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方&拔舍巴&手藝人,莊園餐酒館⭢暗巷手藝舖,微R18G/「手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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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tne hoc stultum? Credere, caeca fides, superstitio… Cogitare illos amores sicut vinum, tandem dulcis et suavis, in aeternum manebit.”
「這很愚蠢嗎?相信、盲信、迷信……念想那些愛如同美酒一樣,終將醇香可口,永遠流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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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的『傳說』都是從哪兒來的,是誰說的?還有,告訴我,這附近你認為『最瘋狂』的傢伙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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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園裡的居民都信仰著神像森的那三尊神明,而眼前的梅花是在獻祭中一次點亮三尊神像的人,古堡內的引渡人態度消極,性情似乎與「古堡外的引渡人」有所不同。不只如此,也有著與「引渡人」相符職位,已經失去自我,單憑著「身分」當作錨點的居民存在。
從經營橘子園的家族到一路落魄至摧毀橘子園,淪落為妖物般存在的聖妓只是其中一個。
回想在進入古堡前的日常裡還有遇到多少種「身分」構建成的居民,就覺得愈想愈多,繁瑣地讓人生氣──激動的姑方癱坐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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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我是想知道一些事情,正在苦於沒人可以詢問而已。」高傲的一株孤芳道歉了,就像個無所適從的伊人,只能在冥河彼方遙望此世無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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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服務生晃動的眸子裡只是這麼覺得──他的好客官怎麼了?
服務生一個勢利眼又貪心的人,為了從酒館老闆手中保全能最低限度地自給自足的薪水,他什麼都做得出來。「安分守己」的眼眸裡映著一個倔強又充滿野心的粉色傢伙,服務生只覺得無助還有奇怪。
真是個奇怪的傢伙,情緒來的這樣快速,說話跳躍,一會兒這一會兒那的,但這種人就是有本事讓酒館老闆賺得說不出話來,又能拿捏那些女顧客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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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神酒』?還是關於『最瘋狂的人』?我時常在這兒負責跟人聊天,或許能幫上客官也說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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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生拉了椅凳,在吧台內坐下,手肘枕著吧台,開始大聲抱怨起來,讓人不知道那究竟是無意還是有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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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實話,一直負責跟人聊天其實也有點累,無論是床事還是體力活兒都糟糕透頂的瑪麗安娜啊,那個好色又愛錢的酒館老闆啊,還有時常來找咱們其中一個女服務生黛芬妮麻煩的流氓,大抵就這三個在找我麻煩!」
「特別是黛芬妮,我明明幫她解決了問題,結果反而對我找麻煩這種事也是發生過……要說的話,那也是黛芬妮戒心不夠,沒有關門,讓男人從窗戶溜進家門這種無心之過我看得不下百次了,唉,我只是想好好過生活而已,追趕黛芬妮的菲拉斯達有一次還來砸吧台,一腳就踹破了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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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生還在發牢騷──雖然姑方一直都保持沉默,途中都在認真地給對方眼神與點頭當作回饋的他沒有動麥子酒半口,倒是服務生,他已經連續喝好幾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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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樺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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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方挑了個句子來回應對方的長篇大論,手還摸了摸吧台表面,眼中少不了對自然之物的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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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你知道這是樺木吧台?唉,這只是便宜貨色而已,而且是已經砸掉又再更換後的結果了。當時酒館老闆不管事只顧著在那兒算錢,也只喜歡關心跟金幣有關的事情,叫我自己處理處理……嗯……你看?這裡怎麼可能會有符合標準的『正常』與『瘋狂』啊!說個笑話,老闆很愛說我是一個專美於前,只愛說好聽話的瘋子,說黛芬妮私底下會跟他講我的不是,說我肯定會在背地裡找人鄙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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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方不僅給了這服務生眼神回應,談話到這兒更是給了他一個輕笑。看來他的眼光確實沒看錯,這種類型的性格剛好就喜歡從跟他一樣自私且不會影響自身利益(若能在不影響彼此的情況下互惠互利更好)的前提下尋求共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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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好客官,我是多討厭這個充滿欺騙、矛盾和女人的地方……但,若是真要說的話,關於『陷入瘋狂的居民』這點,我確實有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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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私的人有許多種讓人意想不到的交流方式,自個兒用抱怨鋪陳了那麼多,服務生就在末尾殺出一個正經的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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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遺憾──」姑方瞬間變臉,兩眼瞪得斗大,「什麼頭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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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思地聽著服務生撒情緒到現在都不知過了多久,姑方找了個適合的措辭,若是平時,愛八卦的他一定會乘著對方的情緒高興地點頭吧,現在卻倏忽為服務生的話而呆愣。
原先在口袋裡攢著的「情報小費」多少因為他意外接收到的好感而稍微收回(若是平常的對象,服務生想必不會抱怨到這種地步),只要確認談話的氛圍好起來,得到對方信賴,姑方還能為這筆小費錦上添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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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我也算是有點年紀了,雖然沒有從一開始就住在這兒,多少也有點情報網,你要再來一杯麥子酒嗎?」
「……給我來杯普通的果汁,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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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蘋果還是橘子,要不要加檸檬?」
「蘋果,加一片檸檬,額外加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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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倒的麥子酒被收拾,讓吧台黏膩的橘子片也在談話中被整理掉了。看著姑方,服務生說了「手藝舖老闆」的事,述說那兒的工藝品曾經是那樣受人歡迎,卻在某一日製作出許多人都無法理解的物品,最後只能因為生意糟糕而關閉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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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這兒罌粟滿園,果物豐收,每個家庭都多子多孫,每對夫妻都相思相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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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故事的途中,姑方一面安撫對方的情緒,一面喝著意外沒有任何異常的冰果汁,心裡也多少明白,服務生只能從服務生的雙眼觀看故事,他不能全盤相信,就像那些厭惡者從一開始就會厭惡樂園,他們說的話能取用的可能就只有怨言內容的部分,難以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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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第一印象」巧妙地種下的剎那,注定會愛上這片土地的人大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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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這片莊園的起源嗎?不知道真偽與否,我只是大概聽說過:以前有一批人旅行到這兒,稱讚這裡真的是他們心中想望的樂園,那時咱們左鄰右舍還沒那麼多,聽說『手藝人』就是『留下來的旅行者』之一。」
「這不是什麼領主帶領居民一路像遊牧民族一樣找一片好地開墾定居的脈絡,領主大人是後來才開始『統治』這片土地的。有領主的英明,才能讓我們有現在的大好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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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旅行者」?原來居民間也有這麼平常的稱呼嗎?從沒有人覺得這些憑空出現的旅行者很奇怪?姑方聞之挑眉。
不過仔細想想,這服務生也沒什麼跟樂園裏側有關係的「特殊身份」,有這麼平凡的稱呼也很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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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務生說了很多旅行者的「身份」:願意成為「居民」的人最容易紮根於此,他們想要躲起來,想要沒有帝國與對立存在的世界,但這片受「領主大人」保護的土地,又怎麼可能存在虧本生意呢──噢,這是一個實打實的反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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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這樣……看您還算個明事理的人,應該懂虧本生意還是會虧,是吧?一點點雞毛蒜皮的小虧損對生意來說無傷大雅,但是對於愛錢的酒肉老闆可又是另一回事了,龜毛、摳門,再用幾枚金幣來威脅你!我多希望財務自由啊,老天。」
服務生痛切地發出了底層人民的吶喊,期望自己總有一天也能成為用金幣袋子打死老闆的流氓傢伙。不過,說也只是說說。
「好客官啊,損失是必然,像咱老闆那種人就是這樣,他眼中的虧本生意可多著呢。再怎麼虧,這兒能過上好生活的原因主要還是『沒什麼人想作惡到不可饒恕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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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土平原沒有容忍這種「永遠不虧本」的妄想是意料之內的事。服務生有說有笑,看似天花亂墜的誇張動作都在臨界點前收攏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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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大家都能在可以容忍的範圍內過上好生活,人們很快就會淡忘那些錯誤,過起來還算不錯。我是不知道有沒有人跟我一樣明明沒什麼影響,但還是喜歡抱怨啦。」雖然一開始有被姑方的反應嚇到,順利冷靜下來的服務生這番繼續說,「因為我是之後才來這兒工作的,沒有直接跟那兒的『手藝人』打過照面,聽說他也不會出來……一出來就是風言風語,沒人能聽懂他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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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風言風語,捕捉到話中關鍵的姑方挑眉。此刻的挑眉並不像平常荒唐、滑稽的他,沉思的面孔讓姑方看起來愈發傾向一介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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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風言風語,有人曾經被他攻擊過嗎?他是男是女,酒館老闆有沒有提過他?」
「你問對重點了,好客官,沒人知道他是男是女,如果他是女人,他一定會跟妓女有關係。如果他是男人,那勢必是一個美麗的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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該如何面對樂園這龐大到如同一開始就是死局的博弈,能夠忍受忽視的耐性絕對是必要能力,愈是迫切地想知道答案,就愈容易在沉浸於樂園的居民眼前走向迷失。
「風言風語」的話題被無視了,「是否有被手藝人攻擊過的傷者」之類的話題也一樣,姑方不僅沒有從服務生那兒得到具體的回答,還被笑著擺擺手敷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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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藝舖在哪,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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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清晨,姑方一無所獲,甚至連手藝舖的位置都不曉得了。
被這樂園的居民惹到氣不打一處來,小費乾脆不付了,真是的。
跟服務生對談之後,本來想自己在餐酒館盡所能地撈點消息的姑方一臉鄙棄。安靜地回到樓上,從窗戶看著慶典熱鬧過頭的景象……他要在這如黃銅齒輪般死板的樂土平原裡找到一個看上去特別瘋的目標對象?不如叫他在戰場上直搗黃龍,把「聖處子」從啟示九夜掏出來更容易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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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方打開床門,鑽入床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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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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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酒館二樓如同往常,特別平靜。雖然覺得像是棺槨一樣的箱型床密閉過頭,喘不下氣,但是這種隱私感待久了,懂得欣賞這木紋浮雕設計之後也挺不錯的。
「什麼事情適應後,約莫七八成,都能美美地接納,甚至從中找到喜愛之處」這種適應性啊,不只人類擁有,理當也是大地子民應有的能力。但,大地的子民不能速效性地改變環境,僅能成為暗潮的一部份靜靜地等待變化降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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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拔舍巴……你怎麼在冒冷汗呢?那隻兔子哪兒去了……啊,做麼個躲在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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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鋪與身軀摩娑的響聲落下時,「梅花」咬嚼漢語的語調多了那種彷彿是受什麼東方民族影響的漢化口音,鬆軟地把「做什麼」念成了「做麼個」。他很慶幸自己有能力掌握語言的本質,藉此在東西兩地可能都沒什麼語言典籍的情況下獲取其他外語知識……若今天與拔舍巴相遇的是旁人,恐怕也沒有此等溝通能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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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很安靜,兔子不知怎地縮到角落睡著了。
是他的錯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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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來過?可是也沒有痕跡……」睡意正濃,他用靈視轉頭看了一下自己的靈力狀況與連結。嗯,都沒問題啊?雖然受了內傷,追著拔舍巴去那片「空間」的當下也看到自己少了一隻手臂,但行動上、技能上、甚至術法使用,都「沒什麼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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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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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君」對自己的「身分」並沒有什麼不滿,不滿在職務過於操勞爾爾,忽略了甚至連兔子都能意識到的問題,再次把兔子拎起來放回拔舍巴身邊,姑方闔上了他沉重的眼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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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活下去,梅花。
明明想這麼說的,拔舍巴卻頓時有些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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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
「啊?你醒啦,嗯,這兒怎麼有面鏡子,我沒跟他們叫鏡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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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真的活下去了,無論使命完成與否,教團會怎麼對待他?如果沒有帶回咒文就這樣死去,他的存在……又有什麼意義?起床後,拔舍巴有些錯愕地感受著清晰起來的視野,「義眼」適應情況良好,讓「聖處子」頓時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能被稱為醫學神蹟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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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子是拔舍巴跟路過的餐酒館店員要的。他較早起床,也較早憶起昨晚發生的事;反觀還在清醒中的梅花,拔舍巴摀緊了自己腹肚上的傷口,在那個兩人共飲果汁的高腳茶几邊上,拿著女子用的化妝鏡。
那黃銅圓鏡恰好能照進整張臉孔,幫助一名女子邊看鏡子,邊抹鉛粉,完成每日的化妝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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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拿的,梅花,你給我的、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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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樣,好看吧?」梅花睡眼惺忪地傻笑,「用一點東方小技倆做的,沒什麼深奧功夫在……哈啊,有的話也說不完就是了。」然後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我……」這個呵欠還有一股梅子味……回憶起一切的拔舍巴大力眨動這個意外得來的「雙眼」,頓時有好多話想問,又有好多話都說不出口。昨日救了那參加者一命,又絲毫沒有反抗那些騷動與批評,梅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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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有沒有事?是我忽然昏倒,給你添了麻煩……」道歉與擔憂一併脫口而出,拔舍巴有些踉蹌地湊上去靠緊對方,緊緊握住了梅花的雙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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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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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識到拔舍巴是在擔心自己,幾乎要從那雙水靈的雙眼裡飄出來的擔憂與柔光簡直有望從細流成為瀑布,嗯,他覺得有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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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湊齊雙眼是值得的,沒想到這雙眼經過一晚就能這麼「水汪汪」,看上去甚是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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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在意我被罵的感受?」拔舍巴點了點頭。
「那,你覺得是他們的錯,還是我在那兒救人的錯?」被這麼問,拔舍巴愣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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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沒怎麼注意現在的時辰如何,清醒後的姑方洗了把臉,慢悠悠地想著「要是有搖椅就好了」,一面坐下來觀察拔舍巴的狀況。他像隻粉紅色的貓兒,腦袋放空地看著正在成長的意中人擔心他的模樣。
若要在這時候問「姑方有沒有愛過人」,比起在底下納涼著談論如何分析,倒不如重在感受那眉眼釋放的情思──噢,姑方覺得自己就像躺在小舟上乘涼的海妖塞壬,偶爾也想像這樣恣意遵循自我,受盡寵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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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他們誤會梅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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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舍巴清楚自己的身體狀況,在那木頭舞台底下的他不該勉強自己待在那兒,卻沒辦法放著眉頭緊蹙,煩惱患者的梅花不管。當下到底要做什麼選擇才對?不論選哪個,他都會因此昏厥吧。
見梅花笑吟吟地瞇起雙眼,身子倚在沙發邊上,坐姿慵懶,待在另一側的拔舍巴困惑地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真不知道這表情是跟誰學來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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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他們罵得我想跳起來打人,但是,你正好成為我離開現場的藉口,這樣不是很好嗎?拔舍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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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梅花慵懶的陳述,拔舍巴重整坐姿。他不會受睡意束縛,倒是會因為梅花出的這番「難題」而感受到思緒深處的混沌。腦海仍在飄忽,第一時間憶起的竟是馬車、奧地利、大主教……還有,女巫被火刑折磨的場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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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大主教也是這麼說的:「您看見了什麼?」
現在的梅花也是這樣反問──這樣不是很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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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對……這樣「不對」,拔舍巴想要搖頭表示這樣很「不好」……卻給不了任何回應。
因為樂土平原的經歷,現在的拔舍巴已經能知道「大主教」對他而言就是形同家人一樣的存在……但,教會是他的家嗎?哈布斯堡家族是他生存意義的依靠嗎?就算現在有安穩如樂園般的生活,已經知道這座樂園部分秘密,且有許多人深受其害的前提下……即使延長壽命,拔舍巴也不知道「聖處子」之外的「自己」究竟能抓住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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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沒有果汁,只有黃銅鏡,尚未向服務生請求早餐,他的手空了下來,懸著,輕輕握了握樂園的空氣。他的身軀知道該怎麼抓住「風」,甚至……「抓住靈魂」。
以為自己已經做得面面俱到,也清楚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誤認自己能有機會給梅花更多在人與人之間被稱之為「愛意」的情愫,讓梅花知道梅花對他來說有多麼重要……現在的拔舍巴卻抓不到心中所想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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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你繼續想,我去拿早餐來。雖然你喜歡吃肉,但也選點清淡的食物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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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舍巴記得自己施放魔法的原理──除了控制風之外,「靈魂」的存在讓他得以鎖敵。抬頭看著梅花微笑起身的樣子,語塞與矛盾甚至讓他產生了「梅花為什麼還能笑?」的思緒。
若是以前的他會怎麼做?一直以來都是做好自己作為「聖處子」的職責,做好他份內該做的事,上一刻在棺槨中甦醒,下一刻便在眾人的簇擁下睜開眼睛。彼時的拔舍巴形同佇立於眾人面前不需要自我思考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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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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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知道樂園藏匿的真相,也下意識想要與那些誤會梅花的人溝通,解開嫌隙,他認為梅花毋須忽視,只要努力,一定能看見希望……可是、這種「不敢開口」的感覺又是什麼?
他看著自己泛藍的十個指尖,好像自己不曾這樣仔細觀察過自己的身軀似地。明明曾經的每次洗浴都沉默地看著他一片血淋,浸透青藍的腿間,現在的他卻愣是看著自己漸漸變淡的青金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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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頭看去,依稀能聽見梅花在樓下跟服務生對談的聲音,外頭又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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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我很擔心、很心疼你。梅花,有沒有什麼心事可以與我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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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他的血液在變色,身體在崩毀,梅花替他解決了眼睛的問題,那麼,他又能給梅花什麼「回饋」?
愈是這麼想,拔舍巴就愈能感受到那句「我想活下去」有多麼虛幌,眼前的景色與梅花都在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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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都很無助,大家都很難受,可是,必須去找到……對、必須找到……他想再多待一會兒,而且,還想要跟梅花一起,想去像聆聽啟示一樣「看到」他會成為梅花生命中的哪種存在……因為那個啟示中,身在火海的梅花是那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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匡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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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姆姆姆姆……嗯姆。幹嘛一副糾結臉啊?小可愛。」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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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醃漬橄欖、乳酪、整疊的火腿(過於荒謬的量)與麵包的冷盤,還夾帶了梅花嚼火腿配脆橄欖的聲音。
不是第一次了,覺得梅花的吃相很誇張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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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如果被那樣對待,覺得難受,會想要解決『誤會』嗎?」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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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姆姆、嗯姆姆,在那咀嚼聲裡頭,「梅花」隱隱從那眼中看出了拔舍巴的擔憂。
他淡然地輕笑,想起那些無足輕重的駁斥與怒罵,就算樂園居民是這副被魔法搞得不三不四失去自我的蠢樣,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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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毫無意義的自相殘殺,彼此傷害,這都是有大腦的種族會做的事情,『人類』屬一門大宗。」姑方邊嚼火腿,邊喝起果汁,「就算出去了,還是會有人厭棄,又不是全知全能的神……啊,不如說就是因為『全知全能』,才會凝聚眾人的信仰、厭惡與詛咒吧?我也討厭不三不四的『教團』恣意對你亂來的規則啊,可是,又能怎麼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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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能、怎麼辦』?」聽到這兒,拔舍巴混沌的思緒緩緩明亮起來,「『所以,只能在這種時候做能力所及的事情』這樣?」
拔舍巴猶豫半晌後開口,也直接用手拿起一片薄如蕾絲的火腿放進嘴裡。他並未詢問梅花「餐具在哪」,小口地撕裂那粉嫩的火腿片;倒是梅花聽到他這句話,已經被醃漬橄欖酸到眼角抽搐的他大力拍了拍自己的大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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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吼!」他媽的好酸……這個「粉紅色梅子火腿人」小聲地罵了出來。梅花自個兒的梅子就能把人酸出淚了,竟在這兒說橄欖酸?要是之後跟人提起,怕不是被人笑話呢。不過,酸到皺了皺臉的梅花還是泰然自若地說道:「當然。『啟示九夜』的人都沒教你認識這些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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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些?」
「人心的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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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火腿、酸橄欖與麵包之間,拔舍巴的手下意識拎起了兩片麵包,把所有生火腿肉夾起來,送入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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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意地忽略了梅花對「兩片麵包夾食物吃」的連續動作表現的驚訝,似是因為耗神於思考的關係,肚子餓了。接連做了好幾塊由麵包夾起的食物,切、夾、吃,切、夾、吃……梅花飄忽地湊過來的那聲「第一次看到這個吃法」的搭話,讓消滅了火腿山的拔舍巴拿起旁邊的手帕,擦擦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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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心、險惡……?與其說是教導,我、並不明白『險惡』的標準。」
「僅止是有著想要他們『停止』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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麵包中和了果酸味,還能吸收醬汁,讓僅有麵粉香的麵包不會停留於無味的素淡。感覺可以把教會裡平時提供的蜂蜜醬抹在麵包上,搭配鮭魚,弄成小份小份的,拿起來吃……雖然拔舍巴沒有發出奇怪的聲音,吃相更與梅花的荒唐天差地遠,他用手取物的方式還是吸引了梅花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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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當時很希望能阻止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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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拔舍巴搓了搓手上的麵包屑,張口舔舐。他甚至不需要對自己的選擇有所猶豫,這是「聖處子」六年間的生活所種下的習性,也是拔舍巴與人類相差甚遠的心靈,「那時候,我也『處決』了吉勒瑪殿下的親生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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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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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他殺了吉勒瑪的親弟弟?
如此重要的謎底竟被對方藏到現在,還用這麼平淡的方式說出來──聽到拔舍巴邊吃飯邊做的「告解」,姑方本想要下樓再要點烤羊肉的,也為自己來點萵苣跟切片甜菜根……或許在上面放點乳酪或者方才的酸橄欖汁,吃起來就不會那麼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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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舍巴卻在那兒沉思著。即使是用嘴舔乾淨手上的食物殘渣,儀態也仍有貴族的優雅。
是那雙眼的影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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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姑方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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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舞台底下的我動彈不得,沒能驅趕,也沒能『處決』。手上也沒有相對應的『武器』可以使用。現在,梅花又為我做了這些。」拔舍巴恍惚地略過了對自己罪狀的陳述,姑方知道他口中的「武器」可能是指自己曾經缺失的右眼。
現在,這眼睛不只補回,拔舍巴的適應狀況更是奇蹟般地良好,總有一種思考能力都讓那完整的眼睛給奪回的錯覺,「只是因為身體狀況不允許,不然,我會驅趕他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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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是一個堅強,又很想咬人的「燭龍」呢。若拔舍巴真的當場殺死那些居民,因為違反規則而惹一堆「印記」上身,姑方應該會先挑幾個無辜的居民按去許願池淹死洩洩氣吧。
「你小子,接受度還真是意外的高啊……你說過『處決』跟『淨化』有區分,這樣按你們什麼帝國法律來說豈不是動用私刑了?」
他盡量輕鬆地開口,卻頓時覺得這情緒有些抽離,無法生氣,也無法正常表達自己。
雖然心裡很高興,還是要引導拔舍巴表達自己的價值觀才行。當姑方開口時,還在那種沉甸甸的情緒裡來回飄盪的拔舍巴因為姑方的「私刑問題」而歪頭抬眸。
關於拔舍巴這人的三觀是如何成長的,多少是能從最初他接納妓女存在的價值觀裡看出端倪,這種「覺得一切疾苦都理所當然」的前提之下,還要看說出這番話的雙眼究竟是清澈還是混濁。
然而,拔舍巴的雙眼卻介於這兩者之間──縱使他的右眼是爾後才製作的人造物,那眼中流淌的死灰也無從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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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刑與否……不是『啟示九夜』,也不是『聖處子』能決定的。這……」
「單純只是我自己,想這麼做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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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眼眸黯淡下來的拔舍巴,姑方愣是意識到自己選錯了措辭,情意正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在他倆之間流淌,是什麼點燃了宗教畫上平靜而溫柔的聖處子?是利用他的祭司、主教、哈布斯堡家族,還是……「聖處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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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開始有自己想做的事情了,拔舍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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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好好,沒事就沒事了,先保全自己才有可能更好地掌控大局,要先有顧全自己的實力,才能放膽割捨。」姑方調侃地握了握自己的右臂,那兒實際上根本沒有東西,「現在當務之急是必須解決你的『血液變化』,那個詭譎的螢綠色,記得嗎?我趁你適應義眼時去蒐集情報了。」
「……?」聽到姑方明顯像是哄小孩的語調,拔舍巴眨了眨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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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報?」他困惑地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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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姑方沒有親眼看過吉勒瑪口中描述的「肖像畫」,但是,那上頭描繪的拔舍巴定是美麗、慈愛而溫柔的模樣。絲毫沒有現在的青澀、冷冽與「稚嫩」。
這正是含苞待放的花兒終於綻放的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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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雖然沒有直接找到幫你變回去的方法,但是知道了那個《參加者守則》上的『賜酒』的酒是指一種叫『神酒』的東西,對居民來說極其昂貴,也很久沒有出現了。」姑方托腮笑道,抹了抹帶火腿味的嘴,「你也知道,這兒的居民都是那個鳥樣,所以,咱們要記得過濾訊息,不能全盤相信……所以我改個問法,鎖定到目標對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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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這莊園裡對居民來說最古怪的人──『手藝人』──我猜,他可能是先於這個時代就已經存在的『參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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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看似瘋狂的事物,有時只是一面映著自身渴望的明鏡。
開始感到懼怕的同時,被強行壓抑的便是想要改變一切的衝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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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於這個時代』是什麼意思,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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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豐收慶典會不計日夜地持續一周,可不得不承認,大清早還是有不少倒在路邊休息的醉漢。晨光之於享樂者而言不過就是告知更多休憩的信號而已,在這,拔舍巴緩慢地邁開腳步越過其中一個醉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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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幾年?西元1620年,對吧,拔舍巴,你的時間感應該沒我差才對?」
「──嗯,是1620年沒錯……梅花,『時間感』很差?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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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此前,戰爭就已經開始,白熱化的爭鬥與「小冰河期」的來臨注定讓大地陷入深眠。恰好那時候,「梅花」也應當是在小冰河期當中沉睡的一員。
不過他沒說得那麼明白,說了豈不是就等於直接表達「自己本來沒有肉體,還是一棵成天都在睡覺的梅花樹」了?梅花梅花幾月開啊~就算說出來,也鮮少會有人知道他與成千上萬株「梅花精」的差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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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時間感很差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因為『不是人類』啊,曆法這種事情,還要花時間記住,記住了也不代表自己能用身體明白……噢,我要說的不是這個。」姑方比手畫腳地開口,順道關上身後的木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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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正在找傳聞中最為古怪「手藝舖」,它的所在地……至少在目前看來沒人曉得。
對那門一扇一扇地開開關關,這裡問那裡問,他倆神器弄丟也沒關係,照規矩來就好,這樣就甭擔心他們會被發飆的居民(狂化的居民)跳起來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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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只是我的感覺,一種對『語言』的感覺……聽著居民的陳述,總覺得有那麼些古怪,好像這兒的居民不只是認為手藝人奇怪,更像是……『沒有能力描述他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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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能力?唔……」
一如往常地聽著梅花的演說,與之肩並肩地走在路上,他沒有拒絕梅花一起尋找「手藝舖」的理由,畢竟也多少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
不過,從餐酒館出來調查之前,拔舍巴因為好奇而問過服務生一回「手藝人」的情報,但不見那勢利眼的服務生對他有絲毫理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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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說,那不僅要掌握這兒服務生的性格,亦是要抓準運氣與那個「命中注定」的時刻才能讓他回應。但拔舍巴倒覺得另有原因──他說不通的原因。感覺要那種每天經手幾十萬金幣的商人才會明白了。
「沒有能力描述他的存在」是為什麼?拔舍巴細細地想了一會兒,眉頭扭動的樣子有了幾分梅花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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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他們也不單單是肩並肩的悠閒散步,而是反覆在各處住宅、店鋪之間流連,敲門詢問著「手藝舖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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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能力描述手藝人的存在』,意思是,一般人的魔力不足?」拔舍巴悄悄地闔上了一間水果店的門。
「嗯?有點像魔力不足吧……可是,我更偏向形容他們『腦力不足』,呵!喏,看我找到什麼。」梅花則在他眼前甩上了餡餅店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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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不可以偷拿東西──看到在古堡裡當過「貴公子」的梅花竟當起了扒手,拔舍巴下意識想要開口。
貴公子成為劫匪僅是一眨眼的功夫。「粉紅色劫匪」理所當然地從餡餅店撈出兩塊餡餅,嘴角還帶著竊笑,記得豐收慶典上有在擺餡餅攤,怎麼就在這偷拿別人家的餡餅呢?就算梅花手中的餡餅彷彿是兩塊烤好的化石。忍不住對這樣的梅花說了一聲「梅花,關門小聲,不可以亂拿」以後,他得到的是對方一句輕鬆的反駁:「裡面沒人~而且這餡餅硬的跟石頭一樣,店主肯定是頭被打破了才會賣這種東西給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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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舍巴又一次覺得梅花說的「很有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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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秤的兩側不需要善惡,這時候需要的更像是一種能區分細微差異,度量「慾望」的眼睛。
這是只有姑方知道的一面,那些信徒不知道的拔舍巴竟是這種會一邊發呆、一邊進食,一邊暈乎乎地窩到他懷裡的……「燭九陰寶寶」?
雖然對祂這種「梅花仙」來說,在乎時間是世上最愚蠢的行為,事到如今,祂還是忍不住看著這張「接納了一切古怪」的臉語出驚人以前,爬到他身上的每個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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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把「靈界的心智年齡」以「修為」來算,「梅花君」跟「失去記憶的燭九陰」,哪個比較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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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餡餅……梅花,想把這麼硬的餡餅當武器?要不要留一點食物給居民?」正當姑方的思緒又一次飄忽,操著一口優美拉丁語的燭九陰寶寶語出驚人的時刻就來了。
當武器?差點以為自己聽錯的姑方眨了眨眼睛,險些要在腦內把對方想像成只有自己小腿肚那麼高的孩子,噢,嘴饞的部分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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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有留比較好吃的麵包給居民啦。」姑方笑吟吟地瞇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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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哧,當武器的話,你想拿來丟人嗎?這又不是『神器』,拿餡餅丟人是要餵狗?」嘴角上揚的粉紅先生滿心歡喜,「還是說──我猜猜……你覺得沒有殺死就好,這樣就不會被樂園懲罰了?」
「……不是、這樣嗎?」拔舍巴露出了明示著「沒錯」的認真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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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拔舍巴的接受度竟然到這種地步啊?他是個難忍不公不義,比起「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一定會當場以「轟炸相助」的梅花樹呢。不過,姑方對自己眼中的「不公不義」有多麼矛盾這點還是有點自知之明在。「梅花君」歡欣的笑聲豪邁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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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你這小子,好啊,有空咱們擺個丟餡餅的攤位,讓人砸餡餅玩好了!看標靶要不要雇人,立木頭製的,還是去綁一隻居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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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宏亮好聽的笑聲當中,拔舍巴從「梅花」那兒知道了放著「石頭餡餅」的餡餅店其實是一間有居住痕跡,但居民不在的空屋。居民離開以前似乎是為了他們的晚餐而烤了許多餡餅放在窗台。
然後,不只梅花拿來的餡餅,民宅中的食物皆沒有腐敗──又是棟時間停止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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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行動較為緩慢的拔舍巴也找到了好幾間保持著這種狀態的屋子:沒有住戶,但有居住痕跡,卻像是永遠停留在居民離開前的模樣。
「……這一帶該不會都是給『參加者』的廢棄空屋吧,嘖,要不是鬧區都已經敲過了,總感覺來這兒找就是浪費時間啊……你剛剛找的房子,是不是也有奇怪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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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又回到了群生如森林般的民宅之間。看著梅花慵懶地拍掉臉上的灰,拔舍巴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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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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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清澈而平靜的嗓音如此回應眼前的「粉色同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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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沒像梅花一樣拿了別人的東西,剛才,拔舍巴確實走到了一間裝潢簡單,只有一層,單人床還算不上破舊,旁邊還有一個小小的火爐的屋子。
火爐裡的柴已經燃盡,摸起來卻是溫暖的,不只這樣,旁邊那張新染過色的亞麻床單也是。這可能是旁邊火爐影響後的微溫……也因為與蓓塔的交情讓他想起,這種亞麻床單只有莊園的唯一一間布匹店才有販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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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和梅花曾為了蓓塔落下的訂單去買過布料,縱然要的是上好的布匹,訂單內容也要的是最好的婚服,拔舍巴的視線還是落到了旁邊的亞麻布上。
「你說『摸起來有溫度』……其實也不排除可能是有『參加者』進去住了一段時間後覺得難受,就不想要了吧?只是這麼多房子都保持在這個狀態也挺奇怪的。」聽著拔舍巴的陳述,姑方一邊推理,一邊摸摸自己痠痛的脖子。
要不是自己觀測歷史的能力只能用在鯤島,他也深知自己對時間流動的掌握有些苦惱,好像比起稱呼「祂」為「見證歷史的存在」,梅花君更像是躺在歷史之樹上打瞌睡的小花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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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地毯式搜索最方便了,趁著宵禁解除,要給他徹夜未眠地整個翻過來也行,你要是累了就說,可以睡覺,我啊,找得正開心呢。」此話不假,姑方完全沒有要說謊逞強的意思。對他來說,能在這些注定的苦痛當中找到一點樂趣是最重要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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切莫著急,時機到了自然就會明白。一切憑感覺就行,又何必在這種時候趕著為他人而不為己?這樣想著,不知不覺就放鬆了下來,仰望那片毫無點綴的夜空。這兒的白天與黑夜沒有星子、沒有雲朵,甚至都讓人懷疑現在掛在他們頭頂上的太陽其實只是顆照明用的火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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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兩人耳邊傳來了木製搖椅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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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麼人?!」
他們同時聽進了那聲尖銳的吱呀。姑方反應侷促,拔舍巴則馬上開始左右張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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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有些熟悉……是跟雅妮那會兒類似的氣息,不過也就只是「氣息」而已,並非任何魔法,拔舍巴也感覺不到任何殺氣,就單單只是「存在」於那裡而已。像是「他」(手藝人)已經隱約知道他們的目的地似地,依稀可見的魔力正在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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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魔力是螢綠色的,帶著腐敗的氣息。
姑方的感官則到了更遠的地方,用聽覺拾起了那蒙塵的詩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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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人在那兒念著我……」
「是罪人的女兒,是美麗的青年,還是那生了鬍鬚的男人,恍惚地陷入瘋狂,做著成為女子的夢,把雙手覆滿粗糙?念著我的人啊,快給我回信吧,我會將門票同信捎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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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同那封死訊燒予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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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敗的詩歌、編織好的情書、混入金絲的愛恨,還有蕾絲布一般華美的鯨骨裙撐……如果能在徹底腐朽以前將這些事物留下,未來一定能再次恢復自我吧──「它」在唱歌,一個非人之物正在悠悠地歌著,歌聲之中有匕首的果斷、有鐮刀的俐落、有布剪的細膩……好像它什麼都有了,卻無法成為能斷定整個大局的裁決。
但「它」仍是安穩地歌唱,成為歌頌整個莊園的,呼喚它下一個客人前來,笑著與它分享那些光輝燦爛的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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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是誰……在那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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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關上了哪一扇居民住處的大門,瞬間就聽見暗巷深處「手藝舖」木製搖椅吱呀作響的異音。是另一扇窗打開了嗎?或許那裡存在著希望也說不定。可是,當姑方感覺到對他這副軀體來說過於「熟悉的頻率」時就能知道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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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聲不遠。源頭或許是歌聲,但一拉開距離,就知道那歌聲正在隨著傳遞的過程逐漸變化,成為一段勾撩「同類」的密碼。
要的就是已經一定程度地精讀了「樂園語」原理的同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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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怎麼了?」
「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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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過有人在文書下魔法功夫的,還沒見過有人能直接靠嘴說出來的,而且祂堂堂「梅花君」可是連每天方圓幾百里內的樹木總共掉了幾片葉子都能感覺到,敏感至此的「祂」卻沒辦法頂著這身驅徹底解析這扭曲的頻率。
拔舍巴對「樂園語」的「沉迷程度」沒有讓他馬上注意到那抹恍惚的歌聲。他看著梅花,梅花看著他,他們站在豐收慶典的邊緣,就像他們找到了佇立在莊園邊界的巴托羅家。事發突然,梅花垂首,掌心抱頭,看上去不像普通的頭痛,拔舍巴馬上湊到身旁要伸手扶好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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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沒事,唔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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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姑方的頭疼還沒因此消失。伴著那聲聲帶東方口音的吟唱與呼喚,這種時候的「我沒事」著實是謊話,卻讓他的感官多了一分覺察危險狀況的銳利。
這不僅是「樂園語」,還是與之前完全不同階級,直接讓聽者的耳朵自動轉換的類型。精通語言的大腦開始用「超出宿主負擔的速度」轉動,卡斯提亞語、拉丁語、蘇格蘭語、漢語、蒙古語、女真語……不行──姑方瞬間為自己失控的大腦叫停,他已經為了避免造成負擔做過很多準備了,要是在這種時候丟出法術絕對會引來騷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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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藝舖就在那兒。直覺這麼告訴他。就算心有困惑,他絕不能因為聽見夾雜著言靈術的字眼就失控,更不能像之前一樣沉迷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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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手藝舖』,就在那邊,你幫我看看,那兒有什麼,拔舍巴……咳、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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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他朝樓房與樓房之間的小道伸出手,豎起食指,讓拔舍巴看向他指示的方向時──等著拔舍巴的反而是陣讓人費解的清風。什麼東西?感覺自己就像個走進迷霧裡的小鹿一樣迷茫,拔舍巴扶著梅花,扶著彷彿被一陣倏忽颳來的大風吹得要傾倒的梅花樹。
手藝舖在梅花指的方向?拔舍巴什麼都沒看到。
不過,還沒等拔舍巴回覆「沒看到」,梅花樹就倉促地喘了起來。就算他聽著那番歌聲,浮現了一張東方面孔,梅花也無法保證自己到達目的地之後會見到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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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到了什麼?」梅花無力地問著,他的步調明顯被打亂了。
「什麼都沒有。」拔舍巴果斷地回應,他真的什麼也沒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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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的?有沒有活人、死人,還是什麼人?」
「……真的、什麼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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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花樹與聖處子你來我往,一會兒像是日常對話,一會兒就直搗黃龍問起「生死」。拔舍巴已經有適應良好的雙眼了,像雅妮那會兒的經歷,他願意相信現在的拔舍巴對生死的視覺。
撇除掉那個單靠嘴就發出來的「樂園語」歌聲,先是感覺到金屬,再來就是火焰……形同那個「神酒」製造的詭譎火焰。而梅花對火焰的敏感要說是他自作孽地翻譯了樂園語也行,要說是他這木頭與火焰之間的相性差異也好,對他來說,這更像是意識到自己頸上拴著項圈一樣,那過於溫柔的「禁制」被人觸動的瞬間實在讓他這「梅花君」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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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只是拔舍巴有禁制,他身上也有「要是暴露了秘密,就得接受懲罰」的禁制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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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對了,那裡面的東西可能不是人,還是我暫且認知不到的存在,有金屬跟火焰的波動……而且,好像在製造什麼東西,我們過去看看,『那傢伙』在裡面等我們,等很久了。」他大力撓抓幾下喉嚨,蜷曲的手勢如同變魔術一樣藏起了他悄悄調整靈力流動的小動作。
「……?」看著梅花吃痛地撓了撓喉嚨的模樣,在應允同伴,準備帶著這彷彿如舊疾發作的梅花一同前去「手藝舖」的剎那,那份違和感又一次降臨於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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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舍巴能感覺到梅花在隱瞞什麼,還可能是會危及梅花自身性命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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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擦、喀擦。
雖然現在的「它」已經分不清距離了,但它首先模糊地看見,眼前有「一個」漆黑的人影。
不過它知道,這其實是兩個人、三個人,甚至更多人……因為它的眼睛被「換掉了」,才只能混亂地看見一部分的事實而已。不論他們是誰,他們都切實地來到「手藝舖」了!而且,勢必是帶著印有罌粟的金幣來的……噢,銀幣呢、銅幣呢?不知道馬德里那兒還有沒有賣《唐吉軻德》?它喜歡歌劇,但總是沒錢買票,也沒有那個貴族身分名正言順地去維也納歌劇院走一遭。
頭好痛啊,明明記得以前還會肚子餓,現在就漸漸地什麼都感覺不到了……唉呀,真羨慕,真讓人嫉妒!維也納歌劇院的紅毯一定很柔軟吧?薩爾茨堡穹頂上的畫啊,這輩子就想看那麼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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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它就連自己出生自何年何月都不曉得了,卻知道小提琴奏鳴曲的驚豔與怒放,還知道那片寶地未來注定會茁壯成為更美好、更先進的藝術之國!
啊,對了對了,是不是該把那上好的裙子擺到地窖?是不是該把剪刀插到土裡?
畫布一定要從風向標的位置上丟下去才行,能存活下來的畫才是好畫,臭掉的、腐敗的、解體的全都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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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真糟糕,咳哈哈,真糟糕啊,我的作品都去哪兒了?該擺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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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棟有著兩層樓房的好屋子,是領主大人親自贈給它,用最好的橡木打造的好房子。二樓是工房,一樓則是擺設商品的地方,這兒的東西全都是它的傑作,它的心血──還有它無處可歸以後對「家鄉」的所有嚮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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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人要來了,客人要來了。噢,我在這種地方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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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欣喜地呼喊,擺動著鐮刀製的雙臂,深深紮在眼窩裡頭的剪刀清脆地把根本不存在的材料切開,搖搖晃晃地待在椅子上,討著所有無用的擁抱與喜愛。
不知道那些大人物有什麼思想,它只知道自己該為了「保持現狀」而拚盡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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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麗的世界,美麗的人,沒有傷痛,沒有點不起的火……噢,我的主啊,陪伴我歌頌主的兄弟姊妹啊,你們都去了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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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情感融合的結果會是一幅多好的作品啊──然而在這兒,沒有人能知道「手藝人」的性別和生辰,也沒人能再知道它有多麼希望回到故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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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間,手藝人成了一個眨眼就會響起喀擦聲的存在,剪刀從它的眼睛裡生出來,鐮刀成了它袖口的點綴,匕首就像是從它肉體生出來的作物似地,又尖又直,刃面鋒利而美麗。
它是一個沒了四肢的「物品」,一個用身軀表現了所有「手藝成果」的「物品」,值得慶幸的是它被安置在木製搖椅上,免去了用鐮刀手取物的麻煩,也免去了用匕首腳走路的風險,既然雞蛋不能放在同一個籃子裡,那不如從一開始就取走所有雞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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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它才不會在歌唱中摔個狗血淋頭,最後連歌頌都做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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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被騙了,我是一個蠢笨的人,我不配當一個『手藝人』,我等不到所有詩歌的結尾,找不到所有故事的終焉,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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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擦!撐破它雙眼的大布剪發出了響亮的撕裂聲,眼前的「人影」──姑方與拔舍巴就在那兒正面接受了瘋人破開空氣的吶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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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他身上怎麼有詭異的氣息,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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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沒料到能口說樂園語,還精準到能讓自己頭疼至如此地步的傢伙是個已經沒有理智的怪物,姑方愣是想起了初見「啟示九夜」時,那種讓骨子苦澀不堪,頭皮發麻的感受,他猛地將拔舍巴推到身後,一股過於熟悉的感覺卻讓他皺緊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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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想要好好地走到手藝舖來,好好地做完調查就走人的,於他倆都知道在這片樂土平原「碰到什麼事情都不奇怪」的前提下,接二連三的「驚喜」還是能讓姑方眉頭緊蹙,反胃感直衝顱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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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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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觀在他身邊的拔舍巴──那表情已經沒有平靜可言。
拔舍巴眉頭深鎖,眼瞳顫動,披身的黑髮也在顯著的退縮動作下左右搖晃。「聖處子」該要有哭泣的能力嗎?「聖處子」之身也要有這種不受控制的生理反應嗎?如此聖體的存在終歸是神聖羅馬帝國一手打造的神蹟,到這兒,每一寸退卻都是藝術的體現,每一滴淚水都是永恆貞潔之美。
而拔舍巴下意識地顫抖的原因不單是眼前「手藝舖」店主身軀的慘狀,也是因為,在那已經被鍊金術徹底改造至殘缺的手藝人身軀胸前,有一枚刻有漆黑色雙頭鷹的金屬紋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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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藝人」是來自現世的市民。
「他」甚至來自曾經的「聖處子」所屬之地。
要論如何看清「手藝人」的底細,拔舍巴甚至不需要巫者完整的「眼睛」。他能從那紋章瞧見這座樂園讓人痛徹的真相,還能在那糜爛的聲響中聽見歌頌「哈布斯堡」豐功偉業的歡聲。
而這正是「梅花」不知道的拔舍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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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拔舍巴,喂,你怎麼愣住了?!醒醒啊,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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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股詭譎的力量就要向他們襲來,已經無法溝通的「手藝人」已然陷入瘋狂。更要緊的是那雙眼正納著外面世界戰爭的景色,欣喜若狂地坐在這樂土平原內,滿足地做著任何樂園居民甚至連引渡人都做不到的事──「觀測現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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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鳴、頭疼、寒冷……一種過於熟悉的,好似有某道神秘的異音要從天降臨的徵兆叩響幽深的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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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啟示」──不管那道聲音(聖音)是怎麼進入樂園的,不受控制地接受「啟示」的軀體萬萬不能在「手藝人」的殺氣都要抵到梅花時昏厥過去。他不能在這種時候停下動作,沒有任何人(侍者)會幫助他,也沒人有辦法在這種時候保護他們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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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剩他了,只能由「拔舍巴」自己想辦法了──那手藝人口中扭曲的「樂園語」像是感應到它的「同伴」一般化作姑方認不得的模樣,音量拔高,喚起僅只存在於帝國光榮的歡聲,沐浴哈布斯堡的輝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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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perium in aeternum vivat!”──「願帝國永恆不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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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著「聖處子」與「手藝人」同時開口,手藝人高呼的音量尖銳龐大,卻掩不下拔舍巴口中清晰的拉丁語音節,一道無形的氣流化作防壁擋下自眼前襲來的「布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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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意思?不知是不是樂園語和拉丁語的重疊所致,進到姑方耳中的「口號」模糊到與他腦內的「字庫」徹底錯開。反應力下降到甚至連第一時間阻止拔舍巴浪費魔力都做不到,姑方錯愕地看著接連飛過來的布剪。
聽不懂理所當然,姑方並不是帝國的子民,也不知道那個標誌的意義。
言靈使用過度的姑方並沒有西域大陸(歐洲大陸)的地理知識,更不可能在這種眨眼的瞬間知曉「聖處子」出生地的歷史,他沒能聽懂他們歌頌帝國的高呼背後有多少意思,腦袋嗡嗡作響……卻能從拔舍巴顯而易見的情緒與慌張當中瞧見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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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故鄉的味道……維也納的芬芳……」手藝人歪著腦袋,陶醉地笑起,它驚訝的不是自己的攻擊被拔舍巴彈開,而是那聲來自家鄉的口號,「閣下,你來自維也納?」
「……我來自維也納。」面對手藝人帶著鐵鏽味的呢喃,拔舍巴低聲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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瞬間攀上身軀的痛楚讓拔舍巴反射性地確認自己的腰部傷口,保障自己的行動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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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口好像裂開了……卻沒有流血?
「哈……」
黑髮隨魔力飛揚,髮尾的捲翹與進入樂園後留下的乾澀,只要不靠近撫摸,就不會知道拔舍巴髮絲人造如蠟的觸感。當今世道,就算沒有乾淨的水可以清洗髮絲,也沒有一個崇尚美的貴族老爺想要讓乾硬的蠟徹底毀掉自己的髮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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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拔舍巴的美不會為蠟所傷。
是的,即便他是人造物,也總讓「信徒」為之陶醉──拔舍巴喘息短淺如打在教堂浮雕上的毛毛雨,彷彿自己來到了維也納歌劇院的舞台底下,就在布景、火把與閃光金粉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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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就算拔舍巴認得這些事物,知道這些風景的名諱,他還是沒有像「手藝人」一樣醉心於美的執著,更無品鑑歌劇的經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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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獨屬於自己的執著……但所謂的「執著」,又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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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因為他從那雙眼裡看到了「執著」才會這麼想?總是對外界所表現的困惑與好奇進而襲向了拔舍巴的內心,「無法理解」眼前「手藝人」話中意涵的表情也清晰浮現。
噢,這表情,還有眉眼裡容不下任何異己的錯愕……已經絕望的「手藝人」沒了眼睛、沒了嘴巴、沒了四肢,什麼都沒有……名為「手藝人」的人類還剩下什麼?光輝燦爛的過往?遙不可及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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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來自維也納、噢,讓人心心念念的維也納!呵呵呵、哈哈哈,充滿理解者的世界,惹人憐愛的國度,帝國最美的結晶──不過,就算我想念歌劇院,我也回不去了,我……」
「何必待在一個『注定毀滅的帝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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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它已經瘋迷,卻說著比誰都還要清醒的話語。或許它的靈魂早就離開了維也納雨過天晴的曙光,沉淪在老爺子們自私自利的暴政當中……不過,這都改變不了「手藝人」以無眼無手之姿看透時代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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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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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在古堡裡「想通了對梅花的感情」以後,本應無望生長的感情形同落入幽冥的星火,使名為「拔舍巴」這副軀體之中的虛假神像開始融解,卑微地垂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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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處子」先是出手用自己從未嘗試的方法操縱魔力,抵禦了「手藝人」的進攻,再來便因為自己過大的動作而擔憂傷口──因移開腰部後依然乾淨的掌心而困惑,更因腿間莫名空洞的疼痛而愣神,違和感……是一種正在操縱他肉身的違和感。
瞥到了梅花還摸不清狀況的表情,唯一知道「帝國」意義的拔舍巴更是最明白「手藝人」方才宣示的意義。毀滅、注定會毀滅?他聽命於哈布斯堡王朝,除了「聽命」以外的事完全沒有想過……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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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眸望向「手藝人」。哪怕這個手藝人猶若演員,它的演繹也確實引起了拔舍巴的靈感,為什麼這個聲音、咬字和朗誦方式這麼惹人親近?不單是因為他們同鄉出身,還有那帶著德語腔調的拉丁語口號,拔舍巴覺得對方「昭告訊息」的架勢竟有幾分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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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定毀滅的帝國,無主的憂傷,重蹈覆轍的背叛,不知是非黑白的汙衊與羞辱……噢,可愛的人兒,『我們是同鄉,卻又不是同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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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聖音」,跟他平時感受到的「啟示」是同一種東西。
「預言」、「通靈」、「預知未來」……如此用詞,都是巫者熟悉的領域,也是偶爾會有機會進入「啟示九夜」的藏書間閱讀書物的拔舍巴時常能看到的知識。
據說是為了讓他了解「女巫」的預言術有多少種構築原理才那麼做的(安排了許多相關藏書,讓他能將啟示譯予教會的眾人)。讓他能更順暢地聽懂這種謎語般的詩歌,成為聖書的譜寫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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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但當務之急是停止手藝人的攻擊。
梅花已經很疲倦了,除了保護身體也得保護精神才行,拔舍巴瞪圓了雙眼,一會兒的魔力釋放就讓他止不住喘息:「你是『帝國的子民』,那為什麼要說它『注定毀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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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拔舍巴這個「可憐人」的回應,就算手藝人的眼窩已經被剪子替代,「它」還是猙獰地露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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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哈布斯堡的走狗,可憐的傀儡,你不夠成熟嗎?你淺薄幼稚嗎?」
「打從站上『未來』的台階替活於『過去』的人降下『啟示』開始,你不就該知道這一切注定毀滅?噢……還是說,這是我過於悲觀了,只有我知道事實,知道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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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藝人」笑著開口,眼窩裡的剪刀也跟著「喀擦」地撐開它的皮肉,慶幸這張開的角度恰到好處到沒有撕毀臉頰──警戒當中的拔舍巴抬手釋放魔力,手勢更無自己進行殺戮時的熟練與俐落,能將人碾碎的防壁要反過來用以保護他人的話,就得專注於防壁的形狀上。
維持這種狀態……「好累」,魔力消耗好快……還有很多看不見的攻擊一直打在防壁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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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止,不要再說了,停止,既然你也是帝國的子民……就不要……!」那是拔舍巴頭一次的倉促。他喘著、專心著,就像一個面對艱難魔法的新手巫者一樣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只是,一旁同伴的加入,讓那接連於布剪之後的攻擊也終於顯現。
「──拔舍巴!」雖然從頭到尾都聽不懂「帝國」的意思,甚至因為拔舍巴彷彿與那怪物心有靈犀的對話而愣,「梅花」在旁邊高呼時,削弱防壁的魔力刀刃也被上來助陣的「梅花」著上顏色──布剪的突刺、匕首的揮砍,甚至鐮刀的收割都隨之降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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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見了,那是「未完成的神器」,許多只有輪廓的布剪、鐮刀與匕首都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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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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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藝人」瘋瘋癲癲,先是表達了自己對維也納的思念,後又如神靈附體般開始發笑,它猖狂地頂著被匕首替代的雙腳,高興地在木製搖椅上前後晃動。那搖椅如此乾淨,沒有被大量的排遺與腐爛的肌膚弄髒,多半是因為這「手藝人」也與拔舍巴同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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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徹頭徹尾的「鍊金傀儡」。
完成時間不明,製造者生死未卜。「它」咯咯笑起,停止攻擊,嘲諷地看著擋在白影(梅花)之前空虛的輪廓(拔舍巴)。
誇張地大笑後,「手藝人」轉瞬平靜下來,口氣成了個抑揚頓挫鮮明至極的刺耳樣子,像妖嬈的妓女、舞台上的主演,自願成為這整個故事的「轉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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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根本不是帝國的子民,我的眼已見不到色彩,卻能見到靈魂的輪廓。」
「──活在鍊金術與汙穢陰影下的傀儡啊,你還沒察覺嗎?你根本從未存在過……我可愛的同胞,你可曾逃離過哈布斯堡,真正地思念維也納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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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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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轉捩點滿載嗤笑與嘲弄,如震波般敲響,
當它的嗤笑真正刺痛拔舍巴的心臟時,「梅花」也在疲倦與混亂中看清「手藝人」靈魂的全貌,是初見那個「主教」跟拔舍巴的感覺──從外觀來看,「手藝人」的存在明顯是「失敗作」。
但是它剛剛說了什麼?面對陌生的口號與「帝國」這種從未聽過的體制,梅花的注意力馬上聚集在他唯一知道的情報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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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鍊金術的傀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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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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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方頓時覺得自己的心跳聲震耳欲聾。
似是能聽見拔舍巴的慘叫聲,卻又無法控制地想要越過樂園的守則拋出攻擊,阻止對方繼續開口。
對此,「手藝人」露出滿盈鐵鏽味的笑容,不再鮮活的臟器因為眼前上演的天大笑話而蠢蠢欲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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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做什麼?先生,再消耗下去的話,噢,他是怎麼說的來著?你們東方國度的語言可真難啊!但,他還在哭泣,他還在悲鳴噢,你這個『奪舍者』,聽聽你內在的聲音啊──他在這麼哭泣呢,哭著說『爸爸、媽媽,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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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那聲模仿孩童聲音的「啜泣」,姑方再也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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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你媽的,混帳東西,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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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方帶著哭腔,朝「手藝人」大聲喝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