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雲豹的離合器斷了,小島上要另外叫貨,這兩天只能請同事幫忙代步,這臺十年老車買來兩年多前前後後也換了一堆零件,前後輪胎、前土除、右把手、煞車油箱、電子點火器、前後大燈和前方向燈燈泡……這讓我想到忒修斯之船。
我和普魯塔克(46-125)不熟,只膚淺的知道蒙田(1533-1592)對他推崇至極,故事是這樣的,有艘被雅典人留下作為紀念碑的大船因為逐年修補與替換木頭,最後這艘船的所有零件都被更換過了,那麼,這艘船還是原來的這艘船嗎?還是它已經是不同本質的存在了?
這跟赫拉克利特(我一樣跟他不熟,只知道他被稱為晦澀哲學家)提出的「人們雖然渡過同一條河,但是現在流經的水並不是過去或未來流經的水,那人們渡過的是同一條河嗎?」差不多,不過反過來想,如果變動代表不同,那不停的變動,是不是也算是一種相同?
人類每隔六七年,全身上下的細胞會完完全全更換過一次,最近也有項始於1950年的研究顯示,人類在年輕時的性格與老年或許會全然不同,時間拉得越長,關聯性便越小,到底是不是社會期待與累進智商導致的還不甚清楚,重點不在這裡,重點是即便我們認為我們還是我們,我們仍然代表我們,我們卻可能完全不再是我們。
本質上的不同。
聽起來不合常理,可能就像孟子那個嘴巴停不下來的傢伙說的,我們要在經歷苦難打擊時才會啟發聖明,才會激發潛能,才會知道自己該做什麼事情,然後確保我們有辦法繼續活下去。也因為這樣,我們就和以前不一樣了,但和過去不一樣的我們還是我們。
時常被親近的人說像小朋友,太任性了,想幹嘛就幹嘛,一天到晚得理不饒人,也曾被資深同事說會影響學生,會讓人躁動,讓人不好好完成現階段應該做的之類的。到底該怎麼做,大至教學與裁決,小至進辦公室該不該打招呼該不該戴耳機,全都要再框上一層又一層的深謀遠慮,要逃避還是面對,要張口還是閉嘴,要坦率直接還是明哲保身,要選擇還是不選擇,要開心每一天還是陰鬱度日,要八卦集散還是充耳不聞,要謹慎嚴肅還是故意粗心,要嚴格還是寬鬆,要紅色還是藍色,一層一層,層層疊疊,框住鎖死。
我還是我嗎?
似乎太執著於這個點,像一天到晚說著「莫忘初衷」卻連自己一開始在想什麼也表達不清楚的少年仔,也可能跟這些都無關,單純拐彎抹角發牢騷,想到宮部美幸,充滿惡意卻溫暖。啊,還是,在不同時期表現出來的多種樣態,只是各種不同面向的我?
這樣就說得通了。
順便點播一首Rich Brian的〈Kid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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