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未來外父大人去了壽司店 - 1. 西九龍暗將壽司店

拍拖，結婚，生仔。

這三件事中暗藏著一個非常重要的步驟，那就是與對方家長會面！

大多數人士聽到此步驟後均會提心弔膽，精神倍感緊張。

要知道，假若你與對方的家長相處情況並不理想的話，日後的婚後生活亦絕對不會好過。

我的父親曾經跟我說過，如果人生是由連綿不斷的考試組成的話，那麼見家長對於男士來說可就是一場文武狀元的考試了。

文，要你談吐大方，給予人一種穩重、溫文得體的感覺；13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5Jjjp2zA2a
武，要你有豐厚的財力或是卓越的成就，好讓他們不用擔心女兒日後的生活和幸福。

當然，並不是每一位家長都會要求你文武雙全，大多數的時候你只要做回自己便已非常足夠。

儘管如此，不少男士對此都會感到無形的壓力，生怕自己沒能給予對方家長一個良好的第一印象，最終落入考試不合格的下場。

世間上並沒有一套萬用的標準策略，能足以應付這場千變萬化的考試。每位考官的考試方式和場地均有所不同，場地接近是無限制，對方家長的屋企、酒樓甚至是高級餐廳通通也可以成為考試場地。

而接下來的故事，就是外父大人在壽司店裡為我精心籌劃的一場艱辛「考試」。

我的名字叫畢時，今年二十九歲，月入只有二萬左右，正在茱莉大學的生物化學系攻讀博士。

而我女朋友的名字則叫孫旗，今年二十七歲，職業為中學老師。13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CWD2xxC99
我們拍拖已四年有多，關係已達到談婚論嫁的地步。

我們互相與雙方家長的會面次數不下十次，基本上沒有甚麼太大的問題，至少我是這樣認為。

直至有一天，旗在日常的約會中跟我說出了一句驚嚇度十足的說話。13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3Ld7Pi8Xy

「時，我阿爸想約你明晚八點到西九龍暗將壽司店單獨聚餐。」

「吓？又會這樣突然的？」

聽到「單獨聚餐」這四字後，我當下感到非常的不自在。

一直以來，我與旗爸會面的時候均會有阿旗以及旗媽在場，從來沒有試過單對單會面。

「他說他想透過單對單的會面看清楚你的人格喎！其實我已經三番四次跟他說你是『好仔』來的，但他無論如何也堅持要這樣做。

唔……若果你並不想去的話，我可以幫你推卻的！」

「去！我去呀！明晚我有空呀！未來外父大人的邀約，我怎麼可能會缺席呢！」

我像一隻猩猩似的拍了心口數下，硬著頭皮表示將必赴約。

「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去的，多謝你體諒和愛護我的家人！」

旗聽到我的宣言後顯得非常開心，輕輕在我的臉頰上吻了一下。

「不過有一點我不太明白的是，為何要選在壽司店裡聚餐呢？」

我輕笑一聲，向她作出追問。

「其實我亦不太清楚，不過呢，我認為你……」

「要通宵溫習日本歷史了。」

我一臉苦笑的截斷了阿旗的說話。

阿旗嫣然一笑，點頭認同，並在我耳邊輕聲作出一道悄悄話。

「嗯，你加油啦！」

旗的阿爸是一名大學歷史系的客席教授，早幾次他均會趁著同桌吃飯的時候考驗一下我對歷史的認識。

主修理科的我經常被他問至啞口無言，很多時候均需依靠阿旗與旗媽幫手解圍。

明晚我將單刀赴會，前住旗爸所約定的壽司店，到時再也沒有人可以幫我解圍。若然我今晚不多加複習一下的話，那後果就真的是不堪設想了。

不過讓我感到費解的是，為何這麼多日本壽司店不選，偏偏要選在以新奇壽司配搭聞名的西九龍暗將壽司店裡聚餐？旗爸他心底裡頭是不是有著另一套的打算呢？

翌日晚上七時三十分，暗將壽司店前聚滿了一群等待進店的顧客，目測並沒有旗爸的蹤影。我找了一個空曠的位置倚在牆上，深呼吸一口氣，跟自己說必須保持冷靜，只要做回真誠的自己便可以了。

此時，旗從WhatsApp裡傳送了一個信息過來：「我阿爸不喜歡別人在吃飯的時候玩手機，你千萬不要犯錯呀！」

我用上速成輸入法，龜速打字作出回應：「你接近每日都跟我說一次，我又怎會不記得呢？」

WhatsApp顯示著：「旗輸入中……」

剎那間，我感受到三米以外有一股熟悉的特殊氣場正在湧過來，當下不慌不忙的把手機放回褲袋裡，擺出滿面笑容迎接「考官」。

「哼哼！」旗爸發出一陣沈重的喉嚨聲，輕輕拍打我的右方肩膊數下。

「這裡只有我們兩個人，不用表現得這麼拘謹的！」

是我的笑容太過僵硬嗎？

還是我的表情太過做作呢？

儘管我已經盡全力表現出「真我」，但我肩膊的肌肉始終還是沒能放鬆下來。

「我今日的午餐時間比平常的更早，現在已經開始感到有點肚餓，我們現在就進入壽司店裡頭吧！」

旗爸左手按著腹部，雙眼注視著暗將壽司店的門前招牌。

「我們的預約時間為八時正，至少還要等候半小時才能進內吧！」我淡定的作出回應。

對此，旗爸搖頭數下，輕笑了一聲。

「哈，跟我來吧！」

櫃台前有著不少人掛上不滿的嘴臉，紛紛抱怨著預約時間為七點的他們，為何還未能夠進入店內用餐。

至於那名站在櫃台前的女生則一臉司空見慣的模樣，擺出一款空姐標準笑容作無聲應對。

旗爸引領著我穿過人群，三扒兩撥的開出了一條道路，並走到在那名女生的面前。

「我是打電話預訂了腐皮、玉子及鰻魚壽司的那位孫生，人數為兩位。」

此話一出，全場剎那間安靜了下來，隱約之間更傳出一陣陣的恥笑聲音。

反之那女生卻沒有表現得驚訝，只是恭敬的點一點頭，往對講機說了幾句話後便請旗爸和我一同進入店內。

見狀，我與眾人不約而同的說出了一句話。

「拿李！」（日語「什麼」的意思，原文：なに）

進入店後，一股濃烈的午餐肉和紅豆氣味強行刺進我的鼻內。或許早已有心理準備的關係，我倒是沒有甚麼的特別感覺。

反之旗爸卻皺了一皺眉頭，表現得好像是有點受不來那種氣味似的，低頭喃喃自語發出微言。

『地點是你自己選的，從來沒有人強迫過你！為何現時你又要表現得如此厭惡呢？』

這句話我當然是放進心中吞在肚裡，就算是吃了豹子膽也沒有勇氣把此話說出來。

店裡接近座無虛席的狀態，就只有迴轉壽司運輸帶出口位的兩個位置空了出來。

接待員示意我們坐在那兩個座位後，隨即拂袖而去趕忙繼續接待其他客人。

此時此刻，我實在是有太多問題想問旗爸了。

當我們坐了下來後，我已急不及待向他作出詢問：「為何我們可以在比預訂時間為早的時間進來？而且為何你又要特別預訂那幾款……如此『平民』的壽司？」

除了「平民」之外，我再也找不到甚麼用詞可以準確地形容腐皮、玉子及鰻魚這三款壽司。

面對我連珠爆發的提問，旗爸氣定神閒地輕嘗一口他手中冒著白煙的綠茶，一臉疑惑的看著我。

「平民？你意思是我點的食物不夠高級，不符合你的地位？」

「外父大人，你千萬千萬不要誤會！我絕對不是這樣的意思！

只是，腐皮以及雞蛋這兩樣材料均是較為便宜及普遍的材料，儘管鰻魚的價格相對上可能會比較昂貴，但正常情況下也不用特別打電話預訂吧？」

我萬辭莫辯的作出解釋，生怕旗爸曲解了我的意思並因而產生出任何的誤會。

「時，你呢……好像並不太明白壽司店的意義！」

旗爸完全地迴避了我的提問，旁敲側擊的說出一道具有深層意味的說話。

如果旗爸是想考驗我壽司起源地的話，我是確切地知道壽司是由中國傳到日本的。

但他現今所說的卻是壽司店的意義……壽司店不就是提供壽司讓人果腹嗎，還可以有甚麼意義呢？

旗爸的語氣明顯地表示著壽司店背後一定有著重大的意義，直覺告訴我答案絕對不只是餵飽人這麼簡單。

見我良久沒有回應，旗爸隨即利用左手的拇指和食指輕輕托高了眼鏡框的左右兩方一下。此刻我心中暗叫不妙，因為每當他展示出這個招牌動作，亦即是意味著他將啟動體內的學術模式，準備考驗一下我對歷史的認知。

我暗中偷望了一下手錶，現時為七時四十分。

『原來，只是過了十分鐘而已……』

漫漫長夜，想不到只是短暫過了十分鐘便已遭遇到旗爸的歷史題挑戰。

我雙手放在大腿上，反射動作的不自覺咽了一下口水，戰戰兢兢的準備迎接未知的考驗。

可能是我這些舉動顯得有點不自然的關係，旗爸淡然地笑了一下，視線投向他手中的那杯綠茶。

「你有多久沒有跟你的家人去茶樓飲茶？」

此刻的我真的是慌了，剛才無緣無故地問我壽司店的意義，現在卻如此思維跳脫的轉移到有沒有去茶樓飲茶的話題？

不過，身經百戰的我只是慌了一瞬間，腦裡頓時飄移急轉彎，萌生出兩個想法：13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MHcAqnWJk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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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旗爸他想透過茶樓飲茶的話題來引導我了解壽司店的意義。13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3U6O4JJL6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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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他純粹只是想測試一下我是否一名孝順的好女婿。

「通常每兩個星期我均會與家人去一次飲茶的。」

打算見步行步的我，只好如實作答。

「唔……不得不說，香港人有時候真的是頗為繁忙的。到茶樓飲茶可是中國人優良傳統來的，正所謂水滾茶靚、一盅兩件，大家聚首一堂一邊歎茶，一邊談笑風生……」

聽到這裡，我大概已經了解得到旗爸的想法，當下插嘴截停了他的言論。

「所以說，壽司店就是日本人的茶樓！他們在吃壽司歎綠茶的時候，順道從中互相作出交流？」

大概是自己的聲線過於響亮的關係，坐在我左手方的一對男女情侶明顯的竊笑了一聲。

細心思考一下過後，自己剛才的那一番話的確好像是有點略為牽強。

「唔，你的答案只能算是答對了一半。壽司店的確是一個日本人用來交流的地方，但內裡並不是想像中這麼簡單的，其中……」

正當旗爸得意洋洋地發表他的偉論時，一名壽司店的職員突然走近，把腐皮、玉子以及鰻魚壽司放到我們的面前。

「你們的壽司到了，趁涼吃吧！」

有很多人曾經說過，作為一個醒目的香港人是絕對不會在壽司放題裡叫上腐皮或玉子壽司的。要知道壽司接近超過七成的部份也是由米飯組成，澱粉質含量極高，基本上吃上五六件壽司就已經等於吃上一大碗白飯，飽肚感非常充足。

雖然暗將壽司店的放題價錢並不算是太昂貴，但在很多人中裡頭來說，使用相對較為便宜的材料所製作而成的玉子以及腐皮壽司始終是「性價比」過低，並不值得在壽司放題裡頭吃進肚裡。

要吃的話，便要吃「性價比」相對較為高的海膽壽司以及海鮮刺身！

雖然我亦贊同腐皮玉子壽司純粹是商人獲取暴利的小把戲，但基於我是一名無蛋不歡的人，我間中亦會叫上一碟玉子壽司過一下口癮；在我的眼中，玉子壽司的「性價比」可是遠比海膽壽司為高！

當腐皮、玉子和鰻魚壽司送到我同旗爸面前後，身在我左手方的情侶明顯地把視線轉移到在我和旗爸的身上。

「喂，你看，那兩個男人竟然特意預訂腐皮和玉子壽司！」女方A對着男方B輕聲道。

「其實呢……我都想吃腐皮壽司……」男方B用上羡慕的眼神看着我面前的壽司。

「吓？你敢？誰會如此愚笨在壽司放題裡吃腐皮壽司呀！」女方A右手大力扭着男方B的耳朵，刻意用上高八度的聲音大聲作出指責。

耳朵紅腫的男方B沒有反抗，亦沒有作出半點響聲，只是默默用上筷子玩弄著在他面前的海膽壽司。

他現時的心情我可是非常明白的，畢竟當我在壽司放題裡叫上玉子壽司的話，阿旗亦會用上類近的態度對我作出漫罵，千方百計制止我叫上玉子壽司。

『你這麼喜歡吃蛋的話，那便叫上三文魚子壽司吧！三文魚子亦是蛋的一種，而且售價比玉子壽司的為高，叫上三文魚子壽司才不會虧蝕給壽司店呢！』

唉，三文魚子又腥又鹹，豈能與高貴又清甜的玉子壽司相題並論呢？

不過為了避免產生不必要的爭拗，這些情況我通常也不會跟她作出理論的。若真的是心癮起的話，那就趁她去廁所補妝的時候迅速叫上玉子壽司偷偷摸摸地吃下去吧！

儘管女方A的聲線格外響亮，但旗爸貌似並沒有在意情侶們那番話中有話的對話，一點動怒的意思也沒有。

「剛才我說到哪裡？呀……沒錯，壽司店的確是日本人互相交流的地方，但準確一點來說，壽司店實情是日本刺客們互相交換情報的集會所！」

聽到這裡，我整個人呆了一呆，生怕自己是不是聽錯了甚麼。

「日本刺客……？」

「你沒有聽錯，我確實是在說日本刺客。」

旗爸放下茶杯，再度用上招牌動作微微把眼鏡托高。

「在世途昏暗，草木皆兵的戰國時代，日本刺客們暗地裡扮演着一個非常重要的角色。根據野史記載，當時的刺客共分為三大派別，圓綠、圓氣以及暗將，各自受命背後的金主辦事。

不過刺客始終有違武士道的精神，所以他們只能在黑暗中生活，並不能明刀明槍行事……」

聽到旗爸這一番話後，我整個人的思緒變得非常混亂，一件平平無奇的壽司竟然會跟刺客連上關係？壽司配刺身這點我尚可理解，但壽司配上刺客的話就難免有點是天馬行空吧？

雖然我昨晚已經在維基百科做足了資料搜集，但旗爸此刻竟然出動到野史，這方面我真的是無話可說了……

「阿伯，腐皮壽司可以亂吃，但說話不能亂說的哦！壽司店是刺客交換情報的場所，如此荒謬的說話你竟然也能夠說出口？」

女方A有意無意的搭起嘴來，擺出一副極具挑釁性的嘴臉。

『這簡直就是我的發言人一樣，正好說出了我不能說出口的話！』

女方A的看法跟我非常的一致，只不過是基於身份角色的關係，我並不能如此大逆不道把心中想法盡說出口。

我望向旗爸，只見他從容不迫似的，用上右手食指指向腐皮壽司，對著女方A微笑道。

「我不直接回答你，而是用上例子作出回答。

你有沒有想過，為何腐皮壽司跟其他壽司這樣與眾不同呢？」1344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99UYIkVBh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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