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羊館的祭司 - 07

在雨中的森林裡，凱多和其他人，嘗試著走昨晚來到黑羊館的原路，想回到公路上。

但是卻發現，他們一直在兜圈子，找不到原路回去。

明明是直線地背對黑羊館走，卻總是在不知不覺間回到黑羊館前。

就在眾人覺得莫名其妙之際，突然聽到了從黑羊館前，傳來一聲如狼嚎般的叫聲。

「凱多，有什麼東西在接近嗎？」

被背在凱多背上的妮瑞說。

「沒有啊，怎麼了？」

「我聽到好多奇怪的聲音，像是馬蹄聲，又像是樹枝在摩擦的聲音，越來越接近的樣子。」

「我沒聽到，只有雨聲。而且也什麼都沒有。」

「不！一定有！」妮瑞害怕地抓緊凱多。「不知是什麼，有好多奇怪的東西，而且越來越接近我們！」

「冷靜點！妮瑞，我什麼也沒有看到啊！」

其他人也察覺妮瑞奇怪的行為，像是在害怕什麼的樣子。

同時瑟洛也發現，一旁的克諾，樣子也不對勁。他像昨晚一樣，眼神恍惚地看著虛空，緊緊地咬著牙、發著抖、冷汗直流。

「克諾！」

瑟洛抓住克諾的肩膀，把他喚醒過來。

「克諾，你昨晚也是這個樣子，你到底怎麼了？」

然而克諾並沒有回答瑟洛的問題，而是叫他們：

「快逃！」

沒有等其他人的反應，克諾自己就先往反方向，拔腿跑去。

「克諾！」

「那傢伙怎麼了？」

「莫名其妙。」

「噓──！安靜點，你們仔細聽。」

充斥著雨聲的森林中，夾雜著不同於雨聲的聲音。

腳步聲。像是馬蹄，像是羊蹄，沈重地踩在雜草與落葉遍佈的地面上。

樹葉搖晃的聲音，樹枝間摩擦的聲音。

野獸的叫聲，像是貓叫，又像是羊叫，也像是人呼吸困難時，自喉嚨發出的氣音。

有什麼東西正一步步地接近他們，且不只一個，同時有五、六個不知名的東西，正從四面八方慢慢地逼近他們。

大家都察覺到，有某種生物正在靠近他們。

灰濛濛的大雨中，陰暗的森林裡，像是大樹的影子在移動。約有四、五公尺高的樹狀物體，有好幾根如象鼻般的長長的觸手。

眾人屏息看著那群不知名的物體，漸漸地來到他們面前。

終於，不明物體來到視線能看清的距離時，麗西、荷亞、蓋明三人，都驚叫了出來。

那巨大的樹狀生物，表面佈滿黝黑的肉瘤，頂端長著像是好幾捆繩子綁成的粗壯觸手，底部是四個粗大的蹄，樹幹上裂開三、四張長滿尖牙的大嘴，細長的紅舌從牙縫間伸出來。

「那是……」

凱多也說不出話來。背後的妮瑞雖然看不到，但光只有聽聲音，那份不安與恐懼，比視覺上的驚悚更折磨人，讓她不由得緊緊地抓住凱多。

而那群不明生物，正踩著那粗大的蹄，繼續逼近他們。

其中一隻怪物，像是在擺動頭部般地晃動，接著觸手掃了出去，把蓋明打飛出去。

大家看著蓋明略胖的身體，被打飛了好幾公尺，在溼淋淋的泥濘上翻滾了好幾圈。

像是突然回神般，瑟洛大喊：

「大家快逃！」

大家開始拔腿狂奔，顧不得雨傘地隨手扔掉，完全不知目的地地亂跑。

身形纖瘦的瑟洛跑得最快。但是她並沒有直接跑走，而是跑向倒臥在地的蓋明。

「蓋明！振作點！你站得起來嗎？」

只見蓋明嘴裡吐出血，就這麼昏迷過去。

瑟洛背不動蓋明，眼看那群樹狀怪物又繼續接近。心想：

『不行，我幫不了他……』

瑟洛無奈之下，只好丟下他，自己逃走。

背著妮瑞的凱多，雖然體格健壯，但速度仍然不夠快，且開始覺得疲勞。就在不知什麼時候，凱多前方的通路上，已經被兩隻樹狀怪物擋住。

凱多遲疑的瞬間，一支粗壯的觸手掃了過來。

「嗚啊！」

凱多被觸手打到肩膀，整個身子往旁邊倒下，妮瑞也摔倒在泥淖之中。

「凱多！」

看不到發生什麼事的妮瑞，不知道凱多就倒在他的旁邊，雙手往相反方向摸索過去。

「凱多！你在哪裡？凱多！」

「妮瑞！」

就在妮瑞聽到凱多的叫聲，身體才剛轉過去的瞬間，一支觸手橫擋在他們兩人之間，然後捲住妮瑞的身體，把她整個人抓起來。

「妮瑞！」

這時凱多發現，他們已經被其他幾隻怪物包圍了起來。

「凱多！救我！」

怪物舉起妮瑞，像是炫耀般地搖晃著。

只見怪物的嘴巴張得大大的，細長的舌頭捲住她的腳，慢慢地把妮瑞放進嘴裡，尖牙咬進妮瑞的身體裡。

「好痛！凱多！快救我！」

但是凱多面對那比他高大更多的恐怖生物，那壓倒性的恐懼，嚇得他說不出話來。尤其是怪物的軀體上，那好幾張一開一合的大嘴，蠢蠢欲動的舌頭，終於讓他忍不住尖叫──

「嗚啊啊啊啊啊啊！」

凱多逃走了。

趁怪物們往妮瑞聚集時，凱多邊尖叫，邊逃離現場。

「凱多？凱多！不要……不要丟下我！凱多──────！」

聽著凱多遠離的尖叫聲，傷心、背叛、恐懼、絕望，混雜著血水，鮮紅的淚水從她雙眼的紗布之間流下。不敢相信凱多就這麼丟下她逃走，就這麼慢慢地沈入怪物的喉嚨裡。

她的哭喊聲，埋沒在充滿雨聲與怪物叫聲的森林裡。

同時，麗西牽著步伐較慢的荷亞，在視線不清的森林裡跑著。

然而，不可思議的是，雖然大家都是朝著不同的方向逃走，卻全都回到了黑羊館之前。

克諾、瑟洛、麗西、荷亞、凱多，不約而同地先後到達。

「怎麼會……為什麼又回到這裡？」

麗西看著眼前這棟灰黑色的大洋房，像是嘲笑他們逃不出它的手掌心似地，冷峻又無言地聳立在眾人面前。

「克諾！」瑟洛看到克諾站在最前方。「你果然知道些什麼吧？」

但是克諾還是沒有回答瑟洛的問題，他也沒有看著黑羊館，只是看著另一個方向。瑟洛朝克諾的視線看去，同時聞到了那嗆鼻的惡臭味，來自那草地上的石製圓形平台邊。

夏謬就撐著傘，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裡。睜開原本閉著的左眼，用那全黑的眼珠子，靜靜地看著他們。

同時，在她的旁邊，那隻大黑狗也走了過來。

大家全都嚇得一點也不敢動。

因為那隻狗，正在變形。

狗的頭不斷膨脹。一邊發出低吼聲，一邊傳出血肉攪動與關節脫臼的聲音。

唰地一聲，裂出一張像鱷魚一樣的長嘴，尖銳的白色長牙暴出唇來，又長又紅的舌頭像是收不進嘴內地垂在牙間，滴落著黏稠的口水。

狗的眼睛被壓在肉瘤下，背部長出隆起分明的肌肉，手腳變得又粗又長，爪子如熊爪般地駭人。

大黑狗變成如惡夢般的怪物。

就在大家還反應不過來的瞬間，如一陣狂風般，大黑狗撲了過來。

乍聞一聲尖叫，再一道撕裂聲。

大黑狗用那血盆大口，咬下荷亞的左手掌。

「哇啊啊啊！」

荷亞不敢相信地看著原本剛才還在她身上的手掌，現在被那隻黑色怪物咬在嘴裡。

「荷亞！」

瑟洛和麗西跑去扶住荷亞，一邊幫她止血，一邊把她拉離那頭怪物。

「我所看到的……都是真的。」克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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