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優哥，你真的要搬出去嗎？」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ETdksNU4U
「爸爸說了他可以載你上學的，他說了那不是問題⋯⋯」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nztqKgKEC
「為什麼⋯⋯你不要搬走好不好⋯⋯？」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7rKIF7dN8
「我不想要家裡的人越來越少，優哥⋯⋯」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4OO6NRM9X
「你留下來好不好？」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I0AqQwIEm
「拜託你不要跟媽媽一樣，不要走、不要走──」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yZK5Hyt9V
⋯⋯優哥！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c8jwEsuJf
令人窒息的恍惚間，冬臣瑛司倏地睜開雙眼。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Au3luWcmR
急躁的心跳佔據了所有聽覺，讓他一時之間忘了該怎麼呼吸；待驚嚇過度的意識終於從遙遠的夢境回到大腦，彷彿凝滯的時間才伴隨沉重的喘息，再次流動。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MvKZYlgmS
撫去散落在額前的瀏海，他在黑暗中坐起身。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pbrt4aaoJ
猝不及防的惡夢驅散本就不多的睡意，輕而易舉地就將思緒攪得亂七八糟；冬臣瑛司摀著明顯蒼白的臉色，疲倦地嘆了口氣，不曉得到底該拿自己怎麼辦。
自從那晚得知哥哥的私生活後，他就一直睡得不太好。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qFcpbIteq
不只難以入睡、淺眠，就連已經擺脫很久的惡夢都回來糾纏自己，提醒他當年與冬臣優人離別時是多麼的寂寞，多麼的難過。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M9kWxYy7s
他明白這不是好跡象，也知道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驗證那些訊息是否為真，可是──可是，他真的很害怕從對方的口中聽見肯定的答案。
他好害怕哥哥會笑著帶過，好害怕對方會避而不談，好害怕對方又一次敷衍自己⋯⋯
「⋯⋯唉，你怎麼什麼都怕呢，瑛司⋯⋯」望向身旁的優太郎，他嘆息著摸了摸彎彎的貓嘴：「優太郎都在笑你了⋯⋯」
幾句無奈的呢喃過去，冬臣瑛司默默倒回床鋪上。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gx3IDZSIt
他躁動地翻來覆去，閉起的雙眼撐不到三秒就又睜開；在堅持了足足五分鐘的入睡儀式皆以失敗告終之後，他認命翻身下床，憑著一股憂慮的衝動走出房間，來到冬臣優人的房門前。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wxjpt6JOHc
感性催促著他敲響眼前的門，理性則拚了命的喊著冷靜點。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9DdbpWVC2
最終，在如同煎熬的天人交戰裡，他反覆舉起的手還是無助地攥成拳頭，洩氣似地垂放在腿邊。
「⋯⋯」大半夜的把人吵醒是想幹嘛？這麼做也太幼稚了吧？就不能像個成熟的大人好好的想該怎麼辦嗎？冬臣瑛司越想越沮喪：「唉⋯⋯」
接二連三的責備像是一顆又一顆沉重的石頭，無情地敲打在他頭上；緊隨其後的納悶像隻囂張的巨獸盤踞在心裡，讓冬臣瑛司挫折地蹲下身，像個委屈的孩子環住雙腿。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vsi4gptvO
他不可以衝動，他不可以亂來，他必須沉著。不然事態可能會變得更糟，他不能讓一切本末倒置，他不可以──⋯⋯
「⋯⋯瑛？」
垂落的視線聚焦在腳尖之際，一道熟悉的嗓音自旁溫柔響起。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rhtFvqtfa
冬臣瑛司錯愕抬起頭來，果真看見手裡拿著礦泉水的冬臣優人正站在不遠處，有些困惑地看著他。
「怎麼了？」打開走廊的燈光，冬臣優人柔聲問：「你不是睡了嗎？怎麼突然蹲在這裡？」
迎上哥哥關心的目光，冬臣瑛司頓時鼻腔發酸，有種想哭的感覺。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dPrXrQSlLU
他抑制不住油然而生的委屈感，起身朝著對方走近；當兩人的距離近到能夠看清彼此的表情，他才低下頭來，像兒時常做的那樣拉住冬臣優人的衣襬。
「做了很可怕的惡夢，夢到優哥又像以前一樣離開我了。」冬臣瑛司搖搖頭：「想睡回去，但是睡不著⋯⋯」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b5fPxAhJp
「⋯⋯我就住在這裡，還能離開去哪？」抬手輕拍弟弟的臂膀，冬臣優人安撫道：「只是夢而已，沒事。」
冬臣瑛司知道哥哥在安慰自己，儘管真正讓他失眠的理由並沒有這麼簡單。按捺住內心放肆傾訴的衝動，他努力收斂自己的情緒，讓消沉的臉蛋掛上一抹釋懷的笑。
「⋯⋯就是說啊，要是優哥不見了，我就開啟走遍全國的牙醫診所旅行去找你。」他搔搔臉頰，趕緊轉移話題：「優哥咧？怎麼還沒睡？」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9G13ByNyv
「剛好醒來，想喝點水。」以幾聲輕笑回應對方無俚頭的結論，冬臣優人晃了晃手裡的寶特瓶。他接著說：「好了，你再回去躺看看吧？也許躺著躺著就會睡著了。」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21Yz5VKtE
「啊、等等⋯⋯！」眼見對方就要回房，冬臣瑛司下意識抓緊衣襬，硬是把人留在原地：「優、優哥陪我一下好不好？唔，就一下下，真的只有一下下⋯⋯！」
被猝不及防地扯住衣服，冬臣優人有些詫異地揚起眉。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CCj5wqmvU
他下意識的想拒絕弟弟的提議，畢竟兩人的獨處時光越少越好；可是當那懇求的眼神不偏不倚地闖進視野裡時，他還是心軟的嚥下本該端出的冷漠，吁出淺淺的笑意。
「⋯⋯好吧，那就一下下？」他輕戳對方委屈皺起的眉頭：「到房裡等著，我去弄杯熱牛奶給你，看能不能助眠。」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dPApPXG21
「⋯⋯」收穫哥哥的溫柔，冬臣瑛司舒展眉宇，溫順地鬆開用力抓著衣襬的手：「謝謝優哥⋯⋯」
隨後，他乖巧地走回房裡、坐在床沿，趁機逼迫自己靜下心來，別讓哥哥看出一絲端倪。五分鐘過去，冬臣優人依言來到他的身邊，小心翼翼地遞出馬克杯。
「我加了一點蜂蜜，喝看看。」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AJwBpCdFl
「唔。」接過溫熱的馬克杯，冬臣瑛司輕抿一口。帶有蜜香的牛奶滑過喉嚨，稍稍溫暖了他的身體：「嘿嘿⋯⋯好喝。」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su1npwM2t
「你小時候也喜歡蜂蜜牛奶。」見那張苦悶的臉蛋總算露出笑容，冬臣優人慢悠悠地坐到弟弟身邊：「尤其是冬天，沒有喝就不睡覺。」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qC8pebEIVC
「⋯⋯優哥都記得的這麼清楚？」雙手捧著馬克杯，冬臣瑛司悄悄地看向對方沒有配戴眼鏡的側顏。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hczADU6Og
「是啊，我都記得。」
給出肯定的答案，冬臣優人笑了聲，正好偏頭迎上那窺視的眼眸。
「也記得你自己偷加蜂蜜，結果加太多被爸抓起來罵的事。」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poKdzM9KP
「⋯⋯這種事就不用記得了啦。」
被丟臉的回憶直擊腦門，冬臣瑛司倏地撇開視線，癟了癟嘴。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iGyiUm9bKZ
但也正是因為他迴避的快，才沒能看見冬臣優人眼底的感慨與壓抑。
後來，順著幼時的話題，兩人隨興地聊了些過往的故事。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8nhFRNIp1
有剛上幼稚園的冬臣瑛司整天吵著要找哥哥的鬧劇，也有在家族旅行途中一起迷路的插曲；各式各樣的搞笑片段喚醒彼此共有的曾經，很快就讓氣氛變得輕鬆舒適。
「以後有時間就約爸一起去泡溫泉吧，他老人家很久沒旅行了。」冬臣瑛司左右晃著腦袋：「或是爬山⋯⋯感覺他都會想去。」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533OGg0Gl
「要是被爸聽到你喊他老人家，保證會生氣。」不否認這個提議不錯，冬臣優人笑著說：「但是你接下來要開始實習了吧，時間好安排嗎？」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mcIoPTZzs
「唔──小旅行應該沒問題⋯⋯」他認真思索道：「那等我畢業考完試就約大旅行？順便當作慶祝！」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gDBekyTEsi
「四年後？」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eN1szhDLd
「四年後！我保證跟優哥一樣，一次就考過！」
面對弟弟充滿信心的笑容，冬臣優人點點頭，說了句「我相信你」。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p9OE7iouI
確定對方的心情已經明顯好轉，他十分乾脆地結束話題，不讓彼此繼續增加熬夜的時間。
「好──怎麼樣，心情有好點了嗎？」望著弟弟帶笑的眼眸，冬臣優人朝對方伸出手：「有好點的話就睡看看。杯子給我吧，我拿去洗。」
意識到美好的聊天時光即將結束，冬臣瑛司的嘴角頓時僵住，才剛建立不久的好心情立刻又被惋惜與貪戀盤據，讓他躊躇地握緊馬克杯。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1BzirjbUw
他一直都很喜歡能夠和哥哥聊天的時光，從以前到現在都沒有改變，只是在心情尚未撫平的前提下，他實在不想當個聽話的孩子說晚安。
「唔⋯⋯優哥這麼快就要回去了嗎？」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h5lg5rOJQR
「剛才是誰說一下下就好的？」聽出弟弟想耍賴的意圖，冬臣優人無奈地笑著嘆息：「快四點了，你要熬出黑眼圈嗎？」
聞言，冬臣瑛司沮喪地垂下眸。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PTwQoP2pe
他知道哥哥明天還要上班，肯陪著自己在半夜聊聊天就已經是溫柔的體現；可即使如此，他還是捨不得放對方離開，捨不得只屬於兩人的時間結束的這麼快。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ocJVvVHTr
畢竟只有在這種時候，他才可以暫時忘記那些煩惱，無憂無慮的霸佔對方⋯⋯
「⋯⋯對不起嘛⋯⋯」掛在臉上的笑容又在轉瞬消失不見，冬臣瑛司盯著自己的腳尖，小聲嘀咕：「我只是想要優哥多陪我一點⋯⋯」
看著弟弟害怕寂寞的神情，冬臣優人沉默片刻，主動伸手接走對方手裡的馬克杯。他旋即收回視線，不讓自己看見更多冬臣瑛司想要撒嬌的表情、態度，以及任何動作。
「我知道，你上次也這麼說。」他故意笑著開口，想讓話題變得不那麼曖昧：「所以我不是早點回家了嗎？太貪心可不是好事喔，瑛。」
聽見對方的話，冬臣瑛司倏地捉住哥哥的手腕；待兩人的視線相會，他才微微皺著眉開口。
「──貪心不可以嗎？我想跟你在一起，不想跟你分開⋯⋯這樣，很貪心嗎？」
望進弟弟寫滿懇求的眼裡，冬臣優人霎時怔愣，忘了該把手抽開。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orBlutyAFG
內心的警鈴轟然大響，飛快運轉的思緒正在催促他馬上離開；然而此刻的冬臣瑛司卻與那晚酒醉失控的模樣重疊，讓他無法控制的想起對方一句又一句告白，想起那份明顯不純的感情──
「⋯⋯留在我身邊，優哥⋯⋯」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K2QUgM6AK
「⋯⋯讓我喜歡你，讓我當你的新娘⋯⋯」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n4vUXpFLmk
「⋯⋯你喜歡我好不好⋯⋯」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1Q0Sg3tOwW
他知道自己克制不住的感到欣喜。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xTzhT8lZO
但是不行。他不能接受弟弟的願望，他絕對不能⋯⋯
「⋯⋯你想太多了。」逼迫自己勾起唇角，冬臣優人極其自然地抽出手，站起身：「我永遠都是你的家人，這不就是一直留在身邊了嗎？」
似是被這番「合理」的言論所刺痛，再也不想被「家人」兩字所束縛的冬臣瑛司抿起嘴，有些鬧彆扭的抬眸看向總是不把自己的話當一回事的冬臣優人。
「可是我想要的不只是家人。」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yNbhmrdtEA
「⋯⋯怎麼了，又要像小時候一樣玩新娘遊戲？」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ZDPc94R8I
「不是⋯⋯才不是！我不是小孩了，優哥⋯⋯！」
腦子一熱，冬臣瑛司忍不住握緊拳頭，脫口說出壓抑許久的真心話。他感受不到指尖攥紅肌膚的疼，也聽不見鼓譟的心臟跳得有多快，只是一股腦地想要留下對方，不顧一切。
「我不想要跟你只是家人，我不要！我想要跟你在一起、我⋯⋯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你知道我不是在鬧著玩的，對不對⋯⋯？」
話音落下，近乎死寂的沉默緊隨其後。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Bo8etQuaS
慢半拍才湧現的恐懼將冬臣瑛司禁錮在原地，排山到海的懊悔襲捲而來；他既不敢選擇追問，也不敢上前要求對方回答，只能強裝鎮定地看著哥哥的背影，煎熬的等待如同判決的答覆。
──可是，事情的發展卻和他所想的完全不同。
因為直到最後，冬臣優人都沒有對此做出任何表示。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P71AuVTML
他沒有回頭，沒有說話，甚至沒有半點反應便直接邁開腳步，逕直離開房間。而當房門緩緩闔上的那刻，令人絕望的窒息感猛地襲來，讓冬臣瑛司脫力倒向床鋪，痛苦地抬手摀住臉。
他還是搞砸了。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7TDRVTtZAZ
他還是幼稚的讓感性支配了自己。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csHUIVrnJD
他絕對是把哥哥嚇跑了⋯⋯
「⋯⋯嗚。」狠狠地咬住下唇，冬臣瑛司蜷縮起身體，後悔莫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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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
在無聲逃出弟弟的房間後，冬臣優人面不改色的洗淨馬克杯、關掉所有燈光，看似冷靜地回到了臥室裡。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JM02WCtU80
他不發一語，臉上的表情看不出情緒，但是從那不經意間撞開座椅的腳步來看，顯然他的內心並沒有外表看起來那麼平靜。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8GERO1IUZh
踉蹌的步伐止於床邊，冬臣優人沉沉地摔坐到床上。他微微傴身，放任視線漫無目的地落在地面；舒展的眉宇隨著思緒逐漸蹙緊，吁出的鼻息也變得越來越沉重。
他害怕的事情，終究還是成真了。
經歷過剛才的那番話之後，他們誰都無法再以家人當作親密的理由；特別是身為哥哥的他，已經徹底失去了自欺欺人的藉口。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tRATQOX7a
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他該繼續讓對方住在這裡嗎？又或者是當成什麼事都沒發生過，直接拉開彼此的距離？
⋯⋯算了吧，怎麼可能。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lYh0SSSgCi
在冬臣瑛司把話說清楚的瞬間，他們就再也當不回普通的兄弟了。現在他能夠選的路除了逃避以外，就只有把話說清楚、劃分界線，禁止同樣的事情再次上演。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ZRmUwOu9Z
如此一來，也許他們能在相安無事的狀態下熬過四年，等到對方順利從大學畢業，脫序的一切就有機會恢復原狀。
「⋯⋯但是，這樣真的好嗎？⋯⋯不，我在猶豫什麼⋯⋯」
面對理智清晰列出的選項，冬臣優人單手摀額，緊閉雙眼。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oQF1rn9ui
他不明白心中自私的牴觸感從何而來，也不懂為什麼現在的自己無法像當年一樣從弟弟的人生中消失，毅然決然地選擇離開。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2cgLYvlg4s
倘若非得替這份躊躇做出解釋，那麼最有可能的原因──就是因為他自始至終，都沒有改變過對冬臣瑛司的感情。
而讓他束手無策的，是這份感情得到了他從來不敢奢望的回應。
即便深知自己必須扼殺悖德的情意，他依然沒辦法立刻狠心做出抉擇。他實在捨不得看見弟弟難過的表情，捨不得破壞彼此的關係，捨不得失去得來不易的愛，捨不得──
阻止對方繼續愛著自己。
「⋯⋯你真的是個人渣。」緩緩睜開雙眼時，冬臣優人忍不住嘆息出聲，昂首深呼吸：「徹頭徹尾的⋯⋯」
隨後，他無力地躺倒在床，靜靜注視著昏暗模糊的天花板。22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0TzEYhMxx
對於內心煎熬的兩人來說，今晚，都是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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