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7月14日，香港。那天下著雨，是第三屆DSE的放榜日。一名等放榜的應屆考生在學校門外遭遇車禍，重傷，送院不治。
死者名叫羅耀祈。
窗外的雨勢已經大得可以被稱為暴雨了，雨水淅瀝嘩啦的敲打著一切，填充了屋內那令人喘不過氣的沉默。
「原來，被你發現了啊……我以為自己藏得很好。」灰祈，羅耀祈掩著臉苦笑「阿恩你是甚麼時候知道的？」
「一開始就知道。」芫茜，方嘉恩說。
那天大清早阿祈就在校門外撐傘等著，因為阿賢在凌晨剛下機，接上機場wifi就在whatsapp裡說想要約他和阿恩在學校對面的茶餐廳吃早餐，於是他特地早點出門，像以前一樣待在校門前等人。事隔三年的再會，大家都很期待，可是阿祈由8點等到9點，等到阿恩都來了還是看不見阿賢。
發訊息過去、對面回過來的是「不好意思我睡著了..」4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sAVMpcJPhG
這個兩年不見的兄弟還是改不掉遲到的壞習慣，眼看愈來愈多同級的同學抵達，早餐多半是吃不成了，阿祈給阿賢回了一句「你就抱著你的枕頭睡死過去吧w」，正打算跟阿恩先進學校，一輛打滑失控的貨車向兩人逼近……4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BZBqERrVX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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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你推開了我，然後被捲入車底。我第一次來愛爾琳的是在你死了的第三天，就在出席你的葬禮之後。」
「我媽她、哭得很厲害吧？」
「嗯，她完全失控了。」
「那，阿賢呢？他還好嗎？」
「他……他沒有來、抱歉，我也不知道他怎麼了。」芫茜眼神中充滿了歉意「我們在現實那邊失去了聯絡。」
阿祈在那一天已經死去了，就在阿恩面前。悲劇發生了後，無法履行約定的三人又以另一種方式在別的世界再次相聚。
「……我一直都以為眼前的你們是高中時代的你們。」隱藏已久的祕密被發現，隨之而來的是如釋重負的輕鬆，灰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人類這種生物，本能地喜歡跟自己以外的其他人交流，遇到開心的事會想跟他人分享，難捱的事也希望能有個人知道和理解、與自己分憂。正因為這樣，保守祕密才會如此痛苦。
「所以才沒有跟我們提起這件事嗎？為甚麼？你跟我們說的話不是就有機會改變命運了嗎？」
假如把自己的死告訴還在讀中學的芫茜，她回到現實過後把將會發生的意外提早告訴尚未出事的阿祈，那麼知曉未來的羅耀祈只要不在校門前等一定會遲到的阿賢，理論上就能躲避遭遇車禍的命運了。
聽起很合理，但灰祈搖頭。
「首先，不出現在校門前，只是代表我不會被那台貨車撞。如果命中注定那天是我最後一天，那麼我還是會在別的地方遭遇不幸。」4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X52UZpsH6z
「然後，現在的我能在這裡，是建基於我的死。如果打破了這個命運，現在你眼前的這個我還會存在嗎？」
沒有因就沒有果，迴避作為所有事件起因的死亡，那麼這十年經過的時間、所有的發生過的事，以及一路走來立於現在的自己自然都會化為烏有、歸於虛無。
「我不想消失。」現在的他這麼說。
「我們也不想你死掉啊。」芫茜傾前身子靠近灰祈「說出來吧，阿賢一定會幫忙的，我們再一起想想其他辦法。」
灰祈還是搖頭，臉上掛著一個溫暖的笑容。
「我現在的時間是借回來的，終有一天要還。」就像在說別人的事一樣，他的反應過於平靜「躲不掉的，人總有一死，這是命運。」
「這種命運算甚麼？」
芫茜從沙發起身，抓住灰祈的手臂，身上披著的毛毯從臂上滑落「我會打破給你看的！不要放棄好嗎？」
打破，已經發生了的事實要怎樣打破？灰祈有種不好的預感，覺得眼前這個人會為了打破命運做出無法挽回的事，付出不可承受的代價，再進一步地傷害自己。
「不要為了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傷害自己！我不想被救，請你不要救我！」
「為甚麼？為甚麼這麼說……」窗外下著那天一樣的雨，雨水彷彿穿過了屋頂和天花板，在芫茜的臉上澘然落下。
「因為比起活下去，我更珍惜我擁有的現在。」用姆指撥去芫茜臉上的雨，灰祈溫和的臉上掛著一如既往的微笑。
「還有眼前的你們……」45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UDZKfScgu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