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生常說跟男生說話時件費勁的事，因為男生的思維和女生的壓根不在一條線上。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只要在兩顆心靠近的那一剎那勇敢一點，就可以早一步走近你了。
只是事隔很久、很久，我才意會到你的離去，是為了挽留。
漸漸地我養成了一個習慣----去找鄭熙妍說話。其實也算不上是什麼有營養的對話，就是在課節之間經過的時候去看看她在做什麼。因為上學的時間她不會主動去找誰，只有離開學校的時候她才會活潑一點。黃卓誠也是這樣，總是有意無意地走到她身邊，蹲下來看著她跟她聊天。
這個年紀的少男少女都很敏感，對於兩個異性經常在一起聊天，大家都會懷著一種好奇的目光。這個情況在班裡所有人身上都會發生，唯獨鄭熙妍不會。第一因為她的多重身分，每日在她身邊轉悠的人本來就很多。第二因為她的形象，大家怎麼都不會想到談情說愛那裡去。於是我很肆無忌憚，她也許少了根筋，原全不知道有兩雙眼睛每天都在跟著她走。
除了英文科要分組上課以外，數學科其實也要分組。A、B、E班的學生依據各自的數學科成績分成3組，3組的教學方式和進度也不一樣。數學課坐在我旁邊的是趙佩儀，鄭熙妍竟然被分到C組去。後來從趙佩儀口中得知，鄭熙妍中四的時候數學很不好，100分的卷子她只拿15分。當時數學老師在她的卷子上寫了一個「勁」字，她雖沒有明說，可心裡肯定很不好受。可我有印象以來鄭熙妍的數學成績都是在七、八十分之間，她的陳述變得有點不可信。
「真的。」趙佩儀放下筆，沒好氣地看著我：「不過學期中的家長日之後，熙妍的數學成績幾乎是成倍的進步。中四期末考試得了四十多分，及不及格是其次，最重要的是進步幅度。中五上學期第一次測驗，如你所見，她已經進化成八十多分的人物。」
我看著自己的卷子，七十九分。不到一年的時間，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精彩的事情？我不禁搖搖頭，這個女孩也太拼了。
數學A組的好處在於很自由，老師給的堂課完成後，基本上就沒有人會理你。我們遇到不懂的地方，自然而然會去纏著老師。趙佩儀在數學課最活躍。她數理方面是真的非常強，數學科一直在前三名的位置。她懂得的不是數學題的計算方法，而是為什麼要這樣計做，能不能用快一點的方法做。光憑這一點，她跟我們就不在一個層次上。
她和幾個數學很好的女生很愛提問，常常到下課的鐘聲響起，老師還在幾個學生之中不能脫身。C組的同學下課回來後總是要在課室外等著，於是我會去開門讓他們先進來。
「這麼準時就下課了？」我推開門走向鄭熙妍。
她捧著筆記和計算機：「對啊，對答案而已，都沒什麼可以做。」
「對答案？」
談話間，吳悅琪走了過來。這個女生在數學B組，英文課也跟我們一起上。我對這個人沒什麼感覺，她就是一個比較幼稚的人。所謂的幼稚不是她貪玩愛哭鬧，而是待人處事的手法。
「咦，我聽說你們C組派卷了呢！」
鄭熙妍微笑著：「嗯，剛剛派了。」
「你考了多才分啊？」她看著鄭熙妍。奇怪，難道我被當成透明了嗎？
鄭熙妍只是冷冷地回答：「八十多分而已。」
我在一旁覺著吳悅琪的臉色又白轉綠，又轉回白，太好玩了：「⋯⋯果⋯⋯果然是理科班的同學啊⋯⋯」
「你呢？」鄭熙妍問。
「噢沒有，我只考了六十多分。唉，考的時候胃痛，失了手。我先去買零食囉！」說罷，立即開溜。
鄭熙妍看著她的背影搖搖頭，一副習以為常的樣子。我禁不住開口：「奇怪，她怎麼不問問我啊？」
她搖搖頭：「她對你沒興趣囉！」
「那難道對你有興趣嗎？」我笑著反問。
「她就是這個樣子，大概是看我數學不好才來問的。」
「你倒是大方得很⋯⋯」
「我跟她可是從初中認識到現在了呢！」她總是這麼用力地快樂著。
12月，在香港可以說是在一個星期之中經歷四季。昨天還寒風刺骨，今天竟然穿著毛衣也覺得悶熱。一個不留神，很容易就會病倒。只要天氣一冷，黃卓誠就會在小賣部買熱巧克力牛奶給鄭熙妍。鄭熙妍多數會笑著答謝，等下次碰到黃卓誠練球時，就會過去請他喝飲料。而我，一直都不知道上次友誼賽過後，他們到底談了什麼。想問，卻又不知道以什麼身分去問，只能在失敗的邊沿小心翼翼地走著，用力掩飾內心的焦躁不安。
「劉逸星。」在五樓，我聽到一把熟練的聲音。
「⋯⋯」我加快腳步。
她在背後猶豫了一下，又叫道：「劉逸星。」
「⋯⋯」我不願回願，消失在樓梯的轉角處。後來每次見到她，我都會想起那天下課後走出學校門口，只見黃卓誠就站在校門前，靠著旁邊的石柱，朝我身後露出燦爛的笑容。而轉過頭那一𣊬間，一個梳著斜瀏海的女生正出現在我眼前。
我上學故意遲到，什至有時會繞道回學校。如此一來，就不用跟她坐上同一架巴士。我沒有找她，她也若無其事的繼續生活著，讓我有種莫名奇妙的無力感：彷彿我的出現和消失，對她而言都不是什麼大事。黃卓誠小息不再打籃球，改為跟著鄭熙妍一起去當值，而我即便在走廊正面碰上，也只會當作看不見。
「劉逸星，你怎麼搞的啊？」趙佩儀在梯間叫住我。
我轉過頭來看她：「怎麼了？」
「不是說喜歡鄭熙妍嗎？怎麼弄成這樣了？」
「她跟黃卓誠是在談嗎？」我問。
「你在哪聽到的啊？」趙佩儀大概明白我的意思：「這幾天她在話語間都會提起你，說不知道你怎麼突然不理她了，可能中間又有人在你面前挑撥離間。」
「又⋯⋯？」
她搖搖頭：「我說你們喜歡歸喜歡，她是無辜的。如果有一天你們傷害到她，我也絕不會放過你們。」
回到教室，張衍駿又在黑板前張牙舞爪：「今年聯歡會，大家要帶食物回來嗎？」
中間的男生靠著椅背看他：「訂外送吧！」
「我們班會的資金不夠，如果想吃外送的話，就要再收錢了呢！」張駿衍握著楊老師留下的麥克風。
「那就再交吧！我們吃炸雞！」
「那好，我這兩天去看看價錢。」他看了我一下，又轉過去看他們：「對了，我們年交換禮物好不好？」
「交換禮物？」前排的女生眼前一亮：「好啊！」
交換禮物⋯⋯在我的認知裡，交換禮物這個遊戲只有兩種玩家：一種是買來各種奇怪的東西，而作弄別人為名，不想花錢為實。另一種是不知道該買什麼，卻又不想敷衍了事。我屬於後者，不知道自己到底想怎樣。
等待上課的同時，我的餘光看到黃卓誠的桌子，笑著說：「你有這麼窮嗎？筆袋都破成這個樣子了還不換？」
他看了看那個筆袋：「這個是初中時熙妍送我的生日禮物。」
「⋯⋯？」為了掩蓋著對這個答案的反應，我開口：「怪不得你這麼珍惜它。」
說著，鄭熙妍走了過來，把一包糖遞到我手裡：「怎麼又把東西落在我位置上？」
我不解地看著她：「不是落下，是給你的啊！」
「為什麼？」她的表情竟比我困惑。
「你⋯⋯」我大腦急速飛轉：「你那天不是留下來幫我做壁報嗎？」
「哦⋯⋯」她才恍然大悟，笑著說：「給我的嗎？謝啦！」
目送著她離開，卻看到黃卓誠笑著，笑得還人心裡發寒。他不說話，我就當作看不見，只是淡淡地開口：「據我所知，她還很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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