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往開墾老劍谷的前哨站之地,如今已成了當地居民不知如何是好的老舊建築群,放眼望去幾乎全是破爛的房舍,粗糙不堪入目的建築外觀,只提供了最基本的生活,方便當初的開拓者在遭遇災荒時隨時能放棄營地。
羽劍一踏進老古鎮區,鼻子就癢了起來,眼前兩只肥如夜燈的黑圓鼠從他眼前奔行而過,從外側看,羽劍看不出到底哪些房子有住戶哪些沒有,老古鎮區靠近峭壁地形高低起伏不一,有的房舍得爬一段階梯才能到達,羽劍走進老古鎮區最高的一棟房舍,說是房子實在太過勉強,這就像被破城炮轟倒的石窟,周圍再臨時搭建發霉木片和爛石碎瓦,應該是門的地方沒有門,只有窄的側身才能通過的細縫處,風吹過還會有凄厲聲,像是這破爛洞中住了瘴域之獸。
在外喊了幾聲,沒有任響應,只有風嘶吼,他縮著頭側身進入陋房,昏暗的室內,只有外頭光線透過破洞與縫隙進來,羽劍好一會才讓眼睛適應光線,他往內走,一絲後悔油然而生,應該要請火寧一同來的,他沒信心,如果此時從屋內衝出多名強盾幫的成員,他會有多少能耐,在踏到一本濕滑爛書時,停下腳步,一股筋肉糾結的刺鼻霉味灌進他的鼻腔中,他干嘔數次才緩過來,眼前一座小山似的泡水爛書,無數的炭蛆、食腐蟲爬在小書山上,羽劍果斷走向另一邊,他不信安魂館館主口中的老人會在附近徘回。
「索引員?」 他叫喊老人再被逐出書谷白城前的職銜,無人回應。
他繼續往前走,看來老人來到此處時,身邊帶了裝有十輛馬車多的書籍文卷,無數紙本迭起的書塔擋在羽劍面前,當他推移想看後方還有無路徑,僅是輕輕一推成林成森的書傾泄而倒,聲勢驚駭,羽劍見到一名老人坐在書堆中的小空地,一盞裝著廉劣燈油的光冒著細微黑煙,老人身邊只有干斷的面包和一壺不知內容為何物的液體,老人一眼盲灰,另一眼瞪著羽劍,手裡捧讀磚頭厚的新東方見聞錄第九冊,老人像蠟燭般動也不動。
「多有冒犯之處,還請你原諒。」
老人瞪視。
「很抱歉,這是我的律徽,我是老劍谷新來的治安官,弓之長羽劍。」
老人瞪視。
「因為職責打擾你的安靜,我很抱歉,近日老劍谷警廳與邊境匪幫發生不少衝突,身為治安官,我急需將我失去的力量找回,聽說你之前是書谷白城的索引員…」
老人依舊瞪視。
「你是否可以跟我說老劍谷中發生過的 「故事」?」
老人開口,他的聲音意外清晰。
「故事,故事很棒,他們最喜歡聽故事了,我不喜歡,喜歡看,看能想到很多故事,你要說哪裡的故事?巨劍十二廷?愛恩?玄武窟?不要說那座島的,難過,太難過,千島與大海的故事我很愛,我愛,如果你有大南方的,我給你二十枚聯合金幣。」
羽劍想他可能連下一餐都沒了,上哪去找二十枚金幣呢?老人站起身揮舞雙臂,他很想知道到底老人是為了何事被逐出書谷白城,但眼下他有更重要的事。
「看那!那是終結戰爭的希望,那一場沒有名字戰爭的希望,誰的?人類還是生靈的?還是太古靈隨便選的?我要殺了你,啊啊啊,但小豬喜歡吃青草也喜歡吃蟲。」
「索引員你冷靜點,我想尋找的是這片大地的故事,新東方老劍谷的故事。」
「老劍谷?沒有老劍谷,哪來的老劍谷,這裡只有老鼠、老樹、糟老頭,沒有老劍谷,新東方的故事太生太腥,跟陸禽膀胱一樣,會吃的人都是沒錢的人,太粗了,實在太粗了,跟岩鹽一樣粗。」
「我是名晶語術師,喚出上古神的光域之力懲惡揚善。」
老人像放空似的看著羽劍,然後拍起手來,用力之猛像是想弄疼自己,他大笑大跳,然後比著羽劍刻意笑的更大聲,那一顆僅存視物的眼睛塞滿了幸災樂禍。
「哈哈哈!那位?那位!那位戰之神!?他不會在這拔劍,不會,永遠不會,懲惡揚善?哈哈哈!不在乎,不在乎,只有你在乎,戰之神不拔劍,戰心留於此地了,走了不回來了,劍卻永遠在此,戰之神,勇猛果敢灰心的戰之神,你的祭司、你的信徒後裔想在這彰顯你的力量啊!哈!多麼偉大的犧牲啊!你愛過我嗎?你在我的眼上放了烏雲啊!雲啊!風啊!沒洗的褲襪啊!沒出門就買不到面包啊!當英雄的往往死在森林被熊撿回洞吃啊!哈哈哈真是笨喔,隔壁的生靈是月靈啊!不洗澡啊!不洗澡的月靈就只是條臭狗啊!對面貓靈夫婦長得像貓啊!但她們的孩子像人啊!但母子倆都愛日光啊!我不喜歡,書會舊,舊了就可惜了。」
老人笑累了、跳疲憊了,拿起身邊的壺飲喝下,一進喉就咳了出來,像是哽到大把的鐵釘,他不斷猛咳,像要把肺腑給掏出來,羽劍想上前拍背,卻被老人甩了開來。
等了許久,老人才停下咳嗽坐下來,伸出指頭比著一面書牆。
「別找新東方見聞錄,裡面沒有你要的,你要的是逃之夭夭,吃雞吃魚別吃冰眼狼,東之風與神遺足跡,那本、那本是你的歌憐,美麗的歌憐。」
羽劍在老人指的書牆中開始找起那本 「東之風與神足跡」。
「九之月、向導心之所向的月,九之月、魂牽心渴夢望的月……」
老人哼唱起天上九月祭祀歌,優美哀傷除羽劍外無耳聽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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