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位處邊陲的拜月教教主於中原比武大會上拔得頭籌,在擂台上狂妄地笑話「中原人不過爾爾」,激怒了中原的五大門派──暗影閣、萬毒谷、瀚風宗、芳菲派、太一宮,雙方衝突日漸增多。
矛盾擴大,一發不可收拾。五大派聯合起來,改稱拜月教為魔教,大舉圍攻魔教總壇,以魔教中人四散奔逃告終,姓蕭的教主和他夫人也身受重傷,倉皇逃難,和年紀尚幼的兒子蕭楠失散了。
太一宮的掌門在廢墟裡抱出了蕭楠,見他雙目靈動,根骨甚佳,捨不得殺,把他抱回門派中撫養教導,絕口不提他親生父母,改名「逍遙」。
至於教主夫婦二人,逃離戰場後倒在荒山野嶺一戶獵戶門外,幸得那戶姓游的人家善心收留,兩人安頓下來,隱姓埋名,隨那家人以打獵為生,過了一段平凡而安穩的日子。
只是,五大派在遺址裡找不著兩人屍體,起了疑心,從未停止搜索,在幾年後終於還是找上門來了,為首的依然是當時聲望和勢力都如日中天的太一宮。
教主夫婦在激戰中舊傷復發,雙雙殞命於太一宮掌門劍下。太一宮掌門殺得性起,誤以為游氏一家也是魔教同黨,一併滅了游家滿門,只有游家小兒子在遠處河邊玩水躲過一劫。
游錦之離家流浪,成了個蓬頭垢面的小乞丐,幾年後漸漸連自己名字都記不清了,索性把別人罵他的一句「破爛玩意」當成自己名字,傻乎乎地找上太一宮求收留。
而這時候,太一宮掌門已經遭到魔教餘黨偷襲報復,半身不遂,門派臉面大大受損,實力也漸漸落後於其餘數派。老掌門焦慮不已,一邊繼續嚴格地培育逍遙當接班人,一邊廢寢忘餐地苦苦鑽研《太一寶典》,以致再次走火入魔。
誰都沒想到游家還有倖存者,甚至拜入了太一宮門下,歪打正著撞見了掌門見不得人的癖好,使掌門惱羞成怒,誣陷其為魔教細作,號召門人圍攻,就此徹底打破平靜的局面──這一場圍攻,使得逍遙模模糊糊地記起了幼時經歷的那一場魔教總壇血戰。
喊殺聲、慘叫聲、火光與鮮血交織成零碎的畫面,無不讓他困惑無比;更別說自己無比敬愛的師尊在記憶中頻頻出現,沒有平常正氣凜然的樣子,反倒咬牙切齒,面目猙獰,招招奪命,像個殺人不眨眼的魔教惡賊⋯⋯
他在懸崖邊怔怔地發呆,心中掙扎良久,終於做了決定。
懸崖下是急流,游錦之摔下去可能還活著。小師弟是「魔教中人」實在匪夷所思,自己身為大師兄,理應把他找回來好好觀察,再調查清楚腦海中浮現的那處地方是否真的存在,應該就能解答心中疑問了罷?
查得愈多,知得愈多,恨得愈深。他再也回不去從前那個一身純淨白衣、專心練劍不問世事的名門正派大弟子,轉而自稱魔教少主,以魔教總壇遺跡為根據地,暗中聯絡舊日教眾,密謀著反擊報復的一天。
話雖如此,但他不欲讓游錦之知曉內情。
游錦之不是練武的材料,若要報仇實在難於登天;反正記不起兒時巨變的細節,倒不如由自己來替他把滅門血仇一併報了罷,無論事成事敗,都絕不牽連他。
這個小師弟本來就是尋常人家的孩子,卻被江湖中人連累得家破人亡,著實吃了不少苦。希望他下半輩子都能遠離恩怨仇殺,在京城裡當個富家公子,不愁吃穿,一輩子無憂無慮,如此足矣。
只是,秘密聚集教眾一事,還是不知道怎麼走漏風聲了……
……
劇情離奇中帶著一分沙雕,玩梗之餘又不忘賺賺熱淚,蕭楠寫得很滿意,鄭董事長也很滿意,馬上拍板執行,讓美術部把這段前因後果簡單設計成逍遙的血書自白,交給技術部快馬加鞭在遊戲中實裝,請求所有玩家共同參與,決定【逍遙】與【破爛玩意】的未來。
新劇情瞬間引爆了整個伺服器。
【系統】:江湖快馬速報!五大派正在追殺【逍遙】和【破爛玩意】,救,還是不救?按此領取任務,獎勵豐厚,諸位不可錯過!
這個問題很快取得了壓倒性的票數,唯粉CP粉路人粉黑粉史無前例地大和解,一窩蜂地湧到京城地圖,發起一場「大師兄保衛戰」。
幾個遊戲直播主自發當指揮,帶領專職坦克的瀚風宗和人數最多的太一宮玩家截住NPC大部隊;走靈活型半輸出半控制的萬毒谷和暗影閣玩家則跟在策馬飛奔的【破爛OO】左右,與趕上來的一小批NPC纏鬥;專職治療輔助的芳菲派玩家拚命施展治療招式,給戰友、【破爛OO】和【逍遙】補血加buff。
刀光劍影對游錦之來說過於真實,他嚇得肝膽俱裂,卻還緊緊抱著逍遙不放手,另一手浸滿冷汗握緊劍柄,拼命揮動長劍,格擋著自四方八面而來的兵器與暗器。
「嗷嗷嗷──靠北好疼,忘記關掉感官調節了!全部給我滾開,通通滾開喔,誰都別過來,別想傷害大師兄──!該死的,我我我現實很奉公守法的,但現在真的要開砍了喔!我砍,我砍,砍,砍……」
NPC全數擊退,逍遙的血條卻還掛著個大失血的debuff,就算玩家暫時補滿,下一秒又繼續掉血。
游錦之心急如焚,顧不得自己渾身上下也掛滿彩,一路縱馬跑進京城,找到醫館,連滾帶爬地下馬,抱住大夫的腿。
「大夫你快救救他!」
大夫捋著山羊鬍子,很淡定地拿出一顆胡桃蜜餞:「莫慌,老夫有祖上御醫傳下來的靈丹妙藥,可治百病,起死回生……」
游錦之不禁抓狂:「你這NPC也太不靠譜了吧?!誰要這時候吃糖?分明是之前你天天給我吃的飴糖而已!人命關天,別在這時候搞無厘頭啊!」
大夫勃然大怒,隨手把胡桃糖塞進逍遙嘴裡後,揪著游錦之就是一頓胖揍:「臭小子,到底是誰無厘頭?!天天被撞到半死不活送過來,把老夫的祖傳靈藥當糖吃,只剩這一顆!吃也就算了,吃這麼多竟然還治不好痴鈍之症!真乃傻子之最,氣死老夫也!」
看著逍遙嚥下藥丸不到一盞茶時間,大失血debuff真的消失了,游錦之登時愣住。
……好哦,所以連NPC都認證他蠢得無藥可救。
他臉上火辣辣地發燒,索性破罐子破摔,咂咂嘴,攤出手掌:「說不定再吃一顆就能好呢?你還有的吧,你是NPC耶,資源應該可以再──」
「想得美,沒有了,不給了!才一會兒不見,又弄得一身是傷的,搞什麼啊,以後給我安份點過日子,吃好喝好,睡得好過得好,不要再來!」
大夫罵歸罵,卻還是照樣塞給他一袋「胡桃糖」,把他和逍遙轟出醫館。
游錦之揹著逍遙站在醫館門外,看著四周的玩家歡呼著完成任務,有的忙著領取巨額獎勵,有的走過來和他們合影,過了一陣子,人潮才漸漸散去。
他聽到逍遙在背上忍笑,胸腔的顫動鮮活無比,真真切切地傳到他身上。
「行啊你小游,調戲NPC這麼在行,怪不得連萬人迷大師兄也被你拐到手了。」
「咦,是……是組長嘛?你什麼時候來的?」
蕭楠顧左右而言他:「喂,你的感官調節怎麼不關掉,不怕疼?」
一提到這個,游錦之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只覺得身上哪裡都在絲絲作疼,哪裡都痠得像被馬車輾過。
他放下蕭楠,一屁股坐在地上,皺起臉抱怨:「疼……」
蕭楠也坐到他身邊,笑著揉他嬰兒肥的臉,哄他:「呼呼,揉一揉不疼了,轉移一下注意力吧,想想看,你多厲害啊,又救了我一回。」
「又?」
「嗯,是『又』。」蕭楠笑意晏晏,「說來話長。五年前,我抑鬱症很嚴重,寫不出劇本,吵架拆夥後更是失去了人生目標。當時想著,不如再逛一遍自己寫過的遊戲,逛完了,就在家裡吃安眠藥,結束這一切。」
游錦之愣愣地聽著,完全想像不到現在幽默愛笑的蕭楠曾經陷入灰暗絕望到極點的低谷。
「然後呢,在其中一個武俠網遊裡碰上你掛機,你看我呆站著不動,撩我聊天,說很喜歡玩那個遊戲,很喜歡劇情和NPC們,還說,遊戲就像現實的避風港一樣,雖然不能永遠住在裡面,卻能躲進去充充電,圓一些現實達成不了的夢想。」
原來,即使他蕭楠江郎才盡,可能再也寫不出遊戲了,但他寫過的遊戲是有人真心喜愛著的,是有意義的……
「我問你,如果這個遊戲的編劇再也寫不出新遊戲了,怎麼辦?你說,說不定他只是顧著寫遊戲,太久沒玩遊戲了呢?玩一玩,就算靈感回不來,也至少會開心點啊,活得開心比什麼都重要。因為這番話,我才決定試著活久一點的。」
「組長你別老誇我,我都要不好意思了。我隨口說的算得了什麼,得你自己也想通才行啊。」游錦之赧然,又老老實實地承認,「我,我是金魚腦……五年前的遊戲有點印象,但實在記不起來有這麼一件事……」
「沒關係。」蕭楠的手輕輕摟上他的腰,「我記著呢。」
那天,游錦之開著語音,和蕭楠這個陌生玩家聊了很久,聊著聊著,缺心眼的老毛病發作,傻傻地把自己的人生像倒豆子似的和盤托出。
「你說,你叫游錦之,當年十八歲,剛讀大學。你還說你長得不高,臉有點嬰兒肥,屁股左邊有塊紅胎記。真是個特別又可愛的傢伙,害我一直念念不忘……」
他頓了頓,笑得溫柔又腹黑,魔爪往下,壞心地捏了捏【破爛OO】的屁股蛋。
游錦之一張臉頓時漲得通紅,發現自己臉紅又趕緊摀住了臉,小聲哼哼唧唧地抗議這是全年齡向遊戲不准亂來,可那個白切黑的大師兄a.k.a.主管卻不放過他。
「唔……應該沒有認錯人罷?要不,檢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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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逍遙遊》終 -
作者的話:
完結啦!謝謝大家八月開始以來的陪伴,這次是真正意義上的零存稿現寫現更一整個月,雖然有的地方難免比較粗糙一筆帶過,但是劇情大致上算完整吧,搞笑功力也長進不少(?)作者自己是挺滿意的,也希望大家喜歡這個搞笑中帶點溫馨治癒的小故事!
我們下個故事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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