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有一天 - Someday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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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霏說，小慧是因為母親身體狀況不樂觀才不得不離開的。連診所的工作都辭了，早就叛逆北漂生活的小慧被要求立刻搬回南部，看來情況已經不容延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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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劉靖也是朋友，但小慧不願讓劉靖知道自己在哪，因此她也不好透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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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小慧的台北依舊擁擠，但似乎少了點生氣，少了點色彩。人來人往的街道、白天門庭若市的診所、夜晚喧鬧歡樂的餐酒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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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哪裡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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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好兼職很忙，他得讓自己埋頭沉浸於工作，才不會總是覺得空虛，不時向著小慧以往坐著工作的位置發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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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靖今天下午抵達醫院時，被提早颳起的東北季風冷了一下。醫院外的樹葉已經掉得差不多了，大部分是今年颱風季吹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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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若璇把切成薄片的蘋果放進阿嬤前面的碗裡，阿嬤一邊發著呆，一邊慢慢地把蘋果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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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前陣子思考後決定避免在阿嬤面前提到月言，想想其實也是對阿嬤的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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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電視報導九月九日處女座的幸運色是金色時，劉若璇不小心提到了月言的名字，阿嬤居然沒反應，他們這才意識到月言好像消失在阿嬤的記憶裡了。記得她的人真的......越來越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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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言生日與忌日這天，他與劉若璇照舊去看她。上完香後，劉若璇接到工作電話風風火火地離開，他就留下來，兀自與月言相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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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爸媽應該一早就來了吧？妳最討厭人哭哭啼啼的，但妳大概二十八年前出生時就把眼淚都用完了，是妳不正常。妳走才第六年，妳不會苛責伯父伯母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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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小小櫥櫃裡照片的天真笑靨如舊，劉靖微不可聞地輕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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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很不甘心吧？明明什麼話都還沒說，一個夢想都還沒實現就這樣消失了。唉……我不但沒守住妳的心意，還把自己搞得這麼狼狽......姜月言，妳看到了嗎？我很荒謬吧？妳還在埋怨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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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他苦笑著低語，姜月言的亮麗笑容依舊。劉靖頭輕靠著櫥櫃的門，眼眶仍然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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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其餘來探親的訪客也在沉默中逕自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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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餘暉的淡金色透過玻璃切劃出鮮明的線條，璀璨金光將她笑顏映得閃亮。空氣裡、耳畔旁，巨大沉寂像是一道異空間的屏障，沉睡的她擁有一切燦爛年華的美好與豐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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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噠、喀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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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之下，空間裡迴盪著最後一位訪客離去漸弱的腳步聲。四周靜極了，空無一人的樓層再無人煙，連風也沒有。斜陽被窗框切割剪下他一枚寂寞的剪影，劉靖眼波微漾，隱忍著什麼而握緊了拳頭，身邊......一個人都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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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慧離開台北那天，劉靖沒有見到她。云霏還記得他回到餐酒館時彷彿丟失了魂，簡直與初見面時那意氣風發的網紅劉靖判若兩人，害她有點於心不忍。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6Tzscp6m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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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這幾個月來沒事就故意拉著子韌去餐酒館，悄悄留心著劉靖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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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靖與人對話一切正常，但獨處時都會走神。好歹朋友一場，她看不下去，因此問子韌能不能陪他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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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靖沒有諮商過，所以當云霏建議他問子韌想法時，他相當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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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沒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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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溫子韌算不上朋友，要是他不能信任他，是不是就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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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這種事會不會在諮商師心裡是很雞毛蒜皮的無聊小事？子韌會不會笑他？或是到處跟別人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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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跟別人說，我沒那麼無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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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穿了劉靖遲疑的子韌開口道，骨節分明的手抓了個抱枕丟給他讓他抱著，眉宇漫不經心地揚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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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找我是你的選擇，選擇給自己一個客觀思考的機會。我今天休假，不過看在程云霏的份上我暫時當個樹洞，會回話的那種。而且我沒睡好，大概一出房間就會忘記你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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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沒有電視劇裡，心理醫生辦公室那種泰迪熊可以抱啊？」劉靖半開玩笑地掃視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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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韌幫他泡了黑咖啡放在水杯旁，芬香與熱氣溫柔繾綣地融入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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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在隔壁百貨公司裡，你要拿錢去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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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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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起玩笑話，他之所以願意來，是因為子韌與云霏不同。子韌沒有先入為主的情緒讓他放心不少；而劉靖也好奇子韌會帶給他什麼答案，是會叫他去追小慧，還是叫他放棄？帶著實驗的心情，決定姑且聽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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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靖沿著時間線，像是說著一個與自己完全無關的童話故事般，把月言的過去一頁頁翻開。中間偶爾會被子韌問問題，但大多數時候都能順暢地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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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來說，你想記住月言，所以無法進入關係？」子韌撐著頭靠著沙發，手比了一下，示意他喝點水。「月言還活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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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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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子韌離開沙發椅背，坐直身子，問句在安靜的空氣中尤其清晰。「你為什麼要把全世界的責任，攬在自己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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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靖微微愣住，「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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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一萬步說，你會突然有一天起床，心裡想著『姜月言是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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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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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你不會，她就不會消失。沒人能百分之百地記住某人，但只要有人記得一小部分的姜月言，她就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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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總是亡羊補牢，你需要的應該是及時止損吧？」子韌淡定的眼神移到他臉上，「不過，道理你應該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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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靖垂下眼眸，勾起苦澀笑意。「懂......但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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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月言個性很像云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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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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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說看哪裡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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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五年前的告別式後，已經許久沒機會可以理所當然地回憶姜月言。劉靖把回憶慢慢攤開，細數著姜月言的表情、思想與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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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總是無厘頭又跳脫的思緒、迷迷糊糊的個性，有時候很像女流氓，粗魯又沒女人味。很善良，樂觀得要命。她對自己的要求很嚴格，但總笑看別人的失誤，很雞婆，什麼都要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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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韌沉默地聆聽，聽著他眼裡的那位姜月言是如何燦爛地生活、描繪著未來的藍圖，那女孩眼眸中的光彷彿能照亮無數人的心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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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遺憾，月言佔據了他大部分的感情記憶。因為辜負了月言生前的期望，劉靖把記得她視為自己的責任，無論多小的日常......他都努力地記住。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DeOEf1Ig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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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著月言的過去與未來前行的劉靖，一路都戒慎恐懼地謹守約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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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聽起來確實蠻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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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幫劉靖倒了水，子韌回座後繼續道：「但既然這麼像云霏，我其實沒辦法想像她會阻止你往前走。你為什麼會這樣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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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自覺就這麼想了。」他愣著，他也沒想過為什麼。「可能是因為她沒能見到未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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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雖然不在了，但你如果帶著她的回憶去了未來，我認為，某種意義上來說她在未來也活著。你不覺得嗎？世界上那麼多偉人都逝去了，難道他們都消失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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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你認為，萬物都非得有實質的心跳才代表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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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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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韌定定地凝視他困惑的臉。「我不敢說『你的幸福就是她的幸福』這種話，也不會跟你說怎麼做才正確。你當然會記得月言，但記得她，跟只記得她，是完全不同的。你說你至今什麼都沒能趕上，你要趕上什麼？誰在逼你前進，又是誰要你留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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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會不會其實，是『你』不想趕上？」他的迷惘神情落在子韌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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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總是擔心月言怎麼想，那你想想看，就這樣懷抱著她的回憶裹足不前，會是她想看到的未來嗎？我倒不這麼認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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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韌的溫和提醒如塵霧裡乍現的微光般令劉靖突然怔住，他怎麼忘了，她依稀也這麼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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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嗎？據說等到2040年，人體內會有晶片，無論去哪都沒有語言問題了耶！就不用再學討厭的英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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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40年，妳也老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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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言一把推開桌上的英文課本，洩氣地趴在桌上。「有什麼關係。好想快轉到2040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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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難道妳現在都沒有值得開心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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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言爬起來坐正，「有啊！而且我會帶著那些開心的事跟回憶，一直活到2040年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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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靖把英文課本推回去她面前，失笑道：「這個也要、那個也要，妳要的會不會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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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打開課本，帶笑的明眸奕奕發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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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就只會活一次。如果不好好享受當下，不就太浪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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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想起來，姜月言總是笑著的。是「他」逼著自己守著回憶，而不是月言......原來，這段關係不曾令他感到痛苦。月言從來沒有稀罕過誰的遺憾，如果月言活著……面對他的猶豫不決，是不是又會嘆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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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五年來不斷注意著類似的女孩，到底是為了悼念月言，還是他只是害怕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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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努力了。一直以來，你很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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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韌溫和沉穩地肯定了他。明明不是什麼大不了的話，他卻陡然心酸，像個苦苦追求成就的孩子，終於得到了誰人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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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你已經盡力達到了你跟自己的約定，但感情不是努力就可以控制。其實你早就知道答案了，你只是需要有個人來肯定你而已。深呼吸去感受，總是能影響你心情的人是誰？能擾亂你、又能讓你平靜的人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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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人，現在……還是月言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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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劉靖眼裡思緒混亂成團，子韌淺聲的問句如一縷輕煙絲絲滲入，與之摻和整合，最終融合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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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具戴久了，不用戴也沒關係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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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慧慧黠的笑顏倏然閃現。那天她撐著一邊臉頰，看不下去似的，拆除了他多年彷若什麼都不在乎的面具。(*註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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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你是真的擔心我嗎？」

「偶爾像個孩子也沒關係吧！」

「喜歡你是我自己決定的事。」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EANdrQcM1H

「在你選擇月言以前我先逃走，我應該......就不算輸給月言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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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不知不覺間，他已經邁出了步伐，做出了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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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個亂七八糟的人。他這樣被過去困住的人，以為自己再也無法對任何人傾心，她柔柔的笑靨卻能讓他冷靜，她決然堅強的姿態令他揪心。如果可以，他好希望她就在這裡、哪也不去，就這樣……留在他身旁，盈盈笑出酒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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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隨著酸澀浮現的領悟令劉靖皺眉，低下頭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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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為他還繞不出來的迷宮，只是因為他一再回頭看，才出現的幻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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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子韌沉靜地凝視劉靖。之於遺憾，每個人的故事都不同，但癥結點是類似的。固守得越多，著眼點越偏執，受傷的人就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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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子韌私心無法以專業角度幫忙，人心難測，他也不知道劉靖的答案會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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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往事和解需要多少時間與思考，每人都不同。把一切歸零，接受當下的自己是劉靖要擺脫心結的第一步。雖然……小慧離開的那天劉靖沒趕上，但時間的參數是真實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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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總是要在有限時間裡意識到某些無價的事，才會有所進步，才會有改變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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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慧儀那內耗人格想必很煎熬，畢竟她老是考慮別人遠多於考慮自己。子韌相信小慧會回來的，畢竟——她的朋友都在這裡嘛，子韌壞心地暗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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淺淺勾唇，子韌客觀淡然的神情轉為溫柔，那是個身為朋友的淡薄期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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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這次決定趕上，那就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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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冷得比較早，十一月的鋒面略帶一點寒意，據說是什麼反聖嬰現象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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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束了今天的兼職，劉靖走在深夜的街道，突然想起這條路他曾跟小慧一起倒著走了一段。(*註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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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轉身倒退著走，經過他當時打趣她是遊戲關主NPC的那個垃圾桶，她當時回憶往事的落寞側臉，以及面對他調侃的無奈表情恍如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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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徐捲起的冷風恣意取代了她站的位置。他偏頭看著身旁路燈映下的單人影子，她嬌小跟上的身影曾經走在身邊，曾嗔怒睨他、伸手牽住他、還曾溫柔輕摸他的頭，笑著告訴他，被想念的月言好幸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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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皺眉，感覺泛酸的胸口空空蕩蕩的，原來小慧離開的時候，好像也帶走了一部分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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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嬌小的身影還會回到他身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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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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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 《直到我成為我們》#27：小慧一眼便看穿劉靖的狀態。

註2* 《直到我成為我們》#30：劉靖在診所外遇到小慧，陪她走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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ʕ •ᴥ• ʔ：這篇相當心裡戲，也是我這十四篇裡最頭痛的一篇XD 較沉重，需要靜心閱讀，搞不好還得多讀幾遍XD希望能多少讓讀者感受到主角的心境變化( ´▽` )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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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感上與這首歌很搭，也推薦給大家欣賞。

こはならむ「数センチメンタル / 幾度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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僕らは探してた　お揃いの心を我們所尋找的那心心相印的心

僕らは交わしてた　まとまらないセリフを我們互相交織過的那零碎參差的對白

重ねた手の熱が　心まで届いて　交疊的手的溫度傳遞到了心頭

僕ら駆け出してた　茜色の空を背に我們同時跑了起來將茜紅的天空拋在身後

知りたいんだ　この先も還想知道更多　從此以後41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R00fEbBaj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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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omeday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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