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 貴族（一）
金碧輝煌之外，還有不少美麗而又不礙眼的大宅。這些大宅高起來並不算高，約莫只有三四層左右，圍起來的牆也不高，從附近稍高的地方眺望進去，也就是只有個花園，有個水池而已。外牆的色彩不斑爛奪目，多是白色一般的素色，但正因如此，存在感卻異常明顯，一看便知不是土豪或暴發戶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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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趣的是，不論外面如何的暄鬧、殺聲震天，內裡仍是寂然不動，彷彿外在的紛擾與內面無關似的。任他漫天風雨，我自不動，等待命運的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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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師，這句說話到底是甚麼意思？」，一群貴族青年圍著一個約莫六、七十歲的老年者，指著帕南詩篇中的一句：「運數終時，智慧之鏡也必蒙塵。」雖然這群青年的眉宇中都英氣勃勃，但顯然因為尊重這個中年者，而收斂氣勢，畢恭畢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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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老年者身穿灰色的袍子，眼前頂著一副眼鏡，頭上都是銀白的髮，認真地聽著學生的問題，一邊摸著他那長又銀白的鬍子，沉思良久，然後以其智者的風範，慢慢地說：「孩子，知道嗎？世界上有些事，不管我們如何做，我們有可能因努力成功改變；但我們也需要接受：我們有可能做了也不能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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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虎背熊腰，肌肉粗壯得像大力士的青年皺起眉頭，仔細地想了一會，便滿帶疑惑地問：「老師，我們的生命就是如此的無奈嗎？人生是如此的消極嗎？」邊問邊皺起眉頭，更顯得他連額前的肌肉都相當結實。旁邊的貴族子弟同樣報以疑惑的眼神，顯然和議他的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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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鬍老師淡淡然地說：「楊沖，不是說生命總是無奈，而是人類的智慧是有盡頭的，有些事是不可叩問，也不能改變。或許是因為一時的衝動，或一時的愚昧做出的決定。這都是我們所不願，又深明是不應該的事，但因為已經發生，我們已無力去挽回。而認識這些無奈不是要去加強無奈感，而是知有不可，而後知有甚麼可為，把握那些可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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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了一口氣之後，又接著說：「人生中順逆都不可避免，但我們就要為了逆境的存在而惆悵和失落嗎？不，不是的，既然不可避免，我們要去沉思的是如何審視逆境，在順境中能謙卑而善下，在逆境中可以自我觀照以自強。」
子弟們聽了後，沉思良久。楊沖則急不及待，又問道：「老師說得很好呢，但我們又可以如何做到呢？」他說著，臉上的表情反映他已略有所得，但更多的卻是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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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學問走進生命，讓生命活出學問。莫坐以待夜，在黑暗前抱緊最後一絲光明，那就是方法了。」
在討論間，草地外已隱約聽到喧鬧的聲音，有幾響劃破長空的槍聲。但由於沒有老師的指令，他們雖然眼中浮過一絲驚慌，但又專注在老師的話語之中了。
楊沖抹去一絲慌張後，又裝作冷靜地問：「若生命和學問只能選擇一樣，老師又會如何選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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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鬍老者以其一貫之睿智，反問了一下：「該這樣說吧，生命本身是為了甚麼？學問本身又是為了甚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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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了之後，又停了一停，以其睿智的目光，掃視草地上的諸人，期待有弟子可以回應他，但他們都報以疑惑的眼光，又以一種期待的眼神投向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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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又繼續說了：「生命本身有一些價值的，例如是生命是應當有尊嚴的，也應該可以作自己生命的主宰，決定自己的行方；諸如此類。學問又是有甚麼用呢？就是這些價值的體現，或足以作為精神，指引我們去尋求價值以及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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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的話，不可讓渡的價值重要，還是生命重要，就視乎時局了，對個人生命的影響了。若生存的代價乃是失去尊嚴，只能受別人的宰制，終身縛在一個地方，每日做著相同的工作，直到死亡為止，而又無法在制度中作出反抗。那會如何的選擇呢？顯然就會將生死置於度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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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皮膚白皙，深目高鼻的英俊弟子打斷了老師的發言，凝住了那眼睛的精神，向着射出，氣勢凌厲，像是詰問地問：「就像外面的人一樣嗎？」，又望著天長嘆了一聲，雖然長嘆一聲，但眼中卻光芒閃爍，不急又不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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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一問，氣氛立即變得緊張起來，就像捅破了窗戶紙，把弟子們想問，但又不敢問的心底話說了出來。
銀鬍老師聽到他的問題，卻神色自若，故作看不到他那凌厲的眼神，以不容質疑的口吻繼續說：「每個人的位置和角色不同，所做的事情的都不同，但關鍵在於都能把自己的角色演得惟肖惟妙。就像我嘛，就是傳授知識。那你們呢，知道的就去做吧，不知道不打緊，就到處走走看看，你們還年輕，機會多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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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又摸著他那把長而又長的白鬍，強顏歡笑地哈了幾哈，圈上的子弟卻寂然無聲，「哈，哈」在空中迴響了一陣之後，帶來的卻是更久的無奈，更長的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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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膚白皙的子弟長嘆道：「運數終時，智慧之鏡也必蒙塵。在這種情況下又能做甚麼呢？還會有未來嗎？」說著便走進白色的大門內，拿出幾枝已有二十多年的紅酒，一看便知是價值不菲的那種紅酒。又回到草地的圈內，放下幾枝酒，以自暴自棄的語氣說道：「既然總是有種無奈，不給先喝幾杯再算吧，哈哈。」那是英雄末路般的笑聲。6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vk1wygyDQ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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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便打算開了那一枝酒，讓大家享受那剎那的頹唐，其他的子弟也正有此意，以頹廢的態度拿過酒，打算把酒開了。699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R85PTDvJ2y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