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那殘破不堪的世界,怎麼能容許像太陽一般的女神進入,那可是會玷汙她的。
哲偉,同樣被憂鬱症困擾的你,應該懂吧。我們的世界支離破碎,對一般人來說再簡單不過的正常生活反而是我們努力拼湊起來的極限。非不得已的情況下,我根本不想讓任何人來受我的情緒旋渦影響。
但是,我好孤單啊!
我生長在一個家人成就都很優異的家庭。從小就被極端的課程安排填滿了生活,沒有休閒、沒有娛樂,就連睡眠時間也少得可憐。只要犯一點點小小的錯,真的,就是那種很微小的錯誤,我的父親就會暴跳如雷,隨後那不分輕重的拳頭就會如雨點般的在我身上胡亂的揍。
大我十歲的姊姊,因為承受不住神經質的父親,及漠視這一切的母親,她在我國一的時候就離開了家。而我也失去了唯一能夠談心的對象。
因為生活只有讀書跟功課,我根本不懂現在流行什麼,跟同學間沒有話題,於是我在學校一個朋友都沒有。成績優異有什麼用、其他家長口中的「那個秦家的孩子」有什麼用。
長期的壓抑生活、不定時遭遇暴力、沒有可以傾吐的對象,這些都讓我的憂鬱症越來越嚴重。於是我不再是「那個功課好的高材生」,而是「那個陰沉的孩子」。
而憂鬱症,雖然讓我無時無刻陷入在極度悲傷的情緒中,另外一個角度卻也是拯救了我。
我的父親怎麼能容忍他的孩子有任何一絲瑕疵?於是從此,我反而解脫,從他的暴力中解脫,但隨之而來是被他漠視的冷暴力。
他不再會在半夜應酬回來時,帶著濃濃酒意把我叫醒,拿著我的成績單,為了那幾分之差的差距無所不用其極的羞辱我。在他眼中,好似沒有我的存在。只是我還是得忍受他在不如意時會對我的暴力相向。比較好過的是,相較之前,這樣的頻率少了許多。
很可笑的是,我竟然覺得解脫。雖然壓力還是在,但比之前少了太多了。
只是我開始跟自己的情緒搏鬥。
你也知道,最令我們難受的是深夜時分。
每當夜幕低垂,萬籟俱寂,我內心的黑影就會出現,化為一隻巨大的黑狗,跟隨在我身後,緊追不捨,彷彿我只要停下腳步,就會被牠一口吞沒至黑暗之中。每個深夜,我都得強忍住內心的強烈衝動,想要尋死的衝動。
很痛苦,真的很痛苦。
由憂鬱症延伸出來的恐慌症更是恐怖。當我恐慌發作時,會感到自己像隻游離水中,停滯在岸邊的魚,嘴巴一張一闔,只為了能多吸取一點空氣,為了不要窒息而死,直到心臟好像要爆開似的疼痛。
這個世界,似乎沒有什麼可以讓我感到快樂了。
但是,莫莫的出現,好似有帶來一點可以讓我感到快樂的因子。
一開始,我很抗拒她的靠近。對於她的邀約,我總是冷漠的拒絕。她一直不屈不饒的跟我聊天。仿佛是被她打動一般,我從單字的回覆,變為四五個字,再來變成一個稍長的句子。當我意識到這樣的改變,已經是在我打出一大串回覆她的字句時,而那時的我,嘴角竟然還帶著笑意。
發現到這樣的改變,我開始感到害怕。我不喜歡自己建構起來的封閉世界有任何改變,我也不喜歡有任何人來影響我已經混亂不堪的情緒。
但是,我卻喜歡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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