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境否定 - 第十二章．寶物

國強帶著凈初，在寶安某個不接近蛇口的港口，上了一艘漁船。

70年代，蛇口與流浮山是其中一個逃港偷渡聖地。但自從1980年末，港府宣佈撤銷抵壘政策後，偷渡人數便有所減少。但抓捕的公安不減反加，因此《蛇口－流浮山》之間的航線，可是危險地帶。

更早些年，為阻止逃港潮，中國政府大規模發表過一份《人間地獄——香港》的宣傳文案，也組織表演過相關的樣板戲，內容大概是說香港毒品與黑社會橫行，是充滿荒淫生活，人們迷茫得自殺的地獄。後面的「地獄論」大家都知道是荒謬的創作。然而說它毒品與黑社會橫行，卻說得不錯。

正經的油糧也好，不正經的商品也好，國家需要的武器也好，都是經香港的黑社會大量購買的，而國強身處的蛇口幫，便是處理這一切的「組織」。因此，只要行走指定的路線，最少公安與軍隊是不會抓捕他們的。他們只要避開水警就好。

昔日的國強，是這條走私路線的小先鋒，運了好些重要商品，也做了幾單大案子，受了傷，才獲得幫內「在白雲山賣羅盤」的優差。當然，賣羅盤那麼無聊，國強便順便開起賭檔來。（羅盤是70年代，白雲山那邊秘密出售的偷渡路線圖與各項說明細項）

重回蛇口幫的國強，回復了兇狠的表情，與船家小陳站在漁船上看著海面。

國強他們向著內伶仃島進發，途中遇上公安船隻，卻被公安忽視了。原因是這漁船上特有的深綠符號。他們就無驚無險，乘風破浪地繞過內伶仃島，換上港英旗，繞過大嶼山，來到港島的田灣，一間他們幫會擁有的小木屋裡。

從早上折騰到晚上，舟車勞頓，到達田灣後的凈初早就捱不住，還沒吃飯就睡著了。

然而，今天對於國強來說，才剛剛開始。

他將凈初抱到房間裡，安頓好後，便在客廳與小陳分配任務。

「尚哥交給你一個特別任務，就是去九龍城寨暗殺一個人。你要我一起幫忙嗎？」小陳將資料交給他。國強點點頭，接過資料讀了一遍後，就燒掉，然後說：「不用，我一個人來就好。你在這邊安排走私物資吧。」

在國強在整理他的曲尺手槍與其他裝備時，忽然聽到凈初在叫「爸爸！」

小陳和國強面面相覷，最後國強還是跑過去看看凈初。

「爸爸......不要走。」已經醒來的凈初，抱著國強。

「爸爸只是看你睡著了，不想吵醒你。爸爸去跟一些叔叔聚舊，吃完飯打包好料給你，你先睡一會好不好？」

「不要......爸爸，陪我去洗手間。」凈初看到小陳在門外觀望著，便拉國強去洗手間。

國強留意到凈初的不尋常，最初是抱著「爸爸對待沒長大的小女兒」心態，打算說服或命令她。但看到她的眼睛在打暗號，便順了凈初，還打掩護說：「這麼大還要爸爸陪你去洗手間，那麼怕鬼喔！」

小陳只覺是普通的小女孩撒嬌，就沒再注意她了。

在洗手間裡，凈初關門後，便拉下國強的頭，在耳邊說了一句秘密：「那支槍會炸膛，不能用。」

「你在說甚麼？」國強聽到太讓他訝異的話，不知如何回應。

國強其實立刻有數個疑問：為甚麼她會知道槍支的事？為甚麼她會知道他將會用？為甚麼她會說槍會炸膛？但太多疑問，不懂表達，唯有化成一句「你在說甚麼」。

「我真當你是爸爸，才這樣說。我不想失去你。我的第六感很準，你就相信我吧。」凈初說這句話，表情一點都不像小女孩，而是成熟的少女。她還撫摸著國強的面，溫柔地說。

國強雖然訝異得不知所措，但凈初的眼神，不知為何讓他從心底相信了。

「那你的第六感會不會告訴我，我該怎麼辦？」

「你跟陳叔叔去找個地方試槍吧，陳叔叔是可信的。試槍小心點就好。還有，一擊不能得手，一定要逃，你要相信我！」

「好吧。我聽你的。對了，你不是要尿尿嗎？」

「爸爸是大變態！快轉過頭去！」

。。。

原來，剛才凈初睡著了，作了個很簡短的夢。

夢的內容是第二天，凈初打算快樂地去海洋公園，卻等不到國強。後來小陳拿著報紙來，新聞標題是「城寨殺手武器炸膛，被仇家擒獲後被殺」。小陳悲傷地說，那人是國強。

凈初讀了報紙，看了新聞說的發展經過，又悲又氣，哭了出來。這時候小陳拿出了武器，放在桌上，然後拿出其他裝備，正衝動地想為國強報仇。這讓凈初知道，手槍炸膛的事，是意外，不是小陳搞鬼。小陳是可信的「自己人」。

然而，更重要的問題是：「這是夢還是現實？」293Please respect copyright.ＰＥＮＡＮＡzxveUFNFn1

她只好細細觀察自己：我能控制自己嗎？按照意念，動動手指頭，她是可以控制自己的。

但是，現實的她也可以控制自己的啊。加上不管她是發夢還是現實，「明早醒來」這件事也太正常了，她沒辦法判現在是「可控的夢」還是「現實」。

她出了一個下策。

「陳叔叔，可否將我打暈？」

「小初？你在胡說甚麼？」

凈初這時拿了桌上的槍，指著小陳。

「小初，你想幹甚麼？你乖乖的聽話，先放低那東西，很危險的。」

「我知道啊，這是槍，按下板機，你就會死。那你快點聽命令，把我打暈。去！」

這刻的凈初，威風凜凜，加上她是國強的女兒，小陳猶豫了一會兒後，再望向凈初的眼神，依舊兇狠，他只好戰戰競競的聽從命令，說：「小初對不起，陳叔叔要打下去了。」小陳深呼吸了一下，右手奪槍，然後左手打中了她的後頸。

凈初被打了一下，不是立即暈倒，而是下意識叫了一句：「爸爸！」

。。。

國強答應凈初，會先試槍才行事。再次安頓好凈初後，國強和小陳走到屋外。

「沒想到以往硬錚錚的鐵漢，也有這柔情一面。孩子到底是寶物，還是阻礙事業的拖油瓶？」小陳問國強。

「是寶物還是拖油瓶，很快就知道了，這邊有甚麼地方可以燒槍？」

「回到船上可以。但為甚麼要燒槍？」

「小初的第六感很準的。她說這把槍有危險。」

小陳不悅地說：「你是懷疑我嗎？」

「不。小初也很關心你，她說槍有危險，也會害到你。安全第一，我們還是好好燒一燒槍吧。」

雖然小陳對國強聽從小女孩的話有點不屑，但好歹國強也是幫內的重要人物，小陳也是會聽從指示的。

為安全著想，國強還帶著其他槍支，回到船上。小陳將船開遠了，然後以岸邊石頭為靶。

國強打算先試手上的曲尺手槍。小陳看到立即說：「強哥，讓我來吧。我要證明我是清白的。」

國強將手槍遞給小陳，小陳舉槍對岸邊按下板機，沒想到......

「嘭！」整把曲尺的槍管炸裂成三瓣爛鐵，小陳的手也因此而受傷了。

二人對望了一眼。小陳立刻跪在地上說：「強哥，不是我，我真不知道會這樣的！」

國強扶起小陳說：「別擔心，小初也說不是你的錯。這下你覺得她是寶物，還是拖油瓶？」

「是寶物，寶物，我發誓，我陳興國，將來一定以生命來保護你女兒！」

「好吧，別肉麻了，我們把槍都燒一遍，哪一把狀態好就帶去用吧。」

「強哥，今晚的任務還是我們一起去吧。」

「好。」

。。。

那一晚，凈初沒有發夢，睡到自然醒。

醒來後，凈初看到國強的手臂擦傷了。小陳沒了一隻手指，但他們還是笑著談天。

「乖女兒醒來了？快去刷牙洗臉，吃完早餐我們去海洋公園！」

凈初捏一下自己的臉，感覺好像是現實，於是高興地回應說：「爸爸早安，我去洗手間了！」

下一篇會是番外篇喔！

國強當主角，作者要挑戰一下打鬥與槍戰的描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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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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