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林抬頭看著醫院招牌,醫院鬥大的字寫著『陳氏綜合醫療中心』。
三個人一同來到急診室旁的長凳那,雖然離中央區最熱鬧的街是有點遠,但這間醫院因為還有提供安寧病房,所以建在遠離市中心也很正常「陳氏?這間醫院是不是出現在新聞過?」
「好像喔!?」于森也翻找腦中的新聞片段「陳楠?那個陳楠對吧?」
「對!」
張正倒是很意外自己父親的名聲,原來這麼聲名遠播,還是說惡名昭彰呢?看雙眼望到姊弟兩人身上「爸爸他的什麼新聞?」
于森跟于林轉頭直盯著張正。
「你爸是陳楠?」于森上下觀察張正的外貌,說長的像陳楠嗎?其實還好,但仔細看確實有三分神似。
「開學那天他有到。」張正回應著,似乎那次沒人認出他們關係,畢竟張正很巧妙的躲到了學生堆裡,避開那些大人們的視線「我只是躲起來了。」
「那天我只注意成績,才沒時間理哪個新聞紅人來學校呢。」于森攤手道。
「我因為森一直很羞恥,沒注意。」于林搔著後腦。
「什麼叫因為我啊?!」
「每次妳都那麼目中無人,都不知道我多不好意思。」
「啊!?這叫我有本錢囂張!懂不懂!」
「你們吵架的架勢真像雙胞胎啊。」
一來一往的森林姐弟,被在一旁隔岸觀火的張正一提點,轉頭看他「「我們本來就是雙胞胎!」」
「說的也是呢。」張正吐了舌。
「小正~~~~。」少女漫畫女主角會有的甜膩嗓音就這麼從于森的嘴里傳來,張正的臉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于林也一臉要吐出彩虹一樣的嫌棄臉。
「妳幹嘛?噁心死了。」毫不掩飾嘴角瘋狂抽搐的張正,現在只想拿把手術刀割了于森的嘴,實在噁出宇宙了。
「小正為什麼不叫陳正而是叫張正呢~~~。」于森雙手交叉捧於胸前,想知道原因的模樣盯著張正「那你也是個大少爺呢~~」
「跟著母姓而已。」張正去販賣機投了一瓶綠茶,拉開瓶口咕嚕咕嚕地喝了一大口「有很多複雜的事情參在其中就是了。」
張正不避諱的看著他們,稍微提了關於他們家「我媽媽也是個頑固的人,決定開店也從不向舅舅還有姨媽求救。就用大學僅存的一點存款跟一筆不小的貸款,就這樣撐著了。」
「爸爸也是一直被爺爺打壓,我們家基本一直過得很苦。」
「這麼說來....你跟阿愷是表兄弟...的時候...」于林沈思,很快的拍了手「就該想到了呢....阿愷的媽媽是張萩夢委員...所以....」
「啊!?原來嗎?」于森也連接好之間的關系。
「家庭背景這麼厚實,卻自己獨立創業嗎?好辛苦。」于林感慨的說著。
張正沒有在透漏更多他們家的事情給于家姐弟,頂多把報章雜志上的籠統文章在細說一些,于森也稍微提了他們家庭的狀況。簡單講,姐弟兩的母親于紀也並非是于家的血親,是奶奶收養的一名『性別暴發戶』的孩子。
因為奶奶身子不好,生了一個Omega之後就將子宮切除,而沒有正統的繼承者才收養了于紀。于紀因為天生資質優渥而且長相好看,從小就沒人對她的身分抱有不滿,但那歸功於她懂得察言觀色,能伸能屈。
于森口中的母親就是個典型的權謀家和政治家,但她選擇了從軍。並非從軍就遠離了政治,反而更是另一股勢力在那,母親順著陳楠事件推翻了迂腐的軍警體系,強硬又柔軟並用的手腕成功讓她站在部長這個位子,這也是于家在這幾年成了新聞寵兒的原因之一。
愛她的稱她英雄、恨她的稱她叛徒。
就這麼極與極的評論。
「來了,那禮拜一見啦。」于氏姊弟跟張正道別,坐上車子就離開了醫院門口。
張正也背好書包往醫院內移動,他對醫院的感覺是又喜歡又難過又恐懼,他第一次遇到爺爺並且被數落和藐視的地方是這里、他第一次迎接自己妹妹出生的地方是這里、他第一次因為恐懼在手術長廊最遠地方瑟瑟發抖的也是這里。
他的家庭是幸福美滿的,但也是歷經千穿百孔的。
小時候他仍然記得每當問起父親的事情,母親只會微笑告訴我他是個傻子,但沒母親傻。在陳楠還沒成為自己法律上實質父親前,他在外也只能叫他叔叔。但張正比誰都清楚,這個每天就算淩晨也都要來店里找母親的叔叔,是自己的父親。
偶爾在母親不在的時候偷喊他爸爸,都能看見這名男人無助又難過的眼淚,然後緊緊的抱住自己,要他堅強、要他在跟母親等一下。
「正正怎麼在電梯前發呆?」
溫柔的男音在張正身後傳來,張正慌張的轉頭看過去,是自己的叔伯,也是唯一爸爸在陳家的避風港。他看著張正呆楞呆楞的又微微一笑,伸手幫他打開電梯「你媽媽還好嗎?小楠這傻孩子,告訴他偶爾給自己放假一下,回去陪陪孟聆。」
「叔伯。」張正很喜歡叔伯,比起爺爺那否定他們一家人存在,叔伯表現的更是溫情地長輩「媽媽很好。」
「瞧瞧你,不愧是那兩人的孩子。」叔伯很開心的拉著張正的雙手,偶爾摸摸他的頭或看看他的臉。滿臉的欣喜仍然藏不住在臉上「上學至今還習慣嗎?」
張正點了頭和叔伯有說有笑的從電梯到六樓為止,叔伯還有事情便讓張正自己去最里的副院長室找父親,張正很有禮貌的道別,才直直地走過去。
從舅舅的口中得知的父親,是個和他稱兄道弟的好哥們,兩人都是同班同學,最讓他後悔的事情就是讓他跟他的寶貝妹妹張孟翎見面。母親看似冰冷不好接近,但內心的熱情與狂潮並不輸給任何人,只要她覺得她可行的沒有辦不到的事情,牛脾氣也是真的很牛。
好比如,她就這麼暗戀了這個王八蛋,最該死的那個王八蛋也喜歡自家寶貝妹妹,不管張孟耿跟張萩夢怎麼勸退他們的小天使,她仍然堅持與陳楠在一起,哪怕他可能、或許會把她拋棄。
張正來到院長室門前,手握著手把看著門上的名字
『妹妹她吞了過量的催生劑,就像赴死一樣的賭了那一把。』
『還對我這個哥哥說什麼,至少...至少她想要替那白癡生孩子,屬於他們的。』
『想起來我又想打死這王八蛋!氣死我了!』
“舅舅每次講這件事情的時候,真的很恐怖啊....”想起小時候聽舅舅講爸媽的事情,如果手邊有個機關槍,他可能已經沖去把爸爸轟成蜂窩狀了吧?
張正的童年基本在外婆家成長,他曾經很希望能見見自己的爺爺,但第一次的相遇讓年幼的他有了陰影,記憶中到初中才覺得身為Beta的自己是值得驕傲的。
搖晃回憶過去的腦袋瓜,打開了門就看見父親低頭看著文件,似乎沒發現他已經進來了。最近父親跟姨媽在擬定什麼計畫,就像前些或是前幾年那樣吧。
張正雖然沒什麼看新聞或是政論節目,也多少有耳聞外頭那些上級人事之間的明爭暗鬥。但掀起這場腥風血雨的主角,就在他眼前埋頭做事情。他默默的坐在辦公桌前的小椅子,雙手撐著臉頰就看看自己的爸爸什麼時候發現他的存在。
他很清楚知道家里的背景很硬核,但母親卻沒讓他碰觸過任何這方面的事情,只告訴他平凡的長大,找個喜歡的人一起生活到老就好了。他也沒想過自己擁有什麼特權,從小就知道貧窮的張正,他寧願繼續當平凡的人。
「咦?怎麼有個毛毛蟲在我桌邊?」熟悉的男嗓隔著一堆資料傳到了張正耳里,張正晃了晃腿,嘴嘟起了不悅。
腳尖就這樣踢了桌子「哎唷?還很兇啊。」
「這周學校生活還習慣嗎?」父親一貫的賊賊笑容從滿堆文件探出來,伸手捏了寶貝兒子的臉頰,張正更是嫌棄的瞪著他。
「還可以...。」
「于森跟于林都挺好相處的,雖然于森有時候很白目又纏人。」張正撐著臉繼續看著父親工作,陳楠沒閒工夫停下手邊的事情,就這麼一心二用的聽他兒子說話「其他就是B區認識的人了吧。」
「于森于林?」陳楠默念了這兩個名字,抬眼看著張正「聽好了,正正。」
唉,又來了.......
「跟Alpha可以當朋友,但絕對不可以聽信他們的花言巧語知道嗎?!」陳楠推了一下眼鏡,非常嚴肅的對著張正說話「談戀愛是不可以的!Alpha這種生物...不可信!」
「爸...你不也是Alpha?」無力吐槽自己的父親。
「我這種不一樣...歷經淬煉又濃醇萃取的,跟那些只是玩玩的不一樣!」陳楠撇著嘴雙手交叉放於胸前,鼻子都能哼出氣那般神氣,張正只是掏了掏耳朵。
「濃醇香勒,爸你當你在拍牛奶廣告?」
「正正!」
「好啦...真是的。」
父子兩拌嘴鬥舌了一陣子,張正就在一邊的桌子把作業弄得差不多,抬頭看了時間在看了一眼父親,暖眼的橙色台燈照著他側顏,稍稍經過時間清洗的面容,多了幼兒記憶里沒有的滄桑。在俊帥的顏容也沒扛住幾年前的大風大浪,父親是憔悴和老了許多。
陳楠是個怎樣的父親呢?
張正會有很多很多的答案,陳楠不會是個溺愛孩子的父親,反而嚴厲與稱讚並兼地教導張正。不懂的會承認自己的不足,並且與張正一起尋找答案。總是會對他說身為父親的自己不是萬能的,但願意為了家人成為萬能。這樣的父親有時威嚴的讓張正害怕與憧憬,有時沈穩慈愛的讓他可以安穩入睡,有時任性的使張正生氣又好笑。
他輕輕的將作業闔上,整理好書包跟桌面,輕手輕腳地走去茶水間泡了一壺麥茶,在小心翼翼地端到父親旁的小茶幾上,拉了張椅子就坐在他身邊,陳楠也發現了兒子的接近伸手摸了他的頭「在等等啊,把這個傳送完就能回家了。」
兒子點了腦袋瓜,並推了一杯稍微涼些的麥茶,陳楠終於移動了他的臉,看向一樣看著他的張正「先喝茶吧,爸爸從剛剛都沒喝什麼。」
說完,陳楠就拿起了馬克杯「爸,你要今天回家嗎?已經要11點了...明天一早在回去吧。」
「沒關系,頂多30分鐘的車程,不遠啊。」首都S市的占地雖然不是全國最廣,但也是前幾的大,中央區要去B區這種時段小馬路的紅綠燈都停了,也是需要開個30分鐘才能到達B區,如果是尖峰時刻卡個1小時都有可能,但張正的意思跟時間無關。
「我明明意思是說...我們先回住屋處休息明天一早再回媽媽那里。」
「還要等一晚上嗎?」陳楠立刻像泄了氣的汽球,整張臉都皺成個米字「爸爸我快要老婆戒斷症了。」
「那還不快點收一收!媽媽可能會一直等到我們出現的哦!」
「好勒,正正你先拿車鑰匙去停車場,爸爸在一下下。」聽到自己老婆會等到很晚,陳楠精神一振馬上又進入狀況,雖然張正知道那一下下肯定還要一點時間,只好背好書包用食指轉著鑰匙圈。
「真是的...爸!」張正如果不喝止父親繼續工作,真的會沒完沒了,陳楠只是搔了搔後腦「不能之後再用嗎?」
兒子氣呼呼的雙手叉腰,陳楠也不好意思在繼續工作,趕緊將東西存一存闔上電腦快步跟上張正。張正一路上都在抱怨陳楠,陳楠也用各種理由回擊張正,然後被張正的小拳頭跟小腳踢啊打的「叔伯說你總有一天會累倒的!就不能省心一下嗎?臭老爸!」
「我有好好休息的,正正。」
「放屁不嫌屁臭。」
「好啦,以後爸爸真的會注意,好不好?」
「哈哈哈哈哈...你們兩還是這麼可愛啊。」叔伯也從走廊另一頭走來,看到陳楠和張正拌嘴的模樣,叔伯的笑容就一直沒消退「終於肯離開位子上啦?小楠。」
「哎唷,叔叔...別老在小孩面前這樣叫我。」
「怎了?你還醜不拉嘰的時候就這樣叫你啦。」叔伯捏了陳楠的耳朵,毫不客氣地在張正面前碎碎念「瞧你現在跟那根牛造型的木頭還真像。」
「噗!牛造型的木頭?!」張正忍不住的笑出聲,陳楠臉色倒是臭了十八層「是指爺爺嗎?」
「是喔是喔,真好呀。」叔伯有些感慨的摸著張正的頭,語氣也柔和了許多「你還叫他爺爺真是太好了。」
「不要在他面前提那老不死的好嗎?叔叔。」陳楠沈不住氣,對著一直以來都很親密的叔伯動了氣「他根本不配當爺爺輩分。」
「陳楠!」
說完,張正就被陳楠抓著離開六樓,叔伯只能緊抓雙臂,深長的嘆一口氣。
「爸...」緊緊抓著的手臂開始疼痛,望著面色更加憔悴的父親「爸!很痛啦。」
「啊?!抱歉。」
「記得要跟叔伯道歉。」
「嗯?」陳楠困惑的看著張正,張正摸了摸被抓紅的手。
「叔伯沒做錯事呀。爸爸幹嘛對他生氣?」
「說的是呢。」陳楠有些敷衍,但既然兒子提的他不會不做「趕緊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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