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窗外的景象可不是幻覺。
「救命⋯⋯我不行了，這工作不是人幹的。」愛爾眉頭緊鎖，手臂被粗糙的麻布袋勒出一道紅痕。
「你的工作這麼輕鬆還抱怨？」黛安娜挑眉嘲諷，但步伐也明顯不穩，「果然好吃懶做的賤民就是這副德性。」
「至少我靠的是純粹的體力，」愛爾瞥了眼黛安娜東倒西歪的腳步，冷哼一聲：「不像某人偷偷使用魔法，走路卻還像個醉漢一樣。」
「你！」黛安娜漲紅了臉，想衝過去給愛爾一記飛踢，但身上的藥草包太重，只能氣呼呼地瞪著他。
「說起來都是妳的錯⋯⋯昨晚做什麼伏地挺身，害我手臂現在開始發出不妙的聲音。」
「那是你自己非要跟著做的，我又沒有逼你。」
兩人拖著疲憊的步伐，一路鬥嘴不停。等到第三批物資終於搬進教會倉庫，他們立刻像斷了線的木偶般癱倒在貨物旁。
霉舊的木梁下，草藥的清苦與松木的甘甜在空氣中糾纏。斜射的陽光如金色絲線，穿透破舊的木板縫隙，照亮了漫天飛舞的塵埃
「水⋯⋯快給我水⋯⋯」愛爾汗如雨下，顫抖的手伸向背包。
黛安娜已經搶先一步，從包裡掏出水壺猛灌了幾口。她瞥了眼一旁快要虛脫的愛爾，猶豫片刻，把水壺遞了過去。
「喏。」
「謝⋯⋯謝了。」愛爾接過水壺，將它高舉過頭，小心翼翼地把水倒入乾渴的喉嚨。清涼的水流滑過喉管，舒服得他全身放鬆。
「我說，」黛安娜拍著搬回來的物資，「老修女讓我們搬完這些就先休息，下午還有一批新來要運回⋯⋯」
「別⋯⋯別說了。」愛爾有氣無力地回應。光是想到接下來還有工作，他就渾身發軟。
一大清早，老修女便分派了這星期的任務。
愛爾負責往返河口，搬運那些堆積如山的救援物資。這些包裹裡裝著國家為了救治病患而特別調度來的藥劑、繃帶和醫療器材。
黛安娜的工作更是費力，她需要在兩公里外的大巫山谷東麓採集藥草。那片山坡孕育著各式各樣的草藥，都是製作解熱劑和排毒劑不可或缺的原料。
每次採滿一大袋，光是扛回教會就足以耗盡她所有的體力，更別提還要在陡峭的山坡間來回攀爬。
由於兩人的工作方向相近，索性便結伴同行。這樣走起來，至少可以避免距離過遠而觸發魔咒。
「唉⋯⋯」愛爾望著發霉的天花板發呆。「搬二十斤重的物資來回半天，教會卻只提供食宿和一點零錢。」
他一邊揉著酸痛的肩膀，一邊低聲嘟噥。「這種工作強度肯定有問題，要是這世界有勞動部諮詢申訴專線就好了，說不定還能拿到賠償⋯⋯」
「你在自言自語些什麼？」黛安娜皺眉看著他，「什麼叫做『拉勃動部支還蘇專線』？」
愛爾意識到自己說溜嘴，連忙搖頭：「啊，沒什麼，只是家鄉的一些俗語。」
就在這時，他腦中突然靈光一閃。「對了，黛安娜！還記得上次在冒險者公會，你離我太遠的時候會被強制召回對吧？」
黛安娜臉色陡變，深埋心底的怨念甦醒了。「你找死啊？沒事提那個該死的魔咒幹嘛？」
「不不不，你想錯了，」愛爾坐直身子，興奮地握拳，「這或許是個好事！你還記得那時候跑了多遠才被召回來的？」
「誰會去算那種事情，」提到這件事，黛安娜心理一股怨氣難平，但看見愛爾雙眼放光的樣子，她軟下心來，只得不耐煩地想了想，「我沒特別去算⋯⋯不過城裡巷弄彎彎曲曲的，大概是一到兩公里吧？」
「那我們馬上來做個實驗！」
「什麼實驗？」
「我們可以測試看看具體是多少距離會觸發召回，」愛爾解釋道，「如果能精確計算出來，說不定可以用在搬運這些物資上。」
黛安娜半瞇著眼，似乎明白了什麼，「你想縮短運回來的時間⋯⋯」
「這些只是我的假設而已，需要實驗才能證明是否可行。畢竟搬運的東西是否能跟著一起順移回來，也是個未知數。」
「但現在是休息時間⋯⋯而且外面太陽好大，我要熱死了。」黛安娜拉扯著領口，讓黏在肌膚上的衣料稍微透氣。
「辛苦一下，說不定現在測試完，下午的工作就能輕鬆搞定！」愛爾一躍而起，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除此之外，我很好奇到底是幾公尺會觸發。確定之後，我們也比較好規劃活動範圍。」
黛安娜看著愛爾認真的表情，無奈地垂下頭：「休息時間也不放過我，你是純心想把我累死。」
儘管嘴上這麼說，她明白在魔咒解除之前，弄清楚具體效果是利大於弊。「不過說得也有道理，最起碼要知道距離。要是哪一天工作位置不同，導致工作到一半被強制召回就尷尬了。」
「那麼我們去教會後院，你就往大巫山谷方向走，看看到底要多遠才會觸發召回。」
於是兩人離開了教會倉庫，來到後院的大榕樹下。炎熱的正午，樹蔭投下陣陣涼意。
「我們就以這裡為起點，妳往工作的方向出發，我在這裡等妳。」愛爾靠在榕樹的樹幹旁，緊盯著前方。
「好啦。」黛安娜撿起一根細長的樹枝，朝著大巫山谷的方向走去。蟬鳴悠揚，熱浪在遠處的空氣中扭曲。她的身影漸次駝進一片片金黃的麥田，偶爾幾隻白鷺鷥低飛掠過，翅膀閃耀著銀面。
「記得每十步畫一條線！」愛爾在後方大聲提醒。
黛安娜一邊走一邊數著步伐，每逢十步就在地上劃下一道線。她走過田埂小徑，踩著碎石子路，越過層層金色麥浪。遠處的大巫山在霧靄中忽隱忽現，山腰間翠綠的林帶迎風輕擺。
她走得很慢，生怕漏掉任何一步。大約劃到一百八十條線時，視野忽地一陣天旋地轉，下一瞬已經看見愛爾倚在樹旁打著瞌睡的背影。
「我走得那麼辛苦，你卻在這打瞌睡⋯⋯」黛安娜抬起腳，狠狠地踹了一下愛爾的後背。「起來！」
「抱、抱歉。」愛爾整張臉摔進土堆裡，聲音悶悶的。他慌忙爬起身，撥開黏在臉上的草葉。「所以妳劃了幾條線？」
「一百七十九條，」黛安娜拋丟樹枝，甩了甩發麻的手臂。「真是夠遠的。」
「這麼多條⋯⋯」愛爾思忖，以黛安娜近一米七的身高來算，每十步約莫八點五米，再扣除路上的障礙物和彎彎繞繞，差不多是一點五公里左右。2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FYBkm7dfo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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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完距離，下一步就是驗證搬運的物資是否會跟著召回。愛爾回想著，每次黛安娜召回時，她身上的衣物、首飾和配件確實都會一同回來。不過這其中或許藏著某種玄機，並不代表搬運的物品也能符合召回的條件。
「接下來我們得確認物品能不能一起被召回。」愛爾從背包裡掏出一個麻布袋，遞向黛安娜。
「喂⋯⋯」黛安娜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你該不會要我在走一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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