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9日，芽瑠生日過後的星期三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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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日曆已經翻到九月底，卻反而像被夏天拖住了腳步，悶熱的空氣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秋天的涼意。現在是第六節課的下課時間，教室內的冷氣從中午就持續開著，直到剛剛才被班長關閉電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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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節要去操場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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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台上，體育股長用響亮的聲音提醒全班。他是一個長相頗為帥氣的男生，中分又燙捲的成熟髮型，讓人很難相信他只是高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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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包記得帶著！」站在教室門口的班長也補充了一句。她推開走廊那側的窗戶，用力將窄窄的縫隙變得更大一些，以供空氣流通，但從外吹進來的自然風卻帶著一點濕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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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好熱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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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一下啦，反正等一下也是要出去流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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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坐在教室最角落的影哉正聽著同學們的抱怨，一邊檢查自己的考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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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北，差兩分及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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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上的那張數學試卷，右上角的分數欄位清楚地用紅筆寫著「58」。上一節課的數學課，任教一年C班數學的班導親自批改昨天的課堂小考，並在今天的上課期間發還給各位。與其他科目不同，身為班導師的她似乎更講究嚴謹，不像其他老師一樣讓學生交換批改，反而是自己收回去仔細查看，還在錯題旁邊標註正確的解釋及計算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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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班導……會不會太用心了？一個晚上改得完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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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哉用筆尖輕輕敲擊桌面，目光依舊停留在被劃叉的題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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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等一下，這題我明明寫38，為什麼班導把我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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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看越覺得不對勁，於是急忙起身，想走去講桌找老師討個說法。然而當他抬起頭時，卻發現站在講桌旁的學生群已經散開，而班導也正從教室的前門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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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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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哉低頭掃了一眼旁邊，卻注意到煜霖的桌角放著一張皺巴巴的紙張，對折得隨意又毫不講究。他伸手戳了戳煜霖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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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你數學考幾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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煜霖慢悠悠地抬起頭，接著他將那張被對折的紙張攤開，露出紅筆寫下的分數：「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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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你比我還低喔。」影哉的眉毛頓時挑起，似乎不太相信這個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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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煜霖一臉平靜，接著把數學考卷塞到自己的抽屜。「這科本來就不是我的強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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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畢，煜霖便拿起桌邊的小說，起身朝著門口走去，而影哉重新坐回座位，背部稍微靠著椅背，他將自己的考卷夾到課本裡面，連著桌上隨意擺放的文具一同收進書包。與此同時，他的耳朵捕捉到右側越來越吵鬧的聲音，讓他忍不住撇頭望向那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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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哉的目光落在芽瑠的座位上，芽瑠的旁邊圍了三個女生，每個人手裡都握著剛剛檢討過的試卷，但……從她們的表情和語氣來看，話題似乎早就從題目飄到其他地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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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真的是日本人嗎！聽不出來耶！中文講得好好喔！」其中一個燙了波浪捲的女生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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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戴眼鏡的黑髮女生隨即附和：「對啊，我還以為妳從小就在台灣唸書，結果妳才來幾年就說得那麼流利，真的很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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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還有需要加強的地方吧。」芽瑠低下頭，淡然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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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那些都不重要啦！」第三個女生湊得更近了一點，束在後面的馬尾隨著動作輕輕擺動。「重點是為什麼妳的皮膚可以這麼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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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天生的？」她稍微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但目光仍然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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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生的！？」波浪捲女生驚呼一聲，語氣中滿是羨慕：「哇，好好喔……什麼都不用做就可以這麼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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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坐在左邊的影哉正托著下巴，側眼看向芽瑠那略為低垂的臉。看她被這群女生圍著，似乎面臨窘境的模樣，這讓他忍不住勾起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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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覺她不太會社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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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群女生會突然來找芽瑠，說到底也並非沒有原因。剛剛數學課時，班導是依序唱名請同學來到講桌領取考卷，但輪到芽瑠時，老師卻大聲唸出「立石芽瑠，滿分」，因而將她推往全班的聚光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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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室內的氣氛頓時凝滯，接著便是一陣竊竊私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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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張考卷那麼難，她怎麼做到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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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強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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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有補習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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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紛紛轉過頭，朝著芽瑠的方向張望。面對這些輕聲細語，芽瑠並沒有什麼反應，只是安靜地起身走向講桌，幾乎沒有多看一眼周圍的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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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她迅速走回座位坐下時，影哉注意到她握著考卷的手似乎在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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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肯定不想成為焦點吧，跟以前的我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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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影哉的思緒被眼前的場景拉回——那群女生依舊圍繞著芽瑠，嘰嘰喳喳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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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我突然想到——要怎麼稱呼妳啊？」馬尾女生好奇地問道。「日本人不是習慣稱呼對方姓氏嗎？像什麼『山田桑』、『佐藤君』之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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波浪捲女生聽到後，立刻附和：「對耶對耶！可是我們在台灣這麼叫的話，又會覺得怪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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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總不能用中文叫妳『立石同學』吧，刻意用日文感覺也很奇怪。」戴眼鏡的女生這麼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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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雙眼睛不約而同地直盯著芽瑠，等待著她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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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的手指不自覺地捲了一下耳邊的髮絲，思索片刻後才微微抬起頭：「用中文叫我『芽瑠』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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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真的嗎？那我們以後就這樣叫妳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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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欸，那妳平常是怎麼學中文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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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平常有什麼興趣嗎？看日劇？還是有在追動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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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門口突然響起班長清脆的聲音：「大家趕快收拾書包喔！我要鎖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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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女生聞言，臉上的熱情稍微收斂了一些。馬尾女生抬頭看了看時鐘，接著輕拍另外兩位的手臂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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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待會見囉！」她笑著朝芽瑠揮了揮手，隨後那些女生便轉身走回前排的座位，嘴裡還低聲聊著剛剛的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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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送她們離開後，芽瑠的頭微微垂下，像是鬆了一口氣，她的手輕輕撫過桌面，臉上的神情透著一絲疲憊。這一幕，全被影哉盡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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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交能量用完了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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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芽瑠頓時抬起頭，目光有些困惑地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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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影哉聳了聳肩。「只是看妳好像……有點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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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瑠聽完他的話，並沒給予回應。只是微微垂下眼簾，低頭迅速收拾桌面上的雜物，將它們一一塞進書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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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完畢後，她抬頭看了影哉一眼：「……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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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哉隨即站起身，肩上揹著書包，緩步跟上她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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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亮的吹哨聲劃破空氣，一年C班的集體同學在操場上排成一隊，體育股長站在隊伍最前方，帶領大家做暖身操。體育老師則站在一旁輔助，一邊檢查隊伍的整齊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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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身操結束後，體育老師手裡的哨子再次響起，指向操場的方向：「兩圈操場！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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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紛紛湧向跑道，隊伍頓時變得凌亂不堪。影哉混在人群中，步伐輕緩，目光隨意掃視四周，隨後發現煜霖正氣喘吁吁地跟在他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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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腰喔，不是才剛開始跑而已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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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我剛剛……快上課時跑去還書……之後用跑的……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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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喔，難怪剛剛沒看到你。」影哉瞥了他一眼，腳步仍維持著自己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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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完兩圈操場後，抵達終點的學生們紛紛緩步走向操場邊，拿起放在地上的水壺狂灌猛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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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哉也走到場邊，用手擦去額角的汗水，隨後往一旁的風雨球場瞥了一眼。只見球場上已有幾個男生圍著籃球架跑動，而一個熟悉的身影猛然起跳，單手高高舉著籃球，朝著籃框用力一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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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籃球撞到球框邊緣，旋即彈了回來，並沒有成功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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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好可惜喔！」旁邊的一個男生大喊，語氣有些惋惜。「子博，再一次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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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球給我！」灌籃失敗的紅髮少年「子博」毫不氣餒，迅速振作後，旁邊的同學便將球拋了過來，而他也穩穩接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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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看好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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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次站上罰球線，手掌輕拍了幾下球面，隨後微微曲膝，接著大力助跑，單腿一蹬，整個人再次騰空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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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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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又一次撞到球框邊緣，並且彈飛出去，強勁的力道讓球飛得比上一次還要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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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為什麼都灌不進！」子博站在籃下跺腳，氣得用手抓了抓自己的紅色短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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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甘失敗的他原地轉了幾圈，目光在球場上掃來掃去，尋找著剛剛彈飛的籃球。就在這時，他的目光停住了，因為那顆球正不偏不倚地滾向球場邊的長椅，隨後靜靜地停在芽瑠的腳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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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沉默了片刻，接著慢慢蹲下身，子博也緩步朝著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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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球。」芽瑠的聲音很輕，接著抬頭將籃球遞給子博。他愣了一秒後，才手忙腳亂地接過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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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謝、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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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過籃球的子博站在原地，抱著球一動不動。他似乎尚未從這簡短的對話中回神過來。隨後他的目光悄悄飄向芽瑠，嘴唇微微顫動，似乎想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沒能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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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芽瑠則顯得一如既往地冷靜，她直接轉過身，慢慢走回長椅坐下，並未再看向子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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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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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影哉和煜霖已經來到球場上，他輕靠著球場的樑柱，全程目睹這場短暫的插曲，子博那呆滯的模樣，讓他忍不住輕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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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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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子博——開學至今過了將近一個月，影哉對這個紅髮少年的名字已不陌生。身長稍微比影哉更高一點，也比他還要來得壯碩，俐落的紅色短髮總是引人注目，是班上體育細胞最好的男生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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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博的性格活潑開朗，和大多數同學都能輕易打成一片。只不過，他似乎從來沒有跟影哉、芽瑠，還有煜霖這「邊緣三人組」有過什麼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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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在這段期間，影哉卻發現了一些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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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教室裡，坐在靠走廊窗邊的子博時常往他們的方向看過來。剛開始，影哉對他經常投注的視線感到不解，甚至還以為這個人是不是看他不順眼，不禁腦補「幹，單挑啊」的場景。為此，他還在心裡擬定了一套戰略，畢竟身高178公分，體重60公斤的他，面對比自己體型壯碩的對手，戰略中自然少不了一些「非常規」的應對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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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隨著觀察逐漸深入，他慢慢發現——子博的目光壓根不是看向他，而是落在一旁那個冷淡的女孩身上。經過他們剛剛那場短暫的互動，影哉更加確信自己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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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想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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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哉微微皺眉，再次望向愣在原地的子博，但很快地，其他同學便叫住他，這時他才匆匆從球場中央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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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該不會是想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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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久，體育老師和股長總算來到風雨球場，老師吹響了哨子，聲音響徹整個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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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合！」他大聲喊道。「分組練習！下節課進行測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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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指令後，學生們紛紛從各處聚攏，三三兩兩地開始湊成小組。影哉站在原地，環顧了一圈四周，目光先是掃過那些已經分好組的同學，最後落向離自己不遠的煜霖和芽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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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我們三個嘍。」他微笑著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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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畢竟大家都是找各自認識的湊一組。」煜霖咽下嘴裡的水後，隨口回應，接著他將手中的水瓶擰緊瓶蓋，往身旁的長椅邊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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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長椅上的芽瑠也隨即站起身，慢慢靠向影哉的位置，像是默默接受這個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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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組最少五個人喔！」體育老師的聲音從遠處清晰地傳來，接著朝幾個尚未分組的學生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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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後，一個短髮的女生和一名身材瘦高的男生匆忙走向他們，似乎是被老師硬塞進來的。短髮女生看似有點拘謹，總是低著頭不發一語；而那個男生則將雙手插進口袋，有點懶懶散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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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我們組員湊齊了。」煜霖瞥了一眼新加入的同學，語氣平淡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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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讚喔，那就開始練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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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手握住籃球，指尖感受著粗糙的球面紋路。目光鎖定籃筐，接著穩住重心，推出球體，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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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清脆的「唰！」迴盪在空氣中，影哉投擲的球毫無偏差地穿過籃網。站在籃下的瘦高男生緩步上前，雙手接住在地上反彈的籃球，隨後抱著球走向罰球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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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五個人隨意排成一個隊形，練習的方式很簡單：籃下的人負責撿球，接著來到罰球線準備投籃，投完的人則排到弧形隊伍的最後，其他三人依次向前移動，形成固定的循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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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前輪到瘦高男生站上罰球線，煜霖來到籃下補位，接著依序為短髮女生、芽瑠，以及剛投完球的影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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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高男生持球站定位後，先是原地運球數下，接著雙手將球舉至胸前，稍微瞄準後再抬手將球推出。不過球撞到了籃板，並沒能成功進籃，而煜霖快步上前接住落下的籃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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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等一下到底要考什麼啊？」影哉在隊伍中隨口問道，目光輕飄飄地看向站上罰球線的煜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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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點投籃和三步上籃啊，前天不是有說嗎？」煜霖一邊回答，一邊抬起籃球瞄準籃框，接著出手投籃。然而，籃球在空中劃出一道平淡無奇的弧線，最後竟然徹底偏離目標，連框邊都沒沾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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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這是第二顆麵包球。」影哉笑著調侃。「然後你是不是又要說，這也不是你的強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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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哼，我沒有要反駁的意思。」煜霖一臉坦然，隨後慢慢走到隊伍的最後方，而籃下的短髮女生隨即補上投籃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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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當影哉還想補一句損他的話，場外突然傳來一陣尖叫聲，瞬間吸引了這五人的注意。他們不約而同地停下動作，順著聲音的方向轉頭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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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傅子博好猛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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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子博雙手抓住籃框，身體懸在空中，接著輕鬆落地。場邊休息的同學發出熱烈的掌聲與喝彩，和他一起練習的隊友也不例外。但沒過多久，一聲尖銳的哨音響起，體育老師立刻大步走了過去，臉色不太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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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你知道這樣有多危險嗎？萬一籃框壞了，或是你摔下來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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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好啦，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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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博低下頭，臉上露出尷尬的笑容，站在籃下乖乖接受老師的訓話。可就在老師稍稍轉身的瞬間，他又朝了影哉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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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哉再度捕捉到這個細節，心中忍不住冷笑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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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白癡該不會……只是想看她的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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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轉向芽瑠，卻見她一言不發地走向罰球線，低頭調整手中的籃球，似乎對另個球場上發生的事不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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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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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瑠聽見聲音，微微側頭瞥了他一眼：「……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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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沒事。」影哉急忙澄清，但嘴角止不住笑意。「我只是……剛剛想到一件好笑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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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瑠並沒有再理會，雙手穩穩地托起籃球，專注瞄準籃框。影哉的輕笑聲隨著她的沉默淡去，接著慢慢走到籃下，場上的投籃練習，在固定的輪換節奏持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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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變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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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髮女生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足以讓其他四人聽見。他們紛紛抬起頭望向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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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剛剛還有太陽，沒想到這麼快就變天了。」煜霖隨口附和。原本燦爛的午後天空，現今已被厚重的烏雲籠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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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雨球場本身因為有屋頂的遮蔽，場面原本就比較陰暗，然而現在又變得更暗了，只剩下些許散射的微光勉強滲入場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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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不會下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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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高男生說話的同時，遠處便傳來一陣悶雷，隨後空中便落下細細密密的雨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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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不要烏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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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沒想到會這麼剛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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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哉斥責剛說完話的瘦高男生後，再度抬頭看著越來越劇烈的雨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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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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測驗依然如常進行著，雨滴在挑高的球場屋簷上此起彼落。由於太過昏暗，體育老師在途中跑到場邊的控制台控制開關，場上瞬間多了幾盞明亮的照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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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小組一輪接著一輪地進行投籃與上籃測驗，氣氛雖然略顯壓抑，但學生們仍盡力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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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課堂的尾聲時，體育老師隨即來到球場中央，吹哨示意全體學生來到中間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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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下禮拜開始上羽球，記得到體育館集合！解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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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生們陸陸續續走到場邊，揹起書包後，三三兩兩地朝著不同的方向離去。雖然雨勢比剛才減弱了些，但仍持續落下，球場外滿是一片片濕漉漉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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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忘了帶走你們的東西，記得撐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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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哉也走到場邊，提起放在地上的書包，他的視線無意間瞥向站在一旁的芽瑠，正好看見她從書包裡拿出一把小型的折疊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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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帶傘喔？」他隨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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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瑠聞聲便微微側頭，目光仍專注在將傘從傘套取出的動作。成功取出後，她才慢慢開口：「你沒有帶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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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我以為今天天氣會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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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聞有說這週會開始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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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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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瑠低下頭，手指緊緊扣著傘柄，而影哉拉著書包的肩帶，猛然往肩上一甩，餘光瞥向她細微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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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幾乎是同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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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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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一起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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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道聲音意外地重疊，讓兩人為之一愣，彼此都沒想到雙方會同時開口。短暫的靜默後，芽瑠微微偏頭，視線落在手中的折疊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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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傘有點小。」她稍作停頓後，接著補上一句：「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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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言，影哉下意識撇頭掃視四周，發現同學們幾乎皆已離場。他本來就沒打算在課後去找不熟的人共撐一把傘，因為感覺會很奇怪，合適的人選頂多是煜霖。不過那傢伙早在老師宣布解散時就匆匆離開，根本沒給他考慮的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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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哉收回視線，然後瞥了芽瑠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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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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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輕輕點了點頭，接著將傘撐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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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哉稍微調整肩上的書包後，抬腳往前踏了一步，進入她的傘下。兩人沒有再說話，同時邁出腳步走出風雨球場的遮蔽範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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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依舊不小，細小的雨滴拍打在白色的傘面，伴隨著微風拂過，空氣中瀰漫著濕潤的泥土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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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門口的地面積滿了水窪，反射著烏雲密布的天空。他們並肩前行，腳步踩踏在潮濕的柏油路上，發出輕微的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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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沒多久，影哉不動聲色地抬起視線，看著傘面邊緣滑落的水滴，他忽然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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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把傘……是上次那一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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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時並沒有撇頭看芽瑠，視線依舊落在前方的道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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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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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欸，妳不覺得每次下雨的時候，都會有一種不太好聞的味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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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很討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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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可我覺得這個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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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哉話還沒說完，便感到肩膀一陣微涼。他側頭一看，發現幾滴雨水正落在自己的體育服上，留下些許深色的水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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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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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意識縮了縮肩，試圖避開雨滴，卻發現雨滴仍舊斷斷續續地滴落，於是又抬起頭看向雨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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傘邊的角度有些歪斜，甚至在抖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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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哉愣了一下，隨後順著傘柄的方向往旁邊一看，才注意到芽瑠舉起傘的手，正微微顫抖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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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幕，似曾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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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中的記憶與現實相疊，慢慢追溯回那個雨夜。那時候的她，也是這樣舉著傘，沉默地待在他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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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當時的情況更為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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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瑠的腿受了傷，根本無法獨自行走，而影哉則是為了幫助她，才讓她倚靠著自己的手臂，在沒什麼燈光照明的夜裡緩慢行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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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雨點開始落下，只有她帶了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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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瑠撐起那把傘，維持著相同的角度，儘管走路已經夠艱難了，卻還是想要把傘撐好，不讓雨滴落到彼此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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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傘的尺寸本來就不大，再加上她的個子比影哉嬌小一些，想要讓兩人都不被淋濕，就得將手臂舉得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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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這個場景又重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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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瑠的指節微微泛白，顯然是過於勉強自己維持這個姿勢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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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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肩膀再次被雨滴打濕，影哉終於停下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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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他並沒有出聲，而是直接伸手觸碰傘柄，順勢握住，從芽瑠的手中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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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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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我還沒說完，我覺得那個味道很悶，所以不太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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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瑠低頭看了一眼空出來的手，手指不自覺地收攏，最終她還是沒多說什麼，兩人繼續向前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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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途的街道上，前方盡是撐著雨傘的學生們，傘面錯落交疊，五顏六色的色彩在雨中搖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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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妳下午跟那些女生在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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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芽瑠應了一聲，開始回想今天發生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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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麼，就是……日常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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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常話題？比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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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問我中文怎麼學的，還有……一些很普通的問題。」她稍微停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像是……嗯……皮膚之類的，還有關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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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字？」影哉挑了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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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她們在討論要怎麼稱呼我……」芽瑠的聲音愈來愈輕。「後來就決定……直接用中文叫我芽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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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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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到這裡似乎也沒什麼好接續的，兩人並肩走著，靜默的氛圍持續了一小段路程。混雜著街道上其他人的腳步聲，顯得格外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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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某個瞬間，影哉突然輕輕地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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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瑠（メ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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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短的音節，在雨聲中輕輕流淌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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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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芽瑠突然停下腳步，指尖無意識地收緊，而影哉察覺到了她的停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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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我只是隨口叫叫看，因為剛剛突然想到妳LINE的名稱……是名字的日文讀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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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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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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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多想，點了點頭後便繼續往前走，卻沒注意到身旁的芽瑠，耳根已經悄悄泛起了紅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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細雨仍舊飄落，他們逐漸靠近捷運站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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