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新絳到晉陽,約莫四五百里,沿著汾河谷地官道前行,路途大多平坦,如以趙脩、張熙等快馬腳程,不計長時間休息,大概三日可到;但這回帶著趙凝駕馬車行進,趙脩也不趕路,沿途走走看看,時不時給趙凝說說地方軼聞趣事,行了約莫一日,趙脩向眾人道:「這邊前去五十余里,便是平陽城,城外有處鄉亭,還有客舍,我們可在那歇息一宿,補充水糧。」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3LudlxT2D
張熙聽聞平陽城,立刻神秘兮兮地說:「你們可知道,這平陽城外的鄉亭,有個傳說中的古老名字?」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klRrq5RTBm
趙凝掀開了車內窗簾,同碧珠兩人好奇地搖搖頭,「不知道。」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JNITbTUH1v
張熙探詢目光看向趙脩,趙脩正拿著水囊喝了口,頓了頓也搖頭,張熙得意一笑,揚了揚眉說:「那地方古名『夢渚』,相傳以前那汾河水中住著一位美麗的河中精靈,名叫渚魅,擁有能讓人心生愉悅的魔力,但也有著一顆倔將的心。據說,渚魅原本是人類女子,因為不滿當時的生活與束縛,跳入了汾河,變成了精靈。每年夏天,當汾河水位最盛的那幾日,渚魅就會化為一位如花似玉的女子,坐在河中央的浮島上,梳理著自己長長的青絲,任由水流托起她的身影。那些夜晚,會有村民偷偷來到河邊,聽她唱歌,唱的是對自由的渴望,也唱著她對塵世的無奈。」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AOagLPEYk4
張熙也拿起水囊喝了口水,見趙凝等饒富興致地聽著,接著說:「然而,這份美麗與神秘,也吸引了無數的求愛者。有一位名叫碩的少年,聽聞渚魅的美名後,決定一探究竟。他不顧一切,輕舟穿過汾河,來到了那座浮島上,當他見到渚魅的美麗身影時,心中非常悸動,渚魅見他並未驚慌,輕輕一笑,問『你來此處,所求何事?』少年坦言『我來與妳共度一生,相伴相守。』渚魅聽後,手指遠方『若你能在河水最深處,找到那顆閃耀的石子,便能贏得我的心。』少年毫不猶豫,跳入了湍急的河流,尋找那顆石子。但無論他怎麼努力,湍湍河水卻總是將他沖走。最後,他筋疲力盡,身影消失在汾河中,永遠也無法回來了。自此之後,渚魅再也不曾現身,汾河河水依然流淌,卻少了些往日的魅力。有人說,她已經消失在深水之中,再也無人能見到她的美麗身影了。」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ucmAsxufnX
張熙語帶悠揚的講完這故事,故作意味深長地轉頭看著趙凝,「妳說這渚魅,為何看不起這凡人少年呢?她想要那顆閃亮的石子,卻忘了重要的是,肯為她不顧生死去找石子的人。」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SAaZExu9eI
趙脩聽著,不禁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張熙,你這話聽起來到像是對男女情愛頗有感悟啊?」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xmfNvnL4lF
張熙撇撇嘴,裝作正經老成模樣道:「謬矣謬矣,我可不當那位可憐的少年,得不到渚魅的青睞,反倒讓自己淹死在汾河裡。」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Y946r6Vob
趙凝聽得有些發愣,隨即皺眉問:「難道你也曾......」她話未說完,只見趙脩輕笑著朝她擺擺手:「別聽他胡說八道,這故事八成是他自己胡謅的。別說其他,說不定這渚魅本來就沒什麼心思,讓那位少年白白傷心送命了。」
張熙聽後,無奈地拍拍自己的馬,嘆了一口,「既然騙不到人,那還是快快趕路吧。」說罷兩腿一夾,騎到了隊伍最前頭。
趙凝被張熙的言語神情逗得忍不住笑了起來,抬頭望向趙脩,暖煦的陽光下他的側臉很是好看,嘴角噙著笑意,下顎的線條卻透著堅毅,就像是八年前剛到趙宮,總是會護著羞怯怕生的自己的阿脩哥哥,縱然身為庶幼子的他也是常受冷言冷語,但也許是自幼都失了父或母,同病相憐的兩人,從那時起,就是彼此依賴陪伴的存在。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cHoMhBW46Q
但是,這份依賴和陪伴,還能持續多久?隨著漸漸長大,趙脩離宮在外的日子愈來愈多,兩人相處的日子愈來愈少,再過幾年,若是阿脩哥哥娶了親,自己嫁了人,那這樣的日子就再也沒有了,想到此處的趙凝,不禁莫名有些黯然,緩緩收回目光放下了車窗帷幔。18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zovZBpIvu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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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隊又行了半日,抵達位於平陽城外北邊的鄉亭,不愧是被稱為夢渚,這美好古名的地方;此處谷地遼闊,水草豐美,遠方汾河緩緩蜿蜒,如一條晶瑩的絲緞鋪展於天地之間,河中央一片孤島靜靜浮於其上,入目風光如夢如畫。
谷地的中央,有一片區域四周用高約兩丈的木柵欄圍了起來,柵欄外圈繞著一道淺淺的護堤,用以防禦野獸與雨水沖刷。柵欄之內,首先映入眼簾的是整齊排列的客舍群,皆為木石結構的兩層建築,底層是馬廄與貨物存放空間,樓上則設有寬敞的客房,門窗多以木格花紋雕飾,透露著古樸雅致。
客舍群的中心是一歇棧,屋檐高挑,掛著酒水兩字布招牌,四周設有寬闊的長廊,供行旅小憩,還有幾處炭火爐子,為趕路的旅人燉煮熱湯。前方空地,放置了數十張木矮桌,三兩行人正圍坐木桌邊酣飲酒水暢談;趙脩等人一入客舍,負責管理的劉亭長立刻迎了出來,這亭長是半官半民職責,稍微打量一下就猜測出這隊來人是卿貴子弟,不敢怠慢,舉凡客房安排、馬車安置、休整馬匹等,無不立刻處理妥當,趙脩遞了袋布幣給劉亭長,亭長一看惦了惦手中青銅空首布的重量,又喜孜孜地請眾人至歇棧稍事休息,吩咐掌廚娘子拿出上好的酒水吃食招待。
正當眾人酒足飯飽,站起身來舒展筋骨之際,柵欄外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一隊十餘來人的商隊如風而至,在柵欄門口勒馬停下,交代了牧馬小廝幾句,小廝們將馬匹牽到柵欄往北處的一片開闊草地餵養休息,一群人則風風火火的走進歇棧,為首的男子穿著貂皮大氅,長髮披垂兩側結辮,鼻梁高聳,舉止粗獷;趙凝隨意看了一眼,不禁輕呼出聲,竟是那日在泮宮外水邊,言語輕佻的登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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