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蘭 - 第一部　第二回－－百利金

＊本作品皆不代表任何政治言論、種族立場！本作品純屬虛構，如與現實雷同純屬巧合！！＊

1.2百利金

我是莫懷書。

現在，我正在和小我四歲的妹妹享受遲來的家族團圓。

還記得父親以前常說妹妹是在烽火下出生的女娃，她出生那月發生了*黃安戰鬥，之後連續幾個月都發生好幾場國共內戰，蔣介石甚至發動第三次軍事圍巢。

我的父親不是什麼大人物，不過是個小公務員，晚年得了肺病看遍名醫都束手無策。大哥當時得到一個委派至德國的職位，並聽聞柏林有位專治肺病的名醫，便舉家到柏林安置，可惜最後還是沒能治好。

我當時在南京讀中央大學，因此沒有同他們到柏林，原本打算一完成學業就來與他們相聚，但我跟著教授加入了國民黨下的核子研究計畫，不得隨意離國。

之後沒多久，我大哥就出事了。

碰碰碰！

一連串敲門聲打擾我和蘭嬇清閒的早餐時間，我前去應門。

打開門看到眼前的人我萬般無奈說道：「你是神經病啊！這麼早來幹嘛？」

「當然是來歡迎我們莫妹妹來台北啦！」一個不正經的聲音說道。

蘭嬇好奇地起身張望，對方剛好看到她，馬上推開我進到客廳來。

「好久不見，蘭嬇。」他微笑說道，摘下頭上的帽子。

「……」她走到我身後，明顯不太想和這個人說話。

對方很是錯愕，「妳忘記我了嗎？我是曾城。」

蘭嬇搖搖頭，抬首望著我。

「他是曾言大伯的長子，和我從匯文中學就是同學，以前有來過我們家，妳不記得了？」我順手關上大門，看來他是不會輕易走的。

蘭嬇顯然不喜歡他那刻意裝熟的厚臉皮態度。

我哄她：「打聲招呼吧！」

「*Freut mich.」

「蛤？」曾城愣住。

我也不知道她在說什麼，胡亂打發曾城。反正他也活該。「德文裡打招呼的用語！你先去學校準備儀器，我今天安定好蘭嬇就趕過去。」

「我載你們吧！我的車就在樓下。」曾城看見桌上的早點感到新奇。「這是德式早餐嗎？」他彎下身拿起湯匙舀碗裡的麥糊。「虧你買得到這東西。」

「晴嫂跟我說甘仔店有賣小麥就去買來煮早餐，怕蘭嬇吃不慣這裡的東西。」

「一般洋人吃的不是燕麥嗎？」

「台灣買得到，但一次買要一大袋，根本吃不完。」我推開他，逕自坐下繼續吃早餐，蘭嬇見了把自己的早餐移遠些，坐在單人沙發上吃。

「下次我問問我爸，看他能不能請認識的進口商進盒裝燕麥，可以用批發價賣你。」

我沒回答他，反而轉過頭問蘭嬇：「要嗎？」

她看看我，又看看曾城充滿期待的視線，決定拒絕。「不要……」說也奇怪，這時候就想起中文怎麼說了。

「咦？！」曾城有點受傷地看她：「一點都不麻煩，真的不要嗎？」

她搖搖頭，繼續低頭吃早餐。

「別煩她。」我低聲警告。

曾城乾笑幾聲，終於肯坐下來，但視線一直停留在蘭嬇身上。

這小子……朋友妹不可戲沒聽過嗎？難怪曾雅不喜歡和他一同出席公眾場合。

「你是把曾雅的家當全劫來啦？」

曾城沒反應，一直對蘭嬇傻笑，而蘭嬇一臉為難地看著我。

我低吼道：「曾城！」

「蛤？」他終於清醒過來，發覺自己的失態忙清喉頭。

「蘭嬇房裡的東西都是曾雅的嗎？」

「喔，對。」他點點頭，「最近她的房間在裝修，連傢俱都全換了。」

「想說曾雅會不會殺到我家來要東西……」我把碗底的麥糊刮乾淨吃下肚。

曾城突然想到什麼，「對了，今天晚上我家要辦宴會，你們也來吧！」

「不好、不好。」我搖手拒絕，起身回房整理文件。

曾城咦了一聲，忙跟上我的腳步。

「為什麼？」

「我又不是什麼商政名流，沒家勢沒背景的。」我將*吳健雄女士的論文收入公事包內。

「你是我朋友啊！」

我白他一眼，「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我知道蘭嬇的耳力很好，刻意壓低聲音。

曾城紅了耳根，「你就來吧！秦目遠也會去，你不是想拉攏他進實驗室？」

「那蘭嬇呢？她連北京話都說不好。」

「曾雅那丫頭本就多話，找一個願意聽她說話的姑娘是再好不過。」

我還是放不下心。「……我再給你答覆。」

「好～吧！」曾城聳聳肩。

他離開房間之前又折回來，板起臉孔。「馬元君那傢伙昨天做了什麼你知道嗎？」

「不知道。」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聽到有人跟我抱怨馬元君了。

「他居然沒回實驗室，記錄還請學弟幫他做，被我發現在文學院和那個系花在一起你儂我儂。」

「……系花？」我挑眉，自認很缺乏這方面的知識。

「就之前聚會有跟馬元君一起來，聽說是大稻埕大戶人家的千金。」

「那個啊……」好吧，其實我沒什麼印像。

「你得處理一下啊！莫懷書先生，你看中的學弟人品似乎不太好。」

我陷入沉思，「我會處理。」

「嗯，我相信你。」

我看蘭嬇已經準備好外出關上房門，「蘭嬇，東西有帶齊吧？」

「有。」她戴上帽子。

「這帽子真可愛，歐洲人都戴這帽子嗎？」曾城又上前找她攀談。

「是……」

我直接打他後腦勺，「走啦！司機。」

曾城摸摸腦袋，又對我妹傻笑。「走吧！」

我們走到樓下曾城的車前，我突然想到一件事問蘭嬇：「之前在美國的旅館裡妳說妳的筆摔壞了，是嗎？」

見她點頭，我要曾城在這裡待著，帶著蘭嬇到對街的文具行買筆。

「老闆，我要買鋼筆，不用太貴的。」

「好，不過我最近要收店了沒進新貨，只有兩三種能挑喔！」老闆拿出鑰匙，捵著肚子走到櫥窗前打開玻璃櫃，將一盤鋪紅絨布盛放三隻鋼筆的盤子端出。

「這隻聽客人的評價都不錯。」老闆戴起眼鏡，拿起一隻咖啡色筆桿的。

我接過一看，「西華？」試寫確實不錯。

「三百元。」

「三、三百元？！」我乍舌，馬上放下。「另外兩隻呢？」

「這隻萬寶龍兩百八十元，另外這隻是……」

「Pelikan.」蘭嬇突然開口道。「von Hannover.（來自漢諾威）」

「德國的嗎？」我問她。

她點點頭，「Hannover!」又再次強調，但我聽不懂德文啊！

「小子，那是德國的城市。」老闆哈哈笑了幾聲，「連我這鄉巴佬都知道在德國。」

我又沒說那在美國……

「這隻兩百。」老闆拿給蘭嬇看。「不多人會買，但台大的學生買回去都說不錯用，參考看看吧！」

我覺得其中必有詐，「為什麼兩百？照理說歐洲貨應該比較貴吧！」

「傻子！」老闆拍拍我的肩，「德國人都很頑固的，就算是便宜貨，只要是外銷品質都不會差到哪去，何況我快收店了，不便宜賣你們這些學生哪想買。」

我轉身看蘭嬇細心地捧著看，便問：「要嗎？」

她高興地點點頭，我不太懂她為什麼會如此高興。我又給她買了兩本筆記本、一罐墨水和藍、黑原子筆各二隻。

「謝謝會顧！歡迎再來。」

我付了帳，蘭嬇小心地將裝有鋼筆的盒子和其他文具放入提袋內。

我們回去和曾城碰面，在車上時我發現她拿出鋼筆小心翼翼地撫摸著。

我叫她一聲，「蘭嬇。」

她抬起頭看我。

「以前……大哥也買這牌子給妳嗎？在德國的時候。」

她點點頭。「Ja.」

曾城看了我們兄妹一眼，識趣地不出聲。

看來我錯過了很多……

「幸好妳回來了，蘭嬇。」我沉聲說道，心中是千言萬語也說不出的感觸。

她對我微笑，像以前在北平一樣。

曾城在駛入校園時，問了我們：「那在哥哥工作這段時間蘭嬇要待在哪裡？」

「待在我們圖書館那，我會請人給她上中文課。」

「誰？」

「到時你就知道。」

*黃安戰鬥：（1931/5/28日～1931/6/7），地點則是在中國鄂東（黃安縣今紅安縣一帶）。是國共內戰前期主要戰鬥之一。（摘自維基百科）

*"Freut mich."--德文打招呼用語，意思是很高興/榮幸認識你。但此處蘭嬇的心態有點反諷。

*吳健雄（1912/5/31～1997/2/16）美籍華裔物理學家，在核物理學領域卓有貢獻。她常被人稱作是「中國的居禮夫人」、「物理研究的第一女士」、「核子研究的女王」以及「世界最傑出女性實驗物理學家」。（摘錄自維基百科）

＊本作品皆不代表任何政治言論、種族立場！本作品純屬虛構，如與現實雷同純屬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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