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熙爺,你去叫一下官若華起來吃飯了,他都睡了一整天,什麼都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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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飯點一到,步景雲已經準備好一桌豐盛的菜餚,他記得官若華晚上都茹素,所以還特別貼心另外準備素菜給對方,他一整天都沒有看到官若華的影子,估摸這傢伙是睡到不知道第幾殿了…,於是他從廚房探出頭看了坐在外頭庭院石椅上處理公事的陸靖熙一眼,直接喊了對方一聲,讓陸靖熙去叫官若華起床,免得餓到低血糖昏倒,他還得送對方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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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馬上去…。”
陸靖熙安排工作的訊息打到一個段落結束,剛好聽到步景雲呼喊他的名字,他應了一聲,將筆電闔上,起身準備走去官若華的房間,知道官若華一整天都沒吃,他不禁蹙起眉頭,表情透露一絲擔心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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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了二樓,從窗戶看進去房間裡頭一片漆黑,也不透光,官若華睡覺有一個習慣就是會把窗簾全部拉上,一絲光透進去也不行,甚至還把窗簾都換成不透光的材質,某次步景雲幫官若華送飯上去,一看到對方的房間便直呼這是回到敦煌石窟裡了嗎?怎樣,在家裡你也要壁畫修復時是不是!,他聽到之後,還以為步景雲是老媽子上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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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靖熙敲了門幾聲,“若華哥哥,我是靖熙…,若華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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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了幾聲都沒有聽見房間裡頭有人回應,他試著推了房門一下,眉頭微驚訝的挑起,對方並沒有鎖門,於是他便輕輕將房門推開進入,一股淡淡的清香味傳到他鼻息間,這是官若華習慣點的安神香味道,而他眼角餘光察覺到裡頭似乎有微微的昏黃光線,走過去時看到官若華就坐在書桌前,一臉凝重的表情盯著筆電看了許久,連他靠近也沒有抬起頭,相當專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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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華哥哥,你怎麼了?臉色不太好看呢…。”
陸靖熙注意到官若華此時蹙起很深的眉頭,微瞇起那雙漂亮的大杏眼似乎在思考著什麼,而就在他說話的時候,官若華對他比出噓聲的手勢,右手動了滑鼠幾下,又繼續專心看著筆電內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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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好奇對方到底在看什麼東西,於是放輕腳步靠近官若華,而一看到筆電的影片畫面內容,驚訝的微睜大眼,然後不敢置信的捂著嘴看向官若華。
“這是…,蘇荷姑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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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片中一群人中有金髮碧眼的外國人,也有幾位亞洲人面孔,其中一位亞洲女性面孔便是他們熟悉的官蘇荷,官蘇荷一頭烏黑秀麗的長髮編了辮子,一身輕便裝扮揹著黑色背包走在這些人中間,有一位攝影師拿著相機記錄著他們的行蹤,一行人來到一座兩旁有著龍天護法神石雕像的石橋前,有人似乎不想進去而與領頭人起了爭執,官蘇荷在後方看著他們吵了快半小時的架,最後分成兩隊,一隊進去石橋對面的寶塔,一隊則是留在石橋前考察,官蘇荷是跟著進去石橋的人之一,他們走到橋中央時,官蘇荷似乎聽到了什麼而轉過頭,蹙起很深的眉頭看了後方一會,最後輕搖了頭帶點疑惑的眼神回過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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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是,當他們進入寶塔內後,影片就瞬間從近景切換成遠景,從遠景可以看到官蘇荷一行人緩緩進入寶塔,然後畫面靜止了一會後,突然閃了幾下,持續約十秒的時間,畫面才正常…,而畫面正常後卻換成鏡頭左右搖晃,直接重摔到地面上,正面的鏡頭畫面成了側倒式的畫面,橋面開始起了霧,隨著霧越來越濃,他們可以聽見有人尖叫的聲音,以及類似鬼哭神嚎的聲音,令陸靖熙不自覺起了雞皮疙瘩,涼意從腳底涼到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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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霧慢慢散去的同時,一個個霧狀人形的身影從霧中出來,然後在石橋上來回徘徊著,陸靖熙的眼睛沒離開過影片畫面,他錯愕的看著這些所謂的鬼影,驚訝到快要說不出話,全身已經是雞皮疙瘩,他沒有想到有生以來可以看到這種靈異畫面,幸好步景雲這個怕鬼的膽小鬼沒過來看,不然估計都要暈厥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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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隨著鬼影越來越多,橋面下的河水也引起大浪重重拍打上橋,在霎那間河水直接吞噬整座橋以及寶塔,鏡頭也黑了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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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第二個影片…。”
官若華點下第二部影片,他知道陸靖熙臉上是怎樣的驚訝表情,因為剛才他自己看到影片內容時,也以為是有人惡意寄郵件過來恐嚇勒索,可郵件卻是匿名,就算反查郵件發信地也是個無人居住的地址,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人在這時候寄來這封郵件,所以讓慕無憂再幫他詳細查清楚郵件來源,他必須知道這封郵件寄件者真正用意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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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影片開始播放,場景相當昏暗,因為鏡頭倒在地面上以及光線的關係,陸靖熙幾乎看不到人在哪裡,而這時候側倒的鏡頭突然有一隻手往前一伸,把他嚇了一大跳,陸靖熙下意識摟住官若華時,也把對方嚇了一跳,官若華直接抬起頭瞪了他一眼,陸靖熙只能露出尷尬的笑容將手緩緩拿開,然後專心看著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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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那隻手顫抖著,吃力地緩緩再往前伸,似乎是想要拿什麼東西,等到全部的身影出現後,陸靖熙再次震驚到說不出話,竟然是官蘇荷!
他捂著嘴看著那抹熟悉到不行的身影,低頭看向官若華,而官若華的臉色也沒有好看到哪裡去,官蘇荷滿身是傷,艱難地往前爬著,她用盡所有力氣咬著牙拿到前方的物品後,全身脫力的鬆了口氣趴在地面上喘著氣,而在這時候她的眼神對上鏡頭,這個角度彷彿是和他們兩人對視,然後官蘇荷的眼神漸漸失去焦距,接著鏡頭一黑後,卻傳來一陣陣鈴鐺聲,鈴—!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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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聲彷彿透過影片直接傳了出來,迴盪在整個房間內,接著攝影機便被強行切斷,官若華緩緩將後背靠向椅子,臉上盡是難以言喻的表情,偌大的杏眼漸漸紅了起來,剛才的影片無限在他腦海內重複播放著,官蘇荷最後失焦的眼神直接釘在腦中,揮散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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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荷姑姑她…”
陸靖熙小心翼翼觀察著官若華的反應與表情,他知道官蘇荷對於對方的重要性,而在看到這樣的影片後,他不知該從何開口安慰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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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若華先是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口氣後,然後慢慢地吐出氣將全身焦慮緊繃的情緒紓緩,他想先把影片關掉,可卻發現伸出去的手不自覺顫抖起來,陸靖熙也注意到他的狀況,官若華趕緊將手收了回來,他想試著讓自己冷靜,可是卻沒有辦法,他一直想要知道姑姑到底在西雙版納遭遇了什麼事情…,但當事實擺在自己眼前時,他卻一時之間無法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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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姑她…從來不學開墓、下墓,甚至是守墓四大家的事情,她對於文物修復相當有興趣,當初不惜反抗奶奶的安排也要逃離官家到外地讀書…,畢業後也到雲南參與壁畫修復行動,可是她明知道這些外國考察隊是為了什麼而去西雙版納,但她還是跟著過去…,甚至下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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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若華下過好幾次墓,所以看到第二個影片時他便注意到對方身處在墓裡頭,這也是他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因為姑姑向來最排斥墓中的事,她沒有跟另一隊考察人員留在石橋前,反倒是一起進去寶塔內…,最後她拚死也要拿到的東西似乎是個鈴鐺…,等等,鈴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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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陸靖熙準備開口時,卻見到官若華像是想到什麼事情,趕緊再將影片拉回到最前面,重新播放著,“若華哥哥?”,他露出疑惑的眼神看著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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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才是不是有聽到鈴鐺聲?”
官若華看著重新播放的影片,下意識將手指頭放到嘴唇旁咬著,眼睛就這麼直盯著螢幕,而這麼一問他卻聽到陸靖熙疑惑阿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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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鈴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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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陸靖熙這麼一反問,官若華愣了一下,他轉頭將影片拉到快結尾的地方,按下播放鍵,影片又重複剛才官蘇荷眼神看向鏡頭漸漸失神的畫面,而就在鏡頭一黑後,他聽到影片再次傳出鈴鐺響的聲音,官若華看向陸靖熙,指著影片,
“就是這裡,你沒有聽到鈴鐺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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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上官若華的眼神,陸靖熙蹙起眉頭搖了頭,“我沒有聽到鈴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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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若華露出不解的表情,他轉過頭看向已經呈現黑屏的畫面,為什麼只有他聽到鈴鐺聲,而陸靖熙沒有聽到…,一瞬間腦中突然閃過這幾天夢境中的片段,官蘇荷站在卿靈燈旁,一手拿著青銅蓮花鈴鐺的景象,這副景象與鈴鐺聲重疊一起,官若華才恍然大悟鈴鐺聲是來自於對方手上的青銅蓮花鈴鐺,他一手抓住陸靖熙,突然的舉動也讓陸靖熙嚇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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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為什麼你沒聽到了…,那鈴鐺聲應該是來自於這幾天我夢到姑姑手上拿著的青銅蓮花鈴…,她想要透過這樣的訊息告訴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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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靖熙聽得雲裡霧裡,有些不太能理解什麼夢境…青銅蓮花鈴,甚至是鈴鐺聲,看著眼前人有些蒼白的神色,如同步景雲所說,這陣子官若華的精神狀態不太穩定,他蹙起眉頭覺得對方之所以會聽到鈴鐺聲,也許是因為最近太過勞累導致幻聽產生,
“若華哥哥,可是蘇荷姑姑她已經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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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當初一直沒有官蘇荷的消息,但如今看到這匿名郵件的影片應該也要明白在那種情況下,官蘇荷絕對沒有生還的可能性,而就算有,可是過了這麼多年生還機率也是相當渺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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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是因為陸靖熙直接點破官蘇荷已經去世的事實,官若華臉色變得相當難看,他下意識握緊手上的拳頭,朝著對方吼著,
“我知道!我知道她已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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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所有發生的一切加上這封匿名郵件的影片,讓官若華忍不住將心裡累積許久無可抒發的情緒朝著陸靖熙爆發出來,陸靖熙被突然這麼一吼也有些來不及反應過來,等到他回過神來才發現官若華漂亮的杏眼已經充滿淚水,官若華意識到不該對陸靖熙亂發脾氣,他抿了嘴低下頭,
“對不起,我不應該對你發脾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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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華,你還好嗎?”
陸靖熙很少見到官若華脆弱的一面,因為身為守墓四大家之首的官家當家,官若華從小就接受非常人般的教育,久而久之便養成不輕易表現自身情緒的模樣,然而在上次下玉龍宮後,才看到官若華真實的一面,他蹲了下來握住官若華顫抖的雙手,抬頭看向對方,眼神盡是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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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靖熙的溫柔讓官若華淚水忍不住潰堤,他握住對方溫暖的大手,明明也是年紀輕輕便成為當家的人,可陸靖熙比起他而言,內心卻非常強大,就算口氣或臉色不好,對方總是先關心自己到底是發生什麼事,包容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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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想…就算她死了,我也想把她的屍體帶回來杭州…,她是我姑姑,也是官家人,我不能讓她在外鄉當孤魂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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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若華滿臉淚水,說話也因為情緒上來而嗑嗑絆絆,陸靖熙看到他這副模樣,內心不禁心疼起來,就如同當初他爺爺、父親及二位叔叔折在玉龍宮,連屍體都沒看見,他也想費盡心思把他們帶回來,可天不盡人意,最後他只能接受事實,而如今官若華也跟過往的自己一樣,在對方的心裡仍存在想帶回官蘇荷的念想,只是身為官家當家,官若華無法為所欲為,甚至賠上整個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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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無論你要去哪裡,我都會陪你的,所以把自己照顧好,不要讓我們擔心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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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靖熙伸手抹過官若華臉上的淚水,見官若華情緒已經稍微平穩,他勾起嘴角站了起來將官若華靠向自己,抱住對方並輕撫後背安慰著,也許是因為情緒得到抒發,抑或是陸靖熙的溫柔讓他感到安心,官若華靠著陸靖熙一會後便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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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靖熙見對方睡著後,他笑了一下將官若華抱起來到床上,幫對方蓋好被子後,拿出手機撥打步景雲的電話,還沒開口就被步景雲念了一頓,說讓你去叫官若華下來吃飯,你倆是睡在一起了是不,他什麼也沒解釋便說若華最近太累了,晚餐先幫他保溫,晚點自己再過去端上來給對方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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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步景雲新的一輪碎念,陸靖熙便直接掛掉電話,他看向官若華熟睡的面容,逕自坐到對方的身邊,緩緩嘆了口氣,他握住對方的手,向後靠在床頭稍微閉上眼休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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