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不可及的家鄉,遠在離去的昔日,只剩下古老的歌謠在連結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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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園迎來黎明,一如千古不變的昔日早晨,瑪特蕾雅睜開了雙眼迎面黎明,正巧安德夏公爵夫人路過此處,她看見了瑪特蕾雅的背影,以及在花海上燃燒的幽靜之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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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美的火……簡直像是在大海上綻放的金麥田。」安德夏公爵夫人不禁駐足,她凝望著搖擺的火炎,目光多了一份神采,不知為何她總感覺這片風景令她感到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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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妳聽過瑪爾托斯嗎?」此時,紅從夫人的身後走來,她換下了一身高貴的衣裝,穿上本來的破舊旅行裝束,不再偽裝成曾經的自己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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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讓安德夏公爵夫人睜大了眼睛——瑪爾托斯,存在於傳說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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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少女是瑪爾托斯,早該消亡之物立於此地,望著天際朝日光傳遞著無人知曉的歌謠,不停歇地歌唱,將自己的聲音送往遙遠的歷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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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焰寂靜地燃燒,卻不帶走任何生命,而是更加光彩地照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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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夏公爵夫人在火焰中,看見了綠色的原野,茂密的森林,想成為騎士的女兒在奔跑,她從來就沒有想當魔法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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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總是笑得十分燦爛,直到安德夏公爵撕毀了她的夢,逼迫她成為一個眾人稱羨的公爵家小姐……女兒便從此失去了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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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揚起了夫人的長髮,睫毛輕輕飄動,花瓣刮過她的臉龐,淡淡地滴月花香傳入她的意識之中。雪白的花瓣,比月光還要皎潔的銀色花蕊,夫人看著眼前的滴月花海,意識久久沒能恢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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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髮的女兒,明明是和自己一樣的綠色眼瞳,可她卻抱著一個藍色眼眸的少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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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久以來,她第一次感覺自己的意識如此清晰,在這首歌謠的呼喚下揚起了曾經的萬千思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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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月花香,沉寂且讓人感到舒坦,又象徵著永遠的離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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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始終沒有落淚,她僅是面貌哀傷地望著前方的瑪特蕾雅,她感覺自己醒了,又感覺自己還在作夢。被不復存在的瑪爾托斯用不復存在的歌謠喚醒,思念著不復存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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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謠中有著萬千情感,夫人什麼也聽不懂,她只是覺得一切令她感到悅耳,又清晰地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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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站在花園的盡頭,安心地朝自己拋來微笑,揮了揮手後隨風吹來的花瓣一同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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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謠依舊,昔日散去,瑪爾托斯依舊在歌唱,不知何為倦怠地唱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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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光沉下,夜燈乍現,星光再放,瑪爾托斯面朝天際,朝同樣的月亮停下了歌唱,將所有思緒送給了千年前的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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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唱完了?妳願意的話請繼續吧,我還不膩。」坐在瑪特蕾雅身旁的賽莉亞朝著相同的月亮綻放了笑容,在瑪特蕾雅結束歌唱後她第一時間搭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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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後續該怎麼唱,她沒有唱給我聽。」瑪特蕾雅依舊望著圓月,她語氣冷冽地說著,她想念著自己所不知道的龍詩後續,這令她的心無法回到當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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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啊,我倒是已經釋懷了,我們也該離開這裡了,安德夏公爵夫人送了我們一批馬與許多食物和一包金幣……所以我們要準備走了。」賽莉亞站起身子,她用手輕拍瑪特蕾雅的背脊,語氣放鬆地朝天際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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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話一出,才讓瑪特蕾雅瞬間反應過來,她震驚地回首看著賽莉亞——她錯愕地神色正巧被站在一旁的吉娜與紅看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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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稱呼她為安德夏公爵夫人?」瑪特蕾雅望著揚起的金髮問道,此刻她感覺天上的月光更加地璀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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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夢醒了,所以我和她做了道別,她不生我們的氣,反而對於能夠遇見我並做了一個美夢感到欣喜。然後夫人讓我告訴妳——謝謝妳,讓她想起了本就該記得的事情。」賽莉亞的藍色眼睛感嘆地望著天上的圓月,那是與另一位賽莉亞完全不同的眼神與眼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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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嚥了口水,她將本想問出口的話語順著口水吞回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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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安德夏公爵夫人與賽莉亞的情感,就留給他們自己感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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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是旅人,也是一個過客,有些事情注定不明不白地離去,更沒有去探究其底部的資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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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傷也好,喜悅也罷,都留給屬於這則故事的人去體會吧。瑪特蕾雅知道,自己也有自己該體會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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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出發吧。」瑪特蕾雅回首望去,她朝著紅與吉娜綻放了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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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妳知道自己的想法是什麼了,那我們就能夠踏上下一段旅途了。」紅在月色下用輕柔地聲音答覆,隨後她拉上了帽兜,走往下一趟旅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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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月光下,他們再次發進,帶著他人贈與的一切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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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因為貧窮而買不起的馬匹、放在馬匹上的無數行李、重新保養過的武器與旅行裝束,如今的她們看著總算像個正常的旅行者,而非破爛的流浪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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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里蘭出發,朝著魔之森林發進,那是一座住滿了魔獸的危險森林,常人壓根不會想靠近的蠻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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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可以從北邊向上,走過較為寒冷的領區,但是那對於馬匹和行李的傷害更大,為此紅仍決定穿過魔之森林。畢竟,魔獸說什麼都沒有真正的天災可怕,單單的乾旱帶來了飢荒,就快要將里蘭摧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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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災仍是最可怕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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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沿路紮營,一次次升起營火,一次次向前邁進,坐在馬背上的賽莉亞顯得最為輕鬆。紅都會負責在前方探尋危險和道路,她看著總是十分鬱悶。吉娜總在後方與瑪特蕾雅聊些家鄉的事情,例如家鄉的麵包有多美味,還有每年的豐收祭典有多熱鬧,以及大男人們聚在一起喝酒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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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看的出來,吉娜以家鄉自豪,越是靠近家鄉,她的心就越偏向故鄉。她想家了,但是她沒有直說,而是透過和別人敘說家鄉的美好來闡述自己的思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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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入魔之森林後,周遭的光芒變得黯淡,在黑暗的森林中火焰是指引前路的道標。紅舉著火把深入林地,瑪特蕾雅亮出尾巴,用耀眼的火光照亮了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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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的雙足所經之地,留下了被踩碎的枯樹葉和腳印,她的尾巴掃過地面與樹幹留下了刮痕,唯獨火焰沒有燒傷任何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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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在身旁的吉娜好奇地嘗試撫摸瑪特蕾雅的火焰,驚奇地是她不感到灼熱,而是單純地溫暖,如同擁抱著自己的母親與愛人一般,溫柔地照亮著周遭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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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森林中,她的火光因此顯得美好,魔獸們更是因為她的存在而陷入沉默,不再打擾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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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魔獸就算不來阻擾他們,前路仍然漫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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揮過刀刃劈開枝葉和荊棘,踏過盤根錯節的樹根找尋出路,用火燒却等候獵物上鉤的蜘蛛網,祈求更好的明日並走往更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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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魔之森林的中央,一座湖泊反射著月光,四人今夜在此紮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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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娜在營火堆中烤著剛抓上來的魚,魚肉的香味因此四溢,就連瑪特蕾雅的嘴角都不禁流下了口水,雙眼更是期待地看著烤魚,她連自己正在搖尾巴都沒有意識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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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妳遇到魔女了,妳都和魔女聊了什麼?」這時賽莉亞插話問道,她看著瑪特蕾雅的側顏,見到那副流著口水的傻笑,她不禁笑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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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我要殺了她,她就逃跑了。」瑪特蕾雅注視著火炎,她回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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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席話令賽莉亞的眼眸收縮,她震驚地手掌都在發抖,她沒料到瑪特蕾雅會用一副輕描淡寫的樣子說出這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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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不害怕與人廝殺嗎?。」賽莉亞握住自己的手掌止住顫抖,她的眼皮跳動,聲音顫抖地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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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害怕,非常的害怕。」瑪特蕾雅的眼神變得柔和,她輕觸火炎,比起灼熱與疼痛,火對她來說僅有一點溫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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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瑪特蕾雅的眼神比火的溫熱更加冷徹,可這股冷徹並非無情而是憂傷。她害怕與人廝殺,卻又必須與人廝殺,這是由不得她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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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除危害自己的人,這是不得已的事情,聽聞兩人的對話時吉娜深深認同這個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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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以為妳不害怕與人廝殺了。」賽莉亞見狀,她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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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可能……我雖然害怕死,但我也不喜愛殺戮,更討厭雙手沾滿鮮血的感覺,也許——涅爾瓦沒有殺死紅也是出於這種感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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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依偎在營火旁,能夠烤熟血肉的火炎對她而言連些許溫暖都算不上,一如她的某些祖先會居住在火山中,瑪爾托斯同樣地很能承受高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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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瑪特蕾雅還不知道,她也是森林的主人,因為瑪爾托斯同樣是妖精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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閃爍著螢光的飛蟲在湖面上亂竄,賽莉亞撇頭望著湖面上的點點金光,她顯得有些開心。除了風景美麗之外,瑪特蕾雅的一番話,讓她感覺自己釋懷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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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雖然害怕死,卻也不喜歡殺人,這就是自己的想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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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和妳一樣,其實不想殺任何人,卻也不想被殺,但是很多時候我們沒有選擇權,在紛亂中我們僅能從艱難的答案中找尋出路。」賽莉亞縮起雙腿,她抱著膝蓋,用身體感受著營火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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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暗的森林與寂靜的月光,澄明的湖面和湖上所映的星光,瑪爾托斯的火焰和人類生起的火炎,一物與一物相對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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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幸福對立面的事物是何物?是不幸還是殘忍?究竟是他者的不幸造就了幸福,還是己身的殘忍選擇造就了幸福呢?賽莉亞的腦內閃過一絲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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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她還會回來的,也許我們終將一戰。」瑪特蕾雅忽然地站起身子,她的腳踩扁了地面上的蚱蜢,可她對靴子下的清脆聲響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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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妳這樣認為?」看見瑪特蕾雅堅毅的目光,賽莉亞抬頭望去,困惑地看著瑪特蕾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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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她有想要拯救的人,她必然不會放棄希望,就和妳們選擇去往我的家鄉尋求露珠花一樣,她必然會在某條路上等待著我們,然後與我們交鋒——我想這就是必然的將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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瑪特蕾雅的尾巴輕晃,在搖曳的火光中她沒有過多的迷茫,一路走來撥開了無數荊棘,她終究知道了一件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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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是別無選擇的,要就是倒下去再也不起來,或是對抗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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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她而來的是反抗心理,不再順從他者的意願,為自己去反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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