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鈴鈴……
「啊啊啊,又有客人、是你們!都約好的是吧?對面散場了就一起過來!」
「噢被發現了嗎?」「你班仆街!」
「雖然大家很熟但他們也是客人來的浩南你別這麽失禮、啊…」
叮鈴鈴……
「……歡迎光臨,請問是堂食還是外帶?堂食的話可能要等一下,我們暫時不開放二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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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以那道連接樓層的樓梯作為分界線,一樓以下的世界一切如常,午場的Gibbous Bakery繁忙得不可開交;二樓的時間卻靜止在浴室門關上的那一刻。
灰祈也不饒得自己等了多久,也許實際流逝的時間並沒有很多,但等待是煎熬的,甚麼都不做白白坐著,短短十多分鐘感覺也會變得特別漫長。
看了看老舊的懷錶,想起自己和躲在門後的人今天幾乎沒有吃過甚麼,餓昏了怎麼辦?繼續被動地等下去也不是辦法,得想辦法把裡面的人拉出來。
反握的拳頭正要敲在木門上,灰祈停下來,想了一想。這樣真的好嗎?如果是自己,難過到要躲進廁所裡避開所有人的話,大概也未必會願意跟人聊天。而且出口的說話收不回來,如果不小心說錯了甚麼,可能會讓對方情況更糟糕。
有沒有比較平靜、更能讓她接受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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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空氣往下降,再加上瓷磚,地板冰冷得霜月全身發寒。
起初,她像胎兒一樣抱著那雙麻痹的腿。在麻痹感消失了以後,她翻身眐著天花板,然後兩腳一伸在地上平躺,感受著那一點一點地奪走生命力的寒冷,靜靜地等待時間消逝。
如果這樣躺下去,這次自己會死掉嗎?
……嘿,像我這種人憑甚麼活著?能在這樣的地方安靜地躺著死去簡直是便宜了我。
可惜的是,米列希安的身體沒有她想像般孱弱,區區低溫帶不走她的意識,只為她帶來了渾身的難受。就在她放棄一切的這一刻,頭頂散亂的髮旋傳來了一陣痕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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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巧尖銳的筆尖沾上了墨水,跪在門外的灰祈握著羽毛筆,在隨意找來紙上寫下了第一句:
【霜月..呃,我沒有寫錯你的名字吧?我是灰祈。】
這樣老土的開場白總是需要的,接下來是第二句……迷惘的筆尖站在紙上,墨水暈成一點笨重醜陋的圓,往外渲染,愈來愈大。
本來是想寫【你沒事吧?】或者【你還好嗎?】,因為怕她昏倒在裡面。但想想還是算了,因為即使意識清醒,她的情緒狀態也不能說是沒事。
我不知道你怎麼了,但仍然很想跟你多說一些話。乾涸的筆尖把紙張割破了,他撫平紙上的傷口,為手上的筆重新沾上墨水,在紙上留下了這句話……
【如果你看到了就把這張紙從門縫退回來,我繼續寫】
像是投信那樣,灰祈把帶著話語的紙從門縫遞進浴室。
半晌,裡面傳來了紙張的聲音,像是被門後的人拿起了又再放下。在一陣嘶嘶沙沙中,被閱讀過的信穿過了門縫,回到筆者這一邊。筆尖仿佛在觸碰紙面後化成空中飛翔的鳥,振翅疾書……
【我知道,你也許現在誰都不想見,也不想跟任何人說話。所以我在這裡用文字把一些話傳遞給你…】
【坦白說,我無法理解你現在的心情,不知道你為甚麼會有那樣的表情和反應。】
【你和我應該本來都是生活在現代的香港,一個和平的社會,幾乎不可能有目睹這種貨真價實的殺人兵器的機會。但就算是第一次看到這種場面,你那反應也太……怎麼說?是恐懼沒錯,但你所恐懼的似乎不僅是騎士手上的那柄劍。】
【這一點我無法理解。不過那也是理所當然的,因為我們昨晚才認識到彼此,也沒有談過自己的事。我只知道你是香港人、大概是Poly的大學生,跟我一樣因為某種原因回不到現實世界。】
【關於你,我實在了解得不多,所以我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說甚麽來讓你感覺好一點。】
信紙又再一次穿過境界線,帶著笨拙的關心抵達門的另一邊。也許是因為這次的文字有點長,信遲遲沒有傳回來。
「霜月?」灰祈開口叫了一聲裡面的人。門被輕輕的撞了一下,傳來一聲有點可愛的輕叫,信紙就像是個慌張的小女生匆匆的回到筆者面前。筆尖落在紙上,帶著筆觸的聲音繼續寫著……
【你那時在地上縮成一團的樣子,讓我看得很心疼,我很想知道你以前究竟經歷過甚麼?我這麽說並不是要你現在就把一切都向我坦白,始終我們才剛認識,對我有戒心是正常、應該的。如果不想告訴我的話也沒有關係。只是..】
寫到這裡,書寫的人放下了筆。把信投遞給門對面的她,然後他無比認真且慎重地,從累積至今的辭海中搜索、拼湊對她而言最安慰的話語。也許是思考得太入神,他並沒有注意到有個人輕手輕腳的靠近,來到自己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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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獨的浴室裡,女孩在不知不覺間爬了起身,坐著等待門外的信。
無聲的文字就像是從氣窗而入的那一格日光,落在瓷磚上輕盈地躍起,撲向坐在角落的自己,一點一點地照亮了黑暗。
那顆矛盾的心在胸口靜靜地繼續跳動,即使剛剛才自暴自棄地想著躺平死去也沒關係,在收到信以後還是有那麽一點期待。不知道門外的他接下來會寫甚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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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並不是要你現在就把一切都說出來,如果不想告訴我的話也沒有關係。只是..】
只是,甚麽?
就像是個向大人撒嬌討抱的孩子,她坐在原地動也不動,等待著這個溫柔的大哥哥向自己施予關心和安慰。
明明已經是個過了二十歲的成年人,還敢奢望這種事,多麽的不成熟、多麽的厚顏無恥。可自己就是抑制不了這份渴求。
真是令人討厭啊我。這麽想著,她在門前抱腿而坐,繼續放任自己等待下去。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1uMn0RRM0O
嘶嘶沙沙,再次回來的信,帶來了這一句——386Please respect copyright.PENANA8HF3WB7PJ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