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田雅史監察著美紀男的用餐情況,確保對方沒偷吃什麼高油高糖的食物——還挺困難的,畢竟霍格華茲的膳食總是相當豐盛,天天都像在過聖誕節一樣——並見美紀男都有乖乖聽話,就打算低頭繼續看他的課本,卻發現身旁深津的餐點僅僅動過幾口,連他喜歡的櫻桃餡餅也只咬了一小角。
河田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用叉子敲了敲深津的餐盤,金屬與陶瓷碰撞後發出清脆的聲音。「別再看了。」河田勸予,用的語氣並非苦口婆心,而是帶著淡淡的調侃:「無論你再看幾多次,那顆金探子也不會掉到你手上。」
距離史萊哲林輸掉總決賽後,已經過了兩星期,連當時哭到抽搐的澤北榮治都調適好心態,重捨被他忘到一邊去的勇士身分,備戰火盃項目,又拉著美紀男一起發誓要奪回魁地奇盃,準備下年接棒隊長一職。七年級的其他隊員亦轉移目標,認命開始埋頭溫習,準備迎戰超勞巫測。只有深津一成,像魂魄還丟在球場似的,每次用膳時,視線都穿過雷文克勞,一直往葛來芬多的長桌盯著看。
聞言,深津轉動眼珠,幽幽看了河田一眼,深邃的黑眼珠今日也依舊陰森,但河田雅史跟深津一成相識七年了,從第一年入學就坐在同一間火車包廂裏,分院又分在一起,年年宿舍房都在同一間,就睡在鄰床罷了,還想被嚇到都難。
「不是在看這個咧。」深津澄清,語氣如平日一樣淡淡然的。他重新握緊餐叉,盛了一口櫻桃餡餅進嘴裏,細嚼慢嚥,燉得甜甜爛爛的櫻桃在舌頭上化開,帶著肉桂的辛香,酥脆的奶油派皮在嘴裏發出細細的沙沙聲——深津又切了一角,放進嘴裏,這次不忘多放了一抹雪白奶油。
河田皺起眉頭,瞪著深津嘴角那抹鮮紅果醬,滿臉嫌棄地開口:「吃飯時專心吃飯,別一邊吃東西一邊盯著別人看,你的教養都丟哪裡去了啊深津一成。」
語畢,他望向一直盯著這邊,欲言又止的美紀男說:「美紀男,不要學這個人,知道嗎?」
美紀男連忙點頭,「知道了,哥哥。」
一之倉從課本上抬頭,看了他們一眼,發現並無要事,只是在拌嘴罷了,便微微彎起嘴角,又重新埋頭回書本中,順便在松本的作業上指了指,讓埋頭趕死線的人發現自己拼錯了的字。
「你都不懂咧。」這回滿臉嫌棄的人變成了深津。他幽怨地瞅了河田一眼,搖了搖頭,一副懶得說下去的樣子,給自己盛了一大塊巧克力蛋糕。
聽到這句,河田倒是不服氣起來,挑眉反問:「我有什麼不懂的?」
他扳了扳手指,本想一件件翻深津的舊帳,但話到口唇邊又懶得數了,一想到對方最近的表現、以及一年前那宗自導自演的花邊新聞,深津的心思根本昭然若揭,連空氣都變得酸臭。河田用力指了指深津,止住對方準備說出口的強詞奪理,壓低了聲線道:「別裝了,一年前那種流言,要是你深津一成不願意,我不認為會有史萊哲林生敢多口說出去,還鬧得全校都知。」
深津聳了聳肩,沒打算否認。
那則小小的香豔流言,在違規魔法物品被找到後仍不怎麼澄清得了,隨著時間過去,只是少了人提起,但一旦有人談起相關的事,大家都會彼此交換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容,畢竟葛萊芬多的級長穿著一身綠銀色的制服,出現在世仇學院的交誼廳裏,還準備到睡房去幽會,深津相信這種故事大家都難以忘記。
河田盯著他看,用眼神逼迫深津講點什麼。
摺起餐巾紙的一角,深津仔細擦乾淨嘴巴後,總算捨得開口:「我看的是葛萊芬多的宮城良田咧。」
「你倒是說點我不知道的。」河田雅史不客氣地催促。
深津沒理他,繼續用自己的節奏慢慢講:「我在看他吃飯咧。」
「不然你是在看他呼吸嗎?」河田指了指手錶,暗示早餐時間都快完了,「先生,請你別再忸怩。」
「看他吃飯很有趣,總是兩三口就能吃完一件饀餅咧。」深津用手指比了個三角形,又對照了下自己碟上,那件用了很多時間也才解決掉三分一的櫻桃饀餅,「令人好奇,他嘴巴裏是不是有頰囊咧。」
又或者該說是,他很好奇宮城良田的嘴巴能放進多少東西?
聞言,河田表情頓時變得怪異,「你把人家當成什麼神奇動物了?」,又瞪了澤北一眼,大有澤北敢試著模仿就做好會死的心理準備,嚇得澤北立即合上大張的嘴巴,訕訕然放下手裏捏著的南瓜餡餅,乖乖當回個文明人類,用餐具吃飯。
深津嘆了口氣,「所以才說,雅史你不懂咧。」又是聳肩又是搖頭的,姿態極其欠打。
「哈。」河田扯扯嘴角,冷笑一聲,擺了擺手後說:「反正你要記得自己在什麼院、宮城良田又在什麼院,而你嘛,就是現在、立即、馬上,衝過去把人從頭腳都塗成綠色,都不可能在餐廳把人帶到來我們長桌和人家來場早餐約會,死心吧。」
同一時間,相隔了一張長桌的葛萊芬多那邊,今天也依舊鬧哄哄的,連貓頭鷹都特別活潑,跳來撲去打翻了宮城手邊的南瓜汁——深津看到他皺起眉毛,朝貓頭鷹的主人低吼著發了些牢騷,然後用力甩了甩手,試圖把黏黏的果汁甩掉,最後、噢,他舔去流到手腕快滲到袍裏去的汁液。吵了一會後,宮城旁邊的人才給他找來幾張餐巾紙,得以擦掉滿手的南瓜汁。
邊擦邊聊著,宮城偶然會抬抬眼皮,給其他同學分一點目光——那些時候,深津總覺得他們之間的目光會撞上,彼此接觸上零點零零一秒,然後急促退開;又或許根本沒有。
丟掉紙巾,宮城低頭嗅了嗅手掌,南瓜汁那甜膩的味道仍然殘留,讓他忍不住嫌棄得呲牙裂嘴。
深津撐著臉頰,眺望葛萊芬多的長桌,把河田的話聽進耳裏,但沒聽進心裏。好一會兒後,他才用夢囈一般的口吻興嘆:「我知道咧,所以就看看而已咧。」
說完後,深津把最後一口巧克力蛋糕放到嘴裏,仔細咀嚼後吞下,又用紅茶沖去滿嘴的甜味,最後擦了擦嘴、放下餐具;就在這時,桌上的餐點和餐具——還有澤北那幼兒吃相造成的滿枱狼藉——全都倏然消失,像從未出現過一般,桌面無比整潔。
深津拍了拍長袍後離開座位,準備像平常那樣,跟隨隊伍移動到課室;他身邊的河田和澤北等人也跟著站了起身——明明六年級的澤北,跟七年級的他們上的課都不一樣,連美紀男都乖乖站到四年級生的隊伍去了,就澤北榮治老愛跟到最後一刻。
其他學生也陸續湧到餐廳出入口,擠得水洩不通,深津一行人只得耐心等待。一群學生聚到一起,自然會聊天,那些交頭接耳的竊竊私語從四方八面傳來。河田活動了下頸關節,響亮地咔咔兩聲,忽地想起件事,於是轉頭望向後方的澤北,問:「說來,魁地奇比賽完了後,火盃的下一個項目也該開始了吧?在聖誕前還是後?」
「後。」澤北應道,說完後,他勾起一抹自信滿滿的笑容,叉著腰氣驕志滿地說:「放心吧,我一早已經弄清楚線索的意思了,畢竟嘛,我是被火盃選中的勇士來著。」
聞言,其實也悄悄往火盃裏投過名字的河田雅史頓覺無名火起,伸手勒過澤北的脖子,用力往今年度的霍格華茲勇士的腦門敲了一記。
ns 15.158.61.6da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