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五點多,夕陽西沉,落日餘暉
回家的路上必經一條攤販林立的街道,此時正值用餐時間,絡繹不絕的人潮搶占了大半新鮮空氣,攤販忙的熱火朝天,予諾嬌小的身軀步履跘衫,看著眼前的萬家燈火,嗅著風裡並不那麼舒適的溼悶油煙味,本來就不高的情緒,更添了無盡的惆悵,掛在天上的那抹殘月彷彿是在嘲笑著自己的不完美和殘缺。
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家,沒有飯菜香,沒有人煙氣,只有一室的靜默和黑暗迎接她。
躺在床上,想著今天被同學鎖在門外,被丟得滿地的書,考卷上不盡如人意的成績,一事無成的自己,好想找人聊聊呀!但能找誰呢?
爸爸?需要工作,很忙,不能總是麻煩他,太麻煩萬一被丟掉怎麼辦。
媽媽?從來沒有出現過,已經不要我了,我只是個拖油瓶。
奶奶?還是算了吧!說了肯定先被罵
全家人都讓她想了一遍,都不行,那班上的同學呢?
想到班上同學們或欺負,或看戲,或恥笑,或歧視,或事不關己的嘴臉,再想到同學曾經指著她說的「掃把星」,心裡一陣惡寒。
想到自己曾經奮力掙扎,試圖證明自己,到現在自我懷疑,眼淚不受控制的決堤了,絕望痛苦,呼吸越來越急促道至過度換氣。
再睜眼,房間裡的燈被關了,客廳傳來熟悉的叫罵聲。
奶奶回來了,不知道再跟誰吵架。
家裡的隔音不好,奶奶的嗓門又大,根本不需要細聽都能非常輕易聽清楚「這孩子一回來就睡覺,作業也沒做......」從談話內容,予諾猜是爸爸回來了,高興地跳下床,衝出房門,卻只看見奶奶拿著市內電話。
奶奶沒注意到後面站著的孩子,自顧自地罵道「孩子就丟給我照顧,這麼多年來你有寄回來一分錢嗎?有負起一點責任嗎?......」
明知道奶奶現在在氣頭上,現在最理智的做法應該是回房間,但予諾實在太想尋求一個避難所了,一個可以抒發情緒,可以聊聊天的人,因此她還是走到金姐面前,希盼的開口「是爸爸嗎?」
金姐聽到說話聲,回頭看到睡眼惺忪,頭髮凌亂的孩子,沒好氣的說道「起床了還不趕快去做作業,回來就知道睡覺。」
像是沒注意到金姐的神色,予諾依舊不死心,接著道「我想跟爸爸講電話。」
聽到不符合心中期待的肯定句,配上予諾堅定的眼神,金姐沒有把電話給她,反而是直接掛斷電話「讓你去讀書寫作業,還不趕快去,爹不疼娘不愛的孩子,還不學習,你以後能幹什麼......」
金姐後面再說什麼,予諾已經聽不進去了,自顧自地轉身往房間走。
經過奶奶的房門口,看到衣櫃上面一個瓶子,她知道那是安眠藥,鬼使神差的拿回自己的房間,然後轉身把房門上鎖。
一聲“喀”的上鎖聲,把金姐的怒火徹底上升到一個高度。
金姐操起神桌旁邊的藤條,又走到大門口拿起一大串鑰匙,飛快地衝到家裡最後一間房間門前,拿鑰匙開門的動作一氣呵成,熟練程度彷彿是訓練過多次的肌肉記憶,藤條就往予諾身上抽,抽的毫無章法,嘴上還一邊罵著「一回來就睡覺,作業也不做,好不容易醒了也不知道讀書,只想著講電話……」
「既然那麼討厭我,為什麼要讓我出生?!」坐在床沿的予諾被打的毫無防備,往事一幕幕,一幀幀如幻燈片,在她的大腦中0.5倍數不停慢速回放,越來越深信同學們的那句「掃把星」,爹不疼娘不愛,不怪連同學們誰都可以採我一腳,真的累。
「還學會頂嘴了!」嘴巴罵著,手也沒閒下來,手起藤落,而多傳來陣陣哭喊聲,和揮舞藤條時破空的聲音,藤條一下下往予諾的手上腳上招呼﹐留下深一條淺一條被竹藤抽打後獨有的紅痕。「有本事你讓你爸把你接走呀!」
被打罵了半小時,最後在予諾道歉並且把作業做完後,奶奶轉身去廚房,給孫女做了一大碗的海鮮湯麵,再次端進予諾房間。
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麵,以往最愛的海鮮也不香了,予諾面如死灰,絕望的想法鋪天蓋地,如海嘯、泥石流漫天席捲而來,尤其是奶奶那句「爹不疼娘不愛」捅破了最後一層窗戶紙,如同壓跨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已經無法再催眠說服自己。
努力把眼前的食物吞嚥進肚子裡,如同完成一場任務般,味同嚼蠟。
洗完碗,把一片狼藉的房間整理乾淨,書包收拾好,環顧了一眼整齊的房間,確定沒有遺漏後,才又坐回床沿。
聽說有人吃安眠藥死掉,如果死了是不是就不用哪麼痛苦!想到這,予諾握著罐子的手又緊了幾分,不再猶豫的把罐子裡十幾顆安眠藥一口氣吃掉,隨意喝了一口水,順勢躺上床迎接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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