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陣的搖晃令西克感受到輕微的地震、立刻急忙的扶着工作桌站穩。「唔?!」不安的西克立刻急步地跑往窗邊,向那巨響的源頭看去。
令人驚心的一幕映入西克眼簾,遠處的城堡二樓整個被炮彈炸飛了。此外建築物的碎屑四處飛散遺落至森林邊陲,連不太接近城堡的西克家的屋頂也被碎石擊中、連接發出啪啦啪啦的密集聲響。
北方森林的範圍被一大片火海接連包圍,很快已濃濃掩藏了城堡所在的位置。
「究竟發生什麼事?!」
女王呢?將軍呢?衛兵們呢?他們還在裡面嗎?沒有人能解救這場災難嗎?
今天不只是我的死期嗎?
辛羅會知道這些嗎?
各種疑問令西克的陷入思緒一片混亂。眼看被催毀城堡的上空有兩個小小的身影從城堡飛出去。
那是什麼?
距離實在太遠了,老花眼只幫倒忙、沒能看清那兩個跑出來的身影到底是誰。
「嗚……啊……」窗外的叫嚷聲引老人望過去,看到的是熟悉的鄰居們紛紛從屋子裡,以奇怪的步伐走出來。
裡面包括所有,男女、老人和小孩。唯一特徵是每人的雙眼也呈現出詭異的暗紅,各自口中喃喃地碎碎念着「迪莉絲…迪莉絲…」活像被操縱的扯線玩偶一般提起四肢、沒有任何自由意志的行動。
面前的景象令西克感到無比的恐懼,他揭緊胸前的襯衫,背間冒出了寒意、來自不遠處操縱村民的惡意,冷汗失控的額角落下。但他一想到他重視的兩人還在墓園區的山丘上,他還是鼓起勇氣有所行動。儘管他對現況一概不知、但滿腔不好的預感推動他不能埋縮在屋子裡。他一手抓起了外衣、亂抓了一把子彈,手槍掛好在腰套間便外出和兩人匯合。
很久沒開槍的他還暗暗為精準度祈禱了一下,希望沒有下降得太多就好。
希望,事情沒有想像糟糕。
「很久不見啦,急着去哪?」
一開門,橙橘色頭髮的少年擋着西克的去路。
輕便的米色襯衣加上方便活動的布褲,看下去是一名陽光少年,臉上還掛著一副人畜無害的表情,說他是普通村民的話任誰也不抱懷疑,可是一注意到少年手上的木製長法杖便不會如此認為。
木製長法杖上頭的紅色寶石除了赤光的餘韻,面頭還有明顯的血跡。
他是殺了很多人後,才前來這裡的。
西克不自覺的讓吞嚥唾液去滋潤乾渴的喉嚨,「……克勞特。」說出少年的名字時的沙啞嗓音和警惕地住後退的雙腿出賣了他的膽怯。
他為什麼會在這兒?西克忍着自己疑惑的表情。
「哈哈!估不到你還記得我……」名叫克勞特的少年眯起眼,「……明明凡人年老時會變得很糊塗的,不是嗎?」他絲毫不懂客氣,大跨步的進門入屋,一屁股就坐上飯桌之上,雙腿還盤了上去。
「但是,凡人將軍看上的人,應該是很厲害的凡人吧?僅限凡人啊,哈。」少年繼續嘲弄說笑,歪着頭望着西克能給他什麼反應。
「克勞特,現在是聚舊時間嗎?」富有磁性的男聲從屋外響起,緊接地從後頭跟着克勞特一起進到屋子裡,其氣勢一下子就奪去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進入老人家內的是身穿輕便黑袍服的魔法師少年。夾雜紅色的黑色頭髮亂糟糟的長至腰間,祖母綠的眼睛掃視室內四周,步步也飄散着刺骨的微風,踏出傲人的腳步。
黑衣少年輕敲着比普通人還高一截的拐杖,有點怕麻煩的“嘖”了一聲,再用柺杖推開了阻他前行的鐵器雜物,從他緩慢的腳步看來,他是一個行動不便的人。
「沒啥啦,只是個不懂魔法的老頭而已。」克勞特在桌上換了更隨意的坐姿,搭話時不忘嗆了一下西克的老態。
「浪費時間。」黑衣少年不滿的挑起眉,他沒有克勞特逐步接近獵物撕裂咬碎的惡趣味,認為要掌握時間完成手頭要做的事。
兩名魔法師少年,看來跟小迪差不多年紀,他們曾是阿爾巴內亞的騎士,但在逃難時自行離隊逃走了。
看着等人身高的拐杖上,那翠綠色魔法石有未乾的血跡足以西克不敢輕舉妄動,西克知道法杖能增強魔法的威力,雖說詳情的便不太清楚,但至少知道普通的火球術就能輕易一擊催毀這破舊的屋子。他輕輕側起身子,手暗暗摸了下腰間的手槍。
西克的手槍是四管式的袖珍手槍,四個槍管分別塞下了閃光彈、兩顆普通子彈和壓縮燃燒彈。
他的計劃是着趁機射出閃光彈,在兩名少年短暫失去視力時趕緊出門逃生,當然要或看情況作戰略調整。
槍枝的設計是沒有彈匣的類型,所以這把手槍是不會有多餘的子彈讓西克犯上任何錯誤。西克作為手槍的主人當然明白珍惜使用裡頭的子彈,珍惜他僅有的一線生機,但作為一介凡人面對着兩名滿手鮮血的魔法師,凡人老頭根本沒有勝算可言。
想必少年們也這樣想吧,在平靜的村子裡,凡人正常情況下豈會有武器旁身?加上老人也沒有什麼行動力,索性把他晾在一邊拌嘴。
「我來幹掉就好啦!你回去城堡蹺兩郎腿更適合你。」祖母綠眼睛的少年一聽到關於腿部的話題立刻皺起眉頭。
「我不信任你,我來動手。」少年打算親自動手。
「麻煩鬼!」克勞特一副悉隨專便的態度,別個頭到一邊。
「嘖,白痴。」黑袍少年也不耐煩的別過了臉。
辛羅和扯線人偶的目標小迪的安危每秒也在挑動西克的神經,西克暗暗握槍的手力度加深,現在被無視的機會不是趁機逃跑的時機嗎?即使比較謹慎的祖母綠眼睛少年較近門口的位置是一個變數,也沒有思考的時間了……
「你、別動。」背上突然碰到的是比辛羅更冷冰冰的硬物,而“別動”這句話也是這物體所發出來的。
西克不知身後的物體有甚麼特徵,但他卻非常清楚後頭的絕對不是純粹活物的存在。腦袋還沒跟上節奏去想出應變,怪異的事卻要接連不斷。情況有變,入侵者由二變成為三了。
猶如雪嶺的寒風吹進西克的耳朵,令他不禁打了個寒暄,隨即被冰涼又尖銳的匕首碰上頸項。冰冷的氣息隨觸碰滲透血管、再急遽擴散至全身,直把西克打進猶如死亡的無底深淵。這一下足夠令西克難受大喊,腦內連播映走馬燈的時間也沒有,就直接迎來一陣眩白。
暗房裡的書本沒教導西克頸項上的匕首那催奪他人生命力、不屬於魔法師的武器是用上了什麼技術,但其散發神秘的寒光及不祥的氣息的種種跡象來看,只能令人聯想到一個荒誕的事實----禁術。
「東,先別殺掉他。留他活命答問題。」西克的痛喊,獲得了把守門口的兩名少年所注意。
「……是。」一聲不響, 西克身後的氣息消失了,這個平凡老人像斷線的玩偶般倒了下來。
重力帶來的衝擊令西克一瞬間擺脫了暈眩狀態,他眼前是飯桌的底部還有牆邊的幾袋小麥粉的模糊景象。但眼前景象一閃而逝,祖母綠眼睛的少年輕靠桌子撐住身體一手舉起拐杖,裡頭的綠寶石發光之時,西克感覺到被無形的力量抬起來,像是被操弄擺佈的直豎着浮在半空中。
老人以為只是重力魔法,但缺少戰場經驗的他完全看走眼了這少年的魔法本質。
刺骨的冷風伴隨着少年的輕喃一步一步緊緊包圍着西克,漸漸無情寒冷的感覺繞纏着西克無力的身體,反倒意識卻徹底的被喚醒過來。冷風只是個幌子,它真實是風刃,每一下銳利地劃開了西克的襯衫,接連的輕微痛楚挑動着西克的神經,可是並沒有留下傷痕。
「弗洛依~」橘髮少年克勞特無趣的看着懸浮的老人,「剛才莉莉在心言說傀儡們記憶中這老頭與迪迪和米諾很親近,這老人可能受到一點點的魔法保護啊?」
老人沒有受傀儡魔法的影響和風刃的傷害,這證實了克勞特的話。然而,祖母綠眼睛的弗洛依一聽到米諾陶洛斯的縮稱,「住嘴!」俊美的臉一整個焦躁起來,身旁的冷風激烈擺動黑紅的長髮。黑袍少年狠狠用拐杖敲擊木板地面至碎片橫飛、烈風轉換成一個球形,向西克最脆弱的腹部擠壓過去。
「噗啊!!」
巨大的壓力令西克難受的喊叫,儘管一部分的物理傷害被卸掉,內臟被硬生生的擠壓、翻攪也絕不會是什麼舒服的事兒。
「回答我!魔女的棺木、迪莉絲、米諾陶洛斯在那兒!」
一連串的問題,和逐步加強迫進西克腹部的風球,簡直就是把痛苦整個刻印進他的靈魂裡頭。跟禁術的利器不同,一點一點逐漸離去的意識帶來更長久的痛苦。
「啊啊啊啊啊啊!!!!!」這是一場無情的拷問,內臟的損傷從西克吐出的褐紅色表示了出來。
「弗洛依啊,別弄出人命啊……」克勞特坐在飯桌上看著拷問戲卻打著呵欠,手中無聊把玩原本在洗手盤旁的生果刀,「……要維持在精神混亂的狀態,那怕問不出什麼,莉莉也輕易把老頭傀儡化、當人質引誘迪迪和米諾來。」
「……嘖。」風球離開了腹部,西克發出短促的吐息,貪婪的補充氧氣,乾涸的喉嚨引得他大力的連續咳嗽,感覺到滿嘴也是溫熱的鐵鏽味,鮮血滴落領口間形成奇怪的斑點。
受痛楚所困而瞇起的眼眸面前一陣模糊,但克勞特提起的名字讓西克堅持住意識。面前困境完全打擊他對逃生的希望,狠狠打斷他守護親人的奢望。
不行了……我只是個凡人老頭,滄桑的雙手根本守護不了什麼,跟二十年前的自己一樣看著所有崩壞而沒任何作為……
「西克,無論何時也要分析戰況,思考你的口袋裡擁有什麼、你擁有什麼優勢。因處於劣勢而絕望?不,即使犧牲所有也沒讓敵人損傷一毫才是劣勢。」
將軍的話代替走馬燈浮現,西克身體頓時被點醒般微顫抖起來。漸遠的意識硬是拖着乏力的手握着腰間的槍。
「嘖,你以為那把不像樣的槍能有所作為?」弗洛依不屑的皺眉頭,狠敲下拐杖讓風球再次擠壓腹部。
「唔!!!」痛楚令西克變得清醒而集中,他咬緊牙關,雙手舉起袖珍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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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我對自己懦弱一事感到萬分抱歉。我差點為你以性命為代價守護人民的行為蒙羞。
我不能當拖油瓶!無論是小迪或是辛羅!我一個也不會交到他們手中!
身軀即使被折磨至死也不會妥協,就是肉身死去也要用靈魂拖住面前敵人。
不能讓他們找到我所重視的人們,更別論魔女棺木的下落。4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N6bAENY5yw
西克咬緊牙關,緊閉上眼扣下手槍 “閃光彈” 部份的板門。「砰!」一聲響起,子彈瞬間以白光的姿態奪去眾人的視覺。
「閃光彈?!」弗洛依被意料之外的事而提高了嗓音,重力魔法隨着少年們失去視力而心慌之下被亂序解除。
西克被丟到地上、撞上地板因吃痛而難受的呻吟,嘴裡吐出的也是紅褐色的液體,都不知道是膽汁還是血液。但西克沒在意自己內傷的事,憤然舉槍,向自己記得的位置扣下“ 普通子彈 ” 的板門。
「砰!…通。砰!…通。」西克以沉實的聲音確認小麥粉包裝的麻袋被擊中了。
我清楚自己由代表危險的「紅色」接近「黑色」(死亡),沒有救活的希望。可是不當拖油瓶也不夠,我還要用盡自己最後一口氣去幫助他們。
……我所愛的迪莉絲和辛羅。
「……再見了。」儘管沒法親口向他們道別、沒法在臨別前擁抱上他們弱小的身軀、或許很久以後在天國裡並不能重遇,但……希望別為我這老頭子悲傷太久,尤其是當年為我哭慘了的小迪⋯⋯自己人生還是要好好走下去。
趁少年們還未恢復視力,老人趕緊完成最後的使命,扣下屬於 “壓縮燃燒彈” 的板門。
「轟!!!!」
粉塵爆破把全屋轟隆一聲炸毀後,深紅的烈焰包裹室內的一切。
後記:
晚安了,西克。
西克的手槍是以美國COP袖珍手槍,加上「約定的夢幻島」的某把槍作藍本。
記得第一章小迪見過的手槍嗎?西克一直保養這把槍,雖然只是兵器部士兵的最低配備,但手感最佳所以一直留着防身。
西克視角的篇章是信息量最多的,比如說米諾陶洛斯計劃、將軍的間接描寫之類的,為凡人方加了點描寫。
疲累少年的告白也是里斯要結束戰爭的其中一個原因。
更多的伏筆希望各位能發掘出來www
入侵者也出場了,侵略阿爾巴內亞的不只傀儡師一個
希望各位別因為這章的打鬥(X)虐老(O)害怕了山丘之歌QAQ之後沒有相似情節的了。
p.s.軍人救援分類時「紅色」代表危險、「黑色」代表死亡,不會耗時間去救援。
ver1.1 後記:
(深深嘆息)……打著打著不知怎麼紅了眼眶,以後有機會的話不如寫眾人安穩生活、辛墨是人類的平行時空慰藉心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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