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接著吐氣。
吸氣、吐氣、吸氣然後接著吐氣。
呂佩洋緩緩睜開眼,她對著鏡子,看著剛染好頭髮的自己,什麼都沒有說,只是記得提醒自己還要呼吸。
又是熟悉的理髮店,又是簡單隨意的寒暄。她動了動四肢,正常地不得了,沒有動彈不得的感覺,也沒有任何傷口。
但那種渾身疼痛和暈眩感都歷歷在目,這是夢嗎?質疑感隨著呂佩洋走出門後,再次看到機車從人行道上駛過,而忽然出現的高大西裝男再次踢倒機車的畫面。
怎麼可能是夢呢?
還是這是場大型實驗嗎?其實她在好幾層的夢裡,就像全面啟動一樣⋯⋯那就更可笑了,如果她有那麼厲害的話為什麼「死」了兩次後還在做一樣的事呢,還沒做出什麼判斷呢?
要有什麼判斷?呂佩洋看著西裝男低著頭,默默走過去的身影,她的腦中只能想到一堆繁瑣、惹人厭,或者有的沒有的延伸思考。
她看著西裝男穿著皮鞋的腳試探性地踢了踢貨車的門,伸手開門後坐了進去,很明顯西裝男並不會白天酒駕,於是他就這麼被人載走了。
貨車的車牌像是快要掉下,背面朝下地晃著,看不到正面的車牌號碼,這樣上路是犯法的吧?不過有誰在意呢,就好像我們也不在意為求方便偷偷騎上人行道的機車,也不在意踹別人一腳的西裝瘋子。
呂佩洋不得不承認,當她在思考這些問題時,不得不去面對的就是她真的很在意,在意地甚至有些牙癢癢。
不過沒關係,我們的公主依然還是可以發個限動——個屁。
呂佩洋滑掉了社群程式,發現劉育紹傳了訊息問她要不要一起去吃飯,她這時候才注意到嗎?經過了那攤散著香氣的燒烤攤,她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當作不存在,隨後趕緊給劉育紹回覆。
很快地就見到了劉育紹騎著摩托車過來,他只問了句去哪裡吃晚餐?順其自然地將安全帽遞給呂佩洋,坐上後座時她感受到了那份獨有的安心感。
呂佩洋有種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看到劉育紹的感覺,不過劉育紹本人正騎著摩托車載著她,彷彿現在才是在作夢一般,恍恍惚惚的。
騎到巷子裡一間拉麵店,意外的是這個時段裡並沒有很多客人,他們一進去後就有位子坐,當然了,都說是拉麵店了,在這裡只能點幾樣固定餐點,不過呂佩洋還是可以選得很久,因為她總是很賣力地做每件事,也能在每件事上拖拉很久。
終於點完餐後,呂佩洋忽然滔滔不絕地聊著天,聊日常、聊規劃,就算那些令人感到詭異的記憶依舊鮮明,不過看到劉育紹,她果然可以放下心來面對他。
「對了,那你最近怎麼樣?」
「嗯?沒怎麼樣啊。」
呂佩洋問起了對方,卻得到了個模稜兩可的答案,為什麼說是模稜兩可呢?因為劉育紹看起來有些鬱悶,本來也會主動提一些話,現在卻什麼也沒說。
「感覺你有點悶悶的。」
「我不是本來就長這樣嗎?」
劉育紹輕笑一會,他似乎要說些什麼,不過這些話很快地就被端上桌的食物給取代了,而呂佩洋也沒注意到這點,兩個人就只是彼此面對著咀嚼食物,偶爾聊著天,這不就是最簡單而又最平淡的日常了嗎?
這簡單的約會很快地結束了,他們之間說了聲再見,在看不到對方的身影後,呂佩洋卻覺得這一聲短暫的告別好像不斷延長著,接著變成了很長遠的思念。
是她壓力太大了嗎?她還是想起自己擁有過的,很奇怪的記憶,以及她好像隨時都能感受到不遠處有什麼在移動著,甚至還可以聽到皮鞋踏在地上的聲音,直到呂佩洋回到家中正脫下鞋時,才注意到她今天本來就穿著雙一字扣的白色小皮鞋。
原本想直接倒在床上滑個手機再卸妝的呂佩洋坐到了化妝鏡前,她看著鏡子,一如往常,要是鏡子裡能映出壓在身上的那顆巨石就好了,也許她還能釋懷點。
呂佩洋像是想到了什麼,翻找著房裡的抽屜和櫃子,最後終於找到了個有著精緻封面的筆記本,本來她想當成手帳使用,無奈她過於忙碌便沒有開始,只是翻開來看時,最一開始的空白頁裡被寫下了一段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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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 we beat on, boats against the current, borne back ceaselessly into the past.──《The Great Gatsby》」(於是我們奮力向前,卻像是在逆水之中行舟,不斷被浪潮推回到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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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是這一句話呢?她仔細回想著,這是劉育紹送的筆記本,而他在寫下這句話時也和呂佩洋說了一些事,正是呂佩洋現在找起這個筆記本的原因,他說:「記憶可能會騙人,但寫下來的東西是不會騙人的。」
所以呂佩洋在這本筆記上親手寫下了第一頁,寫下了那些奇怪的記憶,就算是妄想也好,夢境也好,她難得靜下心來慢慢書寫著,在畫上句號後心情也跟著平靜了會。
即便停在了這裡,她也很難想像未來的事情是否會如記憶裡的樣貌呈現,只能繼續向前探索著,並希望這些書寫下來的事不要欺騙她。
等待真是漫長。
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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