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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滴滴答答地輕敲在地板與屋簷上,除此之外什麼聲音都沒有,直到鐘聲宣告了午休的結束。
下一節課似乎是外堂課,然而我依舊賴在桌上繼續睡,完全不想起來。
不會有人叫我起來,基本上也不太可能,就算是和我比較熟的同學大概也不會。何況大部分的同學也是到上課了才開始離開教室,所以等到上課鐘響再起來也不遲。
果不其然,直到上課鐘聲響,都沒有一個人過來。
如果繼續睡會不會有人叫我起來呢?又會是誰來呢?
這個問題已經思考過了無數次,卻想不出答案。要是想到了答案,大概也不會思考這麼多次吧。
答案是大概不會有人過來。
對很多人而言,我並不是什麼多麼重要,是個可有可無的人,突然消失也不會覺得奇怪,更不會有人追尋,消失了便消失。
只是任誰都會有著那麼一點期待,期待有個人會不論如何都找到自己。
抱持這種想法,我認為十分愚蠢,明明知道不可能了,那麼一點期待早就該被抹滅了才是。
但是,我無法停止思考這些。
說是抹滅其實一點也不誇張,這也絕對不是什麼中二病發言。
當人一次又一次的期待,迎來的卻永遠是失望,最終會寧可不要抱持任何一絲希望。
兩年前,我曾等待著一個人,不帶任何毫無利益的接近,單純的關心。
然而,那麼一個人從未出現過。
不過想想也是,這個願望本身就太過於奢侈,不會有人這麼善良,因為這完全毫無好處。
看盡的,是人們的自私與冷漠。
接近的人不是真心想交友,是因為跟著一起會得到好處,但是她本身沒有太多好處,當人們漸漸發覺時,已經沒有人接近了。
何況,沒有人緣,都同於沒有勢力,自然不會被拉攏,因此也沒有什麼接近她的人。
會接近的同學很多是沒什麼朋友的人,為了不要成為一個人努力掙扎著。
可是我早就放棄了這種無謂的掙扎。
寧缺勿爛。
朋友是個很重要的存在,一旦成為朋友,就會無條件的付出。
但是我並不打算為追尋利益的人付出。
不去接近誰、不去巴結任何人、不去投靠任何勢力、不去跟誰深交。
『一個人也沒關係的。』
我是這麼告訴自己的。
即使背上冰山、高傲、怪人諸如此類的稱號,也沒關係。
事實上,也不能怪那些如此稱呼她的人,因為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而且她們說的並沒有錯,她們並不知道語言對於一個人的傷害是多深多淺。
到底是什麼時候改變的?
是她。
「許琬琳,你不拿傘嗎?」聞言,許琬琳從門口折回座位。
『許琬琳要跟林姿茜一起走啊……淋雨去嗎……?』
為什麼女生非要跟誰一起走呢?為什麼誰還沒好也會等誰呢?
上廁所要人陪,去外堂課要,去合作社也是……
國中時期,我也的確會跟特定人一起走,一起去搭車、一起去教室,但是我並不認為非要這麼做不可,而大多都是別人抓著我一起去。
不過,所謂的特定人大約有十幾來個,去不同的地方會跟不同的人去,偶爾也會因為意外變得臨時跟另一個人一起走。
有時候還會有人為我跟誰一起比較多次而吃醋、鬥嘴。
我並不能不能理解為什麼他們要吃醋。
這個答案一直到現在才明白。
因為很喜歡那個人才會吃醋,就算是朋友也是會吃醋,因為那個人不和自己一起也會寂寞。
以前太幸福了,不知道什麼是寂寞,這是多麼的奢侈,不曾想過。
以前對於一群人的感覺是很好玩,因為會有有趣的事,一起做壞事的感覺也很棒。
直到高中,才有了新的體認。如果不一群人一起走會被認為沒有朋友,被投以異樣眼光,甚至被冠上外號。
而往往這麼說的不是什麼擦身而過的人,而是自己班上的同學。
同班同學並不意味著會比較親近,不過是存在於同一個空間罷了。
「不走嗎?」但是出乎預料地,許琬琳轉頭向我問道。
「要。」睡意並未因為起來而消退,沒有擺起笑容,更沒有太多表情變化,只是簡簡潔的回答。並偷偷瞄了一眼許琬琳身後的林姿茜,但她似乎沒有要和許琬琳一起走的意思。
『明明剛剛還在叫許琬琳……不過,不用淋雨了呢……』
當然,並不只是如此。
『下雨挺好的。』
我蹭進許琬琳的傘下,一同離開空蕩蕩的教室。
2019/5/2(四)天氣:陰雨
說不知道什麼是寂寞絕對是騙人的,大概只有九年級那時不知道什麼是寂寞。
八年級時和最好的朋友吵架,所以絕對明白寂寞是什麼。
但是只是一年,卻讓我體會了永恆。
害怕這樣的快樂有一天會全部消失。
這種事不能阻止,我知道這樣的一天遲早要面臨。
而那麼一天就發生在高中。
我知道必須面對,但是我沉溺在快樂之中,一直到那一刻才刻骨銘心地感受到。
『一生死為虛誕,齊彭殤為妄作。』高中三年級的國文課本裡,王羲之的蘭亭集序。
當初國文老師在上這課課文時我莫名的想哭,但是同學一個個卻笑著。
所以我也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