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時做事很少會顧及背後隱含的意義和後果，只是一心要完成當下認為對的事情。我不會裝傻，那個時候的我經已清楚明白這一句話的真正意義。不管有沒有把握，我也願意一戰。
聽說自中四起，他們聖誕聯歡就有個默認的規則。就是自己堅決不準備食物，卻硬是要楊老師從家裡帶來食物。楊老師也毫不敷衍，就是茶葉蛋、鹵水雞翅這樣花工夫的食物她都願意做。陳Sir卻很實際，他都直接出錢資助。
這世界上才沒有電影裡那麼多奇怪的緣分，我的禮物被張衍駿抽到、鄭熙妍抽到趙佩儀的禮物、趙佩儀的禮物被陳Sir抽到。於是交換禮物以這一邊的嘻鬧和那一邊的抱怨結束。
我預料到這樣的結果，所以書包裡藏著另一份禮物，在鄭熙妍去跟朋友聊天的時候偷偷塞進她的書包裡。臨走前，我看著鄭熙妍放在桌上的禮物，是一隻大概30cm高的小熊。樣子和顏色跟三叔硬塞給我的大熊有點像，突然想起趙佩儀當天在樓梯間的話：「我不覺得你會輸。」不知怎的，我有個瘋狂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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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麼晚了，還要出去嗎？」三叔無所事事的坐在客廳。
「嗯，出去一下。」
「你上次要我找的東西找到了，明天給你。」
「好。」我拿走放在沙發上的外套，一個人走了出去。
假期的第一天，天氣突然變冷。看來老天也念在快要25日，想給在沿海地帶的我們多一點節日氣氛。在大街上走著，通往公園的路上沒什麼人。橙黃色的街燈讓整個小區多了幾分孤寂，心情也會莫名地低沉下來。
公園裡空無一人，只有一個穿著牛仔外套，黑色牛仔褲的身影。我走上前去：「找我什麼事。」
黃卓誠轉過身來，露出一絲陌生的笑容。接著一步步走近，在距離我不足一米的地方，突然把手裡的東西扔到我身上。那個盒子打在我身上，然後自然而然的落到地上。低頭一看，是我放在鄭熙妍書包裡的禮物。
「你這是什麼意思？」黃卓誠不再嬉皮笑臉。
我失笑：「你是她什麼人？」
「⋯⋯」他顯然愣了一𣊬。
我彎腰把地上的禮物盒撿起：「如果你們在一起，我絕不會插手，我也不會幹那種下三濫的事情。如果當天只是你一廂情願，那我就不會放手。」
「⋯⋯」他手握拳頭。
「我就直說吧，我喜歡鄭熙妍，非常喜歡。所以做好準備，我可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我看著他，只是他的目光似乎不在我身上。我順著他的目光轉過身去看，只見鄭熙妍就在我身後，不可置信地看著我們。我毫不迴避：「你怎麼來了？」
黃卓誠開口：「是我把她叫來的。」
我剛轉過頭去，他便突然用力揮拳直打到我的臉上。來不給反應，我吃了重重的一拳，我笑著立刻走上前去還他一拳。他吃了這拳後便抓著我的衣服想把我放倒在地，我再猛力往他臉上揮拳，他一不留神差點要跌到。回過神來立刻過來把我壓在地上，我用力推開他，只聽到一把聲音傳來：「不要打了！」黃卓誠恍惚未聞，再往我臉上送了一拳。
鄭熙妍跑上前來拉著黃卓誠：「不要再打了⋯⋯」只見她的眼淚一點點滑落：「不要打了⋯⋯」
黃卓誠握著鄭熙妍的手一言不發，在我伸手把嘴角的血跡擦去時，他強行拉著她離開。
微弱的街燈下，他們兩人一前一後消失在漆黑的公園裡，只剩我一個人無力地躺在地上。我伸手去把禮物盒撿回來，混亂間禮物盒已經被壓得不堪入目。我看著夜空嘆氣，我看得到自己的心，卻看不透別人的心。在這樣的女子面前，連我也沒有自信一定可以走近她。一邊懷疑，一邊前進，最後我得到的，可能就是這樣的結局。
閉上眼睛，寒風吹來，一直沒有感覺的傷口開始傳來陣陣痛楚。剛開始時我很理直氣壯，覺得她一定會選我。可當一個人沒有十足的把握時，便會退一步來看看自己。其實，也不是非我不可，對嗎？
我坐在地上，眼裡只瞪著眼前那塊軟壁看。軟壁的四個角已經隆起，看來已經有一段時間了。街上的行人愈來愈少，在漆黑的公園裡，除了那些遊樂設施，幾乎沒有什麼可以清晰地映入眼簾。
漸漸地，腳步聲伴隨著塑料袋的沙沙聲愈來愈近。我下意識看過去，鄭熙妍右手提著一個塑料袋，左手拿著一支水。她呆呆地看著我，大概是哭累了，什麼表情也做不出來。只是默默走到我面前蹲下來，把手中的水遞給我。
「⋯⋯」我接過水，該說什麼卻又什麼也說不出口。
她把塑料袋中的東西取出，是一些消毒藥水和棉花，還有一小盒便利裝膠布。她小心地執著我的手，輕輕用沾了藥水的棉花替我消毒。酒精的涼意讓我的手不禁抖了抖，她緊張地看著我：「很疼嗎？」
看著她眉頭深鎖的樣子，臉上的淚痕仍清晰可見，我搖頭：「你怎麼回來了？」
她一邊把用過的棉花扔到無用的塑料袋裡，另一邊輕輕吹了一下我的傷口：「這樣就不痛了。」
我捉住她手腕：「你怎麼回來了？」從凝視著她的一刻開始，所有傷口都像被麻醉了似的。
她看著我的雙眼：「覺得需要回來，所以就回來了。」
我捉著她的手將她一把拉進懷裡緊緊抱住，她身子很單薄，忙碌的高中生活讓她愈發消瘦。照顧別人她義無反顧，照顧自己她無能為力。她先是一驚，回過神來輕輕推了我一下，想掙脫，卻被我抱得更緊：「一會兒就好，就這樣⋯⋯再待一會兒⋯⋯」
「⋯⋯」她沒有說話，在我懷裡一動不動。這一刻，她的心思可能百轉千回，我卻只有一個想法。
良久，我抱著她的雙臂才放鬆，她抵著我的胸膛坐直身子。第一次，這麼的近，連她細微的呼吸聲都可以消楚聽到。微風吹過，她低著頭眨了眨眼睛，略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她回過神來猛地後退，低著頭撥了撥肩上的頭髮：「⋯⋯我⋯⋯先回去了。」
我抓著她的手：「⋯⋯先別走，我有事要問你。」
「什麼事？」她看著我。
「你喜歡黃卓誠嗎？」我問。
她搖搖頭。
「那麼⋯⋯我呢？」我竟不敢正眼看她。
「⋯⋯」
像是死去活來了好幾萬遍的時間。她在我眼前努力地微笑著，然後輕輕搖頭。抓著她的那隻手放下，她猶豫了一下，才站起來愈走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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