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巫鬥法大賽。
曾因為安全性而停辦,後來又為了魔法界的友誼而復辦。自恢復以來,至今已是四屆,意外和重傷都時常有聞,但死亡事故則萬幸地沒再發生,不過無論如何,宮城還是沒有往火盃裏投紙條……雖然對那一千加隆奬金是蠻有興趣的啦,但今年入學的安娜,一打聽到往年大賽裏發生過的各種不幸後,便氣沖沖地要求良田發誓不會參加,她不喜歡要為兄長的生命安全而擔憂的感覺。
良田答應她了,當然。
另一邊廂,與宮城同院的那兩位四年級活寶,一聽到這挑戰頓時雙眼冒火,一副踴躍試試的樣子,最後因為年齡不夠,被環繞著火盃的年齡限制魔法線驅逐,彈飛到老遠,還雙雙長出了滿臉白鬍子,笑得宮城和其他人都直不起腰。那是今年剛開學沒多久就發生的事。
三間院校的勇士名單公佈時,流川和櫻木都抱著手,哼了一聲,吹鬍子瞪眼,滿臉不服氣——畢竟今屆被火盃選上的人,是史萊哲林的澤北榮治。他們覺得,要是自己成年的話,根本沒史萊哲林也沒澤北的事——宮城對此不予置評,畢竟澤北在球場上的囂張模樣他也看在眼內,誰也想一挫他銳氣,但同一時間,他亦聽聞過澤北也蠻擅長巫師決鬥……好吧,現在是澤北被選上了,宮城承認他跟(絕大)部分的葛萊芬多學生一樣,都寧願讓波巴洞的勇士勝出算了。
有誰不想看那個澤北榮治滿臉悔恨的樣子?
總之,三巫鬥法對今年六年級的宮城而言毫無關係——頂多就是去看看比賽罷了——而他現在,完成了五年級的普等巫測(順帶一提,成績普普,勉強達到選修心儀學科的所需標準)、又尚未需要面對七年級的超勞巫測,魁地奇比賽亦於十一月頭時結束了,讓他現在不可謂不清閑……但是,他心情卻沒有很好。
就在數星期前,宮城良田失戀了。
時值十一月中,走廊的窗戶吹進陣陣涼風,秋意正濃的風景是一片瑰麗金紅,落葉灑了滿地,湖水碧波粼粼,正是人間好天,那時候,宮城剛帶領球隊奪得魁地奇盃,眾人都說他們締造了奇蹟,打敗了七連勝的史萊哲林,揚眉吐氣的快感,讓宮城內心充滿自信,亦有一點點覺得,幸運女神終於站到他這邊來了。
因此,他鼓起勇氣,決定向心儀多時的女生告白——他打算以聖誕舞會的名目,問對方願不願意當自己的舞伴。
打從一年級入學那天,在國王十字車站,宮城良田就對該名女生一見鍾情。對方那烏亮的鬈髮、爽朗自信的笑容、以及親切友善的性格,全都深深吸引著他,更別說對方還有著昳麗的臉蛋和性感豐唇,而且宮城永遠記得,當時麻瓜家庭出身的他對魔法世界茫無頭緒,推著行李在9號和10號月台之間獨自徘徊,又一再檢查火車票,看著票上寫的「9¾月台」疑惑得發懵,根本找不到那神秘得彷彿不存在的檢票口。宮城甚至開始焦慮這一切會否只是精心準備的惡作劇。
在心裏的無助升至最高點時,那名女生主動跟他搭話,指引他方向,和他一同登上火車,前往確實存在的魔法學校。
在戴上分類帽時,宮城憂心忡忡,眼睛頻頻望向最左邊的長桌,內心不斷懇求分類帽把他分到葛萊芬多去,因為那名女生剛剛就坐到那邊長桌,正與其他歡迎她加入的學生談笑。
後來,宮城知道了她的名字叫「彩子」,知道了她在變形學極具天份,也知道了她喜歡魁地奇,最愛的球隊是「豐橋天狗隊」(宮城起初對此茫無頭緒,還跟彩子說了自己喜歡的籃球隊和NBA球星,讓對方也跟著茫然了一會)。
到了二年級,知道可以參加葛萊芬多的魁地奇球隊選拔,彩子立即申請了,報完名後,她拍了拍身旁的宮城,按著他肩膀,遊說他也該申請的,因為他在上年的飛行課展現出天賦,而他的速度(還有身型,但宮城決定忘掉這句)很適合當搜捕手。
宮城記得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時,熱得不可思議,而彩子興高采烈地說搜捕手有多重要時,宮城看著女孩臉上的笑容,覺得這要是真的有那麼重要的話,那他渴望為對方做到,而要是自己做到後,對方也能視自己為「重要」,那就太好了……於是乎,他傻笑著點頭答應。
無奈一隊魁地奇球隊只會有七名球員,而彩子對魁地奇的喜愛,並沒有讓她飛得比其他人好——最後,彩子在選拔中落選了,而諷刺的是,當時對魁地奇並無興趣的宮城良田,反而成為了被赤木隊長報以期待的新丁搜捕手。
話說當年入學,分類帽曾猶豫過,要把宮城良田分到葛萊芬多、赫夫帕夫、甚至又或是……史萊哲林,因為分類帽說他有領導才能、亦有想要證明自己的野心,猶豫過一會,最後在宮城本人的強烈意願下,順應他的願望……宮城記得,分類帽在宣布結果前,說這是在尊重他的其中一項寶貴特質:勇氣。
分類帽說他心裏潛藏著無比勇氣,但宮城覺得分類帽被騙了,他是個膽小鬼,只是擅長隱藏情緒,老裝得若無其事罷了——不然,怎會喜歡一個女生喜歡了五年快六年了,拖到現在才想來告白。
可是,彩子一直都很聰明,她一聽良田支支吾吾的問她,聖誕舞會有舞伴了嗎?沒有的話,要不要考慮——彩子沒讓宮城說下去,而宮城覺得,也許她早就發現到,平日那些總包裝得油腔滑調的行為、那些包裝得像笑話似的一聲聲「喜歡」,底下全是真心真意。
彩子從窗外收回目光,盈盈雙目望向宮城,欲言又止,最後,塗了唇膏的嘴唇勉強彎出一抹微笑,而眉頭是蹙起來的,這無疑讓宮城的心沉到谷底去。
說不清那笑容是抱歉還是為難,總之彩子搖了搖頭,說她已經有舞伴了,而且——
「謝謝你邀請我,也謝謝我能有你這個朋友,良田。」,彩子說得很清楚,溫柔而殘忍地斷了宮城的單相思。
因為宮城說出口了,所以她也只能說出來……一份曖昧,如果當中真的有什麼,那麼它總會隨時間發酵出一些什麼,但如果裏面什麼都沒有的話,放多久都一樣,更別說,曖昧這個東西,放久了本身就會變質。
宮城點了點頭,乾笑了兩聲,然後目光便下意識飄到窗外,不敢看初戀對象的臉。他的拳頭慢慢握緊,指甲刮痛了掌心,宮城突然覺得喉嚨好乾,讓他開口說話變得相當困難,然而他在嚥了嚥口水後,還是決定,把一早就應該跟對方說的話跟對方講清楚:
「我喜歡你。」,話一出口,宮城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抖得可怕,便連忙閉上嘴巴。
聞言,彩子合上眼。宮城聽到她的呼吸聲,然後聽到她說:「我知道了。」,於是宮城望向她,只見彩子的笑容摻上了一點——宮城也說不清,但感覺,彩子好似突然升了幾個學級,不再和他一樣只是個六年級的學生——開口說:「謝謝你喜歡我。」
宮城良田的「喜歡」不求回報,他總盲目地試圖讓喜歡的人開心,也只要對方開心就夠了,他需要的是一個對象,讓他付出、讓他有所目標,讓他感覺自己是「被需要的」,彩子有時候覺得良田根本像在供奉神明似的,甚至乎……覺得宮城喜歡的不是「彩子」這個人,而是這個存在、這個角色。
彩子自問回應不了宮城的情感,畢竟她真的、真的只把對方當朋友,亦認為對方的這種戀愛態度……她由衷希望,這世界可以有一個人,可以在宮城良田瘋狂掏空自己並往外輸出他的喜歡時,也能跟著瘋狂輸出愛意來填充這個人,儘管彩子頗肯定,如果這世界有這種人的話,應該也是個怪人,但絕對是個相當喜歡良田,喜歡到看著良田呼吸都能覺得幸福、喜歡到病入膏肓無可救藥的怪人。
收到意料之內的回答,宮城彎起嘴角,試著讓自己別笑得那麼難看,可以表達得稍微瀟灑一點,別像個輸家一樣,「嗯,我也謝謝你……謝謝你。」
他甚至無法說清要謝對方什麼,只知道內心空盪盪的,空虛、難過,卻又鬆一口氣,像哽在喉嚨裏多時的魚刺終於被拔了出來一樣,又像一直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落地。
他失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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