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神的信仰 - 八．迪克斯

　　艾維特趁著夜色，來到一家比較偏遠的農家，農夫睡得早，接連幾家農場都安靜得連貓頭鷹的呼吸都聽得非常清楚。來到目的地點，是一座老舊倉庫，裡面只點著一盞不夠明亮的油燈。

　　「來了嗎！？艾維特！」迪克斯緊張的將艾維特拉進倉庫，警戒地探頭觀看，沒發現有人就將門關上。

　　「你叫我來這裡做甚麼？」艾維特大惑不解。

　　「當然是要你來想辦法啊！」迪克斯在倉庫裡走來走去，無法靜下心來，「你比我聰明機智，一定能夠想出萬全之策。」

　　「可是……」

　　「你是被那個可惡的羅勒雷斯威脅才將我的事說出來的吧？放心，我不會責怪你，我們可是好朋友，永遠的好朋友，所以你也得幫我。」

　　艾維特實在沒想過他的「好朋友」會愚蠢到這一個地步，「我可以怎樣幫你？」

　　「我要一個既能保住海崙娜的兒子，又不會被神明摩拉克斯控制的方法。」

　　「兩全其美……嗎？」

　　「對！」

　　「老實說，我的朋友，我實在想不到任何有用的方法，至少暫時沒有。」

　　「沒關係，我會盡量拖延時間，你還有機會想得周詳一點。」

　　艾維特認為迪克斯似乎還沒有搞清楚現實的殘酷，以為自己還有別的選擇，誰知自己的人生早就被操弄在別人手裡，無論自己怎樣選擇，結果都只是一樣──艾莉莎不可能會放過海崙娜的兒子，摩拉克斯也不可能收手罷休。

　　要在兩大旋渦對碰之間掙扎求存，不但跟自殺無異，甚至必定死無全屍，不如早早加入其中一邊，依靠大勢力保住性命。迪克斯的想法，他那過於奢侈的希望實在不智，除非有另一個旋渦出現，或者還能出現一線生機？

　　艾維特不認為他們會有這樣的好運。

　　因為，一個足以影響當下局勢的旋渦並不可能由當事人自己製造出來，無論艾維特或迪克斯都不能夠，他們沒有這種呼風喚雨的實力，就跟世界上大部分人一樣，無力扭轉那從不如意的命運。

　　但不知道是幸或不幸，迪克斯所渴望的兩全其美，竟果真有可能成功實現。

　　堪稱當代最大城市的烏魯克派來了使者，要求吾爾臣服其下，否則兵戎相見。

　　「烏魯克近年積極擴張勢力，」羅勒雷斯從旅行商人那裡得到不少情報，「不斷吞併周邊城市，似乎沒有見好就收的意思。」

　　「接連發動戰爭卻不見疲憊，他們到底有多強大？」艾莉莎難以想像，烏魯克的城主究竟是如何辦得到，單是埃里都一役已經叫艾莉莎吃不消了。

　　「不論人口規模、經濟狀況或是軍事力量，烏魯克都在我們之上，恐怕……」羅勒雷斯不敢將最壞的結果說出口，但議事堂裡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場戰爭根本沒得打。

　　「艾莉莎大人，」拓特萊斯站出來說：「臣願誓死保衛吾爾！」

　　看著拓特萊斯臉上的銀面具，或者還有勝算？拓特萊斯是擁有強大力量的「魔神將」，以一敵千，不，就算以一敵萬，也許仍然綽綽有餘？但要將整座城市的存亡放到他一個身上，負擔會不會太重？

　　「艾莉莎大人，」艾維特認為就算毫無勝算，事前功夫還是得做足，「臣認為當務之急，是派使者前往烏魯克議和，那怕只是拖延時間也好。」

　　「也對。」艾莉莎想了想，說：「眾卿家，你們有誰願意擔此重任嗎？」

　　無人志願。

　　這實在是意料中事，出使他城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除了需要優秀的辯才，更需要大無畏的膽量，即使雙方都有不斬來使的不明文規定，還是有一定的風險客死異鄉。

　　「艾莉莎大人，」艾維特打破沈默，「臣願辦此事，但臣有一個條件。」

　　「說來聽聽。」

　　「臣希望艾莉莎大人批准，讓迪克斯和我一同前去。」

　　「嗯？」感到不解的不只有艾莉莎，還有迪克斯本人。

　　「迪克斯是馬爾諾夫大人的兒子，論身份和地位都比臣優勝，有迪克斯一同擔任使者，必定不會失禮。」

　　艾莉莎想了想，覺得這個提議不錯。若單派艾維特出去，氣勢略嫌少了點；但若改派迪克斯出去，又怕他太忠直亂說話，所以，兩人一起去似乎是最好的選擇，「好吧，此事就交由你們二人去辦，我會給你們一個中隊護衛和差遣。」

　　同時，艾莉莎讓拿迪路尼和拓特萊斯在吾爾周邊駐紮軍隊佈防，烏魯克位於吾爾的西北方，估計對方會以龐大的武力直接攻城，兩位將軍必須在平原戰中盡可能削弱敵方戰力，並且盡可能保留實力退守吾爾。

　　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要艾莉莎投降臣服他人，雖可避免生靈塗炭，卻始終無法妥協，就像將自己的家園拱手相讓給不認識的人一樣毫無尊嚴。艾莉莎可能不是一個最好的城主，卻是一個有骨氣的女人，一個準備隨時戰死沙場的戰士。

　　正當所有人都為著一觸即發的大戰而準備之際，負責出使鳥魯克拖延時間的迪克斯卻將艾維特拉到一邊暗處，小聲的說：「你這是甚麼意思！？我怎麼可以在這個時候離開吾爾！」

　　「你不是想要一個兩全其美的方法嗎？我的朋友，現在機會來了！」

　　「這話怎說！？」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艾維特警戒地左顧右盼，「今天晚上，老地方見。」

　　偏遠的農家還是老樣子安靜，是個傾談祕密的好地方，打開倉庫的門，迪克斯早就在裡面充滿不安地等著了。

　　「艾維特，」迪克斯急不及待，「你到底在打甚麼主意？」

　　「我的朋友，冷靜點。」艾維特似乎胸有成竹，「我想到一個辦法，既可以保住海崙娜大人的孩子，又可以擺脫摩拉克斯的控制。」

　　「真的！？快告訴我！」

　　「簡單，將吾爾送給烏魯克，不就成事了？」

　　「你在說甚麼！這可是叛逆之罪啊！」

　　「我的朋友，這大概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結果了。以我所知，被烏魯克吞併的城市，人民的生活也沒有變得很差，總比成為摩拉克斯的傀儡為好，不是嗎？」

　　「可是……」

　　「雖然這樣做很對不起艾莉莎大人，不過，你想想，她要你親手殺死海崙娜大人的孩子，這樣的殘酷的人，不可能算是個很好的城主吧？倒不如跟鳥魯克聯手，將海崙娜的孩子培育成愛民如子的領袖！」

　　「我們真的會成功嗎？」

　　「放心，我相信烏魯克那邊也很樂意有人能夠跟他們裡應外合。」

　　迪克斯一時沒能下決定，摸著腦袋在倉庫裡踱步，艾維特理解這是一個非常重大的抉擇，所以沒有再說甚麼，只是坐在一旁等他自己想清楚到底如何：是選擇對艾莉莎絕對效忠呢？還是想保護自己心愛的女人能夠享受僅餘的幸福？

　　馬爾諾夫從小就教育迪克斯要顧全忠義，但不是對城主或權貴忠義，而是對人民、對百姓忠義。他們作為管理城裡大小事務的大臣，凡事應以人民的利益為先，因為人民就是整座城市的基礎，人民生活得不夠幸福，城市也不會強大起來。

　　而且，不是每位城主都是明主。

　　艾莉莎不能稱得上優秀，但也不是一個差勁的暴君，即便如此，也不能對她獻上絕對的忠誠，因為臣子的其中一個責任，就是掣肘城主不要讓她為所欲為，這才算是真正的忠臣。

　　所以，為了人民的最大利益，為了對百姓忠義，就算是城主也應當捨棄。

　　迪克斯如此說服自己，自己所選擇的不是一個女人的幸福，而是吾爾眾多人民的幸福。

　　「好吧，艾維特，我有決定了，可是……」

　　「你還在擔心甚麼嗎？」

　　「嗯……我在想，我不在的這段日子，艾莉莎大人會對海崙娜大人不利嗎？你怎麼想？」

　　「我想不會，如果海崙娜大人真的在這個時候出事的話，所有人都會懷疑是艾莉莎大人下的毒手，對艾莉莎大人來說也不是一件好事。」

　　「原來如此，那麼我就放心了。」

　　「迪克斯，」艾維特伸手擺在迪克斯面前，「祝我們成功！」

　　「祝我們成功！」迪克斯抓緊艾維特的手，情比金堅的友誼彷彿變成了一種巨大的力量，給予迪克斯極大的信心，在各個旋渦的角力之中實現那兩全其美的絕美夢想。

　　迪克斯和艾維特帶著兵馬，走了大概一個星期才到達烏魯克，二人在城門前向衛兵表明來意，等待片刻，沒多被對方刁難就獲得接見招待，順利進城。

　　烏魯克比吾爾規模大得多，即便吾爾也不是一個細小的城市，但來到鳥魯克，迪克斯才真正見識得到何為繁華鼎盛。城裡氣氛歡愉熱鬧，完全不像剛剛經歷戰爭或正準備打仗，這就是烏魯克的實力了嗎？完全沒將吾爾放在眼內的意思嗎？

　　這樣想雖然氣憤，但眼見為實，不到自己不信。

　　也許艾維特說得沒錯，投敵才是正解。迪克斯不得不如此再次說服自己，不讓自己打退堂鼓。

　　兩人被帶進烏魯克的皇宮，宮殿氣派十足，比吾爾那注重實用的城堡華麗很多，一踏進去就有種令人窒息的氣勢，叫所有人俯首稱臣。

　　烏魯克的城主，不，他在這裡被稱為國王，烏魯克王國，國王美什千加舍爾看起來十分年輕，感覺沒比艾莉莎年長多少。英明自信的樣子，不夠強壯的身體在這個以武力為主的世界裡似乎有點吃虧，難道他擁有的是武力以外的力量？

　　「歡迎兩位來使，」美什千加舍爾的笑容霸氣盡現，「希望兩位帶來的是個好消息。」

　　「美什千加舍爾大人，」艾維特恭敬地回答：「吾主艾莉莎大人，願以更加和平的方式維持兩城之間的友好關係。」

　　「啊？你們以為你們能跟我談條件嗎？」

　　「不，美什千加舍爾大人，你是當今世上最偉大的君王，烏魯克在你的英明領導下成為世界首屈一指的大城，我們吾爾不過是偏遠小城，大人你又何必執著我們，非要親自統管我們不可呢？」

　　「哼！」美什千加舍爾擺了擺手，「世界首屈一指的大城？你們眼裡的世界真是不夠寬闊廣大啊，在我的世界裡，現在的烏魯克還不夠格！在我的帝國版圖裡，吾爾將會成為我進軍波斯的要塞，我志在必得的了。」

　　艾維特這才察覺美什千加舍爾的野心原來大得可怕，他不但要成為美索不達米亞的霸主，還要成為世界的王者。

　　跟這樣的人打交道，對艾維特和迪克斯這種殺死也不會覺得可惜的小人物來說，確實有點危險。

　　「來，我帶你們看看我國的真正實力，讓你們開開眼界。」

　　迪克斯和艾維特被帶到皇宮的二樓，露台外面就是一個廣闊的大廣場，四邊被幾層樓高的相連建築物包圍，每邊都有一道巨大拱門方便運輸軍備出入，廣場中央就是烏魯克的神殿。

　　這裡的神殿不比吾爾的大，甚至更加殘舊破爛，在富饒的烏魯克城裡沒有一棟建築這樣嚴重缺乏維護保養或者粉飾，似乎已經很久沒有舉行過任何宗教儀式，烏魯克的神明如此被忽視也照樣祝福這個地方嗎？

　　忽然，有人從神殿裡搬出一個貼滿古怪符咒的大木架，上面掛著一個長著貓頭鷹翅膀、頭戴王冠的裸體女人，「她是我們烏魯克的主神，」美什千加舍爾說：「斯托剌。」

　　「美什千加舍爾大人，」艾維特看著就覺得不妥，「你們這樣對待神明，真的好嗎？」

　　「哼，所謂的神明，祂們擁有強大的力量，卻不願將力量贈與人類，要人類崇拜祂、奉承祂、投靠祂……將人類玩弄於股掌之中，這又真的好嗎？」

　　「這……」

　　「看好了，這是我們烏魯克變得強大的真正原因。」

　　廣場上的人們一邊唸咒語，一邊向天拋擲符咒，似乎正在作法施咒，又拿起刀割開斯托剌的皮肉，深紫色的血流淌滿地，斯托剌的悲嗚尖銳刺耳，整個儀式令人非常不舒服。

　　祭司撿起染血的符咒，放進杯子裡焚燒，遞給一直在前面等待的戰士，戰士接過火杯，毫不猶疑，將符咒連同火燄倒進嘴巴吞到肚子裡去──「啊！！！」戰士仰天咆哮，仿佛得到了無窮力量。

　　這樣的步驟重覆做了好幾次，戰士的身體漸漸起了變化，肌肉變得更大更強壯，臉上浮現出的黑色班塊似曾相識，就是拓特萊斯出死入生之後，用銀面具遮掩住的那團噁心的肉塊。

　　如獲新生的戰士急不及待想要試試身手，一拳打在神殿周圍的巨石上面，巨石應聲粉碎，令艾維特和迪克斯大為震驚。

　　「我們奪取了神明的力量製造出『魔戰士』，」美什千加舍爾驕傲自信，「已經所向披靡，無人能敵了！」

　　「美什千加舍爾大人，你讓我們看到這麼重要的情報，不會是打算將我們滅口吧？」

　　「哈哈哈哈！我才不會做這樣的事！我根本不怕你們回去報告，因為，我不認為我會輸！」

　　艾維特看看迪克斯，覺得是時間表明真正的來意了。

　　「美什千加舍爾大人，」迪克斯按著艾維特的指示說：「我們已經見識過烏魯克的實力了，但我認為，即使我們如實報告，我們的城主也不會因而屈服，戰爭恐怕不能避免。」

　　「沒關係，反正我不會輸。」

　　「但這只是我們那位無知的城主的獨斷獨行的想法，我迪克斯，和我的朋友艾維特，還有吾爾城裡的上上下下，都不認為戰爭就是最好的解決方法。」

　　「啊？此話怎說？」

　　「如果陛下不嫌棄，臣等願協助陛下奪取吾爾，將傷亡減至最低！」

　　「哈哈、哈哈哈！真想不到，吾爾派來的使者，竟如此識時務！」

　　「良禽擇木而棲，美什千加舍爾陛下才是帶領吾爾走向文明的君主啊！」

　　「好！我們就從詳計議，奪取吾爾！」

　　艾維特和迪克斯在烏魯克逗留了三天才啟程回吾爾，他們跟美什千加舍爾商議好，給他們一點時間準備裡應外合，相約一個月之後才進軍吾爾。

　　但在這一個月以來，迪克斯其實沒有為著此事而做過甚麼，他本來想籠絡更多人共同密謀政變，只是艾維特認為這樣很可能會將他們背叛之事洩漏，反而誤了大事，就決定低調行事。

　　計劃是這樣的：以艾莉莎的性格，即使是誘敵深入的計策，她也必會親自領兵出陣，城裡所有事務都會交由大臣處理，到時候只要將城門衛兵殺死，奪取城門的控制權，將艾莉莎和軍隊關在城外，之後的事就交給美什千加舍爾和他的大軍好了。

　　迪克斯認為計劃可取，就主動自薦參與城防後勤工作，方便滲透其中。

　　除了城牆需要加固之外，拿迪路尼和拓特萊斯在面向烏魯克的平原上築起了要塞，作為第一道防線，迪克斯將蒐集到的相關情報全都交給艾維特，艾維特則會想辦法報告給烏魯克。

　　「辛苦了你，艾維特。」艾莉莎在書房和一眾心腹議事。

　　「不，這是我應該做的，自從我立願將忠誠獻給艾莉莎大人那天起，我就視艾莉莎大人為我唯一的君主。」

　　「說得好聽。」

　　「這是我的真心說話。」

　　「艾莉莎大人，」羅勒雷斯將話題轉到戰爭上面，「烏魯克的軍力如此強盛，我們真的能撐得住嗎？」

　　「拓特萊斯，」艾莉莎從一開始就覺得情況非常不樂觀，加上艾維特帶回來的情報，更是雪上加霜，「你怎麼看？」

　　「如果『魔戰士』的實力跟我這個『魔神將』不相伯仲的話，我認為我們需要向摩拉克斯求助，只有邪神才足以應付邪神。」

　　「果然如此嗎？」艾莉莎真的不想借助摩拉克斯的邪力。

　　「當然，我們還得看看耶姬別汀能不能完成任務，如果成功，或者我們就不用依靠摩拉克斯？」

　　「難道就只能聽天由命了嗎……」

　　艾莉莎想了又想，面對烏魯克的強勢，實在沒有甚麼可以做到，即使她們已經將能用的都用上，將所有計策想得毫無破綻，卻始終沒能想像出吾爾打贏這場仗的畫面。

　　以弱勝強，真的有可能嗎？

　　一個月的時限將到，駐守在要塞的拓特萊斯讓斥候回到吾爾報告，烏魯克的大軍已經駐紮在平原之上，戰爭一觸即發。為了支援前線，艾莉莎帶著被任命為參謀的羅勒雷斯一同出城參戰。

　　當天晚上，迪克斯一個人來到城樓，城中守衛空虛，幾乎所有人都跑到戰場上去了，就只剩下寥寥數人，負責開關城門。

　　迪克斯已經摸清了換班時間，這個時候不會有其他士兵巡邏，就找著其中一個落單的可憐鬼，從後掩住他的口鼻，同時用刀將他刺死！

　　「呼……」這是迪克斯第一次殺人，緊張得手心冒汗，幾乎拿不穩淌血的刀。

　　調整好呼吸，正準備進一步控制城門，卻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一大隊士兵將他重重包圍！迪克斯不知所措，目瞪口呆，腦海一片空白。

　　「迪克斯，」艾莉莎的聲音在人群裡穿梭，威嚴可畏，「你在做甚麼？」

　　「艾、艾莉莎大人！？」

　　「你真的以為我會跑到前線去嗎？在你不知道的時候，我們已經從南門那裡回來了。」

　　「怎會這樣……」

　　「迪克斯，在我手裡有一份送往烏魯克的文件，裡面詳細例明了我們的防衛情報，加上你的簽名，你還有甚麼可以抵賴嗎？」

　　「不！我沒有……」

　　「把他拿住，關進大牢！」

　　「不！我！艾莉莎大人！我沒有……」

　　迪克斯被帶進牢房，叛變的消息瞬間傳遍整個吾爾，馬爾諾夫為救兒子性命整夜跪在校場，懇求艾莉莎網開一面。

　　「為甚麼要出賣我？」迪克斯瑟縮在牢房一角，看著地板問前來看望他的人。

　　「你還想救海崙娜大人肚裡的孩子一命嗎？」艾維特沒有回答迪克斯的問題。

　　「事到如今，還說這些？有意義嗎？」

　　「明天一早，你就會被帶進議事堂，當著所有朝臣的面，接受艾莉莎大人的親自審問，如果你還想救那個孩子的話，就照著我講的說話。」

　　迪克斯知道自己必死無疑，但如果他的死能為海崙娜帶來一點價值的話，他願意，非常願意。

　　第二天一早，鎖著鐵鍊的迪克斯被押上朝堂。

　　「罪人迪克斯，」艾莉莎問：「你為甚麼要背叛我？」

　　「哼……那不是明擺著的嗎？不就是因為你想要殺死海崙娜腹中的孩子嗎！」

　　「罪人迪克斯，我不明白，這事跟你有甚麼關係嗎？你為甚麼如此緊張海崙娜和她的孩子？」

　　「因為！」迪克斯欲言又止，「因為！那是我的孩子！」

　　朝堂上眾人立刻議論紛紛，迪克斯的父親馬爾諾夫一聽到就立刻暈倒，要旁人攙扶。

　　「罪人迪克斯！此話當真？」

　　「沒錯！海崙娜的孩子是我的孩子，我趁著烏爾赫尼斯死去，海崙娜感到寂寞之際，偷偷上了她床！」迪克斯忍住心中的屈辱和不甘，將虛假的事實說得言之鑿鑿。

　　「罷了！罪人迪克斯，你禽獸不如，立馬給我拉出去斬！」

　　大臣和貴族的議論始終沒有平息，如果海崙娜的孩子不是烏爾赫尼斯所生的話，那麼之前一直興致勃勃談論到繼承人之事，就瞬間變成泡影了。

　　「艾莉莎大人，」艾維特問道：「既然如此，海崙娜大人和她肚裡的孩子，又該如何處理呢？」

　　「海崙娜和孩子都是無辜的，我會命人好好照顧她們，讓她們在城堡裡平靜地生活吧。」

　　「艾莎莉大人英明，像你這樣溫柔的城主，才是我們值得誓死追隨的人呀！如今吾爾正處於危急存亡之秋，諸位應記得艾莉莎大人對我們的恩惠，同仇敵愾，共同守衛吾爾！」

　　「同仇敵愾，共同守衛吾爾！」

　　艾莉莎心中暗喜，想不到死了一個迪克斯，竟換來一時無兩的氣勢，雖然氣勢未必能夠為戰爭帶來勝利，但總算叫所有人能夠團結一致，增添一點點勝算。

　　也許，迪克斯犧牲價值遠超他自己所想的那樣，這大概是一個對大家來說，都是最好的結果吧。38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nO5ZHi0Y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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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迪克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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