口說：「啊，等等，我記得他在精神病院裡有個很好的病友，他們都常差不多時間住院，那個病友之前還有寫信來家裡問候他。妳等我一下，我去他房間找找那個信。」

很快的，少懷姊姊就找到信了。

「找到了，那個人叫楊哲偉，木易楊，哲學的哲，偉大的偉。妳可以去那家醫院問問他是不是還在住院，那家醫院假日也有開放探視時間。他可能會比較清楚少懷後來的事情。」

「啊，好的、好的，真的非常謝謝姐姐的幫忙。那再請問一下，少懷那時候住的醫院叫什麼名字呢？」

「嘉南療養院。」

聽到醫院的名稱，天晴腦中像爆炸一般的嗡嗡作響。

嘉南療養院？！這不就是莫莫現在住的精神病院嗎？

天晴邊跟少懷姊姊道謝，邊打開跟語瞳媽媽的LINE，搜尋嘉南兩個字，出現的是語瞳媽媽那句「天晴，我跟莫莫已經到了嘉南療養院了。」

「呵呵！」天晴無奈的笑著。莫莫竟然住在當初秦少懷住的精神病院，這樣的巧合，讓她不得不信少懷姊姊剛剛說的「現世報」。

「原來這一切真的就是現世報啊！」

上天真是巧妙的安排，讓語瞳遭受到了當初少懷受過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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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