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城中各大報章和傳媒都爭相報導一件震驚全城的消息,城中三大集團的「周華集團」主席周醒明昨晚突然暴斃。周醒明正值壯年,大富人家主要人物猝死,除了警方忙於調查其死因外,周的巨額遺產所屬何人,自不然成為全城焦點。按照常理,如果死者沒有立下遺囑,其所有遺產第一受益人就是其遺孀,本應周醒明的遺產屬其未亡人鄭麗萍所有,然而周暗地裡立下一道「特別的遺囑」,直教所有人始料不及,更出現一個名不經傳的女子,竟然與鄭氏平分那鉅額遺產!頓使這宗爭產事件,倍添曲折離奇。
羅華律師行是周醒明「遺囑」的保管地方,周醒明遺孀鄭麗萍端坐在其中一間律師辦公室椅子上,隔鄰坐著一個年約三十歲,樣子清秀的女子,鄭一直以怨恨的眼神盯著她,女子默不作聲,只是帶點拘謹地坐著。
不一會,一個穿著整齊西服的中年略胖男子進入房間,手上拿著數份文件,想必就是律師行負責人羅華。羅華才剛坐下,鄭麗萍便搶著問。
「羅律師,為甚麼我一直都不知道有這麼的一份遺囑?」鄭麗萍以質疑的口吻向羅華問。
「周太太,這是周先生生前的意思,妳的問題答案或許就在遺囑上。」羅華說罷便打開文件,打算宣讀遺囑。
「慢著,宣讀我先夫的遺囑,為甚麼找一個外人來旁聽?」鄭麗萍說時向旁邊的女子瞟了一眼,態度傲慢。
「周先生要宣讀這份遺囑唯一的條件,就是練心柔女士同時在場。」羅華望望旁邊的女子說。
聽到羅華提及自己的名字後,這個名叫「練心柔」的女子才敢吸一大口氣,挺腰而坐,咬著下唇,專注地望著羅。在旁的鄭麗萍以怨恨的眼光盯著練,練看也不敢看鄭一眼,只是一直向前望著。
羅華見鄭麗萍沒有再說話,於是清清喉嚨,打開以火漆密封的文件,開始宣讀周醒明這份神秘的遺囑。
「本人周醒明,在黎明光醫生與羅華律師的見證下,以清醒的情況下,立下以下遺囑:在本人身故後,所有遺產暫時凍結一年,而本人所住的周氏大宅,練心柔女士以及其女兒練玲玲將會遷入入住一年,與本人妻子鄭麗萍共住一年,期間三人不得分離,否則本人所有遺產將立即全數捐予各大慈善機構,一年之後,本人遺產將會另行分配。本遺囑有效時期為本人死後翌日,無論本人以何種方式死亡。」羅華宣讀完畢後,便把另外兩份文件分別交給鄭麗萍和練心柔。
鄭麗萍二話不說便接過文件,看清楚文件內容後,氣得狠狠地把文件擲到桌子上。
「荒謬!簡直荒謬!醒明怎麼可能有這份不合常理的遺囑?要我與這個狐狸精共住一起,不可能!這遺囑是假的!是假的!」鄭麗萍越說越是氣上心頭,突站起來,順手拿起文件,竟作撕毀狀。
「周太,冷靜一點,這是有法律效力的遺囑,若妳不承認遺囑內容,便會依周先生生前遺願,把所有遺產捐給慈善機構。」羅華見鄭麗萍開始失控,便高聲提醒。
經羅華提醒,鄭麗萍才勉強壓下激動情緒,深呼吸了數口後,便放下文件,坐回座位上。
「妳還是簽了這份文件吧,搬入周家大宅,總好過在外面租住合租房,這樣女兒也會較安全和舒適吧。」羅華見練心柔一臉猶豫,便帶點語重心長地勸說。
練心柔點點頭,為了年幼女兒,只好簽下這份絕不好簽的遺囑同意書。
鄭麗萍悶哼了一聲,也滿不情願地簽下同意書。
「妳有種便搬入來,看我怎樣對付妳!」鄭麗萍拋下一句帶恐嚇性的說話後,便離座而去。
「練小姐,妳能否應付到那個周太?」羅華見鄭麗萍兇巴巴的,唯恐看來弱小的練心柔會受不住其手段。
練心柔輕咬下唇,用力地點點頭。為了年幼的女兒,即使是龍潭虎穴,她都會闖進去,而為了女兒可以健康地成長,即使豁出性命,她都在所不惜。
雖然羅華主動示意可以幫忙,但是始終鞭長莫及,往後入住周家大宅的日子,務必要事事小心,千萬不要中那惡女人的詭計。
練心柔母女很快便遷入周家大宅,當然,這對於周家上下都認為是「掃帚星」的母女,必然不會受到歡迎,接她倆的,都只是一個叫「歡姐」的老傭人罷了。
這個歡姐,經過鄭麗萍多番「形容」後,對練心柔母女的印象比無賴還不如,理所當然必會想盡辦法讓她倆「自願離開」,那麼老爺的遺產便由正室鄭氏全數繼承,不會讓這種破壞別人家庭的妖魔鬼怪趟半滴水。
「妳好,我叫練心柔,這是我女兒練玲玲,以後便麻煩妳了。」入屋叫人,入廟拜神,練心柔深諳此道,於是主動與歡姐打招呼。
「叫我歡姐吧。」歡姐冷冷地回應。
歡姐只是一直打量著練心柔母女,如此兀突舉動頓使心柔滿不自然,就在雙方呈膠著狀態之時,玲玲首先出言打破悶局。
「歡婆婆妳好,我叫玲玲。」玲玲清脆的聲音使氣氛稍為緩和。
練心柔女身練玲玲是個六歲的小妹子,樣子與長相漂亮的練心柔幾乎一樣,都是亮眼的臉龐。
玲玲精靈可愛,謙恭有禮,歡姐心底裡甚為喜愛,只不過受了鄭氏所托,無奈要板起臉龐,一副毫不受落的樣子。
「妳倆跟我來吧。」歡姐別過臉,拋下一句轉身便走。
練心柔一邊拖著沉重的行李,一邊拉著玲玲,隨歡姐而行。歡姐刻意帶兩母女穿過大廳,當時大部份傭人正在清潔大廳,眾人見狀都向兩母女投以怪異的目光,卻沒有人上前協助。
練心柔環視四周,都未見鄭麗萍的身影,對此安排亦已心中有數,為了年紀仍小的玲玲,她只好咬緊牙關,撐到最後。
經過迂廻的路程,歡姐帶練心柔母女到一處類似別苑的地方,走到閣樓角落處的一個房間,那處走廊幽暗,還隱隱有一股霉味,任何人也想像得到,這絕不是用來住人的房間。
「到了,以後妳們便住這裡吧。」歡姐走到房間門前說,卻沒有開門的意思。
「就是這裡嗎?」練心柔指住仍在封塵的房門,帶點難以置信地問。
「不滿意嗎?可以不住的。」歡姐刻意提高嗓子說。
練心柔連忙搖頭示意,跟著打開房門,門鎖還殘留著一層灰塵,打開之後,那股噁心的霉味立刻撲鼻而來。任何人也想得出,這間明顯是由雜物房改裝而成的房間,鄭麗萍對付練心柔兩母女,毫不留情。
「這裡很臭。」童年的玲玲率性而為,甫聞得如此噁心的氣味,便高聲嚷著。
歡姐聽罷狠狠地瞪著玲玲,玲玲見歡姐兇巴巴的樣子,嚇得立即躲在心柔背後,不敢再直視歡姐。
「不好意思,歡姐,童言無忌,我們住在這裡便行了。」心柔擠出笑容說。
歡姐悶哼了一聲,接著交代要說的話。
「沒有甚麼事情我便走了,記著,樓梯之前的地方不要隨便進入,莫被奶奶見到,我會很難做的。」歡姐指住前方不過十多步腳程的樓梯說,「吃的拉的都在樓下,記著不要弄污地方。」歡姐透過旁邊窗櫺,指著下方的一小角園地說。
心柔沿歡姐所指的方向望下,那個小小而殘舊的混凝土的房間,內裡漆黑一片,不難想到這裡應是傭人們用的房間,而且相信已荒廢了一段時間。她輕咬嘴唇,向歡姐點頭示意明白。
「要出門便通知我一聲,妳倆在那門出入便好了,不要讓我難做,明白嗎?」歡姐指指小園的側閘,接著又哼了一聲,然後舉步離去,看也沒有回看兩母女一眼。
歡姐離去後,心柔一臉無奈地提起行李,移進房間,玲玲拿著細軟隨後而行。
房間不過二百平方呎,有一張雙疊床,一個普通衣櫃,窗前是一個擺滿雜物的矮櫃,都是一些日用品和擺設,如此馬虎亂擺,不消說是歡姐刻意留下來吧。
「媽媽,這裡很髒很臭,那婆婆很兇,我不要住在這裡!」玲玲扁起小嘴,一臉委鬱地哭訴著。
「玲玲乖,忍耐一陣子,媽媽答應妳會住大屋,大屋又乾淨又香噴噴,還要趕走那兇婆婆,只要幾個月,玲玲,等媽媽幾個月,好嗎?」心柔輕摟玲玲,溫柔地說。
「知道。」玲玲抹抹眼淚,乖巧地回應。
玲玲聰明懂事,心柔一面輕撫她的頭蓋,一面輕吻她的小臉龐。
「玲玲不如幫媽媽執拾好房間,然後媽媽去買好吃的弄給妳吃,還會買很多很多香香的東西,讓我們的房間香噴噴,好嗎?」心柔站起身子,對玲玲笑說。
玲玲大叫一聲「好」,然後兩母女一起執拾凌亂的東西。
心柔母女多番忍讓,而鄭麗萍可能忌憚「遺囑」的約束,暫未有對兩母女有任何過份的行為。然而,兩個勢成水火的女人同住一屋,如此平靜似乎有點不尋常,暴風雨的前夕天色都是特別的寧靜,死寂的氣氛,也許就是一場大風雨即將來臨的先兆。
釋道墳場的天靈閣內,這天來了一個城中名人,引人注目的並不是她的名字,而是她與別不同的拜祭方式。周醒明的骨灰龕前,站著其遺孀鄭麗萍,只不過觀乎其滿臉怒容,狠狠地盯著石碑上瓷相的樣子,不但沒有半點傷感或不捨之意,更連丁點拜祭的意思也沒有。
「你這個不負責任的薄情郎!竟然叫那狐狸精來與我住在一起?你是不是被那妖孽迷糊得混混沌沌了?那妖女對你施了甚麼妖法?竟然想出與我同住?你這個薄情郎,枉我跟隨了你這麼多年,一生青春都給了你,你竟然叫那狐狸精天天都向我刺眼刺鼻的,你這負心漢!薄情郎!......」鄭麗萍不停在破口大罵,早已引起其他人的側目。
燕鎮藩碰巧在附近的龕位更換瓷相,鄭麗萍如雷貫耳的聲音亦引起他的注意,於是探頭一望,只見一個華衣美服的中年婦女,不斷指著其「先夫」謾罵,雖然這種情況對他來說並非首次遇上,但是如鄭氏般激動的還是第一個。最引起他注意的,並不是鄭氏歐巴桑的樣子,而是她的說話內容,要讓「小三」與「大婆」同住,這個「丈夫」的思維當真聞所未聞,然而這些始終是別人的家事,外人不宜多理,他做完手上功夫後便執拾工具離去。
鄭麗萍罵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離去,而這個「貴賓」當然受到墳場職員的注視,既然她罵了便離開,又沒有收到投訴,也不便主動干擾,是以備錄在案,也不作特別跟進。
兩天後,周醒明的龕位又來了一位「貴客」,練心柔帶著玲玲,到周灰龕前拜祭。心柔的態度與鄭氏截然不同,只見她默默地凝視著瓷相,一直在低頭飲泣,而玲玲在旁不斷安慰著母親。
「醒明,你為何會有這樣的安排?與那個惡婦住在一起,實在......實在太辛苦了......一年......實在太長了......一年後你會有甚麼安排......為了玲玲......」心柔哭訴著說,說到玲玲,倏地頓了下來。
「為了玲玲,我可以忍氣吞聲,為了玲玲,我可以不顧一切......」心柔忽然想到了甚麼,變得陰沉冷酷。
玲玲彷彿感受到心柔突如其來的變化,連忙縮起小手,不禁退了兩步。
陰沉氣息一瞬間便消逝,心柔發現有人接近,立即變回溫柔婉約,刻意抹去臉上淚痕。
「這位女士,我是這裡的承辦商東主,小姓燕,見妳如此激動,若有龕位工上的事情需要幫忙,我可以替妳辦妥。」燕鎮藩不知何時走近心柔說。
「嗯,沒有甚麼,一時感觸罷了。」心柔抹乾臉上淚痕後,幽幽回應。
「叔叔你好。」玲玲見燕鎮藩便主動打招呼。
一股莫名的靈氣突然撲到燕鎮藩的右手手掌上,教他立即轉移視線到玲玲身上,只是這股清純的靈氣很快便消失,他再也無法追蹤。
「很乖巧的小朋友。」燕鎮藩彎低身子,讚美玲玲。
「玲玲,我們是時候要走了,向叔叔說拜拜吧。」心柔說罷便執起玲玲的手,半推半就地離去。
「拜拜叔叔!」玲玲聲音甫止,兩母女便從大門口離開。
心柔兩母女離去後,燕鎮藩站直身子,目光轉向龕房的另一端,原來韓少銘早已悄悄地到達現場,剛才一切都看在眼裡。
「這女孩並不是普通人。」燕鎮藩遙望天靈閣的出口說。
「不只是那女孩,其母也不是個普通的婦人。」韓少銘回應說。
「嗯,看她一臉柔弱的樣子,但刻意隱藏一種很特別的氣息,一種並非單純的道家靈氣。」燕鎮藩回想剛才接近練心柔的時候,那種詭異的感覺猶在,與女孩的清純罡氣截然不同。
「女孩散發出來的是天罡正氣,是天生的靈氣,至於那女人似乎在修練一種獨門異術,正中帶邪......」韓少銘邊說邊想著,忽然想到甚麼似的,「老燕,這種怪異道術,很熟悉嗎?」韓轉頭對燕鎮藩問。
「難不成與那老傢伙有關?」燕鎮藩皺起眉頭想著,「我想起一件事,可能與這對母女有關。」燕靈機一動說。
燕鎮藩向韓少銘憶述數天前巧還鄭麗萍的經過,並簡略覆說她那段奇怪的說話。燕韓兩人同時望向龕位,看罷先人名字,不禁大表錯愕。
「周醒明?」燕韓兩人異口同聲地吐出這個熟悉名字。
周氏兄弟與兩人的淵源,還有練氏母子和遺孀鄭氏,這幾個人關係千絲萬縷,燕韓兩人決定要解開練氏母子之謎,當然,涉及詭異之術,非樂凱齡參與不可。
這天,是學校假期,玲玲留在周家大宅中溫習。歡姐在後花園打理盆栽,一面清埋後花園的雜草,一面監視著閣樓那對母女的一舉一動,若有異動便立即報告鄭氏。
「歡婆婆!」一把熟悉的女孩子聲音突然從歡姐身後響起。
歡姐下意識地回頭一望,赫然發現玲玲不知在甚麼時候站在其身後,而自己竟未察覺得到!才不過是個數周歲的小女孩,加上從閣樓走到此處,必須經過一條樓梯,竟然無聲無息走動,實在有點不合常理。猶幸玲玲有禮可愛,歡姐戒心大減,是以沒有懷疑她能做出如此異常的行為。
受了鄭氏所囑咐,歡姐不能善待練氏母女,即使玲玲如何討人歡心,歡姐只能刻意板起臉龐,悶哼一聲,沒有理會,繼續在除雜草。
「歡婆婆,這些花兒很漂亮,我來替妳澆澆水可以嗎?」玲玲見花園旁種滿一排排的小盆栽,表現得十分好奇。
鄭氏愛花,卻不喜歡栽種時的水和泥濺到自己,於是命歡姐於後花園開闢種植場地,待需要時拿來觀賞。
歡姐沒有回應,卻暗地裡留意玲玲的舉動。只見玲玲隨手拿起一個澆水壼,便往最近自己的小盆栽澆水。
「住手!」歡姐見狀表現得甚為緊張,連忙跑過去並推開玲玲的澆水壼。
歡姐突如其來的大動作嚇得玲玲連退兩步,連澆水壼也弄跌了。
「這種小盆栽不能如此澆水,否則很快便死掉的!」歡姐怒氣未消,繼續責罵玲玲。
玲玲只是輕抿小嘴,一雙眼淚汪汪的,低頭不語。歡姐見玲玲一可憐兮兮的樣子,也不忍的上前安慰。
「小盆栽隔兩三天才需澆一次水,來,我教妳怎樣讓它們更漂亮。」歡姐拿起噴水壼,揮手示意叫玲玲上前。
乖巧的玲玲依言上前,拿起噴水壼,在歡姐教導下向小盆栽輕輕噴了數下,花兒沾水後顯得更艷麗,一老一少看得非常高興。
在閣樓前的欄河位置,悄悄地站著一個人,靜看著這一老一少。練心柔遠望兩人的眼神,複雜難測,似是高興,又像在盤算著甚麼似的,彷彿玲玲此一舉動,已是其預計之內。
玲玲與歡姐的關係越來越親密,換言之監視心柔的警戒心亦愈來愈低,這樣就過了兩個多月,心柔母女已經在這樣完成四分一的「任務」。心柔再沒有任何特別的舉動,彷彿正等待著另一方的行動,鄭氏一心要趕走這對眼中釘,當然不會就此讓她倆安安樂樂地度過一年。
這天,鄭麗萍正與管家阿蓮在客房內,商量如何對付心柔兩母女。阿蓮的年齡與鄭氏差不多,在周家打工逾二十年,一直協助鄭氏,對鄭氏忠心耿耿。
「那老傢伙想要孫兒想得瘋了,才不過輕輕哄哄罷了,竟然當人家的女兒作乾孫女兒!當初還望她查明那兩人的底細,現在反而甚麼也做不了,哼!」鄭麗萍一邊在蹬著雙腳一邊破口大罵。
鄭麗萍口中的老傢伙當然就是指歡姐,礙於周醒明「遺囑」的管束,鄭氏不能明目張膽對付心柔母女,只能暗地裡以手段攆走她倆。刻下有事難成,少不免有點著急。
「太太,是時候我們要作主動了,不然一個月一個月地拖拉下去,那兩母女很快便『刑滿』,到時對我們百害無一利。」阿蓮回應,一雙眼珠在滾來滾去,不知在盤算著甚麼似的。
「主動?怎麼主動?連歡姐也給她們迷得糊里糊塗的,妳教我還有甚麼辦法?」鄭麗萍反問,一副無計可施的樣子。
「太太,妳還記得那個和她們同一層的房間嗎?」阿蓮煞有介事地問。
聽罷阿蓮之言,鄭麗萍當即臉色一沉。
「二叔的寢室?」鄭麗萍說時帶點恐懼,就像觸及了禁忌似的。
周醒明的弟弟周理明,自從被揭發似不正當的手段做生意後,便一直銷聲匿跡,數個月來音訊全無,就連周醒明的喪禮也沒有出席,外間都認為他是畏罪潛逃,不知去向。
周理明的嫂子鄭麗萍卻有一點兒不同的想法。
周氏兩兄弟表面與一般的兄弟無異,實質兩人不斷於金錢與權力上明爭暗鬥,周理明不屑與周醒明同住一座建築物,特意命人於後花園另建一座兩層高的別苑,供他生活作息之用,就連歡姐也是他親自聘請入來的。兩兄弟除了偶爾碰一碰面外,便甚少有交流,而自從周理明失蹤後,周醒明只留下歡姐一個傭人在這裡打掃,幾乎沒有再進入過別苑範圍。
自從周醒明仙遊後,不知何時傳出有關周家別苑種種詭異傳聞,更有「目擊者」看見周理明從房間走出來,這些傳聞由歡姐親口一一否認,當然,區區一個老傭人的說話難以服眾,而鄭麗萍又似乎對這類風言風語十分避忌,一直沒有主動澄清,任由歡姐獨個兒在這裡種花和打掃,絕少理會別苑的事情,直至心柔母女的出現。
「二少的寢室一向都生人勿近,我們可以利用這種恐怖的氣氛,引領她倆到那個地方,然後略施小計,把她們嚇過半死。她倆的房間與二少寢室位同一層,嚇破膽的兩母女必然不願再作久留,到時不用我們主動出手,這對瘟神也會溜之大吉。」阿蓮約略說出趕走心柔母女的計謀。
鄭麗萍邊聽邊點頭,表現得十分滿意,但忽然想起甚麼似的,變得有點猶豫。
「恐怕那女人不怕這些怪力亂神......」鄭麗萍輕皺眉頭說。
「不用兩人都中計,只要那個小的嚇到屁滾尿流,那女人還能夠留低嗎?」阿蓮說時泛起詭異的微笑。
雖然計謀表面看似會成功,但是要對付的始終是一個才幾歲的女孩,深信報應的鄭麗萍心裡感到有點不安樂,有點作罷之意,然而,鄭氏不經意地望見阿蓮的笑容後,一股魔力彷彿刺進其腦袋內般,讓她僅存的惻隱之心也消失無蹤。
「好,就依妳的方法做,看那兩母女還敢不敢住下去!」鄭麗萍如著了魔般點頭和應,說罷不停哈哈大笑。
「知道了,太太。」阿蓮陰沉的聲音,仿似一根根冰柱般,教人不寒而慄。
這個管家,自從周醒明死亡後,變得愈來愈沉鬱冷漠,就連其他傭人都如著了魔般,不讓任何外人知道周家的一切,使周家大宅,添上一層神秘色彩。鄭麗萍只是一介婦人,若有「詭異力量」入侵,她不但懵然不知,更不知不覺受了操控,成為某種力量的代言人。
一個陰霾密佈的日子,這天適逢是學校假期,練玲玲不用上學,留在家中溫習。無風的陰天日,總是教人容易疲倦,練心柔陪著玲玲做功課,不知不覺睡著了。玲玲做完功課,欲找心柔解悶時,發覺媽媽正在酣睡,乖巧的她沒有弄醒母親,悄悄地獨個兒走出房間,打算找歡姐。
玲玲走出房間後,一股不明氣息立即撲到她身上,她轉頭一望,見到樓梯的另一方,有一顆閃閃發光的東西不停彈跳著。發著詭異暗綠光芒的光球就像刻意引起她注意般,不停地閃動著。小朋友都會對新穎的東西感到好奇,玲玲不自覺地走向光球處。光球如有生命般,見到她欲「捕捉」它,迅即向另一方逃逸飛去,興高采烈的她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有趣的東西,連跑帶跳地跑向樓梯的另一方。
不知走過多少路,只見四周愈來愈陰寒沉靜,只顧追逐的玲玲卻沒有留意,光球飛至走廊盡頭的房間前,突然消失無蹤。爾時她已走到房間的門前,這個陌生的房間,不知何解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猶如一個有親切感的人,會在門後的空間等待著自己般。就在她停在房門前若有所思之時,只聽幾聲刺耳的金屬磨察聲音,封鎖多時的房門,竟然緩緩地打開,她從鏠隙處偷看房間內的情況,糢糢糊糊的一片,使她的好奇心大增。她大著贍子推開房門,房門很容易便打開,當她看清楚房內情況後,面色陡變,嚇得即時嚎啕大哭,轉身拔腿便跑。
「媽媽!媽媽!」玲玲一邊見路便跑一邊哭著大喊。
過了一會兒,玲玲見到剛才經過的樓梯,爾時心柔早已聞得女兒的呼叫,正朝其方向跑過去,見到玲玲,心柔於樓梯前突然停下,蹲下身子,接住飛奔過來的玲玲。
一股帶著濃烈污穢的氣息追到兩母女前,欲撲上去包圍兩人之際,心柔忽爾抬起頭,雙眼發著金中帶綠的奇異靈光,盯著穢氣的中心,一隻手插入衣領胸口裡,欲拿出甚麼法寶似的,詭異穢氣似乎非常忌諱心柔胸口裡的東西,去勢頓止,並退至後方遠處,於暗角裡漸漸消失。心柔見威脅解除,也放下拿著法寶的手,收起詭異靈力,變回普通人的樣子。
「玲玲,不要怕,有媽媽在,不會有事了,不會有事了。」心柔忙著安慰大哭不止的玲玲,是以沒有追上前去。
安慰了好一陣子,玲玲情緒開始平伏,哭聲漸止,心柔於是帶玲玲回房休息,就在她抱起玲玲轉身之時,見到歡姐早已站在樓梯間,一直凝視著兩人不語。心柔刻意向歡姐注視了一會兒後,便繼續帶玲玲回房,就像看不見歡姐般。
「這女人不簡單!」剛才心柔的異常動動,歡姐都看在眼裡,加上剛上那種帶有警告性的眼神後,歡姐幾乎可以肯定,練心柔這個女人絕非普通人。而玲玲從「二少」的房間那裡跑出來,嚇得嚎哭不止的樣子,任何人也想得出這小女孩必定看到一些不應該見到的東西。二少寢室附近一向鮮有人踏足,就連歡姐也絕少到那種令人不安的地方打掃,玲玲突然不聽其「警告」,獨個兒闖進那個陰森境地,最大可能是有人刻意引領她接近那種地方。歡姐想及至此,忽然想起甚麼似的,煞有介事地望向心柔母女房間一眼,看來有些事情,必須讓心柔知道,至少可讓年紀小小的玲玲不涉及複雜的人事爭鬥漩渦中。
練心柔帶玲玲回房休息,幾經安慰以及喝了一包果汁後,玲玲已停止嚎哭,情緒總算平伏下來。
「玲玲,可不可以說給媽媽知,為何會去那裡?」練心柔與玲玲相對而坐,小心亦亦地問。
「我見到一個閃閃的光球,很漂亮,所以我追上前想拿住它。」玲玲回想著說。
「追上前?」心柔一臉疑惑地反問,一個懂得帶領人的神秘光球,究竟是甚麼東西?
「我追呀追的,光球突然間不見了,我想轉身離開,那道門突然打開,那個叔叔,很恐怖......」玲玲想到那個突然出現的「人影」,再度嚇得哭出來。
「寶貝,不要再想了,媽媽知道,不要再想了......」心柔見玲玲大哭不止,連忙抱起她加以安慰,並著玲玲不要再想。
玲玲哭得累了,沉沉而睡,心柔聽罷玲玲之言,約略明白事件因由。刻意嚇怕玲玲,目的當然以女兒的安寧為由,迫使她遷離這「鬼地方」,這種下三流手段,不消說定是那個惡婦鄭麗萍所為。然而,玲玲口中所說的「光球」究竟是甚麼的一回事?照女兒所述,應是一種旁門異術,只不過鄭麗萍才一介婦人,根本沒有此能耐,難道在這女人身邊,隱藏著一個異術高人?
為了女兒的安危,為了報復,心柔必須查明那「高人」的底蘊,看來需要「師傅」的幫忙。
翌日,練心柔趁玲玲上學後,打算親自到樓梯的另一面,親身體驗那種恐怖感的真偽。就在她剛巧踏入樓梯的另一邊之際,一把聲音突然響起。
「練小姐,我有些說話想對妳說。」歡姐站在樓梯接口說。
練心柔轉身凝望歡姐,這個老傭人從未如此稱呼自己,究竟葫蘆裡面賣甚麼藥?是以只一直打量著她,沒有其他反應。
「妳放心,這次是我們的私人對話,第三者不會知道,況且,妳也想妳女兒在這裡住得安心吧?」歡姐見心柔一副煞有介事的樣子,於是加以解釋。
心柔想了一會兒,這老傭人近期的態度確實軟化了不了,而且有關玲玲的事情,理應不是甚麼壞事,心柔有理由相信歡姐會對玲玲好。反正還有很多謎團未解,姑且聽聽這老傢伙說些甚麼,才作打算。
歡姐帶心柔到後花園一角,道出有關那間神秘房間的事情。
為防隔牆有耳,歡姐拉心柔都後花園一角,輕輕道出「二叔」周理明失蹤後別苑丟空,接著屢傳鬼怪異事的經過。
「所以你家太太就刻意安置我倆母女到這個別苑,欲藉那些怪力亂神來嚇跑我們嗎?」心柔聽罷歡姐之言,有所領悟地點頭回應。
「自從二少人間蒸發之後,這裡只有我一個老傢伙偶爾打掃一下,而二少的寢室給人感覺實在太詭異,我也不敢走近去打掃,那裡仿似一個死域。現在大少又死了,太太又變成這個樣子,唉......」眼見周家人丁凋零,歡姐不禁搖頭輕嘆。
心柔一邉聽著歡姐感觸之言,一邉望著周理明寢室的方向,沉思了一會兒,才長長地了一口氣。
「放心吧,我知道應該要怎麼做了。」心柔拋下一句,便滿懷心事地離開。
歡姐目送心柔離去,總覺這女人心思複雜,絕不會讓事情不了了之,為了周家的安寧,看來要找那個「老朋友」幫忙了。
當然,心柔也不會任由鄭麗萍宰割,「二叔」那房間這樣的詭譎,她也不敢貿然闖進,為安全計,是時候要找「師傅」幫忙了。
一間茶餐廳裡,燕鎮藩正等待某人,不一會,歡姐進入茶餐廳,他見狀立即舉手呼喚,她見到他亦報以友善的微笑。她坐上他對面座位,原來兩人早已相識。
燕鎮藩與歡姐份屬同鄉,多年前一同從故鄉走到這個城市過新生活,原本早已失散,後來機緣巧合,一次她的姊妹離世,她碰巧找到他的石廠負責其身後事,自此兩人偶爾都有聯絡。
「沒見多時,還好嗎?」再見多年同鄉,燕鎮藩帶點感觸地問候。
「老朋友,實不相瞞,這樣唐突地找你出來,是想你幫我一個忙。」歡姐帶點沉重地回應。
見歡姐一臉難色,想必是非一般人能解決的問題,燕鎮藩於是挺直身子,端坐聆聽。
歡姐於是憶述練心悠母女進駐周家大宅後,別苑所發生的奇怪事情,當然還有見到心悠如何「趕退」惡靈的事情。
燕鎮藩曾教授一些驅邪治鬼的術法予歡姐,是以她如其他學過靈異之術的人般,可以直接看到靈體。
「那女子並不是普通的婦人。」燕鎮藩聽罷歡姐之言,微點著頭說。
「不但是她,她的女兒也不是普通的孩子。」歡姐回應。
「可否講詳細一點,關於那女子如何趕退惡靈?」燕鎮藩思考了一會兒,覺得心柔抱住玲玲後的動作非常不尋常,於是加以追問。
「她抱住玲玲後,我見到她抬起頭盯著那惡靈,然後欲從胸襟裡拿出一些東西,惡靈似乎非常忌憚那東西,立即頓了下來,接著還退至二少房間方向,消失無蹤。」歡姐憶述心柔如何趕走惡靈,仍歷歷在目。
「嗯,妳覺不覺得,玲玲的事情有點奇怪?」燕鎮藩皺起雙眉,開始知悉整件事情的問題癥結。
「玲玲?小孩子見到恐怖東西,嚇得哭著找媽媽?不就是很正常嗎?」歡姐對燕鎮藩的說話大惑不解。
「普通的靈體,小孩子也許只是嚇到了,但這是個惡靈,它會輕易放過她嗎?而且從妳二少的房間至其母抱住她的樓梯位置,應有一段距離吧?一個小孩子遇上惡靈後,絲毫無損,妳不覺得有點奇怪嗎?」燕鎮藩解釋著說。
「難道這孩子天生便擁有高強靈力嗎?也許她並不知道有這種能力......」玲玲有退魔能力,歡姐始終不大相信。
一對有靈能力的母女?燕鎮藩忽然想起數天前的遭遇,那對母女所拜的不就是周醒明嗎?他幾乎可以肯定,歡姐口中的靈能母女,就是他那天所見的母女。
「我想要找多兩個人幫忙,妳可以讓我們三人進入別苑調查嗎?」燕鎮藩問。
歡姐想了一會兒,雖面有難色,但仍點頭答允。
另一方面,練心柔尋求高手協助,她的「師傅」,正是亦正亦邪的玄靝。
在玄靝道壇內的辦公室,玄靝與心柔對坐,她向他詳述遇上惡靈的經過。
「如妳所說,那惡靈對妳那個東西有所顧忌,只要妳好好隨身保管,它應該不會傷害到妳。」玄靝指著心柔的胸口說。
心柔輕按胸口,點頭表示明白。
「師傅,有一點我覺得很奇怪,那惡靈只是一直追著玲玲,沒有加害她,好像想去甚麼地方似的。」心柔回想起玲玲哭著跑向自己時,隱隱感到有點奇怪。
「人形惡靈有意識並不出奇,只是『他』的目的是甚麼,我們仍未知悉,不宜輕舉妄動。」玄靝聽罷心柔之言,微微點頭回應,「又或者,玲玲並不是普通的女孩子?」他煞有介事地反問,欲引導她說多一點其女兒的事情。
「玲玲只懂一直在嚎啕大哭,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子而已。」心柔見玄靝起疑,立即出言維護。
心柔的語氣有點重,玄靝皺著眉頭,只是一直凝視著她。氣氛變得死寂,他銳利的眼光給她很大壓力,惟有盡快岔開話題以轉移他的視線。
「我隱約見到那惡靈的面孔,有點像醒明,但年紀稍輕......」心柔還未說完,玄靝便出言打斷。
「是周理明嗎?」玄靝開門見山便問。
「你認識我二叔嗎?」心柔帶點奇怪地反問。
「妳也知道我曾經替過妳的男人做事,與他弟弟有數面之緣,總算是點頭之交。」玄靝解釋,「以我的感覺,周理明雖然陰沉了一點,但是並非修練方術之人,以自身魂魄化成惡靈此等異術,他無可能做到。」他回想所認識的周氏兄弟,都是勢利之人,就算用異術,至多只會尋求一些方術高手幫忙。
聽過玄靝的分析,心柔一時間也難以確定那惡靈是否就是其二叔,若是的話,那麼周理明豈不已經……
「我要親自去那奇怪房間一趟。」玄靝心裡仍有很多謎團未解,是以向心柔提出入屋要求。
心柔沒有拒絕的理由,反正姓鄭的奈她不何,要玄靝進入別苑並非難事。
這樣靜靜地過了兩天,這兩天各方都沒有動靜,仿似等待一場暴風雨的來臨般。沉寂而充滿壓力的僵局,由三個人去打破。
這天,燕鎮藩連同韓少銘和樂凱齡到周家大宅別苑的後門,這個三人配搭,不用說目的當然就是那「惡靈寢室」,歡姐早已恭候三人,見他們到來立即便開門示意進入。
爾時,玄靝和樊樂文剛巧走到進入後門的小巷轉角位,眼利的玄靝見樂凱齡等三人便立即頓止腳步,躲在轉角位後方,探頭窺看三人的行動,樊樂文見狀也無聲無色地躲到玄靝身後,三人似乎沒有察覺這兩師徒,一直到三人都進入別苑,歡姐也關上後門後,玄靝才緩緩走到巷頭位置,遠望後門沉思。
「師父,為甚麼突然停下來?我們不是約好心柔這個時候去捉惡靈嗎?」樊樂文走到玄靝身邊,低聲地問。
「有他們在,我們無需出手,找個看得到那房間的位置,靜觀其變。」玄靝吩咐樊樂文後,便逕自找尋有利位置,好讓有甚麼突發情況,也可以檢個便宜。
玄靝兩師徒匿藏一隱蔽處,靜看「惡靈房間」有何動靜。
三人隨歡姐走上樓梯後,這時碰巧心柔從其寢室裡走出來,與四人打個照臉。
「歡姐,他們是誰?」總算是半個主人,有陌生人入屋而不知情,心柔表現得有點不滿。
「他們是我替妳找來,趕走那恐怖東西的,難道妳想妳女兒一直都擔驚受怕過日子嗎?」歡姐聽過心柔的語氣,略帶晦氣地回應。
歡姐嗆白反問,心柔頓時不懂回應,氣氛頓時陷入膠著。
「妳好,我叫燕鎮藩,打搞了,我們處理好那東西便立即離去,不會太阻妳的。」燕鎮藩擠出招牌笑容,客氣地自我介紹,欲舒緩繃緊的氣氛。
「妳好,我叫韓少銘,是協助燕先生的。」韓少銘順勢介紹。
心柔此時正與樂凱齡四目交投,反而沒有太注意燕韓兩人的說話。樂凱齡一雙泛著天罡靈氣的眼睛自心柔從房間裡出來後便一直盯著她不放,心柔才剛問完歡姐,便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壓迫感,正是樂凱齡身上的強大靈氣,是以一直強行壓抑體內的靈力波動,無暇理會其他人。樂凱齡凝視著心柔,心柔早已表現得甚不自然,不停在交換小動作,使自己表面看來平靜。
「妳好,我叫樂凱齡,打搞了。」樂凱齡說時提起右手,打算與心柔握手。
靈能交鋒,一碰便知龍與鳳,心柔當然不會愚蠢到與樂凱齡的天罡正氣硬碰。
「有高人在此搞定那恐怖東西便好了,那東西好像從那裡走出來的。」心柔說時以右手指著周理明寢室位置,順勢避過與樂凱齡接觸。
燕韓兩人隨後催促,樂凱齡只好放棄與心悠的靈力較量。
為安全起見,燕鎮藩著歡姐和心柔在樓梯另一面等待。
「那女人不是普通人。」樂凱齡隨燕韓兩人走向惡靈寢室時,輕聲地向兩人說。
兩人只是沉默不語,得到樂凱齡的印證,他倆便肯定心柔絕非普通婦人。
三人轉眼間已跑至周理明的寢室前,光憑周遭異常死寂的氣氛,也猜得到這裡是個生人勿近的地方。縱使房門仍緊閉著,濃烈的妖氣已不斷從門隙間竄出來,壓得三人寸步難行。
樂凱齡向燕韓兩人打了一個眼色,兩個男人互相點點頭後,便走到房門兩邊,而她重重地踏前兩步,二話不說便提起右手,扭開門鎖,並順勢推開房門。
一股強烈妖氣立刻湧瀉出來,樂凱齡見狀連忙後退數步,直至碰到背後牆為止。妖氣迅即匯聚成形,三人看了惡靈真身後,都表現得甚為驚訝。
那面孔不是之前「殭屍事件」的主人翁周理明嗎?失蹤多時的他變成這個樣子,難道已經……
暴怒中的惡靈不容三人細想事件的謎團,只見它怪吼一聲,一雙夾雜濃稠妖氣的大手便迎面撲向前方的樂凱齡。她立即喚出迦靈符布,符布迅即變成一個大圓圈,如一面大鏡子般,把妖手堪堪擋著,金光靈氣隨即迸射出來,靈妖相對氣息相沖即時爆發強烈震動,震得它後飛老遠,飛回詭異房間中。
「周理明」竟然變得如此強大,三人面面相覷,還未想出對策之際,它已重整旗鼓,雙手妖氣合成一個大妖氣球團,向樂凱齡狂擲過去。她立即撥動符布,符布迅即變成一把大劍,向妖氣球刺過去。符劍猶如一根利針般,噗地一聲,刺破妖氣球,其刺勢不止,繼續迎面向它頭部刺過去。它身子立刻向後一彎,僅僅避過符劍刺勢,只見她一個吐納,符劍再度刺進去,為免魂飛魄散,它只好以雙手夾住符劍,銳利靈氣即時轟散它雙手,妖氣逐漸化解,它僅靠這一刻遲緩,急速地退後兩步,顯得非常狼狽。
「周理明」此時正與燕韓兩人並排,見樂凱齡的符劍來勢洶洶,於是向左一轉,目標轉向韓少銘。只見它雙手重新組織並提起,一雙妖爪向他抓過去,他立刻向後一個大彎腰,堪堪避過爆頭厄運,它雙爪去勢忽變向下,眼見他就此開膛切腹,他大喝一聲,強行提起雙手,一雙拳頭竟然泛起靈光,擋住它的妖爪。
此時「周理明」竟然不戀戰,順著韓少銘靈氣拳頭的反彈之力,高速從他身體上方竄出,他此時亦失去重心而跌倒地上。
樂凱齡面色一沉,也不理韓少銘,一個躍步便緊追「周理明」。燕鎮藩連忙扶起韓少銘,兩人隨後趕上。
「周理明」沿著走廊轉至樓梯處,見練心柔和歡姐便猛地撲上去,歡姐早已嚇得邊叫邊下樓梯逃去,心柔則仍停在原地,似有所顧忌。原來玲玲之前因驚嚇過度而請了數天病假,此時玲玲正睡著,心柔原本就是趁玲玲睡著之時,與理應在門外等待著的玄靝會合,樂凱齡三人的出現,完全是心柔意料之外。它速度非常快速,心柔還未懂作反應時,一雙妖爪已撲至離她面部不足兩吋的距離。凱齡仍未趕至,眼見心柔即將肝腦塗地之際,一把意想不到的聲音突然出現。
「不准傷害我媽媽!」玲玲的聲音突然響起,聲音猶在之時,一個細小的黑影已從心柔身後如子彈般撲向「周理明」處。
散發著凜冽靈光的玲玲,撞得「周理明」暈頭轉向,它去勢立即止住。只不過玲玲的靈氣很快便衰落,不消半刻已回復一個普通女孩子的樣子。它很快便整理好身體,見玲玲仍站在前方,剛才的靈氣卻蕩然無存,於是重整攻勢,高舉右手,狠狠地向她搥打下去。
「玲玲!危險!快逃!」心柔心知不妙,連忙喝令玲玲逃跑。
只不過,「周理明」出手快而狠,心柔說時妖拳已重重打在玲玲頭上,她連話也沒法說,便彈飛至牆上,只聽一聲響亮碰撞聲,她已頭破血流,軟軟地跌回地上,奄奄一息。
「玲玲!」心柔歇斯底里地大叫,玲玲沒有半點反應。
哀痛與憤怒交集的心柔,一雙淚眼凝視著「周理明」,隨後竭盡全身力氣大叫一聲,右手插入衣襟,準備以「那個東西」與這個「仇人」同歸於盡。就在生死大戰即將爆發之際,一道金光突然橫切它的形體,惡靈形相迅即分解破滅,妖氣亦逐漸消失空氣中。剷除惡靈的,正是從後趕來的樂凱齡,符劍橫空一劈,把它一分為二。
「玲玲!玲玲!」心柔見惡靈退散,立即撲向重傷垂危的玲玲。
「不要動她!快叫救護車!」韓少銘著心柔切莫胡亂移動重傷的玲玲。
淚流滿臉的心柔連忙拿起手機致電召救護車,站在一旁的樂凱齡見玲玲的傷勢,轉頭望向韓少銘,無奈地搖一搖頭。燕韓兩人不自覺嘆一口氣,此時歡姐亦走上前來,見玲玲奄奄一息,也急得淚眼縱橫。
在另一邊一直遠觀戰況的玄靝兩師徒,見樂凱齡消滅了「周理明」後,也開始離去。
「師父,他們有特別的地方嗎?」樊樂文見玄靝一直皺著眉頭不語,好奇地問。
「那傢伙怎地變了惡靈?好像有人操控著它的樣子,要調查一下。」玄靝自言自語地說。
樊樂文心知玄靝必盤算著甚麼,也靜觀其變,隨師父離開現場。
玲玲送到醫院後,不久便證實傷重死亡,心柔亦涉嫌虐兒而受警方調查,周家惡靈事件似乎已告一段落,當然,仍有很多謎團未解,最後的結果,往往出人意表。
數天後,是玲玲的「頭七」,心柔也回復自由,仍然住在周家大宅裡。這幾天周家可以說是變天,自從玲玲出事後,鄭麗萍精神每況愈下,情況更急速惡化,先是讓心柔這顆「眼中釘」搬至宅中最大客房裡,隨後的日子都深居簡出,幾乎足不出戶,管工蓮姐更轉而服侍心柔,其他傭人都心知,這個「新女主人」已逐漸取締鄭氏,至於心柔用甚麼方法教鄭氏放權,宅內沒有人敢主動問心柔和蓮姐,每當有傭人主動調查鄭氏性情大變之後,翌日便離奇失蹤,傭人們連外人也不敢多說半句,使周家大宅添上一層詭異的面紗。
周家別苑現在只剩下歡姐一人,以及閣樓那兩間空洞的房間。歡姐與玲玲曾有一段緣份,玲玲的死歡姐十分難過,遂於頭七日焚燒冥鏹,聊表心意。
「玲玲,歡姐總算與妳相識一場,妳就快點投胎做人,下世不要這樣命苦了......」歡姐對著焚燒中的冥鏹,流著淚說。
「妳幹甚麼?」就在歡姐仍在飲泣之時,忽然傳來一把熟悉的聲音。
歡姐抬頭一望,來者正是心悠,本來心悠「重遊舊地」,歡姐也不以為意,唯不見數天,心悠的眼神和氣息都與之前截然不同,連說句話也是冷冰冰的,判若兩人。
「少......奶......」歡姐見心悠目光如此凌厲,連忙轉說敬語,態度恭敬,這個新任主人,她不能開罪。
「今天是玲玲的頭七,說到底我與她有一段緣份,只是想燒一點冥鏹給她,好讓她在下方過得好一點。」歡姐提起玲玲,悲悔交集,但見心悠仍無動於衷,也忍不住反問:「妳難道沒有一點掛念妳的女兒嗎?」歡姐略帶驚訝地問。
「哼,在世時不當她是人,死後還有資格說掛念人嗎?」心悠表面責罵歡姐,但誰也看得出,如此冷漠的語氣,絕不像出自一個剛死去女兒的母親。
心悠冷漠得教人心寒,歡姐雖裝作鎮定,但仍別過頭來,不敢直視心悠。
「我來是向妳說一聲,這裡將會拆卸重建,至於要起甚麼,還未想到,至於妳,遲幾天我會叫人給妳一點錢,足夠妳告老還鄉了。」心悠罷便打算轉身離開,看也沒有看「故居」一眼。
「啊,等等......」一次過接收如此多訊息,歡姐心中一大堆問號未解,欲叫心悠解釋。
「有問題嗎?」心悠轉頭一瞟,那種刺骨寒光,直教歡姐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沒......沒了......」歡姐嚇得心臟幾乎跳了出來,只好勉力回應。
心悠悶哼了一聲,便繼續前行,頭也不回。
歡姐目送心悠逐漸遠去的背影,不禁長嘆了一口氣。心悠成新主,趕走她這個「盯中釘」,歡姐早已預料有此結果,就算心悠不出聲,歡姐早萌告老還鄉之意。只不過,剛剛面對喪女之痛,即使多麼堅強的人,總少不免有點傷痛吧?更何況在歡姐眼中,心悠並不是個堅強的人?才不過數天,一個溫婉的母親,竟然變成一個冷血女人,到底這幾天間,心悠有甚麼重大變化?
原本以為這是個不解之謎,卻原來帶來另一場風波,逐漸解開周家變天的謎團。
這兩天間,心悠為了奪取鄭麗萍的遺囑承繼權,威迫利誘,用盡一切方法迫使鄭氏簽署授權文件。失去了管家阿蓮支持的鄭氏,加上其他傭人對變得冷酷無情的心悠敢怒不敢言,孤掌難鳴,在心悠不斷的精神折磨下,已呈精神崩潰,如喪家之犬,任由心悠擺佈。
這天,心悠一直對鄭氏窮追猛打,迫使鄭氏簽署授權文件,把周醒明的遺產盡數轉移心悠名下。鄭氏一直在逃避,縱使求助叫聲不斷,傭人們只當聽作不見,鄭氏如困獸鬥般不斷受到心悠壓迫,已陷瘋癲狀態,一個不留神,左腳跘倒右腳,重心大失,跌倒地上。利益衝昏頭腦的心悠刻下只想鄭氏簽署手中的授權文件,見鄭氏跌倒地上,二話不說便上前揪起鄭氏的頭顱,把文件塞到鄭氏面前,迫使其直看授權書內容。
「快點簽下這份『遺產託管授權書』,妳便不用再這樣受苦!」心悠以暴戾的眼光盯著鄭氏,微帶怒意地說。
「不!我死也不簽!」縱使心悠出盡辦法,使鄭氏陷於崩潰邊緣,提到周氏家產,鄭氏的意志堅強得出乎心悠意料之外,怎樣也無法使其妥協,致使遺產轉承一直拉鋸下去。
「是妳要教我這樣做,不要怪我無情!」心悠說罷雙眼綠光大放,提起右手,一團呈暗綠光芒的氣息向鄭氏頭部轟下去,打算讓她「意外死亡」,到時心悠便可申請繼承周家遺產,當然這辦法不及鄭氏親手的簽署來得隱妥。
就在心悠即將得逞之際,忽然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她抬頭一望,竟然是那個「眼中釘」樂凱齡,還有燕鎮藩和韓少銘,三人見到心悠淪落至此,都不禁搖頭嘆息。
「妳收手吧。」樂凱齡帶點語重心長地勸說。
「哼,憑你們?我還未問你們怎會擅闖民居!」心悠泛起冷漠的笑容說。
「那麼她呢?」燕鎮藩說罷稍移身子,一個細小卻金光大盛的身影從後而上,心悠看清楚後,激動得熱淚盈眶,跪坐在地上,凝視著眼前人影不停飲泣著。
玲玲竟然重臨人間!只不過,此刻的玲玲,全身散發著璀璨靈氣,一雙眼睛深遽睿智,完全不像一個小孩子。
「玲玲……玲玲……媽媽很掛念妳……」心悠見到玲玲,回復以前的慈母樣子,兩行眼淚不斷流著。
縱然知道眼前的玲玲早已不是以前的女兒,心悠那種悲痛交集,依然刺在心頭,痛得不停在飲泣著。
「收手吧,妳再造孽,下世不能做人了。」玲玲的說話直插心悠的心坎,女兒所說的每一個字,如一根根刺針般,刺醒那顆早已枯竭的良心。
心悠欲上前抱著玲玲,然而一雙腳此時不聽使喚,上身欺前,重心一失,僅靠雙手撐住身子,只能凝視著變得靈氣大盛的女兒,不停痛哭著。雖然悲痛莫名,但眉宇間也看得出,心悠對玲玲突然「起死回生」感到疑惑。
「我本是天上龍馬,因修練而投生凡間,即是與妳有數年緣份的玲玲。原本我倆還有數十年的緣份,因妳一時的貪念,修妖法,誤信魔鬼之言,而間接讓女兒早死,這是報應。若妳繼續執迷不悟,下世必投往畜生餓鬼道,直至罪孽完全消除,方能再投生成人。」玲玲說罷便轉身,再也沒看心悠一眼。
只見玲玲形體漸漸化成一匹白色大馬,頭上長有一對龍角,往西方青天奔去,漸漸消失於空中。
「保重,好自為之。」在空中隱約聽到一句說話,於龍馬身影消失後,便回復平靜。
「妳會記著玲玲的說話嗎?」樂凱齡望著低頭痛哭的心悠說。
「對不起……玲玲……對不起……玲玲……」心悠只是不停地在道歉,那種深沉妖氣已漸漸潰散。
樂凱齡等三人輕輕一嘆,接著凱齡轉頭望著站在一邊的管家阿蓮。
「現真身吧,魔鬼!」樂凱齡一雙注滿靈氣的眼睛盯著阿蓮,怒喝著說。
心悠此刻才如夢初醒,止住了哭,轉頭回望阿蓮,只見一團濃稠黑氣包圍著阿蓮,原來這個女人的真身,竟然是一頭魔鬼!
只見阿蓮泛起詭異的微笑,雙眼發著綠藍相間的異光,隨著黑氣逐漸消退,其真身亦顯現眾人眼前。
「阿蓮」的身高長逾六尺,頭髮暴長得幾乎觸及地面,全身肌膚變成深藍色,而且光滑如水上生物的外皮,長滿鱗片的雙腳刮得地面吱作響,一雙鮮紅如血的眼睛,眼珠散發著詭異綠藍光芒,嘴巴大得幾乎把臉部一分為二,最詭異的,就是那條長逾十尺的粗大尾巴,就如一條蠎蛇般,在其後方盤纏著。
「那是甚麼傢伙?」韓少銘望著眼前從未見過的詭異生物問。
「若我沒有猜錯,這傢伙正是暴戾與鬥爭的魔鬼,汀渏渼浰。」樂凱齡盯著現出真身的「阿蓮」說,雙眼發出凜冽靈氣。
「竟能一下便道出我真正的名字,看來是個不錯的小妞。」汀渏渼浰雙手抱著豐滿的胸部說,可見其十根指甲烏黑發亮。
「暴戾與鬥爭,怪不得這裡的人會變得如此乖戾。」燕鎮藩聽罷樂凱齡之言,會意地點一點頭說。
燕鎮藩轉頭望向樂凱齡,只見她全身金黃罡光氣大盛,手上的迦靈符布不停飄動著,顯然是備戰狀態,心知眼前對手必不是泛泛之輩,遂鼓動真氣,準備迎接這頭從地獄而來的魔鬼,而韓少銘也心知不妙,立即掄起雙拳,嚴陣以待。
「你究竟想怎麼樣?」樂凱齡一雙爆發著天罡正氣的眼睛注視著汀渏渼浰,厲色嚴詞地問。
汀渏渼浰沒有回應,忽然張口大笑,笑聲夾雜魔氣,震動得周遭木製陳設吱吱作響。歡姐緊緊地抱著樓梯扶手,幾乎站不起來,心悠和鄭麗萍早已人仰馬翻,心悠見鄭氏神情呆滯,欲滾向汀渏渼浰的樣子,連忙拉住鄭氏,兩人狼狽地躲在樂凱齡三人身後的一邊牆角。樂凱齡雙手在身前打一個大圈,符布迅即變成一道罡氣靈力場,擋住帶有魔氣的笑聲。魔鬼的笑聲很快便停止,汀渏渼浰凝視著樂凱齡等三人,掀起詭異的微笑。
「我不會傻得同一時間與三個靈力者糾纏。」汀渏渼浰藍綠異光交雜的雙眼打量著樂凱齡等三人說。
聽罷汀渏渼浰之言,樂凱齡和燕鎮藩不其然瞟了韓少銘一眼,原來兩人一直都不知道韓少銘是個「靈力者」,猶幸韓的實力不弱,汀渏渼浰才有所顧忌不與三人直接交手,否則那一方是贏家仍是未知之數。
「這兩個傻瓜沒有可玩價值了,這裡也不再好玩。」汀渏渼浰說罷把魔氣聚集於腳部位置。
只見汀淇渼浰腳下的地方出現一個黑洞,其身體漸漸沉下,埋沒於黑洞中。
「只要你有與別人爭鬥之心,我就會顯現於你的面前,讓你在暴怒與鬥爭火焰之中,慢慢燒成灰燼……」汀渏渼浰拋下一段詭異的說話後,便整個埋沒入黑洞之中,黑洞吸收了所有魔氣後,也迅即消失於地面上。
一切回復沉寂,樂凱齡三人此時方能鬆一口氣。
「我們要做的事情做完了,魔鬼的囈語,妳們要謹記,好自為之。」樂凱齡向心柔和鄭麗萍拋下一句勸喻式的說話後,便轉身離去。
看著情緒崩潰的心悠,以及精神有點錯亂的鄭麗萍,兩名本來可以擁有幸福生活的女人,就是一時之氣,被魔鬼盯上而不自知,如今弄至這個田地,韓少銘不禁搖頭嘆息,也隨樂凱齡而去。
「她倆需要人照顧,妳留下來陪伴她們吧。」燕鎮藩與呆站在樓梯邊沿的歡姐擦身而過時,低聲提點。
歡姐唯唯諾諾地回應,此時樂凱齡三人已離開周家大宅,剩下兩個迷惘的女人,與及一個老傭人。
經歷喪女之痛,以及魔鬼的操控,心悠只懂跪地痛哭,歡姐站在一旁,也不知如何安慰這個又愛又恨的可憐女人。心悠猶在自責時,突感有人輕拍其肩膊,轉身望過去,原來是鄭麗萍。此時鄭氏雖然仍有點精神恍惚,但是戾氣全消,向心悠報以真誠的微笑。
「不要哭,一切已過去,還有我在……」鄭氏有點結巴巴地說,但語調溫和,這種溫柔心悠從未見過。
一切已成過去,再鬥爭又有何意義?心悠凝視著鄭麗萍,忽然釋懷,原來到最後陪著自己的,竟然是這個「死對頭」。
心悠收起淚水,站起來與鄭麗萍對望,雙方互相一笑,一切恩怨已化作輕煙,隨風而散。心悠掏出胸口的物件,那是一個中空的小玉瓶,內裡蘊含靈氣,正是其修為的「內丹」。她解開玉瓶,瓶口朝向鄭麗萍的嘴巴,扭開瓶頂,靈氣隨即滲入鄭氏體內。
不一會,鄭麗萍乾咳了數聲,雙眼回復神采,神志已然回復過來。
回復理智的鄭麗萍,以及功力盡失的練心悠,兩人恍如隔世,相視而笑。歡姐把一切看在眼裡,見兩人變成知己,心感大慰,老淚簌簌而下。
兩日後,警方於一僻靜山頭發現一具已活埋多時的男屍,後輕證實為失蹤多時的周理明。周家後苑後來改為歡姐終老之地,而周家在鄭麗萍和練心悠共同打理下,已回復昔日的秩序。沒有周家的「周華集團」後來也易手,周氏傳奇於商界上亦劃上句號。
一個商業王朝的興衰,平靜過後,似乎有另一番風雨正在蘊釀之中。
另一個故事,或許就此開始。
數天後,一個周家重要人物突然重臨。
「蓮姐?」開門的傭人見到管家阿蓮後,大表惜愕。
原本以為被魔鬼附身的阿蓮早已「死亡」,原來仍活著?看著阿蓮一臉迷惘,也許其間發生過一段不為人知的奇妙故事。(第四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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