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生在月圓之夜,大家都說她是天女命,可是月圓之夜出生的她,體質過陰,不但無法守護人,還動不動就被鬼怪纏身。
十二歲那年,每天她不停地做著被精怪纏身的惡夢,身子也越來越衰弱,美麗的朝顏姊姊來到了水月宮,說她被人下了千鬼咒,這是她此生大劫,所以她離開了水月宮的同伴,到了深山裡。
朝顏姊姊在山上佈了結界,除了服侍她的奴僕,沒有外人進得來,不到十五歲,她也出不去。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去,朝顏姊姊偶而會來,教她祈禱,教她唱歌,雖然結界裡的生活無憂無慮,可是她一個人在山裡好寂寞,煮飯打掃的嬤嬤們不會陪她跳房子,躲迷藏,她好想念水月宮的同伴啊。
就這樣,春天過了,夏天也快過了,每天下午,她會到河邊望著魚兒玩耍,望著青空裡的白雲發呆。
夏末了,她坐著小船,穿過了碧悠悠的水,穿過了白茫茫的蘆葦叢,忽然,一個人出現在她面前。
為什麼有人呢?這個好看的哥哥是誰呢?朝顏姊姊不是說這裡是結界,只有她的『同伴』進得來嗎?
她手上的槳掉了,小船搖搖晃晃著,她在船上險些摔倒。
「小心!」那好看的哥哥划近她,兩艘船撞在一起,他們掉到河裡,那好看的哥哥不會游泳,她救了他到岸上,楞楞地望著他好看的面龐。
好看的哥哥睜開了眼睛,那一瞬間,她的心,莫名地跳了起來。
他說他叫端木翼,是來山裡渡暑的,該回京去的夏末,他得了傷風,不宜回京,就一直住在山下的別邸。
朝顏姊姊說不能告訴別人她的名字,以免被人下咒,所以翼哥哥總叫她小妹妹;啊,不能說,不能說她不聽朝顏姊姊的話,每天都出去跟翼哥哥玩耍;不能說,朝顏姊姊要她不能見生人,可是她好喜歡翼哥哥,不能說,山崖下有一叢百合花,好漂亮……
翼哥哥,依湄不要花了!可是不論她怎麼想說話,卻開不了口。山很高,谷那麼深,剛剛下過雨,地面還濕淋淋的,翼哥哥下去了,翼哥哥沒踩穩,她抓緊了翼哥哥的手,可是她力氣那麼小,緊緊拉著他的手漸漸沒有力氣,她不能放開呵!
翼哥哥跟她一起掉了下去,醒來時,二人躺在谷底的花叢裡,她只有擦傷了身子,可是翼哥哥漂亮的臉上都是血……
翼哥哥,醒醒啊,為什麼你的氣息越來越微弱?為什麼你的胸口漸漸停止了呢?越來越冰的身軀,越來越冷的面孔,翼哥哥,你再也不陪依湄了嗎?你再也不唱歌、不吹笛子給依湄聽了嗎?翼哥哥,你醒醒啊,依湄沒有能力沒有關係,當不成天女也沒有關係,可是依湄不要翼哥哥死!
所以、所以她把百羽成仙丹給翼哥哥吃下去了。
翼哥哥被夕霧姊姊帶走了,夕霧姊姊要她發誓,她不能將翼哥哥來過的事告訴別人,不然就會破壞轉輪。可是她好想念翼哥哥,好想念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光,她想見他,想和翼哥哥在一起,可是她要十五歲才能下山、才能離開結界呀。
蘆葦花開了三回,謝了三回,可是陪她在蘆葦叢躲迷藏的翼哥哥已經不在了,只剩她一個人在水邊想著翼哥哥。
每天每天,她在水邊吹著笛,翼哥哥,你聽得見依湄的思念嗎?你還記得和依湄在一起的時光嗎?
三年過了,她終於可以下山了,可是天下茫茫,叫她上哪找她的翼哥哥呢?
聽煮飯的嬤嬤說,須臾樓閣裡住著東焰的護國天女,護國天女能查出人的下落,經過千辛萬苦,她終於見著了一身火紅的天女。
天女用一雙美麗的眼睛望著她。「妳不應該找他的,妳和他,不能再見。」
她知道她不該再見翼哥哥的,可是她好想他、好想他……「求求妳,我真的很想見他……」
「我瞧不見你們的過去,也瞧不見妳們的未來。」天女停了停。「若妳是下定了決心要找,那就是逆天了。」
「我情願逆天。」
「妳好傻。」護國天女嘆了口氣。「這是逆天的行為,所以妳必須付出代價,妳願意嗎?」
為了再見到翼哥哥,她願意,她什麼都願意……
「那麼,去找他吧,在焰都的平康里,妳可以見到他。」
依湄倏地睜眼。「不,不能說,絕不能告訴妳!」
她不能說,說出去了,她就再也沒辦法跟翼哥哥在一起了!
「好,不講不講。」舞火斂起閃爍著詭異光芒的眼睛。「別哭了罷,妳沒多少時間可以哭了……看在同樣是為情所困的天女的份上,我就再一次告訴妳,妳心愛的翼哥哥的下落:下次去找妳的靈羽姊姊的同時,妳可以見到妳的翼哥哥,如果妳想完成妳的心願,就把他帶到我住的地方,我住在須臾樓閣,妳沒忘吧,呵呵……」說完,舞火的身軀隱沒在窗外。
下界污濁,無以得清,補天靈石,降世入塵,十方天女,相伴隨世,靈石之水,療復傷痛,護石何者,似水依人……
依湄聽著舞火的歌聲逐漸遠去,她的聲音很柔,但卻怎麼感覺,有種悲傷的感覺,湧上了心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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