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守護天使好像不會照顧自己 - 01 守護天使症候群(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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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來是真的睡著了。」

　　懷瑾用手戳了戳莉莉安的臉頰，接著說：「如果我現在偷偷把棉花糖塞進莉莉安的嘴巴，她可能會做一場美夢吧。」

　　「有可能喔。」我說。

　　雖然不知道對於莉莉安來說，她更願意夢見哪邊的世界就是。

　　但這些話說出來會讓氣氛變得奇怪，所以我只是放在心裡。

　　「那如果把棉花糖塞進她的鼻子呢？」懷瑾瞄了我一眼。

　　「應該會得到很厲害的靈感吧。」

　　「我好久沒有聽到莉莉安大叫了……我好懷念她尖叫的樣子，那聲音聽起來就像被開水燙到的金絲雀，每次都讓整個『天使觀察研究社』變得好熱鬧。」懷瑾垂下眼簾，嘴角微微揚起，「我到現在還是覺得，那些看起來沒有反抗能力的天使特別可愛。」

　　「……」

　　「怎麼了？」她歪著頭。

　　「妳明明笑起來就像一個溫柔的幼稚園老師，為什麼每次說的話都像是死刑犯在做筆錄？」我努力描繪出懷瑾給我的印象。

　　從以前開始，懷瑾就是一個在投票時總是投可以獲勝的那一邊，卻因此讓大家都搞不太清楚她在想什麼的人。

　　宛如一株葉片柔軟的水草，總是順著水流伸展，然而縱使遭遇了土石流，她卻還是留在原地，沒有人知道她的根扎得到底有多深。

　　「呼。」

　　懷瑾扭開臉，笑了出來。

　　她摀著嘴，另一隻手則是輕輕戳著莉莉安的臉，笑了好一陣子才回答我：「對不起啦，可能我最近的壓力也有點大。」

　　「……」

　　聽到懷瑾這樣說，還真的沒辦法苛責她。

　　——過勞。

　　——友情。

　　我最近對這兩個詞的抵抗力特別弱。

　　不知不覺間，我又打開新的啤酒。

　　因為喝得有點兇，我於是跟自己說這是最後一罐了。

　　結果當我的舌尖才剛接觸到啤酒的泡沫時，懷瑾突然問了一句：「所以你跟莉莉安告白了嗎？」

　　「——咳咳咳！」

　　我差點因為啤酒而客死他鄉。

　　這個人一定是故意趁我喝東西時這麼問的——我儘管明白這點，卻又拿她沒辦法。

　　已經習慣了。

　　就連自己也很好奇，為什麼我能習慣懷瑾這種不足以被稱為惡行的「小小壞心眼行為」。好吧，那是我隨便想到的形容。

　　「沒想到會那麼激動。」懷瑾笑著擦拭起灑在桌上的啤酒，「看來薩米你告白失敗了。」

　　「沒有告白啦。」

　　「薩米，加油！」

　　「是要加油什麼？還有拜託妳小聲一點。」我又咳了兩聲，想將氣管裡的液體咳出來，「而且我本來就沒有那個意願。」

　　「『天使』都已經出到第六集了，主角們都踩爛本壘板了，結果你跟莉莉安的進度還停在第一話第二頁左右……噗。」

　　「笑屁喔。」

　　「就這樣？不否定其它的嗎？」懷瑾跟著打開啤酒。

　　「——妳喝酒沒問題嗎，不是要開車回去？」

　　「突然想坐計程車了。」她說。

　　「好吧。」

　　我搖晃手裡的啤酒罐，感受著重量。

　　然後往前方伸手。

　　兩人的啤酒罐彼此碰撞。因為是鋁罐，沒聽見響亮的聲音。

　　「現在回想起來，反而有點可怕。」懷瑾說。

　　「什麼東西？」

　　「我跟你都二十四歲了。代表天使來到這世界已經二十四年了，而且莉莉安真的已經陪了你二十四年了。」

　　「五年前妳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

　　「我說不定十年前也說過類似的話。」她笑了笑，「我知道我說這種話很自以為是，但是我覺得應該要給莉莉安一個交代了。她的時間也是時間。」

　　「……」

　　「不一定是告白，只是說……用測量好了。你們可能要重新測量兩個人之間的距離感。」

　　「……」

　　「算了，忘記我剛才說的那些吧。早知道就不喝酒了。」她搖搖頭。

　　「不，我其實有想過差不多的事情。」我看著懷瑾的臉，聯想起學生時代的某件往事，「但每次想到最後都覺得『現在這樣就好了』。」

　　「嗯。」

　　懷瑾跟著別開目光。

　　我覺得她應該是跟我回憶起相同的事情。

　　「妳想喔，我如果向莉莉安告白失敗了，肯定會發生很多不好的事情。」我試著開自己的玩笑，「像是少一個家人、少一份工作之類的。」

　　「放心啦，我覺得莉莉安跟我不一樣。」

　　「……再開一罐？」

　　我晃晃手裡的啤酒空罐。

　　懷瑾先是皺著眉頭，然後才勉強擠出笑容。

　　畢竟我們共享著那段記憶。

　　——高中時期，我曾向懷瑾告白過，結果被拒絕了。

　　那不是明確的拒絕，而是「請給我一點時間，也再給你自己一點時間」的那種。結果我一等就是五年，直到現在還不清楚她的答覆。

　　即使如此，我們依然如同普通的朋友那樣相處著。

　　這件事連我都覺得有些不可思議——甚至我認為，懷瑾也是因為那樣，才不敢給我明確的答覆。

　　「這是最後一罐。」我說。

　　「所以等這罐喝完後，要打開『最後一瓶』嗎？」

　　「……到那時候再說吧。」

　　我嘆了口氣。

　　兩人的啤酒罐再度碰撞，同樣傳出沉悶的聲響。

　　「其實我辭職了。」懷瑾的視線放在空蕩蕩的餐桌。

　　「辭職？」我懷疑自己是否有聽錯。

　　「嗯。」

　　「妳剛來的時候不是還在說『最近工作太操了』？」

　　「對啊，所以是今天早上辭職的，而且是一堆同事同時辭職喔。整間公司連櫃檯都空了。一群人就像電影裡面的殭屍那樣，踩著桌子離開辦公室，那畫面超讚的。」懷瑾喝起啤酒，邊喝邊笑。

　　「……喔。」

　　「反應這麼冷淡？」

　　「其實我想不到該做什麼反應，太震撼了。」畢竟我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出社會找過工作，所以不清楚這件事值得做出多大的反應，只隱約知道很厲害。

　　「好啦，反正就是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懷瑾聳聳肩。

　　「那接下來呢？」我問：「辭職之後有什麼目標嗎？」

　　「當然是畢業旅行囉。」

　　「啊？」總覺得對方拚命丟出我意料之外的資訊。

　　「我大學的時候人緣不太好，所以最後找不到人陪我去環個島，替大學的生活做個ending。但現在剛好跑出空窗期，所以打算跟我某個很要好的天使同事一起去環島。而且就在明天喔。」

　　「今天辭職，然後明天就出發？」我的臉頰有些僵硬，因為不斷擺出罕見的表情，「妳的行動力太誇張了。」

　　「會嗎？」

　　「先別說莉莉安同不同意，但我實在沒辦法想像自己可能會在下個禮拜辭職，接著突然就說自己要去環島。」我誠實地說著。

　　「沒辦法想像，就代表辭職的時機還沒到吧。」

　　懷瑾似乎挺享受酒精的後座力，她打直手臂，伸了一個懶腰，發出「呼嗚——」的吐氣聲。

　　活動完筋骨後，她重新睜開眼，詢問我：「薩米，你大學最後是怎麼解決畢業旅行的啊？」

　　懷瑾問了挺核心的問題。

　　其實我大學時期也沒參加過畢業旅行。

　　一方面是因為莉莉安在那段期間以漫畫家的身分出道，極度需要人手，另一方面則是我當時也只想跟莉莉安出門旅行。既然她被迫留在家裡，我也就缺乏出遠門的理由。

　　「那不就剛剛好嗎？我們可以一起解決這個遺憾耶！」酒精讓懷瑾的臉頰染上潮紅。

　　「沒辦法啦，最近這邊的工作有點忙。編輯會殺掉我的。」

　　「那個打算跟我一起去的同事是天使，所以她挑的都是魔力濃度比較高的景點。如果莉莉安有手腳痠痛的問題，在那些地方待一陣子應該就會好轉了。」

　　「嗯……」我思索著可行性。

　　「而且聽說天使接觸魔力後會變得比較性感。」

　　「我沒有這個需求啦。」

　　「是喔，但說不定莉莉安有那個需求啊。」懷瑾低下頭，不斷發出笑聲。

　　她好像真的喝醉了。

　　懷瑾喝醉後習慣說一些過分的話，通常那時候我都是有一句沒一句地回話，好讓對方的情緒平靜下來。

　　原本應該是那樣。

　　直到她說自己想上洗手間，結果回來時又提著瓶裝啤酒的時候。

　　懷瑾用手指靈巧地夾住兩個玻璃啤酒杯，將其放在桌上，把酒倒入。

　　「來喔，開喝囉——」

　　「還喝啊？」我邊抱怨邊用嘴巴啜飲杯口溢出來的泡沫。

　　我們就像第一次喝到酒的高中生，完全不懂節制，完全不懂什麼是宿醉。

　　因為拿著玻璃杯，杯口相撞時終於發出響亮的聲音。

　　我對酒沒有特殊的喜惡，不過倒是挺喜歡玻璃杯。

　　「總之我剛剛說的可以考慮一下，因為我明天才出發，你還有很多時間可以考慮。」懷瑾用手掌托住臉頰，支撐頭部的重量。

　　「妳對『很多時間』的定義有點奇怪。」

　　「隨便啦，反正我的手機不會關機，如果薩米你想開了，或是『糟糕！想不開了』，隨時都可以打電話給我喔。」

　　「好啦，謝謝妳，死刑犯小姐。」

　　「不客氣，我們的副社長。」她朝我舉起半滿的玻璃杯。

　　由於啤酒的泡沫消退，我的玻璃杯也是半滿的。

　　我於是拿起莉莉安前方的鋁罐，將罐子裡剩餘的啤酒也倒進自己的杯子。

　　莉莉安雖然睡著了，嘴唇微微張開，但從表情來判斷，應該是做了一場美夢。

　　真希望她能好好享受夢境，短暫地脫離工作。

　　「薩米。」

　　「嗯？」

　　「你喝到了莉莉安的口水，要是你懷孕了該怎麼辦？」

　　「——嗚咳咳咳！」我差點又死在啤酒之下。

　　「呼呼，呼哈哈……」

　　懷瑾則是開心地將臉埋進手臂，說著一連串聽不懂，卻讓人覺得她很開心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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