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啊──」早就醒來的我,又流連在被窩裡不知過了多久,待夏天耀眼的太陽把我曬得不剩一點睡意後,總算有了把自己從床上拉起來的力氣。
嗯,晚睡果然很要人命。昨天晚上,在晴對著地圖指出她想去的地方後,我們又花了把時間,查詢可用的路線,晴沒有市民卡,要騎公共自行車去是有些麻煩──這是在她會騎自行車的情況下做出的假設。最後我們決定搭公車去,畢竟公車可以投錢,省去不少麻煩。總算規劃好路線,終於可以上床睡覺的時候看看時鐘,已經比平常的睡覺時間晚了近一個半小時,這樣的時間,令人絕望,如果依照平時上課的起床的時間,我鐵定沒辦法從被窩中爬出來。
我還是不知道晴到底是從那兒來的。規劃路線期間曾問過她幾次,她總是一笑帶過。
「哇喔,逃學的日子……」站在家門口,背著平常不會背的小背包,帶著帽子,太陽是耀眼的金黃色,映在積水的地面上好像金箔,返照的光亮令我瞇起了眼,抬頭卻見整個天空依舊有大半仍是沉甸甸如一座座浮島的積雨雲,只是恰巧在太陽所在處有個開口,露出一片青天,讓日光得以灑上大地,將柏油路映照得如池塘般波光粼粼的閃亮。昨天夜裡雨下得很大,和今天早上的光景成了很大的反差,令我有些驚訝,驚訝為何雨後的太陽能這般熱辣,也許太陽也沒特別刺眼,也許只是心理作用,不過是被雨天的陰暗襯托出光明而已。
昨日睡前,對於這樣的籌劃還感到有些焦慮與不踏實的,畢竟這不屬於平常的生活,但在不受鬧鐘干擾的自然醒後,意識到自己已踏入這樣的現實,本盤踞心頭的憂慮也隨之煙消雲散。
「耶~出發!」晴握緊拳頭向天空吶喊。涼風徐徐,挺舒服的。
走了幾百公尺到家附近的公車站,上了公車,儘管天氣還算涼爽,裡頭的冷氣仍然開的呼呼響,一進入車內就會感到一股寒氣迎面而來,好在有上次去吃炒飯的經驗,晴沒有再大聲驚呼了。出門的時間已經過了上班的尖峰時段,車上沒什麼人,空座位很多,我們便找了個位子坐下。
妳為什麼想去那兒?在查找路線時,我曾問過晴。她說那棟建築看起來很特別,所以很像去看看,聽到這裡,我不禁在心中嘆了口氣,我有多久沒有帶著這樣的好奇心四處探索了?──自從生活被萎縮得只剩下手機遊戲與考試後。
目的地是一棟潔白的建築,由一個個立方體堆疊而成,好像積木,又或是某種鹽類的結晶一樣,在堆積起的立方體群側面,有幾根柱子從地面斜斜升起,在建築物頂端撐起一張由許多鋼樑以正三角形交織成的廣大穹頂。「這從上頭看下去會是個五邊形喔。」晴告訴我。
晴所選中的地方,是一座美術館。
走在陽光照耀下的白色建築物周圍,反射的光線總讓不常接受陽光──抑或是說習慣於室內日光燈以及紙面文字的眼睛有些不適,所幸有帽子的庇蔭,得以舒緩些許。
我們接著在外頭繞了幾回,並在晴的堅持下,拍了幾張照片,背景是外圍廣場上的金屬裝置藝術,或是從某些特定角度看晶體般建築物的仰望視角,從這些角度望去,心中總會有種奇特的感覺,是視野感覺有些扭曲、開闊?又或是早已習慣平面圖像的眼睛對於立體實景的不適應也說不定。
畢竟是平日,廣場上的人並不多,只是少數零散的成年人以及組成團的銀髮族,僅有的青少男女行在人群間,讓我覺得自己有些突兀,所幸在入場購票時的櫃檯工作人員沒多說什麼,只是對晴那招惹目光的髮色多瞥了幾眼。
平日的美術館內,沒什麼人,大概是幼童們都被移送到學校裡了吧,安靜得連刺耳的童鞋擦地聲又或是尋找爸媽的呼喊都沒有,偶爾才能聽見討論讚嘆聲輕如絲縷飄蕩於觀賞者之間。待在這樣的環境,沒有外頭煩雜的囂擾,沒有緊鑼密鼓的考試,沒有九彎十八拐讓人絞盡腦汁的習題講義,只需隨意看,隨意想,抑或單純地留白,我覺得我長期紊亂糾纏緊繃的腦神經好似一群從桶中傾倒而出的蚯蚓,零散隨意地散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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