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中,今年已經來到了十月。在這片位於赤道的土地上,四季的概念幾乎不存在。年復一年,氣候始終保持著溫暖的恆定,彷彿時間在這裡被凝固了一般。取而代之的是旱季與雨季的交替,為這片大地帶來截然不同的景象。
白日裡,陽光直射,氣溫輕鬆攀升至三十四度,讓整個大地沐浴在溫暖的金色光輝中。儘管熱度驕陽似火,乾燥的氣候卻讓空氣格外清爽,少了濕熱的黏稠感。每當夜晚降臨,太陽落下,溫度便迅速回落,就像大自然在玩弄一場溫差的魔法,使人恍惚間忘記了白天的炎熱。
即使是在最炎熱的季節或最涼爽的時節,氣溫也不會低於二十二度。這種恆溫的舒適感讓許多人愛不釋手,夜晚微涼的風更是帶來了無與倫比的安眠。然而,劇烈的日夜溫差也讓人不得不提高警惕。稍有疏忽,便可能因為冷熱交替而感冒。對於不熟悉這種氣候的人來說,忽視了保暖常常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沒錯,我感冒了,正病懨懨的躺在床上。
早上哈倫諾與達忠有來照料一下我,但我還是很不舒服,在他們去上課後,我又沉沉的睡去。
醒來的時候,窗外的陽光已經西斜,暖黃色的光線透過窗簾照進房間,灑在地板上,帶來些許溫暖。我揉了揉昏沉的腦袋,感覺身體依然無力,喉嚨乾澀,猶如一團棉花堵在那裡,將我嘴裡的水分全部吸走。
「這次是真的中招了啊……」我喃喃自語,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身體有點發軟,沒什麼力氣。
這時,房間的門輕輕地被推開了一條縫隙,接著是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赫非,你醒了嗎?」
是琪可絲的聲音。
我費力地抬頭,看到她端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走了進來,而潔琳也跟在後面。她的臉上帶著一絲擔憂,但看到我睜開眼睛時,那憂慮隨即轉為一抹微笑。
「妳們怎麼來了,不是還有課嗎?」我勉強擠出一個笑容,試圖不讓自己看起來那麼糟糕。
「我們向老師請了假!」潔琳開心的說著,她笑得燦爛,看來她的重點是不用上課。
琪可絲走到我床邊,將湯碗放在床頭的小桌上。「你這樣躺著,誰來照顧你呢?」
「我只是感冒了,沒什麼大不了的。」我輕輕咳嗽了幾聲,試圖掩飾喉嚨的不適。「哈倫諾和達忠早上也來過了,不需要再麻煩妳們了。」
「你說得簡單,可是你的臉色一看就不對勁。」琪可絲瞇起眼睛,像是在責備我不照顧自己。她坐在床邊,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然後皺起眉頭。「還有點燙呢,赫非,你應該好好休息。」
「我知道,妳別擔心了。」我本想打趣她兩句,但看到她那認真的神情,反倒不好意思了起來。「謝謝妳,琪可絲。」
「說什麼謝謝,這可是隊友應該做的嘛。」琪可絲微微一笑,臉上那份認真帶著些許柔和,她瞥了一眼潔琳。「而且,琳琳可是迫不及待地想來看你呢。」
潔琳立刻搶話:「才不是呢!我只是不想聽課罷了!」她故作不耐煩地翻了翻白眼,但我注意到她站得很近,眼神裡透著關切,彷彿在檢查我是否在裝病。「不過,說真的,赫非,你這次看起來病得不輕。」
「畢竟我不是笨蛋,所以我會生病。」我微微笑著,輕聲回應。
潔琳先是一愣,隨即反應過來,瞪大眼睛,氣鼓鼓地說道:「你說誰是笨蛋呢,赫非!」她揚起手,作勢要打我,卻在最後一刻輕輕收回。
「好了好了,讓赫非先喝點湯吧。」琪可絲輕輕地拍了拍潔琳的肩膀,示意她別再鬧了,然後坐在我床邊的椅子上,端起桌上那碗熱氣騰騰的湯,輕輕地吹了吹。「這湯還有點燙,稍等一下。」
我看著她那白皙的側臉,映著窗外灑進來的夕陽,顯得格外柔和。她的睫毛在光影中微微顫動,專注的神情似乎全世界只剩下這一碗湯和我。這樣的琪可絲,和平日裡在訓練場上認真練習的她,似乎有些不一樣。平時,她總是散發著一股堅毅的氣場,而現在,她的動作卻那麼輕柔,充滿了溫暖。
潔琳見狀,乾脆坐到了床邊,雙手撐著下巴,像個小孩似地瞇起眼睛。「赫非,你可得趕快好起來啊。要不然,下次我可就要找哈倫諾對練,揍他一頓來發洩我的無聊了。」
我輕笑出聲,彷彿連喉嚨的痛楚都減輕了一些。「妳這麼說,哈倫諾應該會很害怕吧。」
「那當然,他才不敢惹我呢!」潔琳驕傲地抬起頭,好似已經看到哈倫諾被她「痛揍」一頓的畫面。她的笑容如此燦爛,讓人一時忘記了這是個病人的房間,而是某個熱鬧的聚會場所。
琪可絲搖了搖頭,無奈地笑著。「好了,別鬧了。赫非,湯可以喝了,慢慢來,別急。」
我接過湯碗,感受到湯的熱氣撲面而來,把我的思緒帶回了從前。
那是我很小的時候,母親還沒當上總指揮官的時光。每當我生病時,母親總會坐在我的床邊,端著一碗熱湯,用同樣溫柔的語氣叮囑著:「慢慢喝,別急。」
而父親則是提著水來,不斷替我更換額頭上的毛巾。他的動作總是那麼輕柔、那麼熟練,彷彿每一次的照顧都已經融入了他的日常生活。即使是深夜,疲倦地熬著通紅的雙眼,他也不曾抱怨過一句話,反而會輕輕揉揉我的頭髮,微笑著說:「赫非,你是個勇敢的孩子,這點小病不會難倒你。」
我記得家裡那張木桌上總擺著母親親手做的飯菜,父親一邊翻動鍋中的食材,一邊不時抬起頭逗笑我。每當母親對他說「你又在溺愛他了」,父親便總是笑得像個孩子,回一句:「妳才是最會心疼他的那個人。」他們相視而笑,那一刻,家裡充滿了歡聲笑語,彷彿全世界的一切煩憂都與我們無關。那笑容,是我記憶中最溫暖、最安心的港灣。
「赫非,湯冷了,趕快喝吧。」琪可絲溫柔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我低頭看著碗中的湯,才驚覺自己已經不自覺地沉浸在回憶裡。
「嗯,謝謝妳。」我喝了一口湯,那股溫暖順著喉嚨滑入心底,像極了那些遙遠的舊時光。
「你在想什麼呢?」潔琳湊近,露出疑惑的神情。「看你剛剛的表情,好像有點難過的樣子。」
「沒什麼。」我放下湯碗,勉強擠出一抹笑容。「只是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跟家人有關嗎?」琪可絲輕聲問,眼中流露出一絲溫柔和關切。
「嗯。」我點點頭,深吸一口氣,試圖將那份酸楚壓回心底。「只是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母親還沒當上總指揮官的時候,我們一家三口的日子過得很簡單,但也很幸福。」
「聽起來很美好。」潔琳微微歪頭,語氣裡帶著些許羨慕。
「是啊,美好得讓人無法忘記。」我輕聲回答,語氣裡夾雜著一絲淡淡的懷念。
隨著湯的溫度擴散至全身,我的身體逐漸回暖,一股濃濃的睡意襲來。我能感受到溫暖的湯汁從我的喉嚨滑入,帶來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那種久違的安慰,像是母親溫暖的手,輕輕撫過我心底的疲憊。
當我再次醒來時,已是半夜時分,四周一片寂靜。潔琳和琪可絲已經離開,桌上空蕩蕩的,只剩下那把漆黑長劍——「融」。
「融,我現在非常幸福喔。」我輕聲說道,打破了這片寂靜。
沒有回答,只有窗外的月光投進來,為這把長劍披上了一層朦朧的銀紗。那把劍靜靜地躺著,好似在默默注視著我,等待著我的訴說。
我撐起身子,靠在床頭,伸手握住「融」的劍柄。他的觸感冰涼而熟悉,好像這些年來,他始終與我同在。那一刻,我就像再次感受到當年第一次握住「融」時的情景。那時,我還是個小小的孩子,孤單而無助,卻因為這把劍感受到一絲力量,這股力量讓我一次次走過那些孤獨的日子。
「……你陪了我這麼久,看著我從一個孩子變成了現在的樣子。」我低聲呢喃,目光溫柔地注視著劍鞘上那細微的紋路。「以前,我常常覺得自己很孤單,什麼都無法改變。可現在不一樣了。」
「融,這幾年來謝謝你。」我將劍握得更緊了些,就像在給予他一個擁抱。「我想,我已經不再孤獨了。」
「融」彷彿在我的手中微微顫動,但我卻明白,那是他在回應我。儘管他無法開口說話,但我知道,他一直在傾聽,一直在陪伴著我。
「我已經找到了新的夥伴。」我低下頭,輕輕地將額頭抵在劍身上,閉上了眼睛。「無論前方有多少困難,我們都不會再孤軍奮戰了。融,你也不用再承受我的一切痛苦了。」
我深吸一口氣,感受到那股熟悉的力量在劍身中回蕩著,像是無聲的安慰。
「晚安,融。明天,我們還有許多戰鬥要一起面對呢。」我輕聲說道,將「融」放回到床邊,躺回枕頭上。
窗外的月光灑落進來,覆蓋在「融」的劍身上,猶如一道無聲的守護。我微微笑著閉上眼睛,心中那份溫暖如同這夜晚的月光般,輕柔地包裹住了我。
這一刻,我知道,我已經不再是那個獨自面對世界的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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