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聞異錄 - 第一卷鏡面的世界第五話未知的黑幕（1）

　　「助教，我們在哪裡？」

　　不知何時，我們在路上沒再遇到别人，在我察覺時，視線所及之處一片空曠，天空是藍的，我們走在水上，水淹沒了鞋頭，清澈的水映射著一整片天空，以及我們的身影，要不是鞋履踏過時，水面泛起一圈圈漣漪，我會以為那樣的清，是一面鏡。

　　「這裡是七園界外的幻境，它構築的景象是你心中的世界，像你我這樣結伴而行的人，構築幻境時，它會選擇幾人中欲望最少的人。」

　　「這是你的幻境吧，我倆中欲望最少的那人，肯定是助教，越強大的人，欲望越少，因為已經擁有，所以不需惦想。」

　　助教嗤笑説：「强大的人擁有很多，是因為他們渴望得到，追求使他們漸漸擁有更多，欲望是力量。弱小的人只顧慮會不會失去、滿足於現狀或疲於行動，有强欲的人才能成為强者。」

　　他接下說：「這可是你的幻境，而且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麼空虛的幻境。」

　　又被助教訓話了，他説得對，欲望是動力，沒有欲望就不會作出行動，只會甚麼也得不到。

　　看著眼前虛無的天與平靜的水，這就是我的心，原來我甚麼都不想要，我以為足夠了解自身，現在我卻不知道自己為甚麼沒有欲望。

　　「沒有欲望也是另類的強大，沒有能左右決定的欲望，不受任何影響，那是無法動搖的心。」

　　無法動搖嗎？我真的是那樣的人嗎？

　　「校長構築這個幻境，是為了讓大家看清自己想要的東西，不要迷茫，堅定走向前方。」

　　看清楚自己的心，不要忘記心底的渴望，隨心而行，校長們也是用心良苦，看來兩位也不是那麼黑心只會玩弄學生，好壞參半吧。

　　一路沉默，我們緩緩地走著，沒有出現校長們設置的陷阱，沉靜中帶著一點壓抑，那是對未知危險的懼意。

　　「我們在這裡走了很久了，怎麼還未走出幻境？」

　　「是校長的惡作劇，剛進來的時候幻境就立刻被強制關閉了，我們不能出去。」助教懶懶地說。

助教你怎麼現在才說！

　　被關在一個地方裡，不知何時才能離開，心裡慌亂如麻，難道會困死在幻境裡！我雙腿一軟，差點跪下，俯身弓腰，雙手按住膝蓋，漸流冷汗。

　　「有法子離開的，把幻境破壞，我們就能出去。」

　　我心裡一喜，但助教冷不丁說了一句話，又把我這一點希望掐熄了。

　　「不過破壞幻境是犯校規的，雷罰的威力是自身力量的十倍，是最高級的十級雷罰，因為反映內心世界這種等級的幻境是用很多複雜術法和陣法構成的，破壞後要再次啟動會消耗很多力量。」

　　助教的十倍力量雷罰，應該能直接把學院變成一個大坑洞。

　　「你來破壞幻境，我替你承受雷罰，不然你又要去醫療室報到，我們不能浪費時間。」

　　助教真夠義氣，雖然他比較在意的是他和兩位校長的賭約。

　　助教說，破壞幻境的方法是破壞幻境裡的本源之欲，那就是最初的欲望，所有欲望皆由它衍生，它是幻境的核心，要找到本源之欲並不容易，只有透徹了解自己心中所想，才能從芸芸欲望之中找出本源之欲。

　　「在我的幻境裡沒有其他東西出現過，也許我並沒有本源之欲。」

　　「所有生命都有本源之欲，就像動物天生就有覓食欲望，少欲之人只是沒有衍生出其他欲望而已，只要慢慢尋找，本源之欲就會出現。」

　　於是，我們便去尋那不知藏在何處的本源之欲。

　　漫無目的地走著，直到我們聽到童音輕哼的歌謠，這時助教怔了一下，他立刻住傳出童音的方向走去，我隨之跟上，童音愈來愈大聲，前方有一個黑點，我們再往前走，只看到一個小孩孤伶伶地坐在水面上，小孩抬頭看著天空，歡快地哼著歌謠，他似乎發現有人接近，回頭看向在他身後的我們。

　　那一刻，滿心震驚。

　　那個小孩是我小時候的樣子，卻有著與我的本身格格不入的氣息，雖有不同，但我卻知道這個小孩是我。

　　「我」看到我們後滿眼歡喜的，「我」走過來拉住我的手，說：「等了你很久了，終於可以和你說話。」

　　真是很奇怪，看著和自己小時候一模一樣的孩子和我說話，而且他是「我」。

　　「你是誰？」雖然心下了然，但我還是禁不住問「我」。

　　「我」白了我一眼，說：「明知故問，你就是我。」

　　你就是我！答案呼之欲出，我愣住了，這不是真的吧？

　　「我」輕諷地說：「伊嵐，我知道你做的事，那個不久就會失效，我總有一天會醒來！」

　　「那時也沒你的事了，也還你一片清淨。」助教淡淡地説。

　　他們在打啞謎，我一句也聽不懂，但我可以肯定「我」認識助教，比我更熟悉。

　　「我」氣呼呼地哼聲以示不滿：「我的事不用你操心，該由我來解决，你不要過來，我要和他說話。」

　　這個小孩一定不是我，就算我是九命貓也沒種呼呼喝喝地對助教說話。

　　「我」拉著我的手帶我向前走，身後的助教輕輕地說：「好。」如風一樣的嘆息。

　　「我」真是大膽，居然對助教大呼小叫，不過助教竟然不計較，剛才我很怕助教會揍死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我」。

　　再回頭時，我已看不見助教的身影了，在一望無際的天與水空間裡，我看到遠處前方有一人躺在水面上，一直被「我」牽著手慢慢走向水面上的人，走到那人身旁時我大吃一驚。

　　小號出現了，原來還有一個大號，我和「我」兩眼相望，我無奈地問：「他又是誰？」

　　那個人有一頭柔軟的銀髮，他閉眼躺在水面上就像睡著了，他和我有一樣的臉，卻感覺是一個帥氣的小伙子。

　　好吧，回去之後我也要染銀髮。

　　「他是『我們』被封印的那一部分，即使你染了銀髮也不會變得完整。」

　　「你怎知......」

　　他打斷我的話，笑咪咪地説：「因為你是我，我知道你想甚麼，但你卻不知道我。」

　　「我」話中有話，我心裡惶惶的。

　　「車禍前，我警告你別向前走，因為我感應到未知的力量攪亂了空間，本來我能獨善其身，與幻世的事毫不相干，車禍那事把我的封印解開了一半，他們怕封印破了，施了術法減緩解封的速度，把我拉到幻世這混水裡，也是為了看管我不摻和到他們的計劃裡，但是我的記憶不完整，忘了很多重要的事情。」

　　「我」知道一個驚天祕密，不過並不完全，「我」也只是知道一星半點。

這一切的真相到底是甚麼？我為甚麼被封印了？這個封印是甚麼，為甚麼車禍之後封印解開了？我一直被蒙在鼓裡，來到學院也是某些人的計劃，這一切都有預謀。

　　我看著那個躺在水上的我，好像有一隻無形的手捏著我的心，我的爸媽都是普通的人類，老哥雖是比較强悍的人類，可我肯定他們與幻世毫不相干，但這個被封印的我看來並不是人類，難道我的家人隱瞞了我和他們的身份？

　　大費周章安排這些事，「我」所說的那些人在策劃甚麼？他們封印了我，是不想讓我影響他們的計劃，也許我在他們的計劃裡是一個危險因素，如果我能知道一件事，那麼圍繞真相的雲霧便會消散。

　　我是誰？

　　「我不知道我是誰，因為封印還未完全解開，我也只是一知半解，但我唯一確信的是幻世的好人不多，封印解開的其中一部分是我對幻世的怨恨。」

　　難怪在撞樹的時候，穿界樹會拒絶我進入幻世，是因為我心裡的恨意，但我從來感受不到這恨意的存在。

　　「當封印解開時，真相自會揭曉，不要依靠任何人，能依靠的只有自己，還有不要相信伊嵐，他與那個計劃息息相關。」

　　眼前所見的一切令我無法不相信「我」所說的話，助教默許我和「我」一起離開，一定是料到「我」會説甚麼，他也想讓我知道這些事。

　　我該怎麼做呢？

　　當知道自己不完全，來到幻世是別人的陰謀，「我」說我相信的人是不可信的，但是我已經別無選擇。

　　唯一能做的是尋找真相，我不想一直受那些幕後之人的擺佈，我要變得更強才能把握自己的命運。

　　我看著眼前的「我」，我隱約猜到了他是誰，這個還未長大的孩子隱喻我未完全解開的封印，孩子模糊的願望是解開封印，也是長大。

　　那也是我内心的渴望，「我」就是本源之欲。

　　我在見到「我」時答案早已在我心裡浮現。

　　「我一定會找到真相。」我斬釘截鐵地說。

　　「好，我會拭目以待。」

　　「我」又輕哼初見時的那一首歌謠，稚嫩的童音一下一下地撥動心弦，「我」復又坐在水上，守候著銀髮男子，孤單地守住這片空虛的天與水，「我」看著銀髮男子彷彿在期盼他會醒來。

　　「我」的轉變回應了我心中的渴望，「我」不再是無望地等待，這次的等待是我堅定前行的信念。

　　「我會喚醒他的。」

　　「我」抬頭看著我，會心微笑道：「好。」

　　「我」漸漸變得透明，身體化成光點消散在天與水之中，而那銀髮男子仍然靜靜地躺在水上，我彎腰靠近想把他的眼臉翻開，看看眼睛的顏色，身體特徵也是綫索之一。

　　我的手剛碰到他的眼臉，幻境卻在一息間消失了，藍色的水變成了連連綿綿七彩繽紛的花，我身處在花園之中，保持躬身的姿勢，而學長站在我身旁仰首望天。

　　我們出來了。

　　我站在一團小黑雲下面，只見黑雲一亮，我回過神時，助教早己站在我原本的位置，而我則站在他原本的位置上，我們的位置互換了。

　　一道刺眼的閃光落下，那道雷打中了助教，快得令人措手不及，如果不是助教和我換位，我肯定來不及躲開。

　　助教雙肩一抖，他不以為然道：「沒事了。」

　　沒想到助教真的替我承受了雷罰，心裡又驚愕又感激。

　　「我不知道你從本源之欲那裡知道了多少事，也不知道你立下了怎樣的決心，但是我們絕不會傷害你，也不會干涉你的選擇。」助教鄭重道。

　原來助教一早知道那孩子是本源之欲，他放任我跟隨「我」離開，是因為破壞幻境的本源之欲需要決心吧，他想給我私隱空間。

　　「本源之欲說我的存在會影響到某個計劃，你們的目的是甚麼？」

　　「不是你想的那樣，現在的你是不能明白的，那些不是你需要煩惱的事，你只要為正在發生的事情去做出你認為正確的選擇就足夠了，走吧。」助教邁步往前走，他的背影傲然挺拔，在無盡孤寂的幻境時也沒有迷茫過，總是知道下一步該怎麼走。

　　我快步跟上助教的步伐，他的身軀就像無堅不摧的牆，替我遮擋路上的風雨，也許本源之欲所説的並不是全部真相，我想自己去確認助教是不是值得相信的人。

　　離開幻境後，我們在一個四處都是花的地方，不知名的花隨風搖曳，每一次呼吸都能感受到吸入的芬芳花香充斥在肺腑之中，那花香像是融入到身體裡令人渾身舒暢，連我的身體也輕盈了不少。

　　「助教，這是哪裡？」

　　「這裡是木園邊界，在學院主樓外有七個不同屬性的庭園，是主樓的保護圈，大多數職員和學生都聚集在主樓，七園包圍住主樓，由七位守護者各自控制七園裡防止敵人入侵的術法，建校以來從未有入侵者能通過七園。」

　　堪稱銅牆鐵壁！其實就是有七個保安員守住學院大門，把非在校人士和沒有探訪證的人打跑。

　　「我們現在要去木園，用那裡的固定轉移陣瞬移到學院主樓的教學樓區域，另一位輔導者在木園外等著我們。」

　　我們朝著樹林的方向走，前方有一個亭子，我在遠處看到亭子裡有一個模糊的身影，那人就是我的第二位輔導者吧。

　　逐漸走近後，我看清了那人的模樣，她穿著A級戰衛的銀紋領黑衣，藍色的長髮及腰，她坐在亭子裡揉搓花朵，花瓣一片片落下。

　　待我們走到她跟前，她抬頭看向我們，停下揉搓花朵的手，長長垂下的眼睫像一把扇子，在光的映照下折射出迷濛霧色的眼睛是清澈的水藍，她是一位漂亮的學姐。

　　也是辣手摧花的美女。

　　她站起來，笑道：「你好，我是雅藺雪，大學部一年級的駐校生，也是你的輔導者，學弟。」

　　她和助教有著相似的氣息，但外貌卻不同，淡淡的光覆蓋在助教的銀髮上，而她的藍髮柔順無光，要不是他們的樣貌特徵和髮色不同，我會以為他們是同族呢。

　　他們真的很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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