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爾僵住了,一股清新的橙花香氣縈繞鼻尖,與汗水的鹹澀味混雜在一起。他感覺到有什麼柔軟的東西貼著胸膛,那跳動的節奏清晰可聞,彷彿在呼應著他加速的心跳。
「對、對不起⋯⋯」黛安娜臉頰漲起一抹羞紅,她急切地想要起身,但動作卻有些笨拙,肌肉因疲勞而不聽使喚。
「沒⋯⋯沒事,」愛爾的聲音低沉且嘶啞,他伸手攙扶著黛安娜,卻不經意間觸摸到她滑膩的肌膚,那是她因流汗而微微濕潤的手臂。「妳能站起來嗎?」
「別催我⋯⋯我在盡力了。」黛安娜的聲音有些發抖,她抬起頭,嘴唇微張,呼出熱氣撲在愛爾臉上。
就在兩人罔知所措時,火熱的氣氛急轉直下。門外傳來一陣輕快的腳步聲,伴隨著交談聲窸窸窣窣。
「今天真是承蒙指教,克爾奇家族果然名不虛傳,如此善心和溫暖守候著我們教會,菲莉亞在主的身邊,看見了也會紅了眼眶吧。」倉庫外傳來老修女慈祥的聲音。
「謝謝修女長,您真是謬讚了。這只是一點點綿薄之力,與為民犧牲的菲莉亞大人相比,我僅僅是微不足道的小角色。」另一個聲音清脆悅耳,如銀鈴般動聽。
愛爾和黛安娜聽見聲音,倏然意識到情況危急。
「快起來⋯⋯!」愛爾低語催促。他深知,若被教會的人撞見這令人遐想的畫面,別說好不容易得來的飯碗會被迫辭職,被迫辭世都有可能!
「我也想阿!」黛安娜咬牙低吼,手肘勉強撐著身體想站起來,卻因為體力透支再度滑倒,臉頰黏著愛爾的頸側。「我的手沒力了。」
愛爾感覺到她的呼吸在自己脖子上撩撥,一陣酥麻的感覺從後頸蔓延開來。他眼珠子一翻,差點看見壁畫上的菲莉亞正在朝他揮手。
黛安娜束手無策,只好使勁掙扎,雙腿在愛爾兩側滑過,那種摩擦觸感讓愛爾不禁發出呻吟。
「晚上的治療也拜託妳了,關於蟲毒和併發症所適用的處方是⋯⋯」
兩名女子的腳步聲逐漸逼近,帶著談笑聲停在倉庫門外,似乎在討論教會的分配事宜。
「那麼修女長,麻煩妳稍等一下,我進去拿些藥草。」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黛安娜和愛爾僵硬地回過頭,視線撞上一雙清澈的紫眸。雪白短髮的少女懷裡抱著一個藤編籃子,身著一襲簡潔優雅的白色長袍。
她正是莉莉可·克爾奇。
眼前男女疊在一起的畫面,對於從小在教會中長大的她而言,無疑是一場不小的衝擊。然而,因為自幼修習修道院的醫護課程,其中包含了基本的生殖與生育知識,這些對助產以及照顧懷孕婦女而言是必不可少的。
當然,相關內容在教授時十分克制,著重於醫學層面的專業,避免涉及過多情慾方面的描述。
因此,她對於男女情事並非全然無知。臉上最初流露出的詫異很快便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嫣紅。
「抱歉,打擾了!」莉莉可鞠躬致歉,走了進來。她不知自己為何要道歉,也不知自己為何要進來,總之先端莊地關上了門,保持著平時優雅的氣質。
在教會做這種事⋯⋯愛爾,原來你是這種衣冠禽獸。
她的目光悄悄地掃過倒在地上纏綿的兩具軀體,最終停留在愛爾與黛安娜交疊的雙腿上,心中掀起驚滔駭浪。
「愛爾你就這樣放任自己墮落下去了嗎黛安娜說得沒錯你是一個賤民早知道那次幫你包紮時就把你手折斷了怎麼不去死一死呢我明明會在你的葬禮上幫你悼念禱詞的。」她低聲呢喃,語速快得模糊了每一個音節,根本沒人聽得懂。
「莉莉可⋯⋯妳怎麼在這裡,妳不是去邊防隊了嗎?」愛爾終於憋出聲音,艱難地擠出一絲微笑。
莉莉可沒有回應,只是臉頰越發潮紅,彷彿要滴出血來。
「莉莉可,這是個誤會!黛安娜她剛剛不小心跌倒——」
「嗯。」她冷淡地應了一聲,轉身走向藥草堆,低頭專注地翻找,盡力假裝看不見眼前的一切。
「呵,看看是誰來了?我們的小莉莉可。」黛安娜瞅了她一眼,輕蔑地笑了一聲。「怎麼,邊防隊待不下去,所以回來教會找溫柔的修女賣乖了嗎?」
面對這刻薄的話語,莉莉可果然如常,羞怯地垂下眼簾。她心知自己的心思總是被像黛安娜這樣的人輕易看穿。
「黛安娜,再怎麼說,這說法也太超過了吧。」愛爾聽不下去,不由為莉莉可忿忿不平。
「怎樣,這種人妳還要替她說話?她連反抗的勇氣都沒有,只會裝可憐。我見習時期最後悔的事,就是對這種走後門的傢伙太仁慈。」
莉莉可緘默不語,只是機械式地將藥草一株株放進籃子裡,動作規律得令愛爾害怕。
「克爾奇小姐,」修女長突然推門而入:「藥草找得如何,需不需要幫⋯⋯」
修女長話還沒說完,就看見了令人震駭的一幕。她荼白的臉龐霎時失去血色,像是目擊了什麼不可饒恕的罪孽。多年的修道生涯從未讓她見過如此荒淫的景象。
「你們⋯⋯你們在做什麼!」修女長的聲音驟然拔高。
黛安娜和愛爾慌忙分開。在這性命攸關的時刻,早已故不上糾纏的肢體接觸,迅速起身才是最為要緊的。
「修女長大人,這是個誤會,」愛爾扶起黛安娜,急忙解釋,「黛安娜只是不小心絆倒了,我沒有把她扶好,我們兩個才會跌在一起⋯⋯」
「閉嘴!」修女長厲聲打斷,「你以為我會相信這種藉口嗎?在這神聖的教會裡,竟敢做出如此⋯⋯如此放蕩的行為!」
一旁的莉莉可默默地站著,手裡緊捻著裝滿藥草的籃子,眼中充滿複雜的情緒。那個曾經在地下城支持她的少年,如今卻和那個傷風敗俗的黛安娜⋯⋯
「喂,臭修女。誰跟這個賤民放蕩了?妳最好給我嘴巴放乾淨點。」黛安娜把頭巾甩到地上,肩膀聳起,像一隻發怒的猩猩。
「妳叫誰臭修女!」修女長兩眼冒火,與黛安娜對峙。「你們可知道菲莉亞的悲慘命運?她就是因為被誣陷與魔族私通,卷入醜惡的男女情事,最後被教皇判處火刑的!」
「關我什麼事。菲莉亞本就是個有爭議的人物,與其盲目崇奉,倒不如多花點心思在主和愛莉絲上。」作為一名傳統的愛莉絲教徒,她向來對其他教派持批評態度。
修女長搖頭嘆息,語氣中充滿憐憫:「可憐的菲莉亞。她甚至能用慈悲之心去同情魔族,妳卻絲毫不能理解這種神聖的光輝。妳這種死板守舊的思維,令人感到遺憾。」
「妳這老東西,竟然敢妄言批評大宗正統的信仰者 ——妳不配做愛麗絲教徒!」
「我為教會鞠躬盡瘁六十年,妳才不配!」
「我家族在北境蓋了十幾棟教堂,妳更不配!」
「妳不配!」
「妳不配!」
兩人你來我往,針鋒相對。愛爾和莉莉可靜靜站在一旁,心有靈犀地捂住耳朵,這齣鬧劇看來還要再一陣子才會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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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修女長的追問下,愛爾和黛安娜詳細解釋了倉庫中意外跌倒的經過。修女長雖然半信半疑,最終決定給予他們一個相對寬容的懲罰:每天晚上負責清潔教會的廚房。
接下來的兩週,他們按部就班地執行著日常工作。早晨,依舊繼續採摘藥草和搬運物資;夜晚則在廚房中忙碌清潔。
起初,這份額外的勞動令他們感到疲憊不堪。不過,隨著時間推移,他們漸漸適應了這個新的工作節奏,甚至在共同勞作中產生了更好的默契。
兩週後的某一天,黛安娜來到大巫山谷採藥草。
近期,由於蟲毒的肆虐持續擴散,醫療需求劇增,藥草的稀缺導致價格大幅上漲,甚至翻了數倍。當她到達採藥地點時,以往寂靜的山谷此刻異常熱鬧,商人和當地居民紛紛趕來採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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