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成為世上最幸福的人,他們愛的天崩地裂,姚曇文親自把天台所種的花給燃燒,她告訴旭寒,從今往後,他就是她唯一愛的花。
「妳做的真好,我喜歡妳這樣乖巧⋯⋯」旭寒用指尖挑起植栽的灰燼,他勾起嘴角,興奮極了,姚曇文愛的如他一般瘋狂,她願為他放棄一切,她愛他,他們如此幸福。
旭寒盯著姚曇文的眼睛,他瞇著眼帶著強烈的征服欲,他湊近姚曇文的耳朵:「曇文,我想徹底擁有妳,妳的自由、妳的生命⋯⋯」
姚曇文點頭,她甘願把自由與生命交付,甘願奉上鮮血與靈魂,獻給她所愛之人,如同愛著一株花那樣,為它費盡心力、時間,呵護它的一切;旭寒說這就是愛,感受心裡深處的慾望,讓所有的細胞為他瘋狂,讓身體為他而顫抖,然後把自己的全部給予他,這就是愛。
「永遠留在你身邊就是愛你嗎?」她問。
「嗯,妳不愛我嗎?」
「當然愛你啊。」
姚曇文和旭寒,他們度過了很多的季節,他們一起在天台栽種屬於彼此的花,旭寒的天台依舊盛開曇花,代表姚曇文的名字;姚曇文栽種他們相遇那天,旭寒為她救活的紫羅蘭。
花從來沒有枯萎過,好像他們的愛,會一直一直走向永遠一樣。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XgZLP6Wte
旭寒覺得很奇怪,他以為得到姚曇文以後,他以為他們相戀,他就可以得救,他就不必再經歷一次又一次盛放又凋卻的痛苦,可花綻變得越來越頻繁,他持續的破碎,他可以感覺到在每一次的芬芳飄散後,身體變得虛弱,他就快要死了。
他求醫過一位流浪醫師,那名醫師告訴他,這是一種相思病,單戀到抑鬱成疾,說不出口的愛變成花朵從身體「溢出」;治療方法很簡單,跟所愛的人兩情相悅,是唯一的藥。
他問醫師,自己能不能得救呢?從這華麗的頹靡中解脫。
「你總有一天會死的。」他斷言,然後默默的離去;是啊,他知道他會死的,他根本尋不著那個女孩,就算找到了也不打算去擁有,可現在,他已經改變命運了呀?他已經將姚曇文收藏於心,姚曇文愛著他,愛到生命的全部都屬於他,他已經沒有了更值得擁有的事物了。
也許,姚曇文不是她。
也許他急著逃避,騙到自己相信他愛姚曇文,然後用謊言交織的愛去擁有她,其實那個女孩不是她吧?
是啊,他永遠都逃離不了,注定因愛而死,注定用最美麗的方式死去。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BoZYiKet0E
「曇文,跟我去買花吧。」他輕拍姚曇文的肩膀,用一種從未有過的溫柔,恍如微風拂過耳畔,輕巧的涼意在耳膜上踩著;姚曇文愣愣的看了他一眼,笑著答應。
「怎麼突然要買花?你不是喜歡曇花?」姚曇文問;旭寒瞇起眼睛,泛著清淺的笑意。
「有別的用途。」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imrhhbuePB
旭寒帶著姚曇文走入一條很隱蔽的巷子,巷子蜿蜒到一片深黑,看不見盡頭。
姚曇文抓著旭寒的手,整條小巷就迴盪著兩人紊亂的腳步聲;姚曇文逐漸看到遠方的光點,大概是快要穿越巷子了,光點處市街鼎沸,姚曇文不知為何有些緊張,她緊握住旭寒的手。
「這裡有市集?」姚曇文踏出巷口,映入眼簾的赫然是七彩的棚子小攤販林立的景象,許多人在攤販間穿梭,姚曇文仔細瞧了瞧,似乎大多是在販賣植物。
「上次發現的,賣一些比較特別的植物,好像是固定禮拜六會來擺攤,我的曇花都是從這來的。」旭寒拉著姚曇文的手繼續走著,他沒有像其他人一樣四處閒逛,似乎早有目的,腳步堅定的走向某個方向。
「曇文,妳知道彼岸花嗎?」旭寒走到一個角落,人逐漸稀落;他停在一個陰暗的攤位前,光線昏暗,有個年邁的老先生坐在裡頭,厚重的眼皮微微睜著,不知是不是在打盹,眼下的細紋偶爾抽動。
空氣中的嘈雜戛然,姚曇文握著旭寒的手;眼前的攤位比較破舊,在這陰暗的角落,檯面上擺著的紅花格外鮮明,散發著一種詭異的氣息。
「嗯,日本很有名的傳說,不過我記得它叫石蒜花。」姚曇文輕輕觸碰如煙花般綻開的火紅花瓣,指尖莫名有一股奇妙的吸引力,她覺得身上似乎有什麼東西悄然離去;旭寒笑著點點頭,他用手敲了敲檯面,喚醒老先生。
「你好,請給我一株還沒開花的。」老先生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他乾裂的唇顫抖著張開,緩緩的說:「開花要等個三、四年。」老先生似乎只是提醒,他動作很慢,帶著一種年邁的慵懶,輕輕把一株全是花苞的石蒜放進塑膠袋。
「200。」老先生瞇著眼睛,把塑膠袋遞給旭寒,另一隻手掌心朝上,要向旭寒拿錢;旭寒將兩張鈔票放在他粗糙的掌上,然後接過塑膠袋。
姚曇文緊緊盯著石蒜高直的莖擦過塑膠袋的邊緣,他不知道為什麼,總覺得買下那朵花,將有什麼東西要離去。
她聽過彼岸花的故事,種在亡者通往地獄的路途,象徵重生——或者道別。
「曇文,我們回家吧?」旭寒把石蒜提在手上,對著她輕輕一笑。
「旭寒,為什麼要買彼岸花?」姚曇文緊張的問,她的手微微顫抖,不安的抓著旭寒的衣角。
「沒什麼,心態有些不太一樣了而已。」旭寒沒有看她的眼睛,貌似有點心虛的迴避;姚曇文點點頭,跟著他重新步入那條黑暗的小巷。1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0QdjLbOQE
第二天,姚曇文的門口放著一盆石蒜,似乎是旭寒把原先一大株分成了兩個花盆,給了她其中一盆;姚曇文愣了一會兒,遲遲不敢碰它,她蹲下身,花盆中只有一張卡片:「待開花的時候,我們再重逢吧,到時候,我會送花給妳。」
姚曇文不知道,她一輩子都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