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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時間八點十分。天際初明,杜昀替自己做了份早餐。一杯黑咖啡、半熟的蛋配上白土司。
第一堂課十點的,現在還過早了些,他有足夠的時間悠閒,不過要釐清思緒,再多的時間也不夠。
同樣的八點,不過是昨晚。沈熙蕾受到襲擊,可惜的是她沒有看見兇手,不然案件應該可以早早落幕。雖然如此,她說咬了對方,因此才逃脫,如此說來力道應當不小。
韓警官和何警官是臥底,除了少數人知道他們的身份外,學生並不知情。沈熙蕾報案是向山下的派出所報的,如今再轉回他們手中。
其實杜昀自己也不知道,四個嫌疑人全都知情還是只有校長知道?他能確定的是自己的身份只有校長和兩位警官知道,在另一個身份未曝光前必須了解,不然會有更多麻煩。
看著烏黑的咖啡,他將奶精加了進去。讓它浮現一層白色,透過湯匙攪拌,它變成了奶茶色。
是啊!不是一樣嗎?案件和咖啡;咖啡和案件,它們就是膠著在一塊,任憑你怎麼想抽離也抽不開。你沒辦法將奶精還原成粉狀;不能將它變回黑咖啡;無法讓濃淳香回復成苦澀的人生。
還是不同的。杜昀晃了晃頭,將視線移開。案件是案件,它看似毫無相關,像團麵糊一樣,一但解開,全都有條有理的。即使不一定讓人接受。
昨天案發時他和宋海妮在辦公室,和宋海妮的對話中能感到她壓抑著情緒,但她是演員,未必是真的情感。唯一能確定的是她不是現行犯,但是還是不能排除涉案的可能,甚至是她教唆的。
另外是許坤全,唯一還未見面過的,由於昨天的談話,他認為必須確認。他也可能涉案,那麼連校長也需要防範。
看了看手錶,八點二十分了。記得何群說,身體檢查是三十分開始的。
這是要找出嫌疑人,接著便能鎖定目標。不過學生那麼多,只有一位校醫,應該也是項大工程。而且校醫也有嫌疑……。
正當杜昀考慮著要不要先到保健室觀察蕭校醫的行動時,手機在此刻響了起來。
掏出手機,螢幕顯示是一通國際電話。
有些遲疑,會是誰呢?他接起電話。
那頭先是一陣嘆息,過了將近一分鐘才傳來對話。
「哈囉~案件解決了沒?」
「還沒。」杜昀回答。他知道是誰了,那是殷秦。他被派到美國執行任務,打國際電話似乎也很正常。不過會打來卻讓杜昀有些意外。特別是剛剛的嘆息沉重,如今口吻卻又輕浮。
「是嗎?」
「嗯。」電話那頭相當安靜,他聽見除了殷秦外還有另一道呼吸。他不是有做完某事打來閒聊了吧?「你在做什麼?」
「我?沒有啊,就是迷昏了個高中女孩。托你的福,我也在校園了,只是你是老師,我卻要當學生。」
他感覺自己額頭上的青勁在抽蓄,渾噩的腦袋要氣炸了。
「沒事的話,我想掛了。雖然錢不用你花,多少對他國尊重點。」杜昀委婉的下逐客令。
「有事,本來……」那頭又傳來殷秦的聲音,對比剛剛的浮誇,這次顯得沉重。「本來我是想讓你幫我的,這個案例你比我適合。但是聽到你的聲音,我發現我才是真正適合的。」
「你到底想說什麼?」
「杜昀,你有個弱點,最致命的弱點。這是聽見你的聲音時才想到。什麼是人?什麼是惡?」
殷秦在說什麼?
他又說:「人就是惡,無惡不為人。我會希望你處理手頭的案子,那是因為她需要被開導。我是醫生,但是說真的我辦不到。」
「什麼案子?」
「不,這已經不重要了。我在學校,這才是重點。重點是那些學生讓她變成這樣,這就是人,這就是惡。杜昀你的弱點是……你被年齡束縛了,不是只有成年才會犯罪,是人都會。因為人性本惡。」
「我有考慮過學生。」
「不,你沒有。即使你考慮過,也都是最淺的,你從未想過它的可能性。特別是女生,你一貫的包容。」
「是、是這樣嗎?」
「不是嗎?那我問你,你腦中的嫌疑人有多少個學生?」
「......」
「我看過資料,白先生一開始就無意讓你接受。因為案件的關係。杜昀他們不只是學生,還是演員,你必須要學我。」
「學你?」
「對。我剛剛說了,其實想找你幫忙,因為這裡需要你。但是現在我想,我要自己處理。我也必須學你,我給這些『雜碎』三次機會,如果三次都無法讓我滿意,我會殺光他們。」
「等等!你在說什麼?那些只是孩子吧!」
「是也不是,他們就是人類,該死的人類。你是善而我是惡。你要和我一樣,用人性本惡來衡量這一切。包含你自己。」
「包含我自己?」
「曉霜如果真的是兇手,你要怎麼做?大義滅親嗎?杜昀別騙自己了,你辦不到。我不知道親情的感覺,但是如果是我,而兇手是『釆兒』我會毀了所有證據。我們都是該死的人類,我們為利益而活,而不是真理。為了自身的利益一切都能犧牲。包含事情的真相。」
「我……」
「你的猶豫會讓你失去冷靜,你的大義可能使你永遠懊悔。當然這一切都要設置曉霜真的殺人了。我想說的只有一點,學生不一定沒有嫌疑,你必須審視他們,用『最惡』的眼光審視他們的『罪惡』。」
「你是說用你的角度嗎?但是還是有些不具體。」
「這樣呢?假如用這個的話……」
「嗯……」殷秦說出他的想法,杜昀的回應有些遲疑,不過還是答應了。
掛上手機腦袋更加混亂,感覺更大的黏著劑黏了上來,膠著得皺成一團。
如果這世界上誰了解他,那麼就是殷秦了,就如同他了解殷秦一般。他能聽出他的憤怒,雖然不知道他究竟經歷了什麼。關於殷秦的提議,也不光是那句殺光他們,因為杜昀確實需要幫助。
殺光嗎?要是殷秦他確實做得出來,可是這通電話,證明了他很猶豫,很少有事情讓他如此的。就如自己,從未考慮過曉霜會是兇手,自然而然的否定這點。如今讓他提醒,就是真的是兇手,那又如何?他也是人,他就是選擇親情,沒有什麼天理不容的,這不過是人性的自私罷了。
不還是別把它太過篤定。杜昀吃完早餐,將手提包打開,拿出竊聽器用手機設定,再將手機放置在房中,插上電線,防止它沒電,另外將竊聽器放在身上。
這就是殷秦的計畫,他要他反覆聽取他們的言詞,從言語中找到線索,假如真的不能,就寄給他讓他聽聽,也許有些幫助,誰知道呢?
拿起大衣,朝著保健室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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