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面紀事心之約束》 - 第六章『意想不到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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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佛技巧嫻熟的風魔法將所有傷患，無一例外的安全送到了醫院。

菲爾的傷勢在難民區請醫生用光魔法治療過，肋骨沒有太大的問題，剩下就是些皮肉傷。妥善包紮完，打了止痛的嗎啡，抵達彼佛所在的醫院。

一到現場，印入眼簾的是一大群的傷患，大批的醫生和護士都在救濟著患者。

我不願直視——自己的無能，造就這番場面。

我沒有怪罪的對象。

當時，我是最有能力預防危機發生的人，最後把自己的事推給彼佛的人也是我。

騎士和護國軍都比不過我。

至於為什麼？那還用說嗎？因為我還活著，這可不是出於傲慢的言論，這無疑是客觀的。

更加悽慘的事實是，我什麼都沒做到，彼佛全做到了，這無疑也是客觀的。

「⋯⋯」

彼佛發現熟悉的金髮少年蹲在外面，走出醫院，站到沮喪的菲爾身旁。

「魔爆蟲位於一條單獨的隧道，只有三個個水溝蓋可以下去。長度是整座奧格蘭的直徑。因為老舊被認為沒有留下的必要。」

菲爾駝著背，低著沈沈的頭。

那條隧道的緣故，使無數人傷亡。

「最近議會才決定要將那條隧道填起來。我本來以為根本沒展開施工，甚至沒人去探查那條隧道的狀況，結果我錯了⋯⋯去探查的有兩個人，都死了。」

什麼？

「負責的那兩名工人很勤奮的展開了施工，卻招出了殺身之禍，被丟包到了其他隧道，放了將近兩週。兇手不明，不過刑國肯定牽扯其中。」

「會議決定的時間，走漏的風聲，工人被殺⋯⋯全部都在兩週前發生，這之間幾乎沒有間隔阿，不就表示！」

「奧利多格有內奸通風報信，否則那些工人已經完成工作了。」

菲爾對此驚訝的起身，彼佛對此無動於衷。

「搬運魔爆蟲的大概是一次性傳送魔法。條件麻煩，但特定情況下非常實用，屬於沒發動就絕不會毀壞的魔法，所以我無計可施⋯⋯真頭痛。」

彼佛幫忙菲爾釐清了真相，不過問題還沒被解決。

「怎麼了？你好像若有所思的樣子。」

「我在佛洛陽邊界也看到了一個。」

「什麼？解除掉了嗎？」

「我說了，一次性傳送魔法無法破壞，要不是我在那裡的話，常人根本觀測不到，不過這也是它的優點。」

「缺點呢？」

「除了傳送過去便無法返回外，佈置的地點非常苛求環境的魔力含量，而且跟傳送有關的術式，都需要型式魔法作為媒介。」

彼佛見菲爾一臉擔心，接著說

「一次性傳送魔法需要『目的地所需的標記』和『施展傳送的法陣』。」

「會發動嗎？」

「不會吧，最重要的標記沒有完成，大概是發生什麼而中止了，屬於未完成狀態，當然不排除施術者回來完成標記的可能性。」

「真的，不會發動嗎？」

「看來你的冷靜被打亂了。好好想想吧，發動了又如何？就算那真是敵人佈置的，他們也不可能傳送過來，夾在國與國之間，成為孤立的一方有什麼好處？」

有道理，不愧是顧及大全的護國公。

「疏散那裡的村民怎麼樣？他們知道有危險，應該不願意待在那裡了。」

「不需要說。那只會製造不必要的恐慌。你說了之後，有什麼辦法？他們要住哪裡，錢要誰出？這場奇襲損失慘重，奧利多格沒有餘裕幫助偏遠的村莊了。」

「⋯⋯」

「休息一下吧，我等下再來找你。我回來前的這段期間，記得把黑瘤病的事調查好，整理必要的重點。」

彼佛看在菲爾的精神狀況不佳，指派了一個最簡單的工作。

「全都怪我沒能提早察覺，只顧著古龍才演變成現在的情況。我不應該去刺激古龍的。」

「——。」

聽完懺悔的彼佛無語離開，放他一人在滿是傷患的醫院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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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半小時，沈澱好思緒的菲爾前往醫院，醫生早已等候多時。

「那個，我是被指派來的護國軍，請問狀況怎麼樣了？」

「多虧了你們的協助，附近染上黑瘤病的病患都集中在一起了。請跟我來。」

他著急的想要回去工作，已經準備好所有的回答了對付我了。看來是我耽擱太久。菲爾跟醫師到了醫院第四樓。

「以免普通傷患和他們發生不必要的接觸，我們進行了隔離，這層樓以上，全部都是黑瘤病的患者。」

「請問黑瘤病纏身有救嗎？」

「恐怕是⋯⋯」

醫生搖了搖頭。

菲爾清晰的見到每個病患的皮膚都有覆蓋了一塊塊的黑色面積，那不是瘀青，不是燒焦，是完全的黑色。

「這樣啊，請問是怎樣症狀呢？」

「黑瘤病，是魔素殘留人體的醫學統稱。染上魔素的魔力會跟毒藥一樣流動於身體的每一處，慢慢的造成內臟潰爛，再來換到肌膚，大部分患者會在黑色素遍佈全身時，產生厭食症。」

這是初期的症狀。

「當患者的五感一消失，便會進入昏迷狀態，這也是末期的訊息。最後患者身體將不可避免的被魔素溶解，化為一攤黑色黏稠物，基因與模樣都會消失，連辨別身分也辦不到。」

「⋯⋯難道就沒有什麼辦法嗎？」

「目前沒有任何手段能排出人體內的魔素，善於淨化都光魔法也束手無策，我們只能儘量避免患者過度沈睡。」

真希望他別說了。

「這次黑瘤病的狀況跟以前不一樣，魔爆蟲讓每個患者光是肉體的折磨就生不如死，情況並不樂觀，國內一瞬間有數萬人受害，醫療資源不夠分給所有人⋯⋯」

「我知道了，不好意思⋯⋯已經好了，耽誤你時間了。」

菲爾略過了好心解釋的醫生，走路一拐一拐的，醫生看著他精神異常，沒時間把心力放在他身上的回去繼續份內的工作。

「不是這個⋯⋯」

疑問是希望能得到一個讓自己安心的解答，顯然現實不允許菲爾的心靈獲得救贖。

走沒多久，菲爾不小心撞到搬東西的護士。

「抱歉。」

「——。」

護士沒有說話，冷淡的神情已經回應。

菲爾意識到自己正在妨礙醫護人員的辛苦的作業，隨便找了個偏僻地方，坐在了沒裝東西的破舊木箱。

剛坐下，彼佛就走過來了。

畢竟我浪費了半小時才動身。

「所以呢？」

「受到魔爆蟲波及，勉強存活的人集中在了一塊。他們經過醫師們的盡力搶救下，算是沒有大礙了，活下來的人大多都呈昏迷狀態，但是醫療資源不夠，這些患者可能活不到補給到來的時候。」

「真慘。」

「國王的寢室不是被毀了嗎？堤里安陛下還好嗎？」

「陛下當時不在城堡，他背著我跑去了艾爾東城處理國務，我以為陛下沒事，但是他也染上了黑瘤病。」

怎麼會？菲爾不可置信地抬頭。

「前些天，萊銀河受到了魔素污染，大概也是刑國幹得好事，包括陛下的許多人都喝到那裡撈來的水。」

提里安陛下也要死了嗎？

「不過，這裡跟那邊的狀況截然不同。魔爆蟲引發的症狀用眼睛看就知道了，但是喝到污染水要經過檢查才知道。陛下喝了一堆，情況很慘啊，即便醫療完善，大概也會比這裡的人死得更快。」

在奧利多格的位置像心臟一樣重要的奧格蘭，一次癱瘓了那麼多人，連第二大城的艾爾東城也⋯⋯

「奧利多格⋯⋯我們的國家，會滅亡嗎？」

「不會。國內大部分的重要人士避難成功，我們日後的國家戰力，仁傑大學全員因為校外教學，不在國內。實力強大的護國公也完好如初。現在的奧利多格的最大問題是人力。」

人力是問題？人命才是問題吧？

「今後你還會親眼看到更多的慘況，算是幫你上了一課了。」

「我沒有失職嗎？」

護國軍的我什麼都沒做到。

「沒有。你很好的阻止了古龍，我反而該感謝你幫忙阻止魔爆蟲。那些沒獲救的人命都會算在擅自離開崗位的護國公身上，所以不准把這事放在心上。」

彼佛舉起拳頭不輕不重的碰了菲爾的頭。

這算什麼？我原諒不了一時衝動做錯選擇的自己。死傷本可以壓到最低的，我白費了那些用生命英勇奮戰的人所做的努力。

「回去佛洛陽村莊吧，菲爾。你不是很擔心家人嗎？對了對了，還有這個。」

兩指夾著信遞到菲爾眼前。

「我飛回來的時候，看到一隻載著信的赤鳥，順帶拿走的，是你的母親寄的。」

「⋯⋯」

彼佛離開時，黃昏的微風吹拂黑色的圍巾，他沒有透露絲毫的情緒，卻能被看出來。

護國公在黃昏中顯得十分滄桑。

「準備好就來王宮吧，我會好好指導你的。」

「⋯⋯是。」

平靜的正常說話，菲爾不曾見過這樣的彼佛。

菲爾決定不再多想，直接果斷的回去，無能為力的沉重腳步聲離現場越來越遠。

「看來不殺掉了。菲爾仍有一絲情感，究竟是什麼造成了這般契機？人類有時真難懂阿。」

在高塔上的彼佛目送著菲爾往飛龍場走去，並自言自語的碎碎念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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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國公自然要認識且熟記每個護國軍，但我一點也不瞭解他們。照理來說像我這麼弱的恩典使用者，不被護國軍認是當然的，意外的卻不曾被找碴過任一次。

如果他們要對我動手，依彼佛的個性不會攔住護國軍，沒想到他們的為人比我想像中的好，沒來找茬。

菲爾乘坐著牧場人員剛安頓好的飛龍，一路回去佛洛陽村莊。

一場國家級奇襲，許多家庭因為這起事件再度破碎。

這是我們的過失，護國軍的過失。

此奇襲的護國軍陣亡人數超過三分之一。

本以為彼佛會稀鬆平常看待，說什麼「死是理所當然的，沒有我強，當然會死」之類的，實際他嚴肅的令人窒息，是重情重義的傢伙。

「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他用行動告訴了我這句話，沒有斥責無法接受現實的我，眼下最重要的是維護和平，儘管死傷無數，也沒有停下的餘地。

由於不想看到那些我沒能救到的平民，我果斷選擇回去佛洛陽靜靜心。我沒有資格過問什麼。

前來佛洛陽村莊的菲爾，安頓好飛龍，走不到一半，咲就跑過來了。

「菲爾！」

「咲，妳沒事吧。」

我明明很擔心妳的，妳卻反過來擔心我嗎？

「不對，不是我⋯⋯」

「咦？」

打開那扇懷念的木門，印入眼簾的卻是黑暗，而不是溫暖的燈光和母親的問好。

菲爾靠近看著那一輩子忘不了的點心櫃檯，用手指滑過桌面。

「老樣子，一點也不髒。」

母親很愛乾淨，所以房子各處都掃得很乾淨，充滿居住氣息的房子卻了無人煙。

明明感覺就在附近，母親彷彿人間蒸發般，哪裡都找不到。

咲說她因為研究把自己鎖在屋內一週，剛結束正要去找我母親時，看到了一群飛龍在和一個人戰鬥。

不，沒事的，母親她肯定沒事的。我的直覺沒有錯過。我回去時，召集尋人小隊就行了，一定很快就能與母親見面了。

推開木門走出的菲爾，面無表情。

「菲爾⋯⋯」

「沒事的，咲，我有母親寄來的信。」

那一刻是我前所未有的平靜，發生了那麼多我束手無策的事，已經沒有後顧之憂了。

「我看看⋯⋯她確實有提到離開的事，不過很不明確。」

菲爾打開彼佛給的母親的信，以為其中有些線索，裡頭大致是說——希望菲爾能在她不在的期間照顧好金毛犬。

遞過信的咲僅一秒就看完了，跟我看書的速度差不多快。

「我也找不到異樣⋯⋯感覺跟平常的阿姨一樣。」

「這樣的話，就只能相信母親了，她做事一向有她自己原則。如果她回來，記得要第一時間告訴我。」

「我知道了。」

一次性的傳送魔法。我不能說，也做不了什麼，彼佛對此表示毋須理會。母親她的事沒有線索，我在這裡已經沒用了⋯⋯

「我得先回去了，之後再聯絡。」

「嗯，好。」

走了幾步，本打算離開的菲爾回過頭來。

「咲。」

「⋯⋯」

本也要離開的咲稍顯驚訝的轉過頭。

「不，那個⋯其實，我有話想說⋯⋯」

我本來是打算在這裡等待風波平息的，結果回過神時——母親失蹤，如果我沒有去管什麼試煉，直接逃離奧利多格的話，就可以避免目睹那樁慘案了。

還來得及，乾脆辭掉護國軍吧。

「菲爾，怎麼了？」

看見咲的眼神是如此的堅毅，菲爾動搖了——現在的我說什麼，咲想必都會答應，她就是這樣的人，趁人不為，豈不是太卑鄙了。

菲爾的心中傳出了嘆息，那是逃避問題的自我可恥嘆息。

算了——我不該對咲吐苦水，她不需要承擔，這次不能像之前的「霸凌」那樣了。菲爾裝出微笑，將自己的心坎隱藏起來。

「回頭見。」

「嗯，回頭見，菲爾。」

我離開了，我深知自己在這裡什麼都做不了，不如去需要我的地方好了。

雖然不知道母親去了哪裡，但想必很快就會回來吧——那時，我用這種滿是破綻的謊言騙了自己。

「⋯⋯菲爾，對不起，我沒能跨出那一步。」

見著菲爾德背影，咲壓抑著自己，低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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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佛在夜空飛行，落地之後環顧左右。

萊銀河周邊有被破壞的痕跡，士兵們拉上了封鎖線，兩名騎士看守著路口，那是在陸地上能安全到達萊銀河的唯一途徑。

「辛苦了。」

彼佛走來示意兩名士兵後，又飛了起來。

沿路，萊銀河旁的村莊被完全摧毀，處處都是崩塌的房屋，有許多士兵在搜索倖存者。

抵達萊銀河現場，向著正在指揮全場的青年走去。

指揮的青年，有一頭深綠色的頭髮，戴著單邊的眼鏡，穿著像是藥師又或者說像醫生的服飾，身高跟彼佛差不多。

「唷，米蓮里安（Milian Ryan）。」

「啊，好久不見，彼佛。」

彼佛當護國軍時，米蓮里安隸屬於調查官的部下，兩人常在工作中交流，兩人漸漸成為了老相識，又幾乎是同時晉升，關係可謂緊密。

「陸龍？」

「是啊，被魔素污染的陸龍王。牠就是引起水污染的主因。」

散發惡臭的源頭還在。龍頭浮在水面，魔素與水的雙重腐敗下，全身上下都潰爛的不成形。十分驚悚的畫面。

「真不自然。」

「我也這麼覺得，牠的軀體不可能短時間負擔這麼過量的魔素，應該是人為的⋯⋯這種技術只有可能是刑國了，剩下他們有辦法做到。」

如今已是調查官的米蓮里安，掌握所有士兵與騎士的回報情況，謹慎的態度騎士長的深受信賴，所以才被派遣來處理最棘手萊銀河。

「畢竟他們的環境就是那個樣子嘛～所以這個是棄屍囉？」

「算是棄屍吧，不過牠在入水前還有生息，還大肆喧鬧了一番。你也看到了吧？萊銀村莊的慘況。」

萊銀村莊被毀了。魔素的陸龍。這些都不是重點，發生了這麼一個大事，只有一個原因。彼佛心中的最大疑問無法被封住。

萊銀村莊住著一個人，一個無法被任何怪物所困擾的男人，但他剛好這段時間不在，彷彿是刻意安排的。

「有人趁傳奇英雄不在的時候，把這個巨大的病原體給帶過來了嗎？」

「看來是的，似乎不是巧合。」

「事有蹊蹺⋯⋯那個傳奇英雄，竟然會被掌握動向。」

「說到傳奇英雄，他前天早上似乎有來過這邊，之後在奧格蘭留下“要去刑國一趟”這句話，似乎是獨自一人。」

「之後呢？」

「⋯⋯」

「完全沒有下落？」

「駐紮在邊界的士兵沒有見到他的身影，『傳奇英雄』庫里特•克里恩想必是失蹤了，偏偏在這種時候⋯⋯」

「是嗎？這件事我先留在心裡。」

過了幾秒沉默，米蓮里安看了看快要跟黑夜融為一體的彼佛。

「你現在應該忙得不可開交吧？沒想到有閒暇之餘過來這裡跟我交換情報。」

「啊，我把雜事交給薩迦歐了。」

我增加了你們那邊的工作量。彼佛對於雪上加霜的作為沒有悔意，嘻笑的說道。

「我想也是，所以你特地是來告訴我這個的嗎？」

「不，我需要搜集情報，可以順便幫忙。屍體拉不上來的話⋯⋯」

聽到了關鍵字，米蓮里安不由得嘆了口氣。

「不用，是要拉上來沒錯，只是⋯⋯」

「這樣啊，我肯定會把這件事推給別人的。」

米蓮里安略過了彼佛不負責任的發言。

「陸龍的肉體已經分崩離析，拉上來的難度很高，而且也來不及了，屍體內的魔素跟水已經完全融合。」

「萊銀河是內流河。」

萊銀河是奧利多格的其中之一的主要水源，也是居住外地的人很重視的水資源。

「魔素無法傳入海中稀釋。基本上萊銀河可以改名成死河了。屍體拉上來也無濟於事，我的任務卻要把屍體拉起來。」

陸龍的肉體被泡爛。因為過於脆弱，不可能用繩子拉屍體上來。人體入水會受到污染，也不能用搬的。

兩難的情況是米蓮里安的最大課題。

評估完整體狀況，最後米蓮里安下達的命令是——先把陸龍的分屍，用繩子將屍塊一一拉上岸。

雖然可行，也是最靠譜的做法，但是仍能看得出來士兵們臭著臉卻很認份的執行上司下達的命令。

「還有什麼有趣的事嗎？」

「嗯，倒是有一個很讓我感興趣的。你看，屍體上有一條很大且很深的刀傷。」

位於巨龍的脖頸處有一道深深的創傷。

「彷彿有個怪力的人拿著大劍和陸龍戰鬥，最終落入了海中。」

這跟陸龍的主人所想的計畫一樣嗎？還是陸龍反撲了主人？又或者一切是湊巧發生的？彼佛放棄了思考。

「不管如何，已經發生了。」

奧利多格立於崩壞的臨界點，國家元氣大傷。

沒有人能發自內心的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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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堡的早晨，菲爾帶著故鄉金毛犬回到了崗位，連彼佛都不知道要說什麼。

「那隻狗是？」

「我在故鄉的寵物。因為母親失蹤了，加上我又不想把牠交給別人，所以就帶過來了。」

「你是騎飛龍吧？」

「是阿。牠意外的不怕高，在飛龍背上很愜意的吹風。」

反正也不可能帶回去，彼佛絕對拒絕不了。

「隨便你。護國軍總體來說很閒暇，只是⋯」

「只是？」

「你死了，牠要怎麼辦？」

「牠會有更好的主人。」

經歷那麼多死亡，總算不再異想天開了，但固執這點還是沒有改進。

「我還以為你會說自己不會死，不過——很好。」

彼佛帶點失望的讚嘆菲爾的成長。

「彼佛，怎麼了嗎？既然會主動找我，肯定發生什麼了？」

「陛下黑瘤病持續惡化當中。」

這樣啊，堤里安要死了。

「陛下有繼承人上位嗎？他的兒子還在迪古利恩吧？」

迪古利恩已經離開了迪利歐聯合國，堤里安為了與迪古利恩保持貿易，將自己的子嗣用做交換人質，保持穩定的關係。

「他說繼承人會來的，還有比這更重要的事——你要參加人生第一次的會議嘍！」

蛤？

「奧利多格是這次會議的主掌者，各國指派使者和其副手前來奧格蘭，報告他們的基本事項。」

開始會議前，彼佛告訴了菲爾：

「要平息奇襲的風波，有三個任務要完成。

第一個，讓奧利多格王國恢復平靜，勢必需要國王與高層協助。」

第二個，解決黑瘤病的問題。

第三個，在各地使者面前釐清奇襲真相，使他國做出後續的準備。」

開會位於王宮，國王坐在需要台階走上的王位，重臣們於王位兩邊站好。各國的使者則分散於牆邊的圓環處。

迪利歐聯合國距離「魔神之亂」結束快十六年，再次召開了重大會議。

「非常感謝各國對我的應召有所回應。」

隨著堤里安做了開場白，會議開始了。

短時間內，各國整理出了各自的情報，內容大相逕庭。

——艾尼亞聯邦：受到高階飛龍攻擊，但死傷是最小的。高階飛龍被艾尼采的雷吉•多蒙驅趕。

——威爾克共和國：靠著滅龍砲重創高階飛龍成功捕獲，結果很快就逃脫束縛了。

——迪古利恩帝國：戰將們協力砍下高階飛龍的右翼，高階飛龍最後入海撤退。

——伯斯伯德群島國：發現高階飛龍的蹤跡，無受到攻擊。

以上各國報告，無任何跟黑瘤病有關的資訊，奧利多格一方的人似乎都認為是在預料之中，沒有太大反應。

會議的報告階段結束，奧利多格開始向各國檢討奇襲的問題所在。

站在國王旁的彼佛和菲爾，聆聽著大臣們的情報，有假有真，也有離譜至極的言論，但彼佛沒有打算推翻。

菲爾被告誡不要介入不懂的事，介入反而讓事情無法浮出水面，除非有連根拔除的萬全準備，否則別輕易行動。

奧利多格大臣的情報，重要的有以下幾項：

——高階飛龍是刑國魔神派所為。

——佛洛陽分界線被史塔辛格視為該佔領的據點。

——各國發生的龍族攻擊的明細資料。

——傳奇英雄的無故失縱。

——四大家族的多藤維亞家走向衰亡。

——魔爆蟲與萊銀河污染，有關黑瘤病的源頭皆跟刑國及其大陸有關。

「我只有一個問題，你們發生的災害與在場使者所屬的國家都不同，是怎麼一回事？難道是主張派的魔王叛變了嗎？」

威爾克的使者發問了。

真實情況沒有多複雜，各國都有高階飛龍的類似事件，而唯有奧利多格有發生黑瘤病的肆虐慘案。

如此簡單的事件中，內含深層的秘密。

「關於這件事⋯⋯」

「關於我國奧利多格受到的奇襲，與主張派無關。」

幾乎沒有公開身份的彼佛突然開口說話，官員頓時安靜了下來，也不在其他人的預料內。

「需要的話，我們可以請魔王－奧特•雷根大人親自與使者們會面。奇襲後，我去拜訪過他了，魔王認為如果這樣能解開誤會，他很樂意出面說明。」

不但插入話題，還說謊了。魔王只有第一時間提供書面說明跟奧利多格，並未公開回應此事，所以得知實情的人唯有國王一名——他們是證實的與世無爭，但僅有奧利多格明白，彼佛打算藉機改變主張派百年來的種族問題。

「不僅如此，古龍與刑國完全無關，只是湊巧與黑瘤病的發生時間同步。開會過了這麼久，我方的作為糟糕到我實在看不下去，看來我國大臣的腦袋只有核桃的大小呢？」

每個人皆早已從事件中看出端倪。從奧利多格的角度來看，只有刑國的問題，彼佛絕對不能在這裡退讓。

「慢著，你說湊巧？身為陛下的護衛也不能說這種大話。」

站起來的人是奧利多格大臣的領頭，普利恩斯（Prinz），光滑的頭是他最大的特徵，常常代表所有人提出質疑與論據。

他對彼佛死纏爛打的質疑，無疑是最大難關。

堤里安舉起手，讓普利恩斯與各個想論述的人靜下來，給予彼佛發言的機會。

這之前彼佛找了堤里安談論此事，提里安聽完，很感興趣彼佛的說法，成功拉攏了信任。

為了將論據發揮最大效果，傳入其他有權人士的耳中，利於操控之後的走向。所以，即使不被信任，即使被反對，都會在堤里安的協助下流暢地進行下去。

「失禮了，造成各位的困擾。屬下是奧利多格的護國公，也是事件發生時在場的人。」

全場聲音降到極致，動搖了眾多上層與使者們。

這麼說來，護國公本來就沒有告知身份的義務，也沒有義務向外公佈，隱瞞是護國公的權利，除了國王、護國軍以外，無須知者。

彼佛使出了殺手鐧。

菲爾注視每個人的表情，然而全部人當中，唯獨普利恩斯對此沒展現震驚的表情。

「我的王沒有否認，大臣應該也無話可說吧？那麼請使者們且聽我的簡述。」

彼佛增加論據的可信度，把自己隱藏已久的身份說出來，這也代表沒有容忍和從容的餘地了。

深思熟慮總會有更好的辦法，不過事態緊迫，得讓國家的內政保持一心同體，同時要對各國公開必要的資訊，事情才好處理。

「你說是巧合下發生了古龍與刑國的同時奇襲，此推論要如何成立？」

迪古利恩的使者提出了問題，火紅色頭髮很亮眼，腰間佩戴著非一般的長刃，與老態龍鍾的各大使者使者有明顯的年齡差距，年紀似乎跟我沒差多少。

幾項的特徵顯明了他是誰——年紀輕輕就受國王賞識，擔任西方帝國排名次位的戰將，名為歐提利歐的「劍魔」。

他作為迪古利恩的門面，應該會多加留意彼佛身為護國公的論點。

「當時我戰鬥的對象——古龍也遭到魔爆蟲的無差別攻擊。」

彼佛運用嫻熟的土魔法，製造出奧格蘭內被魔爆蟲波及的區域，而期中最慘重的，就是當時菲爾拼命拖住古龍的所在地。

「那又怎麼了？把古龍引過來來一起除掉，對刑國沒有壞處。」

「是嗎？你的話真是自相矛盾。在我看來，讓高階飛龍一起陪葬非常愚笨。」

自古魔族、龍族雙方就是兩極的存在，可是這不代表沒有成功馴服古龍的的黛瑞克拉人或魔人出現。

歷史中，魔神駕馭了神獸－黑巖龍，代替魔神被勇者D擊破而衰敗的肉體作戰。

「算了，那我就以你們的看法來做假設吧。古龍要是與魔爆蟲的始作俑者是同夥的，那古龍應該要在魔爆蟲肆虐後，再出來進行屠殺，將保護民眾的戰力一網打盡，這樣才屬於上策。」

「⋯⋯」

「他們沒有這麼做的原因只有一個，兩者毫無關係。」

「什麼意思？」

「假設多方同時出現，因為目的不同而使場面雜亂無章，最後以所有勢力以失敗收場，無人坐享其成。」

「假設並不能證明他們不是共謀關係。」

普利恩斯不愧是固執的大臣，以他為首的人也都是這副德性居多，盜賊的日漸增多，大概全是他們的自以為是造成的。

「古龍們是自稱史塔辛格的馴龍師所率領，與魔人毫無關係，完全是他個人私心的舉動，他甚至親自說明對各國的攻擊是為了奪回自家族群的榮耀，據他所說的族群——只有可能是龍族吧。」

看著黑衣人一手彈指，土魔法製造出了史塔辛格的模型，就連複雜的面具都完整重現。

「如果黑瘤病跟他們有關，為何遭受黑瘤病迫害的只有奧利多格呢，古龍的攻擊可是遍佈了整個世界。」

「奧利多格是魔族與人類交戰的最前線，先擊垮沒有不好。」

普利恩斯對彼佛提出疑問。

「你們都只看著敵人，從沒好好省視自己。伊諾•季卡⋯⋯不，這樣說太失禮了，應該是『新成公』，要是他看到你們這副模樣，肯定會氣到從棺材中跳出來吧。」

各國使者到現在都沒有插嘴，他們都在默默聽著彼佛的觀點和他對己方的嘲諷。

「儘管有多少的不合理，但只要整理好發生順序，一下便能推測了。奇襲一事不止兩方在主導，可能更多，包含其他國家在內的人都有嫌疑。」

「住口，這種無禮的言論會被處以極刑的。」

其他大臣也開始亂場。

「沒錯，這跟勒索沒有差別。」

彼佛開口反駁道：

「讓民眾看著護國公在公眾場合被行刑嗎？還是說，你們要對我這個刺客採取暗殺呢？省省吧，豬頭們。至少在這個國家內，沒有人比我還強了。」

話語體現不出彼佛的傲慢，因為有個遠大於傲慢的情緒，正常人都聽得出來——低沈的怨恨。

「使者們，別聽他信口開河，沒有證據一切就都是虛言，毫無價值。」

其他的大臣也指出了質疑。

「是啊，我實在不能斷定，也不排除他們自導自演的可能性，但不用等多久，我就可以查出真相。」

彼佛自認不夠嚴謹，而下了徹查到底的決心之言，然而其他人喧囂沒有就此打住。在堤里安即時的制止後，包括普利恩斯的多位大臣安靜下來，對此仍心有不滿。

「古龍講完了，再來是黑瘤病事件，刑國的嫌疑不用懷疑，大家很是認同⋯⋯也就只有這樣而已。」

彼佛收回手中用土魔法製造的史塔辛格模型，變成一顆小球掉到了手中，輕易的搓掉。

「策劃黑瘤病爆發的罪魁禍首是刑國嗎？如此精妙的奇襲，我看奧利多格有內奸在其中吧。」

「荒唐！內奸根本不曾存在，千年戰爭讓民心都團結一體了。」

普利恩斯拍桌怒斥以表不認同。彼佛坦蕩蕩的雙手半舉，不屑這番反駁。

「如今奧利多格有許多騎士背叛了國王，加入了盜賊組織，使其變得比以往都龐大，民心早已支離破碎。請您坐好，我還沒說完呢，禿頭。」

「⋯⋯」

普利恩斯坐下來無力反駁的咬牙切齒，菲爾心中笑得開懷。

「該換我問問題了，大臣們。我最近去了萊銀河，想請教一下，污染水究竟是怎麼回事？那裡不是『傳奇英雄』所在的村莊嗎？為什麼偏偏還是在他出差時發生的。」

傳奇英雄，那個結束長達千年的魔神之亂的人物——歷史的長河中，唯一將希望永續於世界的人。

「重大任務是『傳奇英雄』動身的唯一理由，我記得庫里特•克里恩的資訊一向屬於機密情報，連我這個最高職位的護國公，都不一定知道他的去向呢。」

每個人都啞口無言，只有普利恩斯站起來。

「那又怎麼了？正因為他是棘手的存在，刑國才避開了他。」

「是嗎？『傳奇英雄－庫里特•克里恩』的記載中，他在戰爭期間消滅最多的單位，就是刑國的情報提供者。哪怕幾里外只有一、兩個人在窺探，他也有辦法找出來。對上如此警戒的人，世界上又有幾個人能掌握他的位置還不被發現？」

「刑國的黑魔法千奇百怪，就算是英雄也無法破解。」

「這就奇怪了，庫里特應該擁有世界上任何法術都無法匹敵的能力吧？」

傳奇英雄跟我一樣是恩典的使用者，他的天賦甚至在我之上的天賦。他遊歷各國，所有見過他的的人都知道其超凡之處。

「沒錯，那個宛如神賜予的洞察力，僅憑一己之力便與魔神的預知並駕齊驅⋯⋯你真的覺得為魔神之亂畫下句點的英雄，會那麼輕易被超越嗎？」

全部人都沉默了。

庫里特的實力無庸置疑，大臣們明白這點，難以回覆。

「說回來奧格蘭的黑瘤病事件，使者們應該還不知道魔爆蟲被改造過。我可以證明牠們完全是靠人為在操控的。」

彼佛秀出掌心的魔爆蟲，即使拋來拋去這麼危險的行為，蟲子很安寧的沒有突然爆炸。

「——。」

「陛下在旁邊啊，愚蠢之徒。」

「你難道要造反嗎？」

「別怕——你們看，明明還活著，卻一動也不動，我甚至能拿在手上玩來玩去呢～算了，我不玩了。」

話說完，彼佛在手中不知用了什麼魔法使魔爆蟲化為塵埃，於掌中心不留痕跡的消失。

魔爆蟲是什麼時候捕捉的？菲爾沒反應過來。

堤里安看著彼佛將手輕輕的放在桌上，一心一意地想說服使者。

「我相信是刑國的魔神派作祟，但沒有切確證據。我想這場奇襲是由那些試圖東山再起的魔人在後台出資，而受到資助的人在幕後一步一步策劃著如何擊潰奧利多格。」

菲爾從頭到尾都只是靜靜看著。會議即將到達尾聲。

「各國的使者，請將此事銘記在心。如果這是刑國所主導的襲擊，那麼奧利多格的高層可沒辦法坐在這裡像呆頭娃娃一樣討論著。」

「⋯⋯」

「刑國已沒有餘力攻擊我們⋯⋯儘管他們內部於百年前分裂，我們也與部分的黛瑞克拉人結下了協議，但不代表極端的魔神派會妥協於那張紙。」

百年前，不明白光降下，刑國歷經戰敗，看轉時機分裂出的主張派以和平主張，願意配合人類。

其中與奧利多格的停戰協議正是主張派領導，也就是「第一任魔王」奧特•雷根（Ott Reagan）所簽。

百年的同盟關係，許多主張派的黛瑞克拉人都在身上施下了永久烙印的契約。

「在奧利多格的黛瑞克拉人全是簽訂契約並守信的主張派，無一例外。他們是真正想好好生活的平凡人。請不要對他們做出無謂的報復行為。」

此契約的效力涵蓋了法律的所有條例，只要主張派的人民在奧利多格的境內做出違法行為，就會瞬間被遣返，由魔王處置。

「我有保護奧利多格的堅持，還請各位大臣見諒。如果有證據隨時歡迎推翻。既然沒有，就請參見我的看法。」

彼佛對著討厭的高層們都沒有手下留情，對其他國的態度倒是轉變之快，立刻用輕快的語氣說：

「各國的使者，抱歉浪費你們的時間了，但是現在的奧利多格需要救援。」

使者們沒有回覆，他們是聆聽和提問的人，而非回答者。

「是嗎？真有道理，如果你是錯的，又要怎麼承擔責任，護國公。」

本以為普利恩斯認同了，結果只是打斷彼佛的論述，外加一句羞辱的話。

「你們敢誇下海口要我承擔？」

怒氣騰騰富含在話語中。

「我打算背叛的話，親手就能讓奧利多格消失⋯⋯為了人民，我才會在這邊好聲好氣的，希望你們不是奧利多格的後患，不然就太諷刺了。」

「夠了。」

堤里安故意等著彼佛說完，才出手制止不成體統的發言。

菲爾第一次瞭解到，這些高層從沒想過平民的安危。關心、補助、福利等重要資助，從沒被放在第一順位。這些人並非不配擁有高位，他們用努力換來了位置，但不代表能做出什麼大事。

說完話的彼佛走向大門，離開前看著異常平靜的普利恩斯一眼，毫不猶豫的離開。

菲爾反應沈穩的跟在彼佛身後。

「各位使者，各位臣子，會議結束，解散吧。」

會議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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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經首次，還無比爽快的會議。菲爾心中的苦悶頓時消失了一下子。彼佛在護國公的角度做了錯誤示範，在譴責方面則是正確示範。

「陛下就那樣放著不管嗎？」

「不用擔心，薩迦歐有派騎士去攙扶國王。他們比我更懂得保護病患。」

「菲爾。」

彼佛右手放在了菲爾的頭上，揉到一半便被打掉。

「幹什麼？」

不要突然碰我。

「成功了，任務一。」

「我看是談判破裂了。」

怎麼說呢。氣氛不太穩定，各國的使者只問了一個問題，並沒有說相信的意思，但彼佛的想法值得深思，他們確實有聽進去。

「我們剛剛在演戲。陛下和普利恩斯大臣跟我串通過了，普利恩斯是少數愛國的激進者，雖然他常常跟那群只見利益的高層有往來，但只要普利恩斯跟我們目標相同，演演戲又不是不可能。」

「我有看出來。普利恩斯跟那些大臣的態度相比起來，十分平靜，平靜到有點不自然，大概只有我看出而已。」

「畢竟你觀察力敏銳，只差了了我一點。」

懶得反駁。

我跟那些政治人物交流，恐怕會被掀開一切底細，進而成為護國公的把柄，為了不讓我拖後腿，彼佛不准我碰觸這個領域。

我身為護國軍，一點都不了解奧利多格的多方政治鬥角。

一想到我之後順理成章的擔任護國公，總有一天必須處理這些麻煩的人際關係時，就感到了煩躁。

「你也看到了，非常成功。」

「威脅真的是對的嗎？雖說的確能暫時團結起來。」

「我要的只是團結，其它的完全無所謂。」

彼佛歪著腰，對菲爾比著大大的讚。

「說是這麼說，我從來都沒有體驗過什麼是團結。」

「等你年紀大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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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

菲爾跟著彼佛到地牢看著剛抓到的犯人。

大多都是熟悉的面孔——曾經是士兵的罪犯與盜賊。

兩人回到了城堡。

「我在兵籍調查報告中看過他們，這些人全是奧利多格的正統士兵，怎麼會落入這般境地？」

「是啊，是士兵，他們是群心理不平衡⋯⋯不，應該說是失去一切後，選擇投入盜賊集團的可憐人⋯⋯不，精神病患較為妥當。」

彼佛一改再改說詞，菲爾則若有所思的樣子。

「一大群的自願者湧入使得『盜賊集團－哨』復活。」

「哪裡來的管道。」

「人只要有心什麼都做得到，造成這些的也是人。」

玩起手中剛製造的水球。菲爾有點不悅彼佛那毫不在意的態度。

「誰啊？這麼有號召力？」

「『傳奇英雄』的全名是？」

「庫里特•克里恩。」

「盜賊的興盛就是他的緣故。」

士兵會加入盜賊⋯⋯跟英雄有關？毫無邏輯可言，「英雄」怎麼可能是帶領人們成為惡人的標竿，他的定位不可動搖。

英雄是正義、慈愛、勇猛的代名詞，所以英雄唯一會讓人們偏離正軌的事情⋯⋯⋯⋯就是消失不見，庫里特•克里恩沒有預兆的離開人間，不再出現於人們的眼中。

難道說——

「英雄無緣無故的失蹤了。」

「是啊，原來你知道啊？」

我甚至都還沒見過他，只耳聞過有關他的所有事蹟，這些乾淨整潔，沒有編造的事蹟正在被抹黑當中。

「我有聽到謠言，既然是真的，為什麼不公布？」

「奧利多格的高層想抹除庫里特失蹤的事實。在非常時刻使人民無意義的恐慌會很麻煩，所以當時極力排斥公佈庫里特的去向。」

那些人民換作是我，聽說帶領我們走向勝利的英雄消失，也會一天天的變得悲觀吧。不至於會反目成仇。

「風聲流露，人民亂成一團，許多無家可歸的士兵都認為英雄的無故失蹤，是想要拋棄對抗刑國的責任。」

「怎麼會那樣想？」

「隨著庫里特死去的人不佔少數，反之，活著的也不少。士兵會跟隨英雄走向勝利，然而奪得勝利的士兵，除了勝利什麼都沒有了。討伐魔神的戰役中，英雄所號召的自願軍，全是為了向刑國復仇才自願加入的」

「他們已經是崩潰的人了。」

壓倒老兵的最後一根稻草是英雄的蕩然消失。

知曉光輝消滅後，還能有什麼方向。

我好像有點感同身受，如果沒有值得留戀的東西在世，那為什麼要正經地活著呢？

人是很脆弱的生物，不管內在外在，不管身體心靈。

正因如此，人類才擁有魔人所沒有的人性。

諷刺的是，人性所展現的惡意正在扭曲真相，只有腦袋清楚的智者會繼續傳承正確的故事。這即是奧利多格現在對傳奇英雄的風向。

「庫里特也太慘了。」

「我把那叫做自食其果。那些人差不多就是那樣想吧，我搞不太懂人類的心情。」

不對吧，彼佛才不是搞不懂，是一點都不關心。這種從容以對的態度也沒什麼錯，他們已成禍害，無須武力以外的解決辦法。面對會用殘忍行為來付諸怨恨的人，同情反而會誤事。

「哨也理所當然的意識到這點，召集這些人當作臨時打手。」

「沒有辦法把他們拉回正軌嗎？」

「來不及了，大部分都是走投無路的人。庫里特的正面與負面的影響力都很深遠，當然他什麼都沒做錯，只是很多人把他當作誤入歧途的藉口而已。」

他們的人生輕描淡寫，可憐是可憐，做的選擇卻不能原諒。

「盜賊的人手一多起來，露出馬腳的可能性就會大幅提升。這次要把終止已久的任務了結掉，主動出擊的時候到了⋯⋯我是想這麼說，但一點線索也沒有。」

「這麼灰心的嗎？」

「我看盜賊這種東西啊～就跟蟲子一樣，不可能全部剷除的，乾脆放著好了。反正傭兵之類的人一定會有人去處理啦。現在只不過是單純的治安敗壞罷了，盜賊的衰敗只是需要時間，時代終究改變的。」

是這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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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瘤病事件告一段落很長的時間，終於有護國軍帶著喜訊來找彼佛匯報，菲爾於一旁默默聽著。

「昨天清晨有人把專家帶來，事先淨化了充滿魔素的萊銀河，並在晚上把城內黑瘤病的傷患都根治好了。」

什麼？

「咦？這樣啊，能告訴我那個人究竟是何方神聖嗎？」

「當事人說她自稱『西卡（Sika）』，不巧的是她治療完就離開了。沒有人目擊到她去了哪裡。」

「哦～居然敢自稱為魔法宗師，很大膽嘛。」

彼佛聽著衛兵的描述，菲爾在一旁鬆了一口氣。

「那麼，是誰帶她來的？」

「多藤維亞家的當代長子。」

多藤維亞⋯⋯那位龍人老女僕不知道有沒有事？

「有多藤維亞家長子的保證就沒有什麼問題了～好了，你回去忙吧。」

「是。」

多藤維亞家長子的保證有這麼厲害，彼佛連之後的問題都不追究了？不禁令我想會一會這個四大家族的長子是多麼厲害的存在。

「⋯⋯你知道實情嗎？彼佛。」

「知道是知道，不過我不清楚到底會不會有人來，所以暫且是保密狀態。奧利多格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而已。那個多藤維亞的長子為了救自己的故鄉，做了很多事情。」

確實很了不起。

「真想親口感謝他。」

「他還沒有回來，等他回來再說吧。」

「太好了，這麼一來堤里安陛下也⋯⋯」

「恐怕不行，陛下在前天早上過世了。」

「黑瘤病到末期了嗎？」

「沒到，陛下的死因是內臟創傷太嚴重，身體不堪負荷。現在才說真是抱歉啊～我想儘量保持神秘感。」

「這種事情不要開玩笑啊！」

我漸漸覺得彼佛不在乎人情世故的程度快跟魔人差不多了。

病魔纏生的堤里安，加上衰老的雙重侵蝕，不敵折磨的先一步過世了。

「不過那老傢伙似乎有預兆的寫了遺書——裡面清楚指名由子嗣，達里安上位。」

「達里安不是那個奧利多格和迪古利恩的交換人質嗎？沒問題吧？」

「人已經到了喔。情況緊急，沒辦法才演變至此。」

「是怎麼做到的，正當手段嗎？」

「當然不是啊，迪古利恩那群好戰者可不會把籌碼隨便亂丟呢。堤里安讓人搶過來了。」

「迪古利恩不會對我們開戰吧？」

「不會，我們已經妥善的賠罪了，迪古利恩的帝王但丁一直對陛下很友好，所以他對於陛下的死去表示了深深的哀悼，態度很寬容的不追究交換人質的事情。」

很快的，菲爾便無話可說。

堤里安的繼承人已到達奧格蘭，薩迦歐團長聽從國王生前的命令，將繼承人留在了安全的地方妥善保護，登基前的期間不得任何人接見。

兩人來到國王的寢室門口，沒有進入，而是自願擔任守門人在外看守。

彼佛和嘆氣的菲爾，一個站在牆邊、一個蹲在走廊的門邊。

「毫不容易來了一個治療黑瘤病的專家，國王卻先一步離世了。一瞬間又出了一堆問題，真難想像這個國家以前竟然能在魔神之亂的前線堅持這麼久。」

「這其實是有跡可循的。以前的人，眼中只顧著活在當下，沒有休閒的時間。如今少了壓力來源，僅僅過了十多年，人就遺忘了恐懼為何物。」

恐懼，我一點也不想在那種壓抑的時代過活。

「你覺得繼承人如何⋯⋯」

「誰知道，我跟達里安不認識，八成是好人吧。」

「不是這個，怎麼說呢⋯⋯國王的繼承人即將繼承王位，我想我差不多也該選定正式的繼承人了。」

「真是突然。」

我有不好的預感。

「我看我不在名單上吧。試煉的事已經說明了我不適任，我救到的人數連我害死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是啊，但堤里安已經不在了，試煉等於不算數。你確切的成長，讓我改變主意了。」

彼佛一拳打在我的頭上，這次罕見的沒有感到不悅，只是沒想到不好的預感會是擔任繼承人一事。菲爾嘴角上揚，走運到想嘲笑自己。

「恭喜過關，小鬼。」

「這樣真的好嗎？不選一個最優秀的。」

我不值得擔任「護國公」，堆積成山的大小事，全都見不得世面，走過這麼多的難關，我很清楚我沒有那個能力，可是——

「我好歹是個護國公，還算是會看人的。你作為天才的特質很少見，擁有全能的學習力。我想你不管在哪裡都能嶄露頭角吧，魔法除外。」

「真抱歉啊，魔法師的徒弟不會魔法。」

「也不怪你，畢竟是天生的缺失。」

明明彼佛只會魔法，被他教那麼多年，我絲毫不認為他江郎才盡，甚至隱隱感覺到他還有一堆東西沒交給我。

如果我會魔法究竟會發生什麼事？

「你不收下也沒差。等我死了，護國公將會永遠缺席。」

被這樣直率的回覆，那我還能說什麼呢？

「那我收下了，繼承人的位置。」

在成為正式護國軍後，扶搖直上成為護國公的第一候補人選，收到這份喜訊的菲爾面無表情。

一點實感也沒有。遭受如此巨大的挫折，本來是想辭掉護國軍，歸還斬裂恩典，斷然去陪咲的。

想當然爾，我再想的有理有據，最終我的自尊心仍然阻止了我這麼做，否則我也不會和彼佛混在一起了。

既然順利獲得護國公的准位置，有什麼好猶豫的。我一定要成為受人愛戴的護國公。

「彼佛，我一定要守護這個國家。」

——為了無償填補我心中空缺的咲。

——為了這個國家。

菲爾看著城堡外的夕陽。

意義上的成長，學會看清事實，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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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意想不到的成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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