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幽暗的房間,一個擺滿怪異木匣子的詭異祭壇,不知名的壇煙充斥著整個空間,教人感到窒息,一個高瘦的身影跪坐在壇前,觀乎跟前的一大灘血水,任何人也想像得到這個「主人」身受重傷,甚至有性命之虞。古震東需要用雙手扶著,才能勉力撐起身子,抹去嘴角上的血痕,面色蒼白如紙,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
「臭丫頭又破了我的法術,迦靈符布果然名不虛傳。」古震東不斷在咳嗽,一邊用鼻子索著怪煙一邊想著,才方索了一口,便即再度吐血,看來此次走火入魔,傷勢頗為嚴重。
落寞的周理明如過街老鼠般遭人離棄,不知不覺走到古震東的所在地。古震東趁周理明還未醉醒時,施以「離魂術」,並把周理明的靈魂如其他惡鬼般飼養。周理明靈魂屬「生魂」,古震東的操控術法對他沒有效,他遂依腦海內的記憶,靈魂飄移到其宅第內。古震東老羞成怒,把周理明的軀殼生葬於荒野內。周理明肉身死亡,其靈魂銳變成惡鬼,欲找古震東報復。古震東著先一步,把周理明惡靈困死於其寢室內,而且更意外地發現可以遙控它的行為,於是一直以異術操控著它,讓它怨氣一天比一天深,到最後變成連自己也認知不到的惡鬼。
樂凱齡以迦靈符布把惡鬼打至魂飛魄散,施法者古震東亦受到同樣程度靈氣的打擊,邪法與天罡正氣在體內衝撞,到最後走火入魔,傷及五臟六腑。
古震東軟軟地躺在椅子上,突然發現了甚麼似的,強行挺直身子,一臉戒備。
廳中不知何時出現兩個人,正站在古震東面前,兩人正是玄靝和其徒弟樊樂文!
「你們怎會在這裡出現,立即給我滾!這裡不歡迎你們!」古震東臉帶驚訝,這兩個傢伙如此鬼鬼祟祟地潛入自己居所,必不懷好意,是以下逐客令,說時再度催動內傷,咳出一大口鮮血。
「老古,不要再逞強了,傷成這個樣子,先好好調理身子吧,性命要緊。」玄靝表面關心,眉宇間透出陰森的貪婪氣息。
「我的事你無需多管!快給我滾!不然我便對你們不客氣!」古震東勉力提起噪子,高聲吆喝,奈何內傷嚴重,說到最後幾個字已變得聲音沙啞。
玄靝看著氣若浮絲的古震東,冷笑了一聲,接著泛起詭異的微笑。
「老古,既然你已經變成廢人,那些小東西你駕馭不了,倒不如讓我大發慈悲,收留他們,然後作個超渡吧。」玄靝的說話,真中有假,但已掩蓋不了那種想乘虛而入的貪念。
「廢話!」古震東用盡全身力氣撐起身子,然後狠力推開玄靝,「我就算死,也不會把他們給你!」他說罷走到鬼壇前,念起不明咒語,此時可見圍著壇四周的詭煙急速流竄,欲擺脫其咒語枷鎖。
玄靝見狀大驚,這些「好東西」可增加他數十年的功力,絕不能就此毀掉,於是趁古震東專注發動毀滅鬼壇的咒文時,從胸口掏出一道符咒,接著向古的背部飛刺過去。古不虞有此一著,「符刀」迅即刺進其體內,念到一半的咒文頓止,古張大嘴巴,軟軟地俯伏地上,一動也不動。
「哼,如果給你毀掉這些寶貝,我豈不是白來一場。」玄靝走到古震東旁邊,冷冷地說著。
做事小心的玄靝為確保古震東已死,於是用腳一堆,翻開其身體,亦就是此個過分小心的動作,讓自己進入萬劫不復之地。
只見古震東的身體才翻過來,一根紅色木刺迅速飛射過來,刺進沒有防備的玄靝心臟位置,玄靝中刺後心臟慢慢停頓,跪坐在地上,一臉難以置信地盯著奄奄一息的古震東。
「老傢伙......到最後還是你栽在我手上......」古震東說罷把目光轉向站在一旁的樊樂文身上,「小子......壇的上方有一顆大還丹......只要你拿給我吃......讓我保住性命......我便將壇上所有東西都傳授給你......」古指著鬼壇上方說。
「還呆在甚麼!快點拿下給師傅吃吧!沒有師傅你便休想學到至高深的道術!」玄靝說時已滿頭大汗,離死不遠的樣子。
經玄靝一喝,樊樂文才如夢初醒,連忙爬上壇頂,壇的隱閉處果然有一個藥瓶,相信就是古震東口中的大還丹。
「快......給我吃......」玄靝滿以為樊樂文會把大還丹交給自己,殊不知樊只是站在玄靝面前,完全沒有給丹之意。
這對所謂的師徒,生死關頭猶在內訌,古震東見狀不禁大笑數聲。
「果然明師出高徒......小子......這大還丹可以增加你數十年功力......莫要便宜這個老鬼......」古震東吐盡一口氣後,便傷重身亡。
「不要聽那傢伙胡言亂語......快給我......我還未教你最高深的道法......」玄靝逐漸步向死亡邊緣,急得耗盡僅餘的力氣,抓著樊樂文的褲腳不放。
聽罷古震東臨死之言,樊樂文忽然閃出一抹詭異的目光。
「滾開吧死老鬼!」樊樂文向前一踢,把玄靝踢開兩尺,「你若是教了我最高深的道法,難道不怕我用來反你嗎?」樊咬牙切齒地向玄靝斥罵。
「你......」玄靝吐出一大口鮮血後,便仰卧在地上,亦告身亡。
樊樂文凝視著倒斃在地上的兩人,見這兩個術法高深的人,到死一刻猶在爭鬥,心感終有一日,也許會步他們的後塵。他凝視著眼前的藥瓶,原本想一口氣吞掉這顆內丹,但猶恐姓古的到死還在欺騙自己,他絕不會與這兩個老鬼死在一起,是以收起藥瓶,趁未有別人發現兩具屍體,便迅即離開。
說回周家大宅的阿蓮,返到來之後,赫然發現,周家已改變不少。周氏兄弟均亡,剩下鄭麗萍一人,還有那個「小三」練心悠,但見鄭練兩人相處融洽,傭人們也對兩人恭恭敬敬的,看來並非如一般所認知的二女共侍一夫關係。三人寒暄完畢,阿蓮也大概了解鄭練兩人的詭奇經歷,還有那個冒充她的魔鬼汀淇渼浰,以及樂凱齡等三人,事件總算告一段落,但各人原以為早已不在人世的阿蓮竟重臨周家大宅,內裡必定有鮮為人知的經歷。
「其實,我本來趁此次回鄉探親,便打算長住下去,再也不回來。就在我回鄉的路程,經歷了一段不可思議的經歷,因而改變了我的決定,決定繼續侍候太太。」阿蓮說時望向鄭麗萍,明顯這段奇妙旅程與兩人有關。
鄭麗萍和練心悠聽罷均向阿蓮報以好奇的目光,阿蓮於是娓娓道出那段既感人又奇妙的經歷。
話說阿蓮每年都會有一次回鄉探親,其故鄉遠在遼寧省黑山縣新興鎮芍藥村,每年只有一班直通車直達新興鎮,故此每年到了某個時間,她都會向鄭氏請一個月大假。
今年是周家多事之秋,先是二少周理明失蹤,然後是老爺周醒明突然暴斃,「小三」練心悠突然出現,鄭氏因此變得非常霸道和蠻不講理,經常借故向阿蓮斥罵發洩,阿蓮逐漸感到心灰意冷,打算藉此次回鄉,便就此落地生根,過新的生活,再也不回來。
阿蓮帶著沉重的行李,不知不覺走到前往新興鎮的旅遊巴士前。巴士公司名叫「妙想旅程」,雖然她未曾聽聞過這間巴士公司,但是此乃唯一的直通車,即使感到有點奇怪也依照行程,登上旅遊巴。巴士外型與一般旅遊巴沒有多大分別,登上車後,全車幾乎坐滿人,她見狀也鬆了一口氣,至少不會上錯「賊車」吧。
阿蓮甫登上車,旅遊巴便立即開動,還未來得及反應,票務員便走到她面前。
「這個時勢仍有票務員嗎?」阿蓮見眼前女子穿著整齊制服,左手還拿著一疊類似車票的東西,不禁想起當年還未有八達通時,每架旅遊巴必定有一位票務員負責收取車費的情景,不其然對此程巴士有種親切感。
「這個旅程,妳快樂嗎?」漂亮的票務員彎低身子,把臉貼近阿蓮問。
阿蓮望著這個年輕女子,雖然看來外型討好,但是給人一種似假還真的奇怪感覺,尤其說出的話,更顯空洞,難辨方向。
「快樂,當然快樂吧!」阿蓮好一會兒才懂作出反應,想到將會與久別了的親人重聚,內心的喜悅溢於言表。
票務員只是微笑著,以一雙隱隱透著怪異藍光的眼睛凝視著阿蓮一會兒,才有所動作。
「謝謝乘搭,祝妳有個愉快的旅程。」票務員說罷便從一疊車票中撕出一張票子,然後遞向阿蓮。
阿蓮接過車票,古色古香的設計,讓她想起小時與父母一起旅行的日子,如今一切已成過去,她輕嘆一聲後,才發覺同車人的神態有點不尋常。
車上雖然坐滿人,然而不但沒有去旅行那種歡樂氣氛,眾人更是沉默不語,每個人都低著頭,就像不想讓別人到其真面目般。阿蓮心感奇怪,會否上錯車?心想,反正活了一把年紀,而且身無長物,論劫財劫色也不會輪到自己吧,是以安坐座位上,繼續享受旅程。
過了好一會兒,眾人都保持沉默,阿蓮亦開始有點睡意,閉起雙眼,不知不覺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車子一個煞停,使阿蓮醒過來。
「小姐,餓了嗎?這裡有家酒樓,遠近馳名的,還有漫長路程,倒不如先填飽肚子,再繼續旅程吧?」漂亮的票務員已站到阿蓮身邊,如廣告介紹般說。
長途旅遊巴士公司為求賺多點錢,與沿線的店舖有點生意來往,不是奇怪的事情,但最多也不過是賣一點小吃、飲品,或是當地一些小手信吧,說到酒家用膳,阿蓮還是首次聽到。就在阿蓮以詫異的眼光望向票務員時,才發覺車上已經空無一人。
此時阿蓮亦有點肚餓,於是隨票務員登下旅遊巴。走出旅遊巴後,頓覺豁然開朗。
四周並沒有特別的景致,只有前方的一間大酒家,阿蓮見到門面裝潢後,一股似曾相識的感覺湧上心頭。
酒家以鮮紅色調為主,玄關上方掛著一個木製牌匾,彫上「凝樂樓」三個以標楷體寫成的大字,木製牌匾如今已十分罕見,加上如此精細的彫字,以阿蓮記憶所及,亦只有小時才見過一兩間大酒樓有如此的藝術品。
「這種熟悉的感覺,不,那間舊酒樓早已拆掉了......」阿蓮進入酒家後,一路走著一路留意周遭的景致,一段段記憶彷彿重現眼前。四周環境竟然如此的相像,就像當時開始服侍太太,經常幫襯的老酒家般。
時間就如走回廿多年前,當時阿蓮還是未滿二十歲的丫頭,鄭麗萍才年長她數年,那個時候芳華正盛的鄭氏,突然嫁給年長她差不多十年的周顯明,而當時周華集團已是城中數一數二的大集團企業,主席娶年輕十歲嬌妻,亦成為一時大眾茶餘飯後的話題。
阿蓮不知不覺走到一張圓桌前並坐下,伙記以熟練的手勢斜握茶煲,滾水便從煲裡倒向瓦碗內,他就如知道她愛喝甚麼樣茶葉般,滾水剛剛倒至九成滿,一股茶香已撲到她的鼻子內,那種甘醇,正是她多年都喝著的「大紅袍」,她蓋上瓦蓋子,待茶泡一陣子才更香濃。就在她欲問伙記為何知道其口味時,伙記已不知去向。同時,她赫然見到一幕畢生難忘的場景。
一個年輕的小丫頭,正端茶給一個漂亮婦人,如此情景,不就是首次見鄭氏時,第一次服侍別人的時刻嗎?那種戰戰競競,猶歷歷在目。時至今日還有這種主傭制度,阿蓮實感難以置信,然而,就是這個永不會忘記的情景,改變了她的一生,不但給她一個安穩的落腳地,更認識到鄭氏這個亦主亦友的知己,使周家成為自己第二個家。
原來,不知不覺已有廿多年的感情了,這種深厚的主僕情,實在難得。
阿蓮把茶碗的茶倒入小茶杯內,輕輕一呷,那種久違了的甘香迅即滲入她每一個細胞內,她不自覺閉起雙眼,盡情享受這種難得的舒泰。
一陣響亮的車鞍聲音驚醒了沉醉中的阿蓮,她張開雙眼後,顯得萬分驚訝。
酒樓沒有了,人流也沒有了,伙記和其他人都沒有了,阿蓮這才發覺,自己站在一片青蔥草原上。
「難道我一直都站在這裡嗎?」阿蓮環視四周,只是一片草原,何來酒家?只不過,心中的感覺依然強烈,與鄭麗萍猶如姊妹的種種往事,彷彿一幕幕呈現眼前。原來那種不言而喻的感情,不知不覺深深刻在心坎裡。
想起服侍多年的鄭氏,雖然近來變得孤僻暴躁,但是總不會向她這個「主管」亂發脾氣,反而自老爺離世後,鄭氏對自己說多了心底話,作為聆聽者,有時亦不禁感動得熱淚盈眶。這就是難得的深厚姊妹情,活了這麼多年,應該要懂得珍惜。
阿蓮不禁輕輕嘆了一口氣,呼吸過清新空氣後,頭腦忽變清醒,自決意離開鄭氏後,心裡一直都悶悶不樂,如今知道自己鑽了牛角尖而不自知,心中再無悔無疑,環顧四周,一切仿如變得更加漂亮,亦更加教人難捨難離。
「小姐,要上車了。」一把嬌美的聲音打破阿蓮的沉思。
阿蓮如夢初醒,才記得正在回鄉途中,她回望青蔥草原,彷彿感受到久違了的滿足感。她輕輕一笑,明白有一些感情和回憶是不能捨棄掉了,於是轉身離去,再踏人生旅程。
阿蓮登上旅遊巴後,車上早已坐滿人,她連忙趕回自己位置,以免延誤別人行程。坐到座位後,她發覺車輛上增添了一種歡樂氣氛,每個人已不是之前的心事重重樣子,反而多了很多張笑臉,而且她感覺到他們的笑容都出自真心,然而與之前一樣,他們的臉龐總有點看不清楚般。
奇妙的是,車輛上的乘客就像與阿蓮心靈相通般,她心情低落時全都木無表情,就當她稍為釋懷時,全都變得開朗快樂,仿似與自己共鳴著般,這種情況她活了數十年還是首次遇到,這些面孔縱是似曾相識,仍沒法想得出曾經在那裡見過,即使留意了數遍,也看不清他們究竟是何許人等,這些如虛似實的影像,猶如腦袋中的意識般,似夢迷離。
想到此處,猶見周遭景色逐漸糢糊,阿蓮的眼皮亦愈來愈重,不知不覺便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一陣涼風吹醒了阿蓮,她張開雙眼,赫然發覺旅遊巴停在一個不知名的地方,她頓然清醒過來,站起身子一看,整架旅遊巴竟然空無一人!就連司機和售票員也不知去向,整個空間就像只剩下自己一個人般。
無人的車廂給人一種侷促的感覺,阿蓮縱使覺得不對路,也只好硬著頭皮,起身下車,才發現眼前奇怪的景況。
旅遊巴士旁,是一個看不到邊際的茂密樹林,四周除了無盡的泥濘車路外,便只有這個密林。密林內漆黑一片,阿蓮一時間也不敢輕舉妄動,直至聽到一把似曾相識的聲音。
一段少女呼救聲音突襲雙耳,阿蓮聽罷,心頭一動,這把久違了的聲音,泛起她心底裡的漣漪,直覺教她必須要拯救這個女子,否則便終生抱憾。
阿蓮凝視著前方的幽暗密林,彷彿見到一點光,揮之不去,於是深呼吸了一口氣,大踏步進入這個不知名的樹林。
才剛步進樹林內部,阿蓮便再次聽到那把熟悉的少女呼救聲音,而且比之前更清晰,這時她腦海中忽然閃出一些回憶:那把聲音,不就是太太年青時的嗓子嗎?想到此處,亦發覺四周的光景變得十分詭異,灰暗的混凝土牆壁,磨沙石製地面,還有那一張張整齊排列的長桌長椅,就像返回讀書時期的校園操場內般!
「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我!」聲音已經清晰得為可聽句子,阿蓮可以肯定,這把聲音必是鄭氏的。
阿蓮心感奇怪,到這個年紀還能聽到這種聲音,然而一股心底裡的衝動,教她不顧一切地朝聲音的方向飛奔過去。
阿蓮跑到操場的一處暗角位置,只見數個彪形大漢圍在一角落處,每人均拿起大木棒,不斷向坐在牆角的人毆打,而且毫無留手之意,似乎非常憎恨這個目標人物。
「救命啊!救命啊!誰來救我!」少女求救聲音再度響起,阿蓮此時亦從大漢們的身影縫隙中看得見被毆者的面貌,看清楚後,急得立即衝上前營救。
「小姐!」被圍毆的正是鄭麗萍,護主心切的阿蓮見狀連不顧一切地推開面前的壯漢們,強行衝到鄭氏身旁。
少年時候的鄭麗萍經常仗著富裕的家景仗勢凌人,惹起諸多同學不滿,阿蓮時常都要替她做和事老。同學們多數都敢怒不敢言,刻下竟有人出面教訓,阿蓮萬料不到。只不過,打手們這樣如置鄭氏於死地的樣子,也未免太過兇狠吧?
目露兇光的大漢們見阿蓮出現,不但沒有半點退離之意,更一起舉起大木棒,打算連她也一起擊殺!
「小姐不要怕!我來保護妳!」阿蓮二話不說便上前抱住少年鄭氏,打算以身體擋住大漢們的攻擊。
此時阿蓮與少女鄭氏近距離打個照面,赫然發覺對方的面龐竟然變得愈來愈糢糊,原來這個鄭氏,只不過是自己的回憶,這樣的情景,早已成為兩人感情的一部份。
影像已逐漸糢糊,然而感情從未褪色,這就是廿多年的姊妹情。想念及此,少女鄭氏已漸次變成一堆雜草,她一驚之下,站起身子,隨手便丟棄這些沒用的東西。她定過神後,發覺施襲的大漢們已消失無蹤,校舍操場亦消失了,只剩下一片漆黑。
一陣寒風把阿蓮吹醒過來,她赫然發覺,正身處一個偌大的山洞內。山洞內漆黑無垠,她意識到必須要走出這裡,不然便會永遠困死在這片漆黑中。視線範圍內都看不到類似出口的地方,她唯有沿著山壁,用手觸摸探索,期望有一絲出路。
「我要出去!我要出去!我不能死在這裡!我絕不能死在這裡!」阿蓮一邊拼命尋找出路,腦裡不斷重複這兩句說話,她必須與鄭氏重逢,重拾昔日的姊妹情。
不如過了多少時候,阿蓮又敲又摸的,雙手已累得發麻,就在她的意志幾乎耗盡的時候,忽然觸碰到一塊明顯鬆軟的泥磚,她下意識地用力一按,奇妙的事情即告發生。
漆黑一片的山洞牆壁,壁石驀地有秩序地移動,直至移出一個大洞口,足以讓一個成年人通過。洞口另一邊散發著強光,直教阿蓮張不開眼睛,待她適應光芒很,赫然發現洞外另有一番天地。
光雖然強,但是給阿蓮一種安穩的感覺,刻下是唯一出路,她無從選擇,唯有昂然步進光芒處,侍機尋找出路。
進入光芒山洞後,頓時豁然開朗。猶如天宮的迷幻雲彩,盡數洗去剛才的晦暗之氣,換上清明罡氣,讓五官六感清新明晰,如脫胎換骨般舒暢。就在阿蓮盡情享受前所未有的舒泰時,不知不覺走進一個岔路口。眼前左右兩條路,前方分別有一度神秘之門,兩個熟悉不過的人影分別站在一方門前,她看清楚後,驚訝得目瞪口呆。
兩道門前站著的人,雖是兩人,實是一人!一個是昔日少女時期的鄭麗萍,另一個是如今的中年婦人鄭氏!
看見眼前情景,阿蓮忽爾猶豫起來:究竟應該相信那一個鄭氏?
「阿蓮!來我這裡吧!我們一起共創自己的路,為自己開出一片天!」少女鄭麗萍打破阿蓮的沉思,向阿蓮嚷著說。
阿蓮凝視著少女鄭麗萍,那花容月貌,充滿睿智的雙眼,足以自立一片天地,回想起少時兩姊妹一起披荊斬棘,渡過重重難關的輕狂日子,心中那團火,彷彿再度燃起。
「阿蓮,不要相信她,我才是真實的太太,妳要回到我身邊,才有安穩的日子!」就在阿蓮打算步向少女鄭氏之際,中年鄭氏突然高聲叫喚她。
阿蓮頓下腳步,回望中年鄭氏,心底裡的實在感覺,油然而生。她輕嘆一口氣,提起雙手,看看開始呈現皺紋的一雙手背,恍然大悟,原來已活了一把年紀。步入中年,有些事情早已有心無力,多彩多姿的生活已非首選,清淡恬靜的閒適,反而最為期望。她遠望那個中年鄭氏,形像逐漸變得真實,看來應該要選擇的,正是這個同樣活了數十年的姊妹。
阿蓮微微點頭,深呼吸了一口氣,便朝中年鄭氏那方向走去,她戰戰競競地走過狹窄而迂迴的小路,就在途中忽然再次聽到少女鄭麗萍的聲音。
「難道忘記這個女人怎樣對妳嗎?呼之則來,揮之則去,還當妳是最好的朋友嗎?回來我這裡吧,妳改變了我,將來亦改變了這個女人。要她完完全全地當妳是知己朋友,來我這裡,我們重新開始吧。」少女鄭麗萍的聲音直插阿蓮的心坎內,教她立即頓步。
阿蓮轉頭望向另一邊的少女鄭麗萍,她一雙烱烱有神的眼睛,就像有一股魔力般,誓要把自己搶到身邊。永遠都充滿自信,不拖拖拉拉,這正是年青時候的鄭麗萍的魅力,為阿蓮最為佩服,甘心一生都跟隨之。只可惜隨著年紀漸長,這種銳氣已逐漸被時間沖刷削磨,如今的鄭氏,已失去這團火,只是一個平凡的富貴婦人。
「阿蓮,妳有信心會改變我嗎?」中年鄭氏見阿蓮猶豫不決,於是出言引導。
阿蓮微低下頭,沉思了一會兒,雖然現在的鄭氏有很多不足的地方,但是若能回到少女時代鄭氏的時期,自己就能改變這個強勢女人嗎?鄭氏永遠的帶著自己走向前方,而自己就是一個守護者,替這個人中龍鳳遮風擋雨,排難解紛,這樣才是兩人間的感情所在。
要改變鄭氏,首要諄諄善誘,讓她踏回要走的路,讓她成為強者,這正是阿蓮要做的事情。
「我會用盡我所能,去改變妳,令妳回復以前的自己。」阿蓮以堅定的眼神,一邊向前走一邊向中年鄭氏說。
走到門前,中年鄭氏對阿蓮報以欣賞的微笑,而少女鄭氏也向阿蓮報以滿足的微笑,然後兩個鄭氏悄然消失,四周只剩下那道未開的門。
釋懷了的阿蓮,望著眼前神秘的門,彷彿感應到門的另一邊是光明之路,亦感到自己做了對的選擇,選擇應該要走的人生道路,她會心一笑,推開神秘之門,一道強烈白光迅即撲進雙眼內,頓地感到暈頭轉向,墮進不知名的空間內。
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阿蓮漸漸回復知覺,她緩緩張開眼睛,發覺正坐在旅遊巴的座位上。見到前方四個標題大字「妙想旅程」後,忽然想到甚麼似的,立即緊張起來。
「這旅遊巴有古怪!」阿蓮想念及此,為自身安全,二話不說便彈起身子,欲盡速尋路離開這輛目標不明的旅遊巴。
當阿蓮站直身子,看清楚眼前景象後,驚訝得目瞪口呆。同車乘客此時都注視著自己,他們的面孔,全部都是鄭麗萍!
眼前的情景荒謬絕倫,阿蓮深呼吸了一口氣,不顧一切地向前衝,直至走到旅遊巴前部,此時她亦發現,票務員竟然亦變成鄭麗萍一模一樣!車門緊閉,阿蓮轉身便催促司機開門,縱使動粗也要離開這輛奇怪旅遊巴。
「你給我開門!」阿蓮一邊嚷著一邊搭著司機的肩膊,實行要硬的方式離開。
司機轉過身子,阿蓮看清楚其真面目後,嚇得倒抽一口涼氣。
司機的面孔,竟然是自己!阿蓮正在與「自己」對話!
「這條路,是妳的最終選擇嗎?」阿蓮還未及反應,司機劈頭一句便問。
「自己」的說話就如一根根利針般,刺到阿蓮的心坎內,她沉思了一會兒,輕咬下唇,作出決定。
「走這條路,我絕不後悔。」阿蓮望著前方,彷彿有一股力量般,指示著一條正確的道路,使她倍添信心。
旅遊巴車門隨即慢慢地打開,一道強光立即撲向阿蓮處,刺得她無法張開雙眼。強光過後,她回復視覺,眼前景致,豁然開朗。
熟悉的環境,似曾相識的面孔,還有久違的的鄉下話,眼前正是阿蓮的故鄉新興鎮。
阿蓮望望身邊的行李,方發覺早已下了車,她回望後方的公路,甚麼「妙想旅程」旅遊巴士,已經消失無蹤。她轉身遙望沒有盡頭的道路,剛才如幻似真的一切,仍歷歷在目。假如那個時候選了另一條道路,也許現在的鄭麗萍已變成另一個人,但也許現在的自己,已經變成了不知甚麼東西了。她輕輕嘆了一口氣,也許要待回鄉洗滌心靈後,會有另一番體會。
「妳始終放不下那段沉醉於愛的日子,終有一天,妳會回歸溺愛的沼澤內,直至死亡......」一把陌生女性聲音突然從阿蓮耳邊響起,那聲音仿如有股魔力般,教她難以抗拒。
阿蓮轉身環視四周,半個人影也沒有,空曠的地方根本無躲藏之地,這把猶如從心底裡發出的聲音,到底是誰?
「阿蓮,妳終於回來了,我們等了妳好一朝早哩!」熟悉不過的聲音打破阿蓮的沉思,立即教她忘卻一切,換上團聚的喜悅。
「媽,我回來了!」看見久違了的至親,阿蓮驚喜莫名,雙眼一熱,眼淚已奪眶而出,一年見一次的兩母女又再度團聚,這正是阿蓮路程上最渴望見到的事情。
親情血濃於水,阿蓮甫見至親,剛才一切已拋諸腦後,與親人相處的時光至為珍貴,她絕不會浪費,是以專心與至親與鄉鄰共聚美好時光,暫卻忘掉傷感。
與雙親相處十多天後,阿蓮決定回到鄭麗萍身邊,兌現與這位自小相識的摯友,一生相守的承諾。
「那回程時還有沒有遇上奇怪的事情?」練心悠聽著阿蓮的憶述,愈聽愈感到奇怪和疑惑,於是加以追問,欲探知多一點真相。
「那倒沒有,過程比想像中順利得多。」阿蓮回想著說,「不過那段如幻似真的女性聲音,總是在我心裡揮之不去,我不認識這把聲音,這把低沉而有力的聲音,仿似從我的心底裡發出般,教我至今仍難以忘懷。」她想起那把詭異的聲音,不禁打了一個哆嗦。
「那是魔鬼的囈語。」學過道術的心悠,深諳魔鬼的技倆,衝口而出說。
阿蓮和鄭麗萍聽罷都以奇怪的目光盯著心悠,心悠心知這種聲音絕非出自人類,為免嚇怕了眼前兩個普通人,也不便再說下去。
「姊姊,妳不是要替蓮姐洗塵嗎?」心悠故意岔開話題。
談到鄭氏與阿蓮的姊妹情,兩人立即變得欣喜,尤其阿蓮,那誇張的笑聲,簡直是亢奮的表現。
「小姐,能夠再見到妳,我這一生已無憾了。」阿蓮熱淚盈眶地說。
「妳我還有主僕區分嗎?我們以後便姊妹相稱,不分階級。」鄭麗萍對阿蓮說,已把這個管家當作家人。
「但願我倆這樣一直維持下去,永不分離。」阿蓮旁若無人,專注對鄭氏說。
心悠把一切看在眼裡,雖則鄭氏與阿蓮情同姊妹,然而阿蓮這種痴迷得近乎要佔領的眼神,直教心悠感到不安。心悠心知這已經不是一個人能解決的問題,涉及魔鬼囈語,只有那個擁有迦靈符布的樂凱齡才有應對之法。
在樂凱齡的家裡,樂凱齡和燕鎮藩與韓少銘對坐著,樂燕兩人一直盯著韓,教韓如坐針毯。
「嗯,我看兩位都肚餓了,倒不如先去吃點東西吧。」韓少銘擠起笑容,正欲借勢站起來離開,即被樂凱齡阻止,只好坐回梳化上。
「不要岔開話題!」樂燕兩人同時嚷著,勢要知道韓仍在隱瞞的事情。
「為何你會是靈力者?說!」樂凱齡單刀直入,不容韓少銘再想方法借機逃離。
「魔鬼的說話怎可盡信!」韓少銘欲再解釋,燕鎮藩便出口阻止。
「魔鬼的直覺是絕對的,尤其對靈力者。」燕鎮藩繼續逼迫韓少銘。
「可不可以不說……」韓少銘話未說完,樂凱齡便欺身上前追迫。
「你說呢……」樂凱齡一雙發著金光的眼睛近距離凝視著韓少銘,那種壓迫感幾乎教他喘不過氣來。
「好好好,我說,我說。」韓少銘倒俟梳化背部,帶點無奈地說。
「我師父叫鬼靈道人。」韓少銘說出一個怪異的名字。
年青的樂凱齡從未聽聞過這個名字,於是轉頭向燕鎮藩報以詢問的眼光。
「你是說,失蹤了廿多年的鬼靈道人?」燕鎮藩想了一會兒,若有所思地問。
韓少銘只是低頭一點,不置可否。
「那他人現在哪裡?」燕鎮藩見韓少銘吞吞吐吐的樣子,於是追問。
「我最後見他的一次,約在十多年前。」韓少銘回應。
一個說是廿多年前,另一個又說是十多年前,這使樂凱齡有點混亂,是以轉身望著韓少銘,要他說清楚鬼靈道人的去向。
「在我十歲那年,一名自稱『鬼靈道人』的道士突然出現我面前,他說要教我道術,我那時好奇之下便答允他,做其徒弟,結果一教便教了十年,就在那個時候,師父便不辭而別,只留下一張便條,寫上『有緣再見』四個字。」韓少銘把與鬼靈道人的相識至分別經過,簡略地向樂燕兩人說。
燕鎮藩聽罷只是略略地點一點頭,一副滿懷心事的樣子,年青的樂凱齡如聽故事般,亦感覺不到韓少銘的說話有何奇怪之處。
「鬼靈道人教了你甚麼?」燕鎮藩打破沉寂,向韓少銘問。
韓少銘沒有回答,只是舉起右手食指。「師父一直不說是甚麼道術,倒不如示範給你們看看吧。」他說罷便緊閉雙眼,凝氣於指。
只見韓少銘的食指發出紅色氣勁,接著他向前一揮,一道紅色靈光迅即打在不遠處茶几上的蘋果上,當即把蘋果打穿一個洞。燕樂兩人不禁微感驚嘆,想不到這個傻小子竟然有如此高深的道術。
「這是『靈光指』,是上乘的道術。」燕鎮藩說。
「不是叫鬼靈指嗎?」韓少銘如夢初醒,話未說完便被燕鎮藩搶著追問。
「鬼靈指這個名稱,是你師父說出來吧?」燕鎮藩對此並不感到驚訝,反而早料到鬼靈道人會讓其道術冠以古靈精怪的名字。
韓少銘唯唯諾諾,不置可否。
「還有沒有其他?」燕鎮藩連消帶打地問。
「沒有,師父就教曉我這功夫了。」韓少銘攤開雙手說。
「十年便只教了這樣嗎?」樂凱齡心感奇怪問。
「懂得靈光指,一般妖怪都不是他的對手。」燕鎮藩回應,「鬼靈道人真的只教你這一招嗎?」他加以追問,照常理十年不可能只教一招半式。
「我想起一些事情,」遭燕鎮藩連番逼迫,韓少銘想起一件往事,「師父曾著我收集甚麼吊晴眼鏡蛇、黃腳黑蜘蛛般的奇珍異獸,我覺得這些世間奇異毒物用途不明,於是打算追問,殊不知師父的反應甚大,高聲喝令我不要問,之後,便看見『有緣再見』四個字,人便不知去向了。」韓想起那件事情,仍感到非常奇怪。
學道之人又怎會用這些奇異毒物來練功呢?想必別有內情。
「這些都是至毒之物,他在煉毒!」燕鎮藩聽罷那些稀奇古怪的動物品種後,皺起眉頭說。
韓樂兩人聽了燕鎮藩的推斷,不禁向他投以奇怪的目光。
「沒可能,師父是修道之人,沒可能會修練這種邪門異術。」韓少銘有點不能接受地嚷著。
「鬼靈道人?這個亦正亦邪的綽號,並不是他的真實名字?」樂凱齡想起鬼靈道人的自稱,遂向燕鎮藩問。
「鬼靈道人以前法號青靈子,是我的師叔,他一向行事偏鋒,是以雖然道術在同輩中最為精湛,但是師公並沒有把掌門之位傳授給他。師公死後,師父接管掌門之位,主張保守制度的他與師叔多次衝突,後來師父連同一眾師叔伯把青靈子遂出師門,還記得師叔臨走前曾經說過『正邪循環』四個字後,便走出師門,再也沒有見過他。」燕鎮藩把鬼靈道人與師門的一段故事道出來。
「正邪循環?」聽罷這句玄之又玄的說話,韓樂兩人異口同聲地齊呼疑惑。
「原來傳聞中的鬼靈道人正是師叔青靈子,改名換姓後,知道他真正來歷的人,世上已所剩無幾。」觀乎韓少銘剛才使用的鬼靈指,燕鎮藩有感而發地說。
「既然他是修道高人,為何會做煉毒如此害人邪術?」樂凱齡一臉難以置信問。
「這要說到本派的一段古老往事,『天罡正道派』約數百年前同期有兩位掌門,兩人因一句『正邪循環』而決裂,其中一人突然離開,另創門路,天罡正道派從而分裂成兩大分支,一是以修練純正正道為主的『天罡宗』,另一是以『正邪歸一』為主的『正道宗』,本來兩宗人物互不往來,後來因師叔學習用毒邪術而再掀起軒然大波,兩宗人士時有衝突,至我輩才稍為平靜。」燕鎮藩娓娓道出師門的一段歷史。
燕樂兩人四目交投,樂凱齡低頭輕輕一嘆,看來師父臨終前著燕鎮藩把當時仍年幼的她帶來這個地方,應有一段故事。
「那古震東都是因這種事情而被遂出師門嗎?」樂凱齡順勢一問。
「那欺師滅祖的傢伙,不配當我派人士!他沉溺於異域邪術,心智已徹底地污染,只有邪惡而沒有正道的人渣,根本談不上與我們扯上任何關係!」提到古震東,燕鎮藩無名火起三千丈,不斷破口大罵。
樂凱齡鮮見燕鎮藩如此大動肝火,也即時噤聲,不敢再追問下去。
「小子,你知否靈光指是本派的不傳道術?只有我派中人才能學習?」燕鎮藩板起口臉,略帶責備地說。
「不傳道術?我......我真的不知道,我以後不用便算了!」遭燕鎮藩連番搶白,韓少銘嚇得連連舉手,欲發誓此生不再使用。
「傻小子,嚇唬你的,我沒有那麽迂腐,既然你學會了這種道術,只要謹記必須要用在正途上便行了,無需發誓那麼嚴重。」燕鎮藩阻止韓少銘。
「放心老燕,我絕不會用這些來害人,除非......」韓少銘說時不自覺望向樂凱齡,對方一雙玲瓏剔透的眼睛,看得他幾乎著了迷。
「還好,師叔教了這個傻小子,否則便麻煩了。」燕鎮藩失笑地說。
樂凱齡被逗得不停在笑,不知何解,韓少銘覺得此刻的她嬌憨可人,不像那個充滿壓迫感的大小姐。她感覺到他的眼光,雖然有點痴痴迷迷,但是心底裡沒有半點抗拒,反而對他一臉痴情很受落,微低下頭,輕噘小嘴,一副含羞答答的樣子。燕鎮藩把一切看在眼裡,年青人的戀愛,自己都經正歷過,是以只微微一笑,打算悄悄地離開。
就在此時,樂凱齡的手機突然響起,她連忙掏出來接聽。
韓少銘和燕鎮藩面面相覷,這個朋友也沒半個的出世少女,竟然有人找她?來電者很可能與燕韓兩人有關係。
「心悠?」樂凱齡聽到對方的聲音後,感到有點奇怪。
練心悠?她的事情不是已解決了嗎?還有餘波嗎?而且所找的對象竟然是樂凱齡?
「嗯,那我們相約再見。」樂凱齡掛掉電話後,便向韓燕兩人投以銳利的目光。
「我們還沒做完所有事情。」樂凱齡向韓燕兩人說。
韓燕兩人互相打了一個眼色,觀乎樂凱齡的表情,應該是一件她無法獨個兒能夠解決的事情,於是報以肯定的點頭。
這個三人組合,看來又要面對新的挑戰了。
心悠相約樂凱齡到某大酒樓,還刻意選了位於大廳一角的位置,似防隔牆有耳。她見樂連同燕鎮藩和韓少銘,也不感到到驚訝,相信此事要這三人組合聯手方有可能解決。
樂凱齡等三人環視了四周環境一會兒,見大廳還有空檯,然而練心悠偏偏選了最僻靜的一角,看來似有所避忌,是以不發一言,坐在練的面前,細意聆聽其困難。
「你們都知道我家有一名管家叫阿蓮吧?」練心悠開門見山說。
「魔鬼汀渏渼浰冒充那個?」樂凱齡回想起了,言猶在耳。
「她從家鄉回來了。」心悠回應。
「甚麼?她沒有死嗎?」燕鎮藩搶著回應。
被魔鬼盯上的人類,九死一生,而如阿蓮般毫髮未傷的,樂凱齡等三人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事情絕不尋常,必須進一步了解。
練心悠見三人神色凝重,也不敢怠慢,立即道出阿蓮那段神奇經歷。
「能夠如此輕鬆並穿州過省地使用幻術,只有最高級的妖魔才能做得到,它沒有殺死阿蓮,反而讓她回來與妳見面,必有所圖。」燕鎮藩約略分析了阿蓮那段奇妙旅程的始末。
「阿蓮最後聽到的那段說話,似是魔鬼的囈語。」樂凱齡輕蹙柳眉說。
「魔鬼?除了汀淇渼浰外,還有另一頭魔鬼現世?」韓少銘聽罷樂凱齡之言,微感驚訝問。
「恐怕還有更多。」不祥之兆驟感心頭,樂凱齡輕呼一口氣回應。
魔鬼先後現世,燕鎮藩忽然想起師父曾經提過的一個「末世大劫」,難道已然降臨世上?
就在眾人沉默之時,樂凱齡忽然想到了甚麼似的,變得一臉擔心。
「那頭魔鬼很有可能隨阿蓮而來,阿蓮有危險!」樂凱齡雙眼靈光一閃,向練心悠發出警示。
魔鬼可瞬間殺數以百計的人,眾人不感怠慢,連忙隨練心悠,以最快速度趕回周家大宅。
四人趕到周家大宅,才剛進入府第,鄭麗萍已在大廳上,不斷來回踱步,滿臉擔憂。
「大姊,阿蓮在那裡?」事態危急,練心悠劈頭便問。
「我......我也不知道她現在變成怎麼模樣......」鄭麗萍結結巴巴地回應,凝望著練心悠的眼神顯得空洞,就像受了很大驚嚇似的。
「妳要冷靜,說給我們知發生了甚麼事情,我們才能幫助阿蓮脫離危關。」樂凱齡欺前身子,執起鄭麗萍雙手說。
感受過樂凱齡充滿靈氣的雙手後,鄭麗萍情緒迅即平復下來,看著四人,仿如見到救星般。
「阿蓮今朝清晨便走到後宅園內,我走去看她,她不發一言,那種眼神......那種眼神......猶如要把我吃進肚子般!我很驚慌,便跑回來,但不見心悠......很擔心......她的狀況......」鄭麗萍憶述早上的經過,仍心有餘悸。
「沒事的,我們會讓阿蓮回復正常。」樂凱齡著鄭麗萍坐下來,「心悠便留下來陪伴周太太吧。」樂向練心悠打了一個眼色,練隨即坐在鄭旁邊,兩人互相緊握對方的手掌。
樂凱齡向燕鎮藩和韓少銘點頭示意,燕韓兩人向兩個女人用力地點一點頭後,便隨樂到後宅。
自歡姐百年歸老後,後宅一直丟空著,周家一伙鮮有踏足這片教人有點不安之地。
本應是雜草叢生、一片狼藉的荒廢園地,刻下籠罩著一股強烈的妖魔氣息,身處這種生人勿近的地方,可想而知所受的壓力是如何厲害,阿蓮會變成怎麼模樣?
樂凱齡跑到後宅大門,已感到教人窒息的妖氣,與燕韓兩人互相打了個眼色,三人齊齊點頭,決意硬闖,救出困在裡面的阿蓮。
韓少銘越過樂凱齡,二話不說便舉起右腳,重重地踹在嚴重鏽蝕的大閘上,大閘應聲而倒下。濃稠的妖魔之氣即襲三人,若不是三人都有道術護體,早已魔毒攻心而亡。樂使出迦靈符布,金光靈氣迅即散發出來,圍繞三人,阻隔妖魔之氣侵襲。韓立即移到樂的後方,與燕平排,隨樂而小心亦亦地前進。
妖魔之氣強烈得教三人視野糢糊,難辨方向,樂僅靠氣息的流動而順勢而走。突然,她頓下腳步,猛力地轉,一雙發著靈光的眼睛盯著左邊,燕韓兩人也感到一股異常的氣息正衝擊著妖氣流動,也把注意力集中向左邊。
三人平排而站,盯著左邊方向,是一處擺滿小盆栽的空間,兩個大架分別左右而列,小盆栽整齊地擺放在架的空間上。自歡姐不在後,小盆栽已沒有人再打理,雖然盆子仍在,但是花兒早已全數枯萎,本是教人唏噓的荒涼空間,現在充斥著腥臭妖氣,給人奇怪卻充滿壓迫力的感覺。
近前方牆壁前站著一個中年女子,滿身妖氣,一雙眼睛散發著暗綠光芒,看上去像妖怪多過像人,正對樂凱齡等三人怒目而視,發出低沉的吼鳴。
「那是人還是妖怪?」韓少銘盯著眼前女子問。
「是人類,不過被妖魔附身。」樂凱齡一雙靈眼注視著神秘女子說。
「照心悠的形容,這個女人應該就是她口中所說的『阿蓮』。」燕鎮藩打量了妖氣女人一會兒,略略點頭說。
三人面面相覷,還未了解阿蓮為何會走到這種妖邪之地,一股沉重的妖氣流動已然直撲三人,只見妖化了的阿蓮雙手一揮,旁邊的花盆迅即被捲起,並高速朝三人飛射過去。夾雜妖氣的花盆破壞力比平常強勁數倍,樂凱齡連忙出動迦靈符布,伸直雙手,猛力在身前打了個大圈,符布即時變成一個大圓圈,圈內形成一道金色靈力牆,堪堪擋著花盆攻擊。
一擊不中,阿蓮怒吼了一聲,接著以雙手的妖氣捲起剩餘的花盆,猛地朝樂凱齡方向扔擲過去。這次花盆攻勢比之前更強更快速,樂連忙催動金光靈氣,符布布迅即變成螺旋狀,花盆逐一被捲進捲動著的靈氣中心,然後樂改變轉動方向,強勁的金色靈氣連同花盆攻回阿蓮去。花盆來勢洶洶,阿蓮無法避開,只有把雙手護在胸前,承受滿帶靈氣的花盆,立刻連退數步。
靈氣花盆全數在阿蓮手臂前粉碎,阿蓮穩住身子後,雙手放下來,身旁妖氣快速重組,看上去沒有受到任何傷害般。承受了這種程度的衝擊,阿蓮竟絲毫無損?三人微感驚訝,觀乎阿蓮空洞的眼神,似乎受到某種強大力量操控般。
再度攻擊失誤,阿蓮惱羞成怒,怪叫了一聲後,鼓動妖氣,一躍便至半空,一雙散發著妖氣的魔掌重重地轟向三人。樂凱齡拉直符布,符布變成長盾狀,把妖氣盡地消化殆盡。此時阿蓮已著地,樂發現其雙腳有一瞬間屈曲,有點站不穩的樣子,心頭不禁一沉。
「阿蓮,醒來吧,再這樣下來,妳身體會支持不住!」樂凱齡見狀立即高聲勸止阿蓮。
阿蓮聽罷樂凱齡帶靈氣的說話,軟軟地倚在後方牆壁上,滿以為她會清醒過來,殊不知一道濃稠黑氣自其上方竄出,進入其體內後,她迅即變成相當暴躁,張大嘴巴不斷大叫,跟著伸長雙手,妖氣如一把橫向大刀般,向三人撲過去。樂凱齡連忙使出符布,就在兩道相對氣勁即將相撞爆發之際,妖氣突然急速減弱,接觸到靈氣後,不消半息便化為青煙。
數滴鮮血落在地上,原來阿蓮已受了內傷,致使心神大亂,妖氣無法再凝聚。阿蓮只是一個普通女子,如何承受得起魔鬼的力量?強行催谷,只會經脈大亂,即時內傷。
「她已受了內傷,再強行催谷下去,只會經脈盡斷,到時神仙難救。」樂凱齡見阿蓮已呈不支,向燕韓兩人說。
就在三人想著如何拯救阿蓮之時,樂凱齡忽然發現了甚麼似的,靈機一動,想到解救之法。
「銘哥,待會兒與我一起攻向阿蓮,大叔,之後照顧阿蓮。」樂凱齡向兩人交代了後,便躍起衝向阿蓮處。
燕韓兩人互相望了一眼,心知這丫頭必想出破局之法,是以依照她的意思,反守為攻。
韓少銘緊隨樂凱齡,正想發動靈光指時,她向他搖了搖頭,他會意地點一點頭,依然擺出發動靈能的姿勢,卻沒有運起靈氣,在她的強大靈氣掩飾下,對方絕不為意他只在虛張聲勢。
只見樂韓一上一下夾攻,由於攻勢迅速,受了內傷的阿蓮未及組織反攻,唯有硬擋,突見下方的韓少銘改變姿勢,似是有所動作,於是集中力量,雙手向下格擋。滿以為韓就此強攻過來,殊不知他忽然頓下身上子,雙腳猛力一蹬,去勢立即停了下來。阿蓮至此發覺原來韓只是虛招,爾時,樂已躍至阿蓮頭頂之上,運了一口氣,迦靈符布立即變成一把刀片,打橫揮動過去。靈力刀片橫空切過後,本來甚麼也沒有的半空驀地出現十數條滲著暗錄光芒的絲線,阿蓮之所以性情大變,原來是受到某種力量的操控。
脫離了操控的阿蓮早已不省人事,如脫線風箏般跌墮地上,燕鎮藩見狀立即衝上前接住她,安置到安全的距離。
「銘哥!上方!」樂凱齡高聲向韓少銘說。
韓少銘不感怠慢,連忙運起靈力,右手食指一伸,靈光指氣勁便朝上方射過去,一條人影出現在上方半空,有點狼狽地躍身避過靈氣,似乎相當顧忌靈光指的靈力。隱約可見是一個女子身影,說時遲那時快,樂凱齡的符布已攻至女子的身前,符布變成一把利劍,靈氣直插女子胸膛。
女子勉力向後彎身避過靈氣,軀幹已遭劃開數寸,只見濃稠黑氣不斷自傷口處噴出,她的外型亦逐漸改變過來。
女子全身發著暗綠光芒,皮膚變得乾癟嶙峋,背後長出一對大翅膀,脈胳猶如葉子的葉脈,一頭以樹藤組成的頭髮,面龐如樹木般乾硬,雙眼發著血紅光芒,整個身軀如樹幹般筆直,雙腳更如樹根般交纏。
「魔鬼椌杼梸枷!」樂凱齡看清楚女子原形後,不禁吐出一個名字。
「臭丫頭,果然有點斤兩,怪不得汀淇渼浰都忌妳三分。」椌杼梸枷泛起詭異的微笑,凝視著樂凱齡說。
雖然攻擊出自韓少銘,但是椌杼梸枷看也沒有過他半眼,可見它根本不放他在眼內,縱然有點不是味兒,他仍強忍心中怨氣,靜待事態發展,畢竟對方是頭魔鬼,力量難以估計。
樂凱齡只是盯著椌杼梸枷,沒有回應半聲。聽罷它之言,她此時才知道,魔鬼之間有著某種聯繫,並不是所知般獨斷獨行的邪物。究竟何種強大力量,能夠讓魔鬼間不生爭鬥,甚至足以駕馭它們?假若有此幕後黑手,這傢伙的力量,就連她也未必能降服得到。
「不過,我並不如小汀般畏首畏尾,就來會一會迦靈符布吧!」椌杼梸枷說罷提起雙手,兩團暗綠妖氣迅即成形,妖氣球內的水份不消半息便被抽乾,蘊存著內裡的暗綠妖氣如箭在弦,準備與樂凱齡的靈氣硬碰。
此時韓少銘已走到樂凱齡身旁,而燕鎮藩安頓好阿蓮後亦與兩人會合,三人同時鼓起身上靈氣,打算與椌杼梸枷大戰一場。
椌杼梸枷突然面有難色,欲發動的攻勢頓止下來。
「這三人的靈氣集合在一起,竟然連我都覺得有點心寒?看來小汀的感覺不錯,這三個極有可能就是傳聞中的『對抗者』。」椌杼梸枷正在猶豫著是否硬攻之際,突然感到不遠處有某種力量爆發。
「老三已出現了,哼,暫且放過這三條小蟲吧。」椌杼梸枷轉頭遠望某處,已收起妖力。
三人沿椌杼梸枷所望方向望過去,隱約可見有一點鮮紅色妖氣光芒,看來那地方就是它所指的「老三」現世處。
就在三人仍呆望著遠方之際,椌杼梸枷已拍動雙翼,轉身離開。韓少銘見狀欲追上去,被樂凱齡出手阻止。
「老娘還有正事要辦,遲點再取三個小不點的小命。」椌杼梸枷拋下一句說話後,便以高速飛離,眨眼間已不見蹤影。
魔鬼離去後,韓少銘以疑惑的眼光看著樂凱齡,她不禁嘆了一口氣。
「第三頭現世了,還會有更多。」樂凱齡遠望第三頭魔鬼的現世處,搖一搖頭,幽幽地說。
韓少銘從未見過樂凱齡的臉色如此難看,從她言詞間,可能會有更多的魔鬼現世。魔鬼的力量早已見識過,若數頭的力量相加起來,世間必有大劫。他轉望燕鎮藩,燕聳聳肩,表示亦未曾見過她如此的模樣。
「趁第三頭魔鬼力量未成形,我們趕過去吧,或許能阻止它現世的時機,或許,唉......」樂凱齡向燕韓兩人拋下一句語帶無奈的說話後,便動身離去。
魔鬼陸續現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樂凱齡竟然亦有困擾的時刻,看來一場驚天動地的風波即將出現,單憑三人的力量,又可否力挽狂瀾呢?太多意想不到的訊息突然湧進腦袋中,韓少銘一時間也難以消化,只有跟隨擁有迦靈符布的她,極力阻止浩劫的來臨。
燕鎮藩一直沉默不語,只是默默地隨樂韓兩人而行,心裡想著甚麼似的。
「難道那個傳說是真的嗎?那麼凱齡她......」不祥之兆突襲心頭,燕鎮藩也不敢想得太多,唯有見一步走一步,但願一切逢凶化吉。
阿蓮足足昏迷了一晝夜才醒過來,對於被魔鬼控制一事毫無印象,而樂凱齡等三人事後也沒有再聯絡周家,一切彷彿回復以前。
周家的事情告一段落,然而,新的故事已悄悄地展開序幕,主角依然是「滅魔三人組」。(第五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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