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照在修道院的廢墟上,銀色的光輝中還殘留著血網崩解後的餘韻。蘇菲倒在鐘樓頂部,昏迷不醒,而小黑的雙月眼紋也變得黯淡無光。而阿卡多蜷縮在角落一動不動,大衣被鮮血和汗水浸透。
露娜和蘭卡正試圖接近蘇菲,卻被一股寒氣阻隔。
霜雪飄落,空氣中彌漫著腐朽的氣息。一個披著破爛法袍的身影從陰影中緩緩浮現, 他腐爛的臉龐上還能看出昔日教會主教的威嚴。胸前掛著已經破損的聖徽,那是他背叛信仰前的象徵。權杖頂端鑲嵌的寶石是用同僚的靈魂結晶而成,每一次脈動都伴隨著痛苦的低語。
「澤莫爾...」露娜臉色大變,「那個背叛教會的主教來了……」澤莫爾會在這裡,就代表暗影議會已經開始行動了。
蘭卡如臨大敵,她強撐著站起身,金色龍紋和聖光黯淡閃爍:「你休想碰她們!」但她才剛舉起聖劍,一股寒氣就將她凍在原地。
澤莫爾從陰影中現身:「看來儀式失敗了。」他的聲音如同金屬摩擦,「真可惜,那些修女的生命能量本該成就更偉大的事業。」他緩緩舉起權杖,冰霜在地面蔓延,「不過沒關係,我會親自完成這項工作。」
「可憐的小騎士,」巫妖看向蘭卡,發出乾啞的笑聲,「失去了同伴,現在連自己也保護不了。」他的權杖發出幽藍的光芒,「加入我們吧,讓死亡解脫你的痛苦。」
一陣摻雜著藥草香的微風吹過,清亮的鈴聲從遠處傳來,來者是一名金髮的少女。
她穿著莎萊倫教會特有的淺金色長袍,袖口和下擺繡著象徵生命的藤蔓紋樣。但最引人注目的是她那頭及腰的長髮——髮根到中段處還殘留著金色,髮梢卻已經完全褪成了銀白,在月色下晃出一種病態的美感。
她的眼睛更為特別。那是一雙龍族特有的豎瞳,虹膜呈現出溫潤的琥珀色,但每當情緒波動時就會閃過金色的光芒。此刻,看到修道院慘狀時,她的瞳孔不自覺地收縮成一條細線。
她清亮的禱告聲迴盪在廢墟間:「以莎萊倫的聖焰,淨化墮落者的靈魂。」
「伊蓮·潘洛奈斯…還是姓肯蒂斯?」澤莫爾停下手上的動作,轉頭笑道,「那個被金龍遺棄的孩子。告訴我,莎萊倫的教義如何看待你這樣的存在?一個血脈不純的怪物,卻妄想成為光明的使者?」
伊蓮的聖徽發出金色光環,籠罩住傷痕累累的修道院廢墟。莎萊倫的聖歌在她唇間迴盪,每一句禱詞都壓抑著體內躁動的龍血。
「你已經不是當年那個虔誠的教會主教了,澤莫爾。」伊蓮的龍瞳緊盯著眼前這個墮落的存在,「我在古籍中讀到過你的事跡。你曾是光明的守護者,卻為了追求永生而墮入黑暗。」
澤莫爾發出刺耳的大笑,權杖上的靈魂結晶發出痛苦的哀鳴:「多麼諷刺啊。」他的聲音充滿了對往日的嘲諷,「我曾以為聖光能照亮一切,但永生的真理卻在黑暗中等待著我。」
「永生?不,我追求的是真理!教會把我們都囚禁在虛假的教條中。看看你自己,伊蓮,你以為莎萊倫真的會接納一個混血怪物嗎?」
「閉嘴!」伊蓮嘶吼著,她的手很美,但指甲略長且泛著不自然的金屬光澤, 當她舉起手施展神術時,蘭卡敏銳地注意到她的指尖在顫抖,似乎在極力克制著什麼。
「這是龍化的徵兆…」擁有同樣血脈的蘭卡心想著。
「最近幾個月,我一直在追查暗影議會的蹤跡。」伊蓮面對澤莫爾時刻意放慢脈動紊亂的呼吸,「你們在各地的小教堂和修道院都留下了類似的血腥痕跡。莎萊倫教會不能坐視不管。」
說這話時,她的喉嚨裡不自覺地滾動著低吼,這讓她不得不停下來,從袖中取出一串禱珠握在手心。這是她最常用來壓制龍血的方式之一。
「帶著她快走。」伊蓮對露娜和蘭卡說,「我雖然擋不住他太久,但爭取一點時間還是可以的。」伊蓮的聲音輕柔但堅定,帶著撫慰人心的力量。
但當她靠近昏迷的蘇菲時,一陣熟悉的血脈波動讓她瞳孔猛然收縮。
「這股血脈波動...」她低聲說著,小心地探查蘇菲的狀況。金色的神力從她指尖流出,但接觸的瞬間,她體內的龍血突然劇烈翻騰。伊蓮不得不咬緊下唇才能維持住法術的穩定。
澤莫爾見狀發出一聲冷笑:「看來你也感覺到了。特殊血脈之間總是會相互呼應,這就是為什麼暗影議會如此執著於捕獵你們這些『不潔』的存在。」
話音未完, 澤莫爾的寒冰魔法讓整個區域籠罩在刺骨的寒意中, 而伊蓮迅速在地上畫出一個莎萊倫的防護法陣,金色的符文隨著她的動作流轉,每一筆都無比工整。
戰鬥在昏暗的廢墟中展開,澤莫爾的攻勢狠辣而精準。每一道寒冰長矛都瞄準伊蓮防護最薄弱的地方,逼得她不得不頻繁移動。而移動又會加重龍血的躁動,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莎萊倫啊...」伊蓮低聲祈禱,同時警惕地觀察著巫妖的動作。她的指甲已經完全化作龍爪,每一次施法都讓龍血更加沸騰。過度壓抑的代價正在顯現——她的髮絲幾乎全白,呼吸也變得越發困難。
「你的防護即將崩潰了,小牧師。」澤莫爾如砂紙磨擦鐵片的聲音響,他的權杖頂端亮起幽藍的光芒,「讓我看看當莎萊倫的神力消退時,你體內的龍血會有什麼反應。」
伊蓮知道他說得對。她只是在强作堅持,她能感覺到體內兩股力量的互相排斥正在達到臨界點。但她必須堅持,直到確保蘇菲他們安全撤離。
另一邊,露娜和蘭卡正拖著昏迷的蘇菲和阿卡多離開。小黑雖然虛弱,但仍警惕地觀察著四周。
「堅持住,伊蓮。」蘭卡回頭喊道,「等我們把蘇菲安頓好就回來支援你!」
伊蓮卻搖搖頭,她的銀髮在風中飄揚:「別回來...帶她去安全的地方。我...我能應付。」
此時澤莫爾突然動手了。他的權杖掃出一道寒潮,霜雪瞬間覆蓋了整座廢墟。伊蓮勉強撐起金色屏障,但她的力量明顯在減弱。
「投降吧。」澤莫爾的聲音如同冰裂:「遊戲結束了,接下我的冰風暴吧!」
厚重的雨雪開始在這個區域內飄落, 正當他準備催動更强的風暴時, 遠方的地平線突然亮起了曙光。
這不尋常的光芒讓澤莫爾的動作停滯了一瞬:「日出...竟然提前了?」
伊蓮抓住這個機會,將最後的力量注入聖徽:「以莎萊倫的光輝...」
但她的咒語還未完成,澤莫爾已經退入陰影:「有意思,看來不止你一個守護者在關注這裡。改日再續吧,小牧師。」
當他的身影完全消散時,伊蓮終於支撐不住跪倒在地。她望向東方,那道不尋常的曙光也已經消失。是錯覺嗎?她似乎看到了一個金色的龍形虛影。
晨光揮灑在大地上,伊蓮終於支撐不住跪倒在地。她全身都在顫抖,龍化的徵兆已經蔓延到了手臂。她掏出禱珠,一遍遍唸著莎萊倫的安撫禱文,直到體內的躁動稍稍平息。
蘭卡和露娜折返回來:「你還好嗎?」
「我...」伊蓮正要說沒事,但一陣劇烈的疼痛讓她差點摔倒。露娜及時扶住了她。
「你需要休息。」露娜檢查著伊蓮的狀況,「過度壓制龍血會帶來嚴重的後果。」
伊蓮苦笑:「你似乎對這很了解。」
「因為我們都在追查暗影議會。」露娜說,「而且...你剛才救了我們。讓我們至少盡地主之誼。」
伊蓮猶豫了。她習慣獨來獨往,因為從孤兒院出來後,她一直在壓抑著體內的力量,害怕傷害到他人。
「那個昏迷的女孩...」伊蓮一陣調息過後, 她終於開口,「她的血脈波動很特別。」
「是的,這正是暗影議會追捕她的原因。」蘭卡撿過掉在地上的禱珠遞給她:「那妳呢?」
「最近幾個月,我一直在追查暗影議會的蹤跡,他們在北方已經摧毀了三座小教堂,我循著血腥味一路追到這裡。」伊蓮頓了頓,「而且...我在尋找一些答案。」
「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起尋找真相。畢竟現在的你,也需要幫助不是嗎?」蘭卡輕聲説道。
伊蓮握住禱珠,感受著上面殘留的莎萊倫祝福。這是她第一次考慮與他人同行。也許這就是女神的指引?
「好吧。」她輕聲說,「但你們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事?」
「如果...如果我控制不住龍血的話,」伊蓮認真地說,「請阻止我。」
蘭卡理解地點頭。她知道每個混血者都背負著自己的宿命,而要打破這份宿命,或許真的需要同伴的力量。
就這樣,伊蓮加入了這個臨時組成的隊伍。
晨光漸亮,新的旅程就此展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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